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玄华早有防备,眼明手快将人一捞,这才不至于让薛彦彤落了水。玄华到底脑子转的快,也会功夫,自然是查觉了远处楚慈所在。把薛彦彤拉住之时,他却似站立不稳一般,身子一晃,便是掉进了湖中。
许是玄华落水激发了众妃嫔心中的恶念,看着薛彦彤煞白面色护着小腹的动作,妃嫔便与身旁的宫人打了眼色。不过片刻,跟着薛彦彤的两个宫女也被人给推进了湖中。
薛彦彤心中挣扎。她到底是会功夫的,真拼起来,她也不定落下风。可楚慈摆明了是以她为饵,她却不知当不当自保?也不知楚慈几时会来?她是否该护住这个孩子?
正犹豫间,便闻破空一响,这熟悉的声音让薛彦彤心中一喜,一转眼,便见楚慈冷着一张脸,眸子里透出杀意。甚至不给这些人说话的机会,鞭子便是狠狠甩出,一个个的被她卷了脖子狠狠一勒,重重甩进湖中。
玄华瞧着楚慈来,便是翻上了岸。楚慈在众人惊叫之中,冷声说道:“带小彤回去!”
玄华应声相护,薛彦彤眸光复杂的看向杀人的楚慈。这一刻,她只觉得楚慈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她都不知该如何才能压下心中的惊惧。
被楚慈甩进湖中之人,因着脖子受过重力,便是连呼救都难。加之惶恐落水,没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
楚慈本就起了杀人之心,动手那一刻便是撒了药,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懂得防备?是以,在楚慈单方面的杀戮之下,一个也没逃掉,全都沉了湖。
薛彦彤想过楚慈会杀人,却没想到会杀得这么彻底。那些人尖叫不止,面上尽是惶恐之色,可脚下却是发着软,跑也跑不得,更别提反抗,只能被楚慈给丢下湖中。
薛彦彤不知道自已是如何回去的?脑子里全是楚慈那副无情模样,全是楚慈那杀人不眨眼的冰冷神色。她摸着小腹的手止不住的发颤,一路上已是吐了无数回。
楚慈杀了人,却是提着鞭子立于湖边,视线看向归于平静的湖水。听得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楚慈勾唇一笑。
来了又能如何?该死的,都死了!
高顺帝没料到楚慈竟是下此狠手,难以置信的看着立于湖边那人,看着她手中长鞭垂于地上,看着她面无表情转过身来。
池顾当即唤了侍卫下湖捞人,刚平静的湖面顿时泛起波澜。
“你!”一时不知当如何呵斥,高顺帝凌厉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复杂的情绪,“你为何如此?”
早上起身之时,她根本就没有杀人的征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楚慈看向高顺帝,平静说道:“当初,皇上对我说过这话。如今,我将这话送给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只想让那些心存恶念的人知道,既然有害人之心,就当有丢命的觉悟!”
“你……”
“我的孩子没了,难道皇上还要眼睁睁看着小彤的孩子也没了吗?”楚慈忽然歇斯底里的吼道:“凭什么她们就能如此害人?凭什么我就没有反抗的权利?那些人拧成一股害人,我凭什么不能用自已的能力去惩罚她们?”
“一派胡言!”蕙妃的父亲老泪纵横,顾不得冒犯,上前一步质问,“你还活着,活生生的立于此处!薛答应还活着,好好的在那院中。可蕙妃呢?她却是沉了湖!你好狠的心呐!”
哭喊之间,那人跪倒在高顺帝脚边,“皇上,您定要给蕙妃做主啊!楚妃藐视国法,公然杀人,如此暴行若不处罚,只会助长她的暴虐之心呐!”
随着湖中打捞的尸体越来越多,跪地哭喊的大臣也随之增加。直到侍卫摇头表示湖中再无人时,太子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面色铁青。这些可都是他的人!转眼恨恨的看向楚慈,他甚至怀疑楚慈就是有意安排的!可是,楚慈如何能安排的这般巧妙?为何能一下弄死这么多人?她又是如何引诱这些人上钩的?
太子想不明白,高顺帝却是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楚慈为何能成!
