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离家还有段距离,白辞身上没有多余打车的钱,只能找个附近的公交车站转车回家。
他很少坐公交,一般出行就是骑着他的小自行车,也不会骑太远。白辞按着导航走了半天才找到公交车站。没想到等车的时候,面前突然了停下一辆豪车。
白辞没见过这辆车,本来还疑惑呢,直到后车窗打开,车内露出傅延川的脸。
他皱了下眉,还没等傅延川开口就说:“公交专用道内不能停车,小心扣你家司机的分。”
傅延川淡淡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坐错方向了。”
“……”
白辞脸都绿了。
他只知道自己找到了公交车站,倒是忘记了公交车往哪边去了。
白辞瞪着他没说话,就在这时副驾驶的车窗突然缓缓降下,车里露出一张温柔妇人的脸。
白辞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谁———傅延川的妈妈陈微。
女人朝他笑了下,温声说:“上来吧同学,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阿姨,我们不顺路。”白辞婉言拒绝。
陈微笑道:“没事,阿姨送你回去,快上来吧,这里不能停太久的车。”
话都说到这里了白辞也不好拒绝,下意识看向傅延川,傅延川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另一边挪了下,把靠外的位置让了出来。
白辞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谢谢”,僵硬的坐上了车。
白辞报备了自己的地址后,车内就安静了下来。
后座上的两人都坐的很远,各自紧挨着车窗,中间的距离甚至还能再坐下两个人,头也不约而同的朝着车窗外,看着半黑的天发呆。
其实白辞每次面对陈微的时候都会有种局促感。
他和傅延川最初结婚的时候,陈微也是不太赞成的。白辞毕竟是个男beta,而且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beta。这就意味着不仅傅延川的易感期发情期会非常难熬,而他也无法为自己和傅延川留下后代。
可大抵是傅家从小就比较开明,所以陈微哪怕最初不太满意后来见儿子坚持就同意了。她是个很懂得分析利弊的人,不会为了这种事和儿子之间产生隔阂。
但尽管如此白辞依旧能感受得到陈微对自己的轻视,直到后来白辞当上了心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他才渐渐觉得陈微对他开始慢慢改观。
只是就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和傅延川离婚了。
车内并不是完全静默,还有陈微打电话聊工作的声音,傅延川和白辞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闹了那么一通,乍一放松下来,白辞的酒劲也后知后觉的上来了,开始觉得头昏脑胀,头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又不敢完全闭上眼睛。
他喝醉酒后的后劲极大,是第二天起来必会浑身无力,他现在就已经开始觉得力气在身体里面流失了。
“李叔,车开慢点,我有点头晕。”傅延川突然开口说。
司机应了声,放缓了车速。
白辞听到后半掀起眼皮看了眼傅延川,却见他还是维持着半个身体朝着车窗外的姿势看着延边的风景,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白辞一样。
他心里五味陈杂,好像刚才所有的愤懑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也许是酒后心思敏感,也许是刚才和白恙的对话戳中乐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总之白辞就是有种莫名的难过,那种情绪就像是流动的滚烫血液,在筋脉中奔腾,贯穿他的四肢百骸。
如果从来没有遇见,是不是就不会因为即将失去而感到遗憾。
白辞到家手机已经将近晚上七点,这个点父母都还没有下班。
他累的很,草草洗了个澡,头发没吹被子没盖就往床上一趴沉沉睡了过去。
他是被鼻塞难受醒的,房间的门昨天被他反锁,母亲来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醒,所以白辞一醒来先是觉得头疼,然后菜听到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
白辞恹恹的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上下都难受的紧,鼻子被堵塞,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难受,脑袋也一阵一阵的发晕。
今天不用上课他就草草洗漱了一下才打开房门。
这会儿是早上八点,父母的时间都很规律,白霆早早就去上班了,许抒的店一般是八点半开门,不过她的花店离家并不远因此并不很着急。
许抒一看到白辞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来气,皱着眉头道:“你什么时候能不用我操心?吃个饭都要我来喊!你以为还是三岁的小孩,让我来喂你吗?”
白辞耷拉着眉眼,因为难受都没太听清楚许抒在说什么,只觉得晕。
许抒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她急着出门,见白辞醒来在吃早餐了就先出去了。
白辞本来也没怎么把这点小病小痛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喝酒留下的后遗症,吃完早餐回房间后又睡了一觉,可是再次醒来的时候,症状似乎更加严重了。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温的增加,痛的地方更痛,头更晕。
这会儿已经天黑,他站起来时甚至差点因为身体过度酸软而没站稳。
“白辞?”
房门再度被敲响,还是母亲来敲的门。
白辞应了声,哑声问:“妈,怎么了?”
许抒说:“你吃午饭了没有?怎么冰箱里的菜都没动过?”
“没……”白辞想解释:“我好像有点……”
“又不吃饭!”许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尖锐道:“给你做好了放在冰箱里,只要你自己热一下你都不肯!自己不会做饭就算了,还这么懒,以后你一个人生活怎么办?你能不能让我和你爸省省心,多和你哥学学,你哥哥从小就会照顾自己了,都快成年了还是这副模样!”
白辞揉了揉太阳穴,顿时什么也不想解释了。
反正他只要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有千万种说辞来拿他和白恙做对比,以此揭示他的劣质。
许抒见白辞没动静,更怒了:“还不快出来吃饭!要我进去请你吗?”
