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厉元朗歧视,作为一镇之长,说话口吃会影响到工作传达,也有损于官员自身形象。
看得出来,富沙镇,尤其凤凌雪对于厉元朗的做法颇有微词,他需要给出理由说服他们。
于是厉元朗心平气和的说道:“富沙镇距离光安镇几十里地,如果分厂设立在你们富沙镇,无形中就增加了运输成本。这只是其一。”
“其二,云水大曲之所以畅销,除了酿酒工艺之外,用的是清来泉的泉水。”
“富沙镇附近没有泉水,只有自来水。用自来水的话,口感会有影响,也会砸了这块牌子,得不偿失。”
“若是从光安镇运送泉水的话,又会增加一笔支出。做生意将本求利,制酒厂何必舍近求远,无端的掏出那么多的冤枉钱呢。”
“县政府是全盘考虑,也是为酒厂的长远发展做打算。酒厂原来和光安镇政府存在多年恩怨,我调和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达成合作意愿,这是双赢结果。”
“反观你们富沙镇,不能因为分厂落户你们这里,带动镇里经济,而让酒厂蒙受不该有的支出。这对酒厂没有好处,也会影响到全县经济发展的大局。”
“富沙镇也好,光安镇也罢,手心手背都是肉,县委县政府对你们,始终是一碗水端平,不偏袒任何一方。只不过,这是有前提条件的,就是不能影响到全县整体经济的这步棋。”
厉元朗手指敲击着桌面,严肃说道:“我看了,富沙镇关停采金厂到现在也有近十年时间,中间换了好几届领导,就没有一届班子研究制定出来新的经济发展策略,还幻想着金厂开采那一天吗?”
“我明确告诉你们,这种破坏自然生态的做法,国家严令禁止。省委包括我们县委县政府也绝不会只顾眼前利益,从而透支子孙后代的生存环境,拿老百姓生命财产当儿戏,这样的春秋大梦最好不要做,根本不可能出现。”
既然提到经济问题,作为镇长的张坚是躲不过去的。
他干张着嘴唇,憋了半天说:“厉县、县长,发展富、富沙镇的镇域经、经济,我们考、考虑过,也、也想过……”
这会儿,凤凌雪柳眉蹙起,直接打断他的发言抢话道:“还是我来说吧,张镇长你补充。”
“我们富沙镇平原居多,本地土壤多以沙土地为主。适合种植的花生、大豆等农作物。我们也尝试了种枸杞,并在清凉河两边种植大量的沙棘。”
“沙棘是一种落叶性灌木,特性是耐寒和抗风沙,可以在盐碱化土地上生存,对于水土保持有很大作用。”
“另外,它的果实中维生素含量高,具有药用价值。”
厉元朗频频点头,“凤书记说的这些很好,我们接下来要去实地看一看。那么,除了农业方面,富沙镇在发展镇域经济有何举措呢?”
“这个,这个举、举措是、是有的。”张坚补充道:“我、我们打算利、利用……”
“厉县长、张副县长,已经中午了,是不是咱们先去吃饭,吃过饭之后,我们接着汇报。”
不等张坚说完,凤凌雪再次插话进来。
厉元朗看了看张忠强,得到赞同后,一拍桌子站起身,大手一挥,“好,客随主便,咱们先去吃饭!”
