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昀和小白拐了几拐后,虽没见有人跟上来,但也不敢就这么直剌剌的往山神庙去,于是便寻了个柴堆钻了进去。
柴垛是一人多高的细柴,成捆的堆在墙边,小白用手支着柴捆撑出些空间来,两个人钻在里面像个窝棚。
蒋昀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钱袋,见还稳妥的存在着才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反手擦了擦汗。阳光从柴缝里漏进来,丝丝缕缕的,小白依旧是站在阳光射来的方向,把蒋昀挡在了身后,留给她一个剪影般的轮廓。
歇了一会儿,蒋昀倚着柴垛,懒洋洋地问小白道:“小白,你说你跟着我们,是不是跟错人了?”
“为何?”
“如果当时你在湖边遇到的是别人,也就不会像这样东躲西藏东奔西跑的了。”蒋昀低声地笑了两声,逗他道:“要是遇到个富贾乡绅,保不齐你现在正坐在庭院里纳凉。身边有小丫鬟伺候,家里还能给你娶上一房媳妇,啧啧,多好。”
小白略略沉吟,道:“我不知道。”
这回答十分无趣,蒋昀听罢只得悻悻一笑,片刻后又问道:“不说那假设的事了,说说你以后什么打算,如果……”
小白忽地一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这时就听见柴堆外面有人走过,从缝里往外瞧是两个男人,黑黝黝的穿着苦力的衣裳,一边走一边道:“那鲁三哥要找什么人啊?”
另一个说:“说是个道士?穿着白衣服还带着个女的。谁知道,溜达着看看得了,全当歇会儿了。”
“道士?真道士假道士?还带个女的?”那人嗤笑一声,“再说,就东家抠成那德行还求佛问道呢?他舍得香火钱么!”
“八成是为了他那大儿子。那不是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摔了一跤,没啥外伤,就嗷嗷的吐血。人说十有八九是中了邪。”
“屁!”那人啐道:“那是让县令打的!他跟县令的小妾偷情被撞见了,被衙门司杖刑的给捶了一顿,人家是专干这个的当然没外伤,受的全是内伤,估计是活不了了。”
“真的?!”
“你看,这事儿我骗你干啥。县令爱面子不让往外说,可衙门里那么多眼睛都看着呢。我婶子她外甥就在衙门应工的。”
“既然是被打的还找道士干啥?”
“咱东家估计不知道。真是钱多烧的,也不说给咱们加点工钱……”
两个人说着话便走远了,巷子里重又安静下来,蒋昀低着头寻思了一会儿,拉了拉小白的袖子,问他:“小白,你昨天去‘做法’,怎么说的?”
“按你教的说的。贴了那些黄纸符又喂病人吃了个药丸子,跟他们说明天我再来,需要他们给些银子去配药。”
“那……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病的很严重?”
“瞧着还好,我走时还与我说了谢谢,若不是家人拦着还要送我到门口。”
蒋昀点点头,心里这才稍稍舒展了一点。看来那少爷受伤是不假,但不至于像那苦力说的那样嗷嗷的吐血就是了。这种事,传的邪乎的倒也常有。
她只是想骗些盘缠,可不想真的害了人的性命。话说回来,那家人也实在是大方,一颗青蒿丸子几张纸符就给了五两银子,可是,既然如此,怎么手下干活的还会说他小气呢?
蒋昀自顾自的想着事情,小白开口说道:“你刚才问我以后的打算,那是什么意思?”
蒋昀一怔,随即想起来刚刚自己的确是问过,便笑了笑解释道:“如果将来我们到了锦城,你之后要做些什么?又或者,这次我们离不开这里,我被抓回去了,你又怎么办呢?”
“那你是什么打算?”
“我?”蒋昀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说:“我到了锦城自然是嫁人的。要是……要是被抓回去……”她苦笑一下,“那还能怎样,大不了去死。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白稍稍偏头,颇是认真地求问道:“嫁人,与你刚才说的‘娶上一房媳妇’可是一个意思?”
蒋昀展颜一笑,觉得小白这模样挺可爱,便柔缓着语气像哄小孩子似的说:“对呀,是一个意思。不过女子成婚叫嫁人,男子成婚叫娶亲,这成了婚的男女便是一家人了。”
“好事?”
“自然是好事。”蒋昀弯唇笑着,想起记忆中那已经有些模糊的男孩,想起那温柔又安静的笑容,心中便有了丝赧意,“成婚的男女若是两情相悦,便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事了。”
小白似乎是明白了。蒋昀要去锦城,去锦城是为了成婚,而成婚又是件好事,便道:“你打算的挺好。”
蒋昀听了有些哭笑不得。
她明白小白的意思,话也是好话,可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