鹤华呼吸陡然急促。
成长是什么?
阿父告诉她,是掌权天下的强大。蒙毅告诉她,是浴火重生的取舍。
但王离却告诉她,强大与取舍只是成长的某一个阶段,真正的成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勇敢做自己的勇气与至死不灭的信念。
一如他此时的模样。
王离向她伸出的不是一只手,而是少年人一往无前的勇气,是少年人宁折不弯的清傲,更是少年人尚未被岁月磨去棱角的敢于天公试比高的意气风发。
她看着楼下王离的模样,忽然想起阿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候的阿父微微挑眉,声音懒懒,说才十二,不必着急长大,她说不,她要做阿父的骄傲,于是阿父便笑了起来,并不是嘲笑,而是被她逗笑的。
——小小的人儿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如何不让人好笑?
于是阿父便说好,随你。在这种事情上,阿父总会给她最大的自由,拥有这种自由的她,又为什么要作茧自缚?
鹤华眸光微动,缓缓向王离的方向踏出一步。
章邯眼皮狠狠一跳。
“十一,你要跟他走?”
六公主看到鹤华裙角摆动,悠悠笑了起来,揶揄问道,"你要跟他一起去寻蒙毅?"
鹤华脚步微顿。
六公主轻摇团扇, “十一,你是大秦公主,是阿父最喜欢的女儿,你前途无量,光芒万丈,不必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
“十一,下来!”
王离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是公主,不是被人豢养的金丝雀儿,你有资格做你想做的事情!"
六公主眸光微转,手里摇着团扇,一步一步向鹤华走来, "你想做的事情,是去找蒙毅?""十一,阿父对你寄予厚望,为的不是让你为了蒙毅便将所有事情都抛下不管的。"
鹤华砰砰狂跳的心脏在这一刻陡然平静。
这话是大实话。阿父给她自由,但这种自由里不包括做蠢事。
br />
鹤华睫毛微微一颤,明明是带着清浅笑意的声音,但她听着,却如惊雷在耳际炸响——阿父失望。
不,不会这样的。
她是阿父最骄傲的女儿,从来不会让阿父失望。
鹤华手指微微收紧,金银线交织绣着的祥云纹的衣袖在她手里被搅成团。
她攥着衣袖垂眼看楼下,卫士们在追赶马背上的少年,但少年马术极好,每次他们即将抓到少年,少年勒马一跃,便会跳到另外一个地方,他飞马越过抄手长廊的栏杆,马蹄落地,掀翻大片奇花异草,这座精致华美的宫殿,在战马闯进来的那一刻便被写好了结局,堆砌的被掀翻,整齐的被踏倒,所有漂亮的秩序都要被打破,只在马蹄下留下一路的狼藉。
"十—!"
少年回头望着她,星河在他眼眸铺开,对她发出邀请, “跟我走,做你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
她想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是成为阿父的骄傲,是让阿父引以为傲的继承人,是公卿大夫值得托付的未来君主,更是带领大秦黔首过上好日子的帝王。
但引以为傲的继承人的界限是什么?值得将一颗忠心托付的君主又是什么模样?
是杀伐果决,六亲不认?是将自己龟缩在一个笼子里,做他们心目中的帝王?
不,不是这样。阿父手段凌厉,但阿父心中也看重情意。
公卿大夫与天下黔首心目中最初的圣明帝王绝对不是阿父的模样,但阿父却重新定义圣明帝王的含义。
阿父从不是规则之下的人,他是制定规则的人。
所以他才会说,你还小,不必着急长大。
这句话更深一层的意思,是不必急于长大,不必急于求成,更是不必将别人制定的规则套在自己身上,等你真正长大,便可自己制定规则。
成长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蒙毅是取舍,王离是坚守本心,但那是他们的意义,她自己的成长意义,得由她自己去书写,而不是盲目去走他们的路。
鹤华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
"六姐姐,我若连做自己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让阿父失望。"鹤华回头,对魏阳公主道。
魏阳公主眼皮狠狠一跳, "做自己?""十一,你是阿父最喜欢的女儿,你的自己是成为阿父的骄傲!"
“我会的。”鹤华轻轻一笑, “我一直是阿父的骄傲。”
鹤华松开手里攥着的衣袖,手指微抬,扯掉披在肩头的华美披帛。
魏阳公主脸色微微一变, "十一!""别发疯!"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伸手抓向鹤华胳膊,阻止鹤华的进一步动作。
但她抓了个空,她只抓到鹤华漂亮外衫,而外衫里面的人她却根本不曾抓到,甚至那人还借助她的动作,直接甩开了自己身上飘逸外衫,提着裙角向栏杆处奔去。
她想跳下去!她要跟王离走!她要跟着王离一起去寻蒙毅!
