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谷位于离京城有近约千里距离的均州,而且三面环山,若非谷中弟子,外面根本不知如何进去。
顾初淮算了算他们的脚程,估计他们离神医谷也不远了,于是打算放下手中的事情。准备过去接唐小宛回来。
在去神医谷之前,他通知了顾景宸和木珂等人。
顾景宸想了想,道:“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那件事我也有些责任。”
木珂亦点头:“我现在也无事可做,我也能与你一同过去。”
“不用。”顾初淮打断了他的话:“他带走小宛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除了他,谁去都没用。
但他比较担心这边的情况,“顾景瑜和楚华近来虽然损失惨重。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他们现在的势力,想翻身也并不难,你们要把握住时机,最好让他们翻不了身。这是唐雍搬去青州之后的地址,你们要保护好他们。我会尽早将小宛带回来,你们先撑住。”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找到小宛之后,回程也不需要太急,要回来之前传个消息,我派人去接你们。”
顾初淮点头答应了,交代好这边的情况之后,他带着流光和流画过去了。
去的时候路上下起了大雪,即使快马加鞭,也赶了三天的路才与赵方会合。
赵方在客栈门口站在等他们。顾初淮老远就看到他身边那抹穿着红衣的娇小身影,激动地握住缰绳的手都滑了好几下。吗厅妖扛。
靠近一看,果然是她!
来不及多想唐小宛怎么会平安无事地回来,他快速下马,冲过去准备将她抱起来,却瞥到自己衣袖上落满的雪花。拥抱的动作被他压制住了,他拂落满身的雪,不悦地瞪着赵方:“怎么不进去等?”
没等到赵方回话,他就带着唐小宛进去了。
流光和流画立刻从客栈里找来热水,送到他们的房里去。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关于唐小宛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赵方的解释是。他一路上跟着楚清筠他们,但楚清筠的警惕性太高,他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也没机会跟唐小宛搭上话。
就在前几天,楚清筠突然离开了一趟,他便找到了机会,潜进了他们暂时落脚的院子,找到了世子妃。可当时他就觉得世子妃有些怪,他跟她说话,她不理,就跟没听到似的,表情十分呆滞。
赵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只好传消息回去了。
结果消息传出去之后。楚清筠一行人在即将进入均州时,却将世子妃留下来了。
赵方先观察了一阵,确定楚清筠走远了之后才敢去找唐小宛,他原本是想带着她回去的,可不巧下了大雪,他不敢贸然赶路,便让人传信给顾初淮。
但大概他和传信的人错过了,并没有收到信,赵方便带着唐小宛来了这个之前就约定好的客栈。
大概是在马上呆太久了,即使屋子里烧了充足的炭火,顾初淮也暗暗用了内力,却还是等赵方说完这么多话才让身子暖起来。在在期间,他一直盯着唐小宛显怀的肚子,忍着没去碰她。
等身上不再冰凉之后,才一把抱住她,闭着眼睛将头埋在她松散的头发间,轻轻呢喃了一句:“小宛,我好想你!”
“世子,妾身也好想你。”
赵方、流光和流画全愣住了,醒悟过来之后才急急朝外面退。
“慢着。”然而,他们还没退出去,顾初淮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了怀里的人,一手按着她的肩,另一手在她脸上摸。
流光和流画燥得脸都红透了,根本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赵方倒是淡定,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但他们都是同样不解,世子为什么要将他们留下?
片刻的时间,顾初淮终于摸到了什么,用力一扯,嘶啦一声,女人发出一声惨叫,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脸。
“人皮面具!”顾初淮气得咬牙,狠狠地将手中撕下来的人皮面具甩在地上。
他没看清冒充唐小宛这女人的真实面目,直接抬起脚朝她踹过去。但女人大概意识到了危险,捂着脸的双手瞬间转移到了小腹上。
顾初淮看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动作莫名顿住了,但心里有口恶气,他的一脚最终落在了旁边的火炉上,里面的炭火和滚了一地。一块烧得通红的炭正好滚在了人皮面具上,没多久,屋子里就发出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赵方等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将那女人围住,一瞧,她果然不是唐小宛。三人暗暗吃惊,赵方立刻请罪:“属下眼拙,未能认出此人是假冒,请世子降罪。”
赵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难怪楚清筠会把“世子妃”一个人留在此地,他分明是故意让他将这个假货带回去!