楚慈小产之事,死了皇贵妃,也引起了皇后娘家人的内乱。皇后对楚慈必然是恨极,她那阵营的妃嫔,自然是明白皇后的心思的。是以,到了这行宫,少不得要寻机会对楚慈二人下手。
昨夜他在楚慈屋中留宿,今日便只得薛彦彤一人出来走动,再上楚慈有意的安排,那些嫉妒的妃嫔自然是想借此机会算计薛彦彤。若只有一两人,便会像之前那般,轻易被查出来处死。所以,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到时候追究起来,谁也不认,就算薛彦彤不死,弄死腹中胎儿,高顺帝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答应的孩子而引罪妃嫔。就算是薛彦彤死了,无凭无证,最后不过推一个宫女出来认罪,这事儿便也过了。
楚慈借着昨夜之机,今日便如此大开杀戒,虽是对高顺帝有利,可她突然的暴虐,却是让高顺帝蹙眉。
她如此狠决的弄死这般多人,对薛彦彤当真是期望很高呢!如此处心积虑的无情杀人,当真不想要无上的权势?
高顺帝心中想了许多,耳旁那些哭声便是令他越发的烦躁。一甩手,冷声说道:“朕自有定夺!”
说罢,也不顾朝臣的哭喊,捉了楚慈手腕便将她扯着大步往她院落而去。
薛彦彤难以平静,满脑子都是楚慈杀人的画面。好不容易等到楚慈回来,可见楚慈竟是被高顺帝给扯着时,面色越发苍白,却是鼓了勇气跟上去,颤声说道:“皇上,与小慈无关,是我,是臣妾不该去那湖边,都是臣妾……”
“闭嘴!”高顺帝顿了步子一声冷呵,“回你屋中好生呆着!”
说罢,将楚慈扯进屋中,直接将薛彦彤给关在门外。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将人按到椅上,高顺帝语气平静的诡异,“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给薛彦彤铺路?”
“皇上只给了我一年的时间。”楚慈直视高顺帝,不喜不怒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高顺帝似才忆起曾经之言,对上她清寒的眸子,蹙眉问道:“那你下一步准备如何?杀光朕的妃子?”
“也是时候该引邰正源出来了。”楚慈起身,立于屋中看着窗外景色,“也是时候该与他有个了断了。”
虽然并不觉得自已能在短期内弄死邰正源,可到底该将那人从暗处揪出来。该面对的,何必拖着?
看着她随风而舞的发丝,高顺帝说道:“你这次太过份,朕也不知当如何护你了。”死的人太多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可是处理不了的。
楚慈却是幽幽一笑,“皇上就将我关在这院中便好,剩下的,自有安排。”
高顺帝不知她哪来的底气?可瞧她胜券在握的模样,便也想瞧瞧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高顺帝下令,事情未查清之前,楚慈不得离开院子一步。楚慈担心薛彦彤受到刺激,微一斟酌还是往偏房而去。此时薛彦彤正捧着一杯温茶失神,茶水因着她双手微颤而湿了指尖。
“小彤。”楚慈走到薛彦彤跟前,盯着茶水的人被惊着,猛然抬头。在楚慈伸手之时,下意识的将手中茶杯丢了出去,湿了楚慈裙摆。
茶杯落地,顿成碎片,那看向楚慈的目光中,是一股压不下的惶恐。
不可否认,今日楚慈大开杀戒,吓着了薛彦彤。不是没瞧过楚慈杀人,那年深山,楚慈为了救她,放火烧山,她更是亲眼所见山匪死在楚慈的冷箭之下。那时,她觉得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至少,楚慈眼里心里都有她。
可此时,薛彦彤觉得面前的人已是不同。面前的人比当年更狠,更加阴沉。就好像走进了无尽的黑暗,周身笼罩着瘮人的黑气,随时都能化作恶灵,将人撕碎,让人无处可逃。
薛彦彤眸中的惧意,让楚慈眸光微闪。或许,薛彦彤此时需要的是一个人的独处。没说什么,楚慈转身便走。
楚慈走了第一步,薛彦彤眸子里终是恢复了神彩;楚慈走的第二步,薛彦彤张了张嘴,却是喊不出来。楚慈走的第三步,薛彦彤颤抖着手撑在椅把上,似想起身。
当楚慈一脚迈出门槛时,薛彦彤终是追了上去,“小慈,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一时被吓着了。”
想起当初她亲口所言,不管楚慈变成怎样,她都相信楚慈,都会认为楚慈是对的。可她方才的反应,当真是可笑至极!
一手扶在门上,一手扯着楚慈的衣袖,薛彦彤语不成句,惶恐不安,“我不是,我不是,小慈我不是……”
不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自已的反应太大,伤到了楚慈。
楚慈回身,看着薛彦彤面上的不安与惶恐,看着薛彦彤眸子里压着的泪,轻声一笑,“我明白,你只是被吓着了。”见薛彦彤猛点头,楚慈又道,“是我不该。不该没与你说清便让你去的。以你为饵,也是我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