魏阳公主勃然大怒。
这些该死的臭男人,凭什么一两句话便能牵动女人的心?!凭什么让女人放弃一切也要跟他们走?!
二姐姐如此,十一也是如此!疯了!简直全部都疯了!
"你们都是死人吗?!"魏阳公主尖叫, "王离谋逆,夜闯宫门,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章邯脸色微变。
卫士哆嗦了一下。
他们没有听到两位公主的对话,只听到魏阳公主突然的尖叫,那是盛怒之下才有的声嘶力竭,不顾一切也要将少将军置于死地的刻骨恨意。
可是,为什么呢?
少将军自由在宫中长大,极受陛下宠爱,除了与死了的胡亥公子关系不睦外,与其他的公子公主们的关系都极为融洽,正常情况下,魏阳公主怎会对少将军喊打喊杀?
鹤华来到二楼栏杆处。栏杆颇高,她扶着柱子,去踩栏杆。
"不许动!"
鹤华高声道, "你们谁都不许伤害王离!"
这句话简直在火上浇油。
尤其是她爬栏杆的动作更是让魏阳公主火冒三丈,她的好妹妹,阿父最看重的大
秦公主,如今竟要抛下一切跟王离走!
“十一,你简直疯了!”魏阳公主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正在翻栏杆的鹤华。
鹤华完全没有防备,身体重重向后倒去。
章邯眼疾手快,连忙扶住摔下来的鹤华。
鹤华在章邯的搀扶下站定,章邯抬头看魏阳公主。一向豪爽爱笑的公主此时双目微红,面上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六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章邯剑眉微皱,声音微凉。
“闭嘴!”
魏阳公主的声音比他更冷, “我跟十一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十一,你哪都不许去!”
魏阳公主走上前,伸手去扯鹤华, "你不许跟他走!"章邯侧身向前,将鹤华护在身后。
魏阳公主抓了个空,心头怒气蹭蹭往上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回手从身后侍从腰间抽出佩剑,大秦民风尚武,公子公主皆习武,佩剑在她手里闪着冰冷寒光,招招毙命,刺向章邯。
章邯眼皮微抬,护着鹤华躲过魏阳公主的攻击。
鹤华从未见过这样的魏阳公主。若非章邯武功好,只怕此时的章邯早已死在魏阳公主的剑下。
"六姐姐,你疯了?"
鹤华冷斥, "放下剑!"
“疯的人是你!”
魏阳公主尖叫道, "十一,你太让我失望了!"
栏杆被削铁如泥的剑锋砍下,骨碌碌滚落在楼下,纵马狂奔躲避着卫士追捕的王离心头一惊,抬头向二楼看去,魏阳公主是公主里功夫最好的一位,甚至就连扶苏公子也未必能胜得了她,此时她手里不知从何处夺了剑,一剑一剑刺向章邯,章邯身后有鹤华,行动颇为受限,且手中并无兵刃,对峙之时不断被她逼退。
王离脸色微变。
——这都什么跟什么?魏阳公主在这个时候发什么疯?!
"六公主,住手!"王离一夹马肚,向鹤华所在的地方奔来。
/>
"你要我跟王离走?"
鹤华微微一愣。
在她的印象里,章邯对她很有后世毒唯那味,只想她专心搞事业,与谁都不要太亲近,尤其是会影响到自己的人,更要提前远离,防患于未然。
他让她独美的态度太明显,以至于吕雉跟她聊蒙毅,都琢磨着避开章邯聊。——当然,后面实在避不开便光明正大问她要不要去送蒙毅便是另外一件事了。
章邯抿了下唇, "我只希望公主能开心。"鹤华心头一跳。
"公主放心去吧。"章邯隔开魏阳公主的又一道杀招, "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十一,快下来!”
楼下传来王离的声音。
鹤华不再犹豫, "万事小心,等我回来。"鹤华转身,扶着柱子爬上栏杆,往下纵身一跃。
王离脚踩马背,借力腾空,两只胳膊一伸,接住跳下来的鹤华。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十一!""六公主,十一我先带走了!"
王离冲鹤华一笑,将人放在马背上, "等十一办完事,我再将十一给你送回来!"战马嘶鸣,绝尘而去。
"你敢!"