被骗了的他心情颇为郁闷,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世子无疑才是最郁闷的人。
两天!
楚清筠带着小宛已经走了两天,再追的话,还有可能追得到么?
但他人都来了,岂有放弃的道理?
小宛一定在等他接她回去。
顾初淮迅速平复了心境,和赵方他们赶去了均州。
然而,等他们到达均州的时候,楚清筠和唐小宛却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顾初淮立刻又赶去了神医谷周围的几座高山。
神医谷被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夹在中间,顾初淮当天就进山去了,企图找到入口进去,然而,却是徒劳。
他知道唐小宛就在里面,又连续在上山找了两天的入口,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最后是赵方、流光和流画强行将他拖出来的。
这附近只有一个镇子,镇上的人对外来人都很客气,他们当晚就住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里。
顾初淮在山上呆的时间有些久,又一直没合过眼,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这镇上没有医馆也没有大夫,但是人人都会看病。掌柜的不辞辛苦,深更半夜帮着顾初淮开了药方抓药、熬药。
流光和赵方照顾了顾初淮一整个晚上,流画则找掌柜的打听神医谷的情况。
不过,她回来的时候有些丧气。“店家说,这里临近神医谷,谷中的弟子偶尔会出来帮镇上的人免费问诊,也会交他们一些简单的医术,所以镇上的人大多都会医术。可在他们的心里,神医谷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他们虽然也会好奇那个地方,但绝不会去冒犯他们。所以整个镇上也没人知道该如何进去。”
也就是说,除非他们等神医谷的弟子出来,不然根本不可能进去?
趁顾初淮病着,流光和流画又出去了,果然,即便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尽了,没一个人能说出进神医谷的途径来。
没办法,他们只能继续在镇上等了。
可是谷中的弟子每回出来的时间也不是固定的,以前大约是半个月出来一次,但自从镇上的人都会医术之后,他们出来的频率越发低了,有时候两三个月才出来一次。尤其是向这种大雪封山的日子,他们出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顾初淮在镇上等了七天,依旧没等到任何神医谷的消息传来,可京城那边,却大事不好了。
有消息称,唐雍在青州的老家突然失火,当时唐家人都在亲戚家里做客,人都没事,但整个屋子都被大火烧光了,里面所有的东西毁于一旦。据调查,唐家附近当晚并无可疑人出没,所以起火的原因无法查明。
随后,刑部派人前来取证,自然没能得到任何物证。没办法,蔡清只能让人请唐雍辨别那封书信的真伪,而唐雍并不承认这书信是自己女儿所写,也就是说,他认为这封信是伪造的。
唐晚媚就是因为纵火烧山死的,如果这封信真是她写的,作为她的亲爹,唐雍是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女儿平反冤情的,可他竟然这么说了,就说明这封信真的是假的。刑部再三找唐雍确定答案之后,宣布此案维持原判,凶手是唐晚媚,与其他人无关,顾景瑜和楚华无罪。
但顾景瑜并不服气,向皇帝上诉要刑部继续审理此案。也是,谁被“冤枉”了能甘心呢?
皇帝答应了,刑部只好继续追查。
既然信是伪造的,他们自然从以前的唐府查起。新入住的那一户人家姓黄,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见上头查过来了,就主动配合。结果这一配合,还真让刑部发现了一些问题。
原来,府里前几天刚失窃过。
好巧不巧,这时,京兆府那边又抓住了几个入室抢劫的毛贼,里面恰好有黄府失窃的东西。
小贼被移交给刑部,一问话之后也全招了,信是他放进去的,但不是自己要放的,是城东街上那个摆摊专为人代写书信的书生叫他这么做的。
就这么抽丝剥茧地查下去,最后的主使者却是顾景宸的表哥,贤妃娘家的侄子。
刑部将结果上报之后,皇帝勃然大怒,不仅将主使者斩了,还将顾景宸大骂了一顿。“朕一直以为你性情温和,却不想背地里也做这种勾当,你和你母妃一样下贱!”