“来了。”
白辞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在餐桌前坐下。
白霆还没下班,家里只有许抒和白辞两个人,白辞出来的时候许抒还在厨房里热菜,一出来看到白辞灰白的脸色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滚烫。
白辞在母亲手心滚烫的触感下愣了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抒已经转身去拿体温计了。
白辞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水就吃不进别的东西了,恰好这会儿许抒也已经拿着体温测量仪器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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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滴”的一声,是通红的颜色,显示白辞高烧到了39度。
“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许抒的语气到这时才软了下来
白辞无奈道:“也不是什么大病。”
“39度了还不算严重吗?”许抒的脸色很难看。
白辞失笑道:“不是你们说的嘛,像感冒发烧这种小病痛不要来耽误你们的时间。”
许抒顿时哑口无言。
白辞扒拉了几口饭,等再抬头的时候就见许抒已经换了衣服拿上了包,对他说:“去医院。”
白辞一愣,莫名有些促狭,干笑道:“不用了吧,吃点药就……”
“赶紧!”许抒瞪着他。
白辞立马换掉睡衣跟上了许抒的步伐。
许抒开车将白辞带到了医院。门诊的主任医师叫徐阳,和白霆是旧友。两人一到医院徐阳就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办公室,给白辞简单做了个检查。
徐阳问白辞:“你感冒很频繁吗?”
“没有,我体质一直挺好。”
徐阳点点头说:“从目前检查来看可能就是普通感冒。你前天晚上干了些什么?”
许抒还在旁边,说到这个白辞有些心虚,但还是如实说了:“朋友生日,喝了点酒……”
许抒的脸色果然黑了下来。
徐阳给白辞开了点药,让他今明来医院掉两天水,如果病情还没有好转的话再做进一步的检查看看。
白辞被按在房间里打针输液的时候,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许抒才开始爆发:“你喝什么酒,你现在还没满十八岁!出去和什么朋友喝酒,我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和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在一起!就是不听我的,现在病成这样也是自找的!”
白辞自知理亏,摸着鼻子心虚挨骂。
和他妈就得这样,她生气的时候只要白辞不说话许抒就会慢慢自己偃旗息鼓。
但是这一次许抒却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喋喋不休的在念他,态度也越来越激动,要不是这是单人病房,估计早就被护士赶出去了。
其实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话,许抒是个高素质高文化的人,即使是骂人也不会用非常粗俗的话语。
白辞全当她在念经了,半闭着眼睛安详的躺在病床上思考人生。
直到许抒嗓子都念疼了,来问他究竟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时候,白辞才没忍住,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道:“妈,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但我现在还是个病人,您今天能短暂的放我半天假,别念我了嘛?”
白辞从小就嘴贫,本来许抒还满腔怒火,顿时被熄了大半:“那你赶紧休息!”
“好好好!”
白辞连忙闭上了眼。
耳边果然清净了,许抒的动作放的很轻,手机也调成了震动,中途接了个电话才合上门出去了。
其实白辞说困了也就是找个借口,今天他都睡了一天了,然而许抒出去后他的困意居然又慢慢往上来了。
白辞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做了个半真半假的梦。
梦里梦到的却不是父母,也不是傅延川,而是……祁然。
梦里的祁然和现在也没什么不同,穿着四中的校服,面庞青涩,只是和他的相处间却多了几丝不属于他们的陌生亲密感。
两个人好像是很好的朋友。祁然还是那样,很喜欢拉着他说话,可以在他耳边把一天下来发生的所有鸡零狗碎的事情说个遍。
奇怪的是白辞却一点也不反感,也不像平时那样烦他。
“你知道三班的江时序吗?”祁然说起江时序的时候连眼睛里面都是泛着光的,但他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在他耳边说:“告诉你哦,我喜欢他。”
白辞似乎没有惊讶,甚至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闻言只是挑了下眉问:“喜欢,怎么不去追?”
祁然的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他……应该不太喜欢我吧。我给他送过情书,他都扔进垃圾桶里了……”
“不过也没事啦,追他的人那么多,他哪里看的过来呢。”祁然笑说:“我就默默喜欢他就好啦。”
“嗯。”
白辞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祁然在暗恋江时序,似乎是从很久以前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
梦里的最后就是毕业晚会。
祁然在朋友的鼓励下紧张的走向了江时序,红着脸和他表白了。而江时序仿佛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就随口说:“抱歉,我又喜欢的人了。”
祁然的面色发白,颤抖着声音说了声“抱歉,打扰了”,然后红着眼眶又跑回来,跑到了白辞身边。
白辞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没关系,还会遇到更好的。”
祁然没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他其实心里是替祁然有些不爽的,甚至潜意识里觉得江时序不长眼配不上祁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明明现实中他和祁然素不相识,甚至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白辞一边安慰祁然,一边愤愤瞪向几乎被oga簇拥的江时序,结果将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却对上了另外一双沉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对梦里的白辞来说非常陌生,可即使如此他的心跳还是莫名跟着漏跳了一拍,就好像他们已经如此对视过很多次一样。
白辞急忙收回了视线,可直到自己转过身,他还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主人一直朝向自己。
白辞不喜欢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又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回了目光,正在和江时序说话,而江时序身边的oga也在他来之后全都走光了。
“怎么了?”祁然见白辞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白辞知道自己本不该多问的,可是那会儿他就是莫名的想知道点什么,顺嘴问了一句:“江时序身边那个人是谁?”
他忘性大,知道自己或许见过都不记得是谁了。
祁然愣了下,说:“是傅延川。”
“傅延川?”
“嗯,是江时序的朋友呢,你不知道吗?他成绩很好,保送h大。”祁然说。
白辞“哦”了一声,像是没有放在心上。
祁然却发现了他瞬间的失神,问:“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白辞收回了视线,说:“我们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