魏阳公主暴怒。
章邯眼睛轻眯,劈手夺过魏阳公主手中佩剑,手肘一撞,将魏阳公主撞开。魏阳公主跌跌撞撞后腿,亲卫反应极快,连忙上前扶住她。
章邯将夺过来的佩剑交给身后卫士,眼睛瞧着近乎陷入癫狂状态的魏阳公主,吩咐身后卫士,"将此事一字不落告知陛下。"
"喏。"
卫士点头应下。
“你以为告诉阿父,我就会怕你吗?”魏阳公主推开扶着自己的亲卫,慢慢抬起头, "你们这群……贱人!"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邯眯了眯眼。
魏阳公主冷冷一笑,眼底尽是阴鸷。下一刻,她夺过亲卫配的□口,将弓/弩抓在手里。
章邯飞身上前夺她手中弓/弩。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箭如流星,飞驰而去,只剩他夺过来的弓/弩被他抓在手里。
章邯飞快转身看弩/箭,弩/箭直冲王离与鹤华而去,没入二人身影消失不见。章邯瞳孔骤然收缩。
大秦弓/弩所向披靡。只要是见过大秦弓/弩的人,都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六棱箭是特制的,切面多,且极为锋利,甚至连薄甲都能穿破,一旦射/中人的身体,特制的箭/头便会让人流血不止,伤口极难愈合,更可怕的是这种箭头极难从身体拔出,纵然侥幸拔出来,也能带出大片皮肉,足以让伤口深可见骨。
——被六棱箭射/中的人,哪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魏阳公主低低笑了起来, "十一,你太让我失望了。"
“二姐姐能抛下一切跟李由走,但你不能,你是阿父最喜欢的女儿,更是我的骄傲,你不能做这般糊涂的事情。"
章邯回神,慢慢回头去看身后的魏阳公主。
魏阳公主似乎已经恢复正常,此时抬手扶了扶自己因方才的争斗而晃得有些散乱的登发,两指夹着鬓间簪着的金钗流苏,慢条斯理往下梳理着。
——她还是那个爱美好剑术的公主,而不是歇斯底里也要残害手足的疯女人。
章邯眸色骤深。少年显然被激怒,抬手将弓弦抵在魏阳公主脖颈,直接将她撞到身后柱子上。
"郎将不可!"卫士们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拦章邯。
章邯下手极重,魏阳公主无法呼吸,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章邯看着那张与鹤华有几分相似的脸,声音沉得不像话, "你以为公主春心萌动,为了蒙上卿抛弃一切?"
"呵,公主心性单纯,心中从无半分情爱。她去寻蒙上卿,无关风月,只为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没有想那么多。”
王离抬眼瞧着头顶星空,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什么交代不交代的,骄傲不骄傲的,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让你不憋屈。”
王离侧目回头,看向给自己拔弩/箭的鹤华, "十一,你是公主,你不需要委屈自己。""公主是什么?公主
就是任性与骄纵——"
“闭嘴。”
鹤华道, "省着点力气,等我给你处理完伤口再说话。"
王离撇了下嘴,乖乖闭嘴。
六棱箭是特制的,从箭羽处拔,之后将皮肉完全带翻,于是鹤华小心翼翼折断弩/箭箭羽,握着箭身往前送了送。
王离闷哼一声。
"忍着点。"
鹤华继续往前送,六棱箭的箭头缓缓从王离肩膀前方换换透出,箭头牵扯着皮肉,伤口更加狰狞,血水顺着伤口不断往下淌,顷刻间染红王离脱到腰间的衣服。
王离眼前一阵阵发黑。
察觉到王离身体在不由自主轻颤,鹤华知道不能再往前送了。——再这样下去,王离怕不是会活活疼死。
鹤华从王离身后来到王离面前。但换个位置才发现,从肩头前方透出来的箭头太短,鹤华试了试,她的手根本握不住。
王离瞧见鹤华动作,强忍着疼道, "你再推一下。"
“不用。”
鹤华摇头, "后面是箭羽的毛刺,推得太慢会留在你肉里,更不好处理。"
鹤华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一块长长的布,将布一层一层缠在箭头上。
王离疼得厉害,视线已有些模糊,看不清鹤华在做什么,只感觉到她的动作很轻,在刻意避开自己的伤口,心里不免有些好笑,笑她太过谨慎。
他是冲锋陷阵的武将,不似刘季那般耍滑头,也不似章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西南之地若遇到棘手事,他总是冲在最前面,领着将士在瘴气弥漫的森林里平叛杀敌。
似这样的伤他不知受了多少次,多少次与死亡擦身而过,黄石公那个老头总骂他莽撞,骂他不自寻死路也要逞英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找人给他上药。
他心里不屑得很,心道不能与将士们出生入死的将军叫什么将军?
旁人可以做躲在将士身后的将军,但他不可以,因为他的祖父是王翦,他的父亲是王贲,他出身大秦最显赫的将门之家,他注定为大秦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不是龟缩在别人身后,当个缩头乌龟。
"不必这般小心。"王离强撑着
精神道, “我的命,硬着呢。”
鹤华眉头紧锁。
最后一圈布料缠在箭头上,她抬手握在用布料缠着的箭头上,使出全身力气,用力一拔!
"嘶——"
王离闷哼。
鹤华丢掉箭头,拿烧好的水冲洗王离伤口,待冲洗之后,立刻将自己采来弄碎的草药糊在王离伤口处。
草药糊了一层又一层,将伤口层层盖住,她便掌起一早便准备好的布条,绕着王离的肩膀将他的伤口牢牢缠住。
“王离,你是真不怕死。”做完这一切,鹤华才长舒一口气, "你知道夜闯宫门的后果吗?"