当时他手边还有一碗参汤,他气不过,直接朝顾景宸砸了过去,顾景宸也没敢躲,额头当时就被砸破了,流了不少的血。
皇帝一怒之下,将牵连到这件事中的人全斩了,当然,顾景宸除外。
顾景宸被关禁闭,贤妃却被牵连降了位分,成了嫔。
黄府一家原本无辜至极,却被皇帝认为是祸乱的源头,全家上下加上主使者全家及其他牵连者一共八十多口人全部被斩首示众。
蔡清上谏好几次,皇帝不仅没听他的,反而认为他先前查案不力,将他由刑部尚书降为了刑部侍郎。
与此同时,皇帝得知这段时间木珂和顾景宸走得比较近,便以木珂新婚为由,收回了她手里的大部分兵权。
而楚华那边的动作也不断,剧情反转之后,他以受害人的身份博得了大众的同情,楚家商铺的生意开始好转,他又着手对付起顾初淮来,很快将先前的损失补救回来了。
京城那边告急,这里苦等无果,顾初淮无奈,权衡利弊之后,将流光和流画留在此地,和赵方连夜赶回去了。
十一月十二日,也就是顾初淮回京后的第二天,流光和流画继续去山里转悠。可镇上却来了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男子。
他一出现在镇子上,立刻有人将他拉进了自家屋子里,关上门,低声对他道:“白公子,这镇上前段时间来了好几个外地人,天天在山上转悠,又到处询问神医谷的入口,也不知是不是好人,您可得当心啊。”
白子凡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出谷是来买东西的,结果走到哪儿都有人跟他汇报情况。
有人说,这几个人衣着华丽看上去非富即贵的,男的俊女的俏,应该是从大地方来的,或许是家人生病了来求医的。
又有人说,看他们那么急迫的样子,又感觉是来寻仇的。
他将这些话放在了心里,去了客栈,在客栈里呆了一晚上,终于见到了其中的两个人。
白子凡自然认识流光和流画,但他并没有出去和她们见面,而是趁着天黑,一个人回了神医谷。
他回去之后就将山下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楚清筠,“楚大哥,他们找来了。”
毋庸置疑,镇上的百姓们说的两个男人,自然是顾初淮和他的护卫赵方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楚清筠的神色比之前好上了太多,他点头,表示知道了。“知道顾初淮为什么突然离开吗?”
白子凡摇头:“那两个丫头应该知道,但我怕她们会缠上我,就没现身。”
“好,我知道了。”其实他能猜得到,若是没有大事发生,顾初淮肯定不会走的。
这里消息闭塞,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但……这关他什么事?
白子凡正要出去,外面恰好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正是他姐姐白子英。
见她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一个空碗,他就明白了:“你去看过小宛了?”
“嗯。”托盘上还有几只药膏,是给楚清筠拿的,白子英朝里面走,白子凡却道:“那我也去看她。”
“她睡了。”
楚清筠问她:“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昨天还说了一句话。”
白子凡顿时精神了,折回去听。“她说什么了?”
白子英笑了笑,道:“问你昨天怎么没去看她。”
“她认得我了?”他顿时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我昨天下山给她买糖去了,还买了些好看的布料。”
白了他一眼,白子英道:“这么多年姐弟了,也不见你给我买什么。”
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妥,她忙拍了拍白子凡的肩头:“昨天偷懒没做功课吧,快去。”
白子凡欢欣雀跃地走了。
“楚大哥,不好意思。”
楚清筠淡笑:“没事,子凡和她投缘也好,省得她呆在这儿会觉得无聊。”
她拿着药膏,给楚清筠的右手上药,轻叹了一声:“楚大哥想对付楚华,为什么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手段呢?悄无声息下药的方法有很多种。”
“没别的方法比这种更保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那个咬痕,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碍了。
冬天伤口愈合得慢,他没用过药,手指上便结了痂,当时看上去还挺丑的,如今痂壳退掉之后,露出一圈粉嫩的新生肌肤,若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正如他心里的伤。
凝视了手指一会儿,眼睛有些酸涨,他闭上了眼睛,可耳边却听到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楚清筠,我恨你,我恨你……”
他闭着眼睛笑了,看来是够恨他的。
虽然她醒来之后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了,但他照顾她这么久了,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子凡,她问子凡为什么不去看她。
