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渊进了奈何苑,明显是惹萧临的不快。
他合上主屋的门就在院子里见了这对兄妹。
这浓浓的保护欲直叫傅曲意看了不是滋味儿。可她得忍,半福了礼笑问,“王妃姐姐好些了吗,听闻中这茴梦香之人能熬过一年实属不易,临哥哥守了两日可是累着了。”
翘楚在睿王府替步凉治病一事是没有对外说的。所以旁人才会认为也就是在耗日子的步凉是迟早会让出睿王妃之位给傅曲意的。
是以。傅景渊听了这茴梦香不免眼中浮上一抹痛色来,对于这个女人,他到底还是狠不下心。
傅景渊的表情,萧临尽收眼底,他冷眸睨看警告的意味十足。
两人的暗斗虽不明所以,但傅曲意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很快就转着身子挡在了自己的哥哥跟前,“临哥哥,昨日进宫父皇和母妃都赏了好多东西。曲意点了点,有不少的补品药材。就让孙管家拿去给王妃姐姐备着,平日里还是让厨房给王妃姐姐多补补身子。”
新婚之夜明明是他为了步凉让她独守,明明是他为了步凉让她一个人进宫谢恩。可傅曲意没怪,反而还大方替步凉着想;想及此,萧临不得不愧疚。
轻轻的拍了拍傅曲意的肩头,柔和的目光朝傅景渊看了去,“你怎么过来了。”翘楚说今日步凉就会苏醒,所以他仍是来得及陪着傅曲意回镇国侯府的。
可是。傅景渊却从身后取出一本书来,“王爷是否能割爱,将此书的上诀借阅。”
萧临漠然的将目光落在那本诛炎诀上,眸光微动。他接过手中笑道,“你这是哪里得来的东西,连本王的书房都不曾见过。”可指尖翻动着书页,眼中的寒意却愈加的浓烈。
“王爷没见过吗这可是睿王府前些日子贺镇国侯府送的礼。这种东西东西作为贺礼,难不成会是府底下的人擅自做的主”傅景渊显然不信。
送人礼物大多都是字画或者瓷器装饰,而对他这种武将,最多是旁人会送上工艺极佳的兵器。送兵书倒不曾见过,尤其还是如此闻所未闻的书。
傅景渊看了很是痴迷,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找来睿王府要上诀。
但。萧临只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就发现这不过是他放在东宫的那一本,不过显然又不太像那一本。
“景渊,你或许不知诛炎诀曾是父皇赠与前太子的生辰礼物。你认为本王会送这东西给你”
前太子萧胥的。土围亚弟。
皇帝赏赐人东西,谁能没事儿记那些,这个傅景渊自然是不知情的。但瞧萧临的样子,似乎很早就知道诛炎诀的存在。
“诛炎诀神兵鬼论,当中讲了许多的用兵阵型以及练兵之道,世上总共两本,上下两诀,上诀讲练兵,下诀说用兵。多年前,父皇还是皇子出征时在一个部落里幸得其中下诀。这事自然没有人知道,后来前太子从当时随父皇一道出征的人那儿偶然得知。就花了十年的时间索要,也大概已是六年前前太子平定赤旭小国的叛乱得了父皇的赏识,父皇便在他生辰那日私下赠了他。所以”萧临将书递了回去,“本王也只曾听闻,却从未见过诛炎诀。”
“那为何”萧临讲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让傅景渊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是,既然不是萧临,那么这本诛炎诀为何又会出现在贺礼之中;东宫既已被查抄,这东西也应该重新回到了国库才是。
就在傅景渊疑惑不解之时,萧临却笑道,“本王方才翻了翻,里面写的似乎与一本叫兵诡论的极为相似,你若想看,本王去书房拿给你便是。”
这怎么又出了一本兵诡论了,如今已有的线索在萧临这儿断了,他也只能是重头再查找;不过既然有没说过的兵书,他自当是要借来细细研究的。
萧临见他有意,便吩咐烈风带其去取,自己仍是留在这奈何苑中没打算离开。转身回主屋之际,扫见傅曲意揪着丝锦立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样子。
“曲意”
听萧临这一唤,刚走到门口的傅景渊也回身看向自己的妹妹,便明白她的心思。照理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如今傅家就剩他们兄妹俩,长兄似父,到底还是要帮的。