于是,呼啦啦一行人簇拥着厉元朗以及张忠强,一起走进富沙镇政府食堂。
纳入眼前的景象很是特别,富沙镇并没有专门摆桌迎接,而是采取了自助餐形式。
摆了十来种菜肴,有荤有素,主食有米饭、馒头花卷以及包子,有热汤还有各种饮料。
凤凌雪招呼大家说:“各位领导,这里有十几种菜肴可供选择,如果想吃别的,可以提出来,食堂师傅随时都能做。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大家吃好吃饱。不好意思的是,没有酒,但是我们专门准备了各种饮品,有热饮还有鲜榨果汁,供大家饮用。”
走了好几个地方,富沙镇是唯一用自助餐招待县领导的,别出心裁。
厉元朗感觉非常满意,对凤凌雪和张坚说道:“我们这次下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吃吃喝喝上面。你们这点做的非常好,我要为你们来个大大的点赞。”
张坚马上说:“厉、厉县长,这都是凤、凤书记的想法,她、她也常说这、这样的话。”
凤凌雪连忙说:“多谢厉县长的理解。其实我也没有过多想法,就是觉得中午也算上班时间,不想把时间白白浪费,多用在工作上不好么,所以我一上任就下了个中午禁酒令。”
“我们是一级政府,是最接近老百姓的前沿基层,如果带酒工作或者接待老百姓,你让老百姓怎么想?会在老百姓心中留下不好印象,会降低政府形象和威信力。”
她又继续补充:“其实我心里曾经忐忑不安,担心厉县长以及各位领导不理解呢。”
一旁的张忠强插言道:“凤书记,你是不了解我们这位厉县长,他最反感吃吃喝喝,你这下可是说到厉县长的心坎里去了。”
“忠强这话说的在理,我们是检查工作不是吃喝游玩的。另外,凤书记的禁酒令正符合高层的八项规定,对于约束党员领导干部自身休养,提升意识感知以及为民务实等方面,有很大的帮助。”
说完,厉元朗第一个拿起托盘,走向选菜点。
他选了四样菜,主食选的大米饭和一小碗紫菜蛋花汤。
紧接着是张忠强,还有李一方等一干众人。
厉元朗坐在四人小桌上,旁边是张忠强,对面则由凤凌雪和张坚陪同。
四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
厉元朗发现张坚再和他说话时,已经不像刚才结巴的那么厉害,说话利索多了。
他估计,张坚准是紧张,越紧张说话越结巴,越不想结巴,越控制不住自己,反而结巴的更严重了。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可厉元朗却吃的很饱。
吃完饭也没休息,厉元朗一行人首先来到废弃的采金厂。
这里荒废已久。空荡荡的厂房,斑驳生锈的设备,在皑皑白雪中似乎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这个地方空闲这么多年,设备早已老化。”厉元朗说道:“能拆的都拆掉吧,把地方腾出来,争取好好利用。”
“县、县长,这能、能干什么用?”张坚忍不住问道。
“这就需要你们去考虑,不能事事都让县里给你们做决定。”
下一句话,“都让我这个县长帮着想,要你这个镇长做什么!”
厉元朗忍住没说。
但是张坚岂能听不出来,吓得赶紧一缩脖子不再作声。
“县长,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研究,争取废地利用起来。”凤凌雪如是回答。
在距离采金厂不远处的地方,就是清凉河。
时值寒冬,河水早就结冰上一层厚厚的冰。
在河岸两旁,厉元朗见到了沙棘这种植物。
树叶早就落光,只剩下枝条在寒风中摇动。
但是,枝条上结满橙黄色的小粒果子,一串串的,十分耀眼好看。
凤凌雪介绍说,这种果子叫沙棘果,富含维生素c,被誉为维生素c之王。
同时,果粒中的沙棘籽也有很高的经济价值,富含黄酮,可以榨油,对人体健康特别是心脑血管有很好的效果。
厉元朗把果粒拿在手里,观瞧着,嗅闻着。
并说:“你们镇政府首先尝试种植沙棘,这种做法值得称赞。取得成功,可以考虑大力推广,让更多的老百姓参与种植,共同致富。”
凤凌雪连连点头,表示这也是他们当初种植沙棘的初衷。
并向厉元朗介绍,关停采金厂的这些年,不在从清凉河两边取沙子采金,清凉河再也没有发生过洪灾。
正说着话,王中秋匆匆过来,将手机交给厉元朗,说是雷书记的电话。
厉元朗接过来刚听了几句,马上眉头紧锁,面色凝重起来。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