白子英没说话,认真地将药膏均匀地抹在他的手背上。
枯骨花是慢性毒药,当初他选择将汁液涂抹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种后果了。好在那段时间他一直坚持用药,毒性没有扩散,现在毒性也差不多解了。
正当她上完了药准备跟他说一声的时候,却见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两人的手旁边滴落下去。
白子英愣了愣,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可当她发现地面上有个小湿痕之后,便抿紧了唇,默默地退出去了。
白子凡做功课的时候还惦记着唐小宛,估摸着她也应该醒了,就草草完成任务,拿着新买来的桂花糖去看她了。
孕妇嗜睡了些,他去的时候她还没醒,他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外面虽然有些冷,可他浑身却热乎乎的,心里更是比吃了糖还要甜。
他不知道唐小宛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她在众人面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找他,这自然让他高兴。
没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就醒了,等医女帮她收拾好之后,白子凡就进去了。
她没有梳妆,头发是披散下来的,脸上也未着任何脂粉,表情淡淡的,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子凡心里一麻,脸瞬间红了。他走到她跟前,笑着将桂花糖都放下,絮絮叨叨地给她解释昨天为什么没来看她,尽管,她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给你买的糖,来,尝一尝。”他打开纸包,拈起一块放在她的手心,见她慢吞吞地拿着送到嘴边,樱唇微微张合,糖块就被她含在嘴里了。
“好吃吗?是不是很香甜?我还买了好几块布料,都给小春送过去了,让她给你裁做几身新衣服。”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嘀咕道:“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那几种花色,我还是头一次帮人买……”
对面依然没有回应,白子凡心里有些堵得慌,她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喜悦呢?
“你不知道,那镇上卖布的大叔是个很好的人,我姐姐治好了他的娘子,他就认得我们了,我买布的时候,他还死活不肯收钱,我说不是给我姐姐买的,还以为是给我娘子买的……”声音越说越低,他红着脸悄悄抬头打量她。
可她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有点呆滞,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
白子凡泄气的同时也觉得心塞,不过想到她问过他,又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她应该听到了,不然,怎么会记得他呢。
他锲而不舍地跟她说着话,直到说到自己口干舌燥为止,虽然从没得到过回应。
和她说完了话,白子凡又去找了白子英,缠着她问唐小宛说话时的神情和口吻,白子英被他问得不耐烦了,只好瞪着眼警告他:“你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她成过亲了,还有孩子!”
“可她不是和宁王世子分开了么?”
“那也有楚大哥在,你少去看她。”
“凭什么呀?”白子凡才不听她的话:“我可以和楚大哥公平竞争的。”
白子英气得举起巴掌要打他,他却先跑了:“哼,不说就不说,我就不信,她只和你一个人说话。”
他自己跑去抓了一副润嗓子的药,找了两片晒干的薄荷叶来泡水喝了,又过去看她了。
楚清筠一直没过来,这倒给了他机会,差不多将嗓子说得冒烟了,可她还是没给出任何反应,只是偶尔拿一块桂花糖含在嘴里,然后半天不动。
白子凡真的没办法了,坐在那儿愁眉苦脸的。难怪还要他离开一天,她才会说句话吗?
可就算她说了,他也听不到啊。
怎么办呢?
他想了半天,最终决定换个方法试一下。
他靠近了些,犹豫地吐出了那句话:“你可还记得……世子?” 百度嫂索#>笔>阁 —一嫁世子财运亨
楚清筠带她来神医谷的时候,只说她不记得任何人了,要来这里养病,也受不得刺激,从此之后谁也不许提“世子”、“顾初淮”等字,他从没有交代过发生了什么事,白子凡自然不清楚。
他只知道她来了之后就没笑过,也没说过话,他只能揣测她的表现和顾初淮有关,所以乖乖听了楚清筠的话。
但是今天,他却出奇地想试一试。
她会有什么反应?
手心紧张得有些出汗了,他甚至连姿势都摆好了,如果她激动起来的话,他会先点她的昏睡穴,让她睡过去,以免她动了胎气。
果然,他看到她的眼神缓缓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白子凡既期待又紧张,但同时又有些失落,她也记得顾初淮?
可是,她却说:“世子是什么,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