"知道。"
伤口疼得太厉害,王离声音有些发虚, "抄家灭族,枭首示众。"鹤华瞪了王离一眼, "那你还来?"
"为什么不来?"
王离道, "王家儿郎战死疆场无数,如今只剩下我与我阿父,陛下是重情之人,未必舍得杀我与我阿父,最严重不过抄了我们的家,将我们贬为白身。"
"白身就白身。"
王离的声音越来越低, "阿父已是上将军,封无可封,贬为白身之后,正好让他重新走一遍封将拜相路。"
"……你可真是一个大孝子。"鹤华被噎了一瞬。
但王离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少年不知何时合上了眼睛,彻底疼晕过去。
鹤华长长叹了口气。
阿父虽极力避免她走弯路,可人生中的弯路不是你想要避免便能避免的。
比如她,她画地为牢,邯郸学步似的揠苗助长,以为自己走的是直道,殊不知却是最弯的一条路。
阿父一遍遍提醒,叫她不必急于长大,她以为那是阿父对她的溺爱,殊不知那是阿父在提醒她走
回正道。
——她是公主,更是被阿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她的成长没必要学蒙毅不动声色的取舍。
上位者不是将家国天下的条条框框加注在自己身上,提醒自己时时小心,步步留意。——上位者是
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束缚的人。
她感激王离。
如果不是王离,她还跳不开自己作茧自缚,把世人对明君对继承人的期待放在自己身上,殊不知明君的衡量标准当由她来制定。
就如阿父一般。
阿父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明君,千百后的华夏之地,仍在为阿父是暴君还是明君撕得昏天黑地,但不可否认的是,阿父重新定义了明君的含义——非大一统王朝,非开疆扩土者非明君。
她要做的,是成为阿父这样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束缚的人。
“你真是个大傻子。”
鹤华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王离额头, "从武将的最高官职到身无分文的白身,上将军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打你板子。"
·
咸阳城,上将军凯旋。
红毯铺地,鲜花着锦,整个咸阳城为之沸腾,热烈欢迎着这位为大秦开疆扩土几千里的上将军。
王贲慢悠悠骑着马,跟着代替天子来接他的蒙恬进宫门。
最后一队人全部进来,厚重宫门缓缓合上。
王贲挑了挑眉,眼睛瞧着前方的蒙恬。
蒙恬转身,声音悠悠, "上将军,对不住。""您生了个好儿子,夜闯宫门,劫走公主,陛下震怒,着令抄家贬爵。您现在是白身了。"
"所以我为大秦开疆扩土几千里,换了个白身?"王贲啧了一声, "果然生了个好儿子。"
蒙恬忍着笑点头, “上将军,节哀。”
王离身上带着伤,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赶路,鹤华拿了他的配饰换了钱,买了辆马车,又雇了几个人,顺着正在丈量即将开工的直道往北疆赶。
一边赶,一边不忘撩起轿帘看外面的直道,心里盘算着修筑直道的花费与时间,有时候在休息的时候,她还不忘问一问前来修筑直道的工人,好让自己对直道有更深一层的认知。
她的五年计划里修筑直道是最重要的事情,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实地走一走,才能彻底弄清修筑直道的事情,
王离带她出来,正好歪打正着,让她从咸阳一路考察到北疆,等她赶到蒙毅所
在的地方,她心里对修筑直道的事情已有了大概,只需再拿着地形图对一对,便能为她日后修筑的直道量身定做出最省钱也最省人工的方案。
“十一,我们到了。”
被鹤华强制性要求躺在马车里养了十几日,王离快憋疯了,马车尚未踏进城门,他便再也忍不住,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想拦他却没有拦住的鹤华伸出手, "快下来,咱们去找蒙毅。"
城楼上的蒙毅微眯眼。
副将道, "将军,是咸阳来的马车。"——远赴北疆修筑直道,蒙上卿成了蒙将军,又一个达成出将入相成就的帝王心腹重臣。
蒙毅眯眼看着从马车里走出的少女, "吩咐庖厨,做些点心来。"
"喏。"
副将应诺而去。
城楼下,王离扶着鹤华下马车。
鹤华抬头瞧着高耸城楼。城楼太高,她看不到上面的人,只看到有猩红披风扬在风中,而披风的主人似乎在注视着她。
一队卫士拦住王离与鹤华的去路。
王离随手扯下悬在自己腰间的玉佩,抬手在卫士眼前晃了晃, “王离。”“祖父王翦,父亲王贲,官拜校尉,封侯武城。”
"叫蒙毅滚下来见我。"
王离下巴微抬,骄纵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