傅景渊挑着眼梢转向萧临,“王爷,还请您看在咱们相交多年的份上,多多照拂曲意。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舍不得她委屈。”
“侯爷此言差矣。”许久没叨扰奈何苑的水弯弯也不知抽得那一阵风,竟然带着丫鬟突然钻了出来,拉了拉手腕上的披帛,笑着福礼,“傅妹妹入了睿王府,别所是王爷,连着这府里上下哪一个不是把她当宝贝疼啊。王爷,您说妾身说得对吗。”
没人应水弯弯,一阵尴尬。
不过水弯弯这人,最会的就是处理这种冷场面。嘴一扬绕过傅景渊走向了院子里,“妾身听王爷守了王妃都两日了,都没好好用膳,所以妾身便亲自下厨给王爷做了羹汤,补补精神。顺道,妾身也来问问傅妹妹今日是否还要回门。”
这话说的好笑,傅景渊轻哼一声,“本侯妹妹回不回去,关水侧妃您什么事儿。”
“哦。”水弯弯欠身自觉委屈,“若傅妹妹要回去,妾身便得提早吩咐孙管家将礼品备好,所以才冒昧有此一问。”
这么说
傅曲意恍然大悟似的看向水弯弯,“姐姐说的是,是我疏忽了。只是不知原来睿王府里的大小事宜仍是由水姐姐在打理,我还以为是王妃姐姐呢。”
说起这事儿来,水弯弯自然是得意的,先是步凉不得宠萧临不放权,后来步凉那个懒散的性子根本就没想过将主事权拿回去,这才让水弯弯仍旧在这王府里活得风生水起。
“王妃身子弱,妾身便替王妃分担着。傅妹妹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了。”
“这么大一个王府由水姐姐一个人打理,可是辛苦临哥哥都不心疼吗。”说着,傅曲意嘟着小嘴上前握住对方的双手,好一副心疼的模样,煞是惹人喜欢。
水弯弯悄悄抬眸看了看已经静默不语的萧临,娇羞的抚着云鬓道,“能为王爷分忧,累一点也无妨。”
“嗯不过,水姐姐不用怕。曲意既入了睿王府,也会替您一道为临哥哥分忧,临哥哥您说好吗曲意帮着水姐姐一起打理府如何,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俩一起一定能让睿王府上下都和和美美的,不让临哥哥牵挂。”
水弯弯脸上的笑意转瞬没了,只巴巴的看向萧临,哪知他仅是安静的将满脸笑意的傅曲意看了良久,便无声的同意了。
这一口气卡在喉咙,水弯弯终于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竟不知曾几何时看着温善好欺的傅曲意是如此的会使暗招儿,笑眼一眯就拿到了睿王府后院一半的主事权,照这么下去最后自己也只能靠边站。
这院子里的情形,屋里的西荷可是听了个干净。她瘪着嘴摇摇头,揽手过去将已然苏醒多时的步凉给扶了起来。
步凉拉过西荷的手,在其掌心写下“昆仑”。
西荷了然的点点头,帮其掖好被脚后就甩着膀子出了门。“王爷,主子说您们若有其他事儿就去别处说吧,她听着烦心得很。”
这一听是步凉醒了,萧临便想入屋,可偏生西荷挡得严实。
“王爷,主子还说良辰美景切莫辜负,祝王爷与郡主早生贵子。从今往后,这奈何苑若没主子特别吩咐闲杂人若敢擅自进入,后果自负。王爷身边的人也同样”
然后萧临并不理会。
西荷自是不让。
傅曲意嘴角一勾走上前,柔声对西荷求道,“这位是西荷姑娘吧,还求您让临哥哥与我一道进去看看王妃姐姐。我是早该来敬茶的,可怜王妃姐姐却因奇毒受累缠绵病榻,临哥哥更是担心得寝食难安,如今只求西荷姑娘行行好让我们进去瞧上一眼也心安啊。”
这姿态摆得是有多低,对着个下人都用上求的字眼,旁人一看只会是认为身为王妃的步凉霸道难处,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刁奴
果真是绵里藏针黑心至极啊。男人或许会吃这小白兔纯良无害的伎俩,可在上官府的女人堆里打滚的宋西荷不会。
她啧啧摇头,笑答,“傅主子您说错了两件事儿,一奴婢五年前就已嫁人,称不得姑娘;二是奴婢主子身子好着呢,请您别说得她像是快一命呼呜的样子。”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嘴上功夫半点不落人下,永远学不会服软。
“烈风”
随萧临呼唤,烈风上前。
西荷因某种本能而护臂交叉在胸前,“王爷,奴婢可是有夫之妇,奴婢的相公可是个抠门小气烈风,你放开我”
嘭
房门应声而开,杀气翻涌而出,但见银光一闪
萧临暗叫不好,只能用尽全力拽拉着烈风往后一扯可是,仍是鲜血喷溅。
烈风捂着伤口倚靠在门廊下的柱子旁,萧临翻看他的伤口一瞧,口入三分,若不是自己警觉拉了那么一把只怕这一刀下去烈风的手便保不住了。
“你”
“我怎么了”青丝散乱,满面病容的她冷笑复问,“不过是睿王府里的一个奴才,身为王妃的我处罚不得吗还是说,如今我已算不得这府里的半个主子了不过是想清静养病,都不许吗同样的招数,她西荷使过一次他烈风也还了一次,而这一次我又为何要忍,难不成任谁都能欺负到我主仆二人头上来吗我现在还没死呢,就依然是御赐的睿王妃,所以你们要么滚,要么”步凉扔下手里带血的长剑,“你杀了我”
留下阴冷的一瞥,步凉转身拉着西荷往屋里走,将背敞亮的露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态度,当真绝决。
步凉是谁的面子都没给,尤其是萧临的。
是以,一闭一睁眼的瞬息,萧临兀自敛尽脸上的痛色,冷声下令,“以后谁都不许靠近奈何苑,包括本王。”
当夜,傅曲意的悠然居里亮起了红彤彤的灯笼。
翌日,整个睿王府里都在私下议论着一早从悠然居里拿出来的落红,还有傅曲意身上随处可见的青紫。
然后,后知后觉的众人忽然惊觉这是奈何苑里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有说得好听的是步凉仍是个空头的王妃,难听的就是步凉早非完璧。愈演愈烈没人阻止,宋西荷都扔了好几拨的人下池子洗了个春澡,酸爽极了。
翘楚疑惑,“要是其他女子被质疑贞洁早就上吊抹脖子以示清白了,你家这姑娘倒是半点不在乎。”
西荷一边摞着翘楚包好的药,一边瘪嘴不以为然道,“若能达到目的,我家主子可是什么都能舍。”
“包括你”
宋西荷回头,肯定道,“是。”
翘楚愕然的直摆首,“果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惊叹完后,又指了指一堆的药包,“是谁伤风了拿了这么多的药。”
“你管呢,又不是用你的银子买的药材,问那么清楚干嘛。走了”
“等会儿,我也去一趟,看看你家姑娘体内的余毒还剩多少。”说着就在一堆杂物里翻找他的医袋子。
西荷却耸肩道,“一会儿吧,我和主子得出门一趟呢。”
翘楚一顿,问道,“去哪儿”
“你管呢磨你的药吧。”西荷将药串子甩上肩头,转身向后摆摆手,撇着外八字大步流行的离开。
翘楚静静的等着西荷离开后,还是找到了医袋子挂上了身。
奈何苑里,被留下打扫屋子的碎玉一转身却见翘楚端端正正的站在门口,握着笤帚的手不禁一紧,“主子不在。”
闻言,他撇撇嘴,“在下知道。”
“那你来干嘛我没乱说话,对主子对睿王都没说。”
翘楚点点头,“在下也知道,所以来为碎玉姑娘你施第一次针。”
碎玉一惊一喜,到底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不是说一年之后才为我医治吗”
他撩着袖口笑嘻嘻的答道,“早治早好嘛。此时开始解毒,只要施针的同时配合吃药即可,而且施两次就成。今次第一次施针,三个月后施第二次,到时候你就会痊愈。”
“你”
面对碎玉的疑惑不解,翘楚只是正儿八经的回道,“在下仁医也。”
平安侯府内。
“云初姐姐真的要走吗”苏桓不舍,不作声色的拉了拉步凉的长袖,“不走不行吗”
步凉不言。
杜栓上前笑着安抚道,“侯爷,六小姐已在大周逗留多时,若被人发现身份到时候她就回不去姜国了。”
“可,云初姐姐答应过桓儿会陪桓儿一道回去。不能说话不算话。”
说话算话
步凉冷笑,为何如今最讨厌的竟是言出必行了呢。 [&bige]. 首发
她叹气道,“苏桓,只有我回去,才能让你尽快的也回去。如今,你的四周已全是自己人,如果他们都保护不了你的话,你在到姜国也会是同样的下场。你且记住我的话,要勤练武功,才能自保。”
虽然百般不愿,但道理苏桓还是懂的,他松开步凉袖子,安静的垂下头仍挂着失落的表情。
“六小姐打算何时离开”杜栓问道。
“茴梦香解了就会离开,大约就在三个月之后。”
“不行”一声疾呼从天而降,昆仑更是从房顶上直接跳了下来。他冲到步凉跟前,甚至来不及行礼,焦急的催促道,“主子,您必须马上走”
昆仑甚少这么严肃,步凉不禁头皮发麻的站起身来,蹙眉问道,“何事”
“步文儆被押入天牢,罪名通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