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稷。”
嬴抱月转过身看着他笑了笑,“有些事,你就算知道也不用说出来的。”
李稷定定凝望着她,眼中划过一丝波澜。
他义父东方仪曾经和他说过,对于天阶修行者而言,隐瞒是一种美德。
因为五感过于敏锐,他们能看清很多事, 但如果说出来,反而会破坏这世间的平衡。
很多事看破不说破就好。
“你觉得我为什么没在刚才在嘉树面前将这件事点出来?”
李稷凝视着嬴抱月的眼睛,淡淡开口。
“他是你的未婚夫,隐瞒他我也是会有负罪感的。”
嬴抱月眸光闪了闪,看向姬嘉树离开的方向,“话说嘉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姬嘉树刚刚能那么干脆地离开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证明那边现在少不了他。
“他是车居使团的佣人,”李稷道, “今日的婚宴因为来的人太多, 白狼王庭似乎人手不够用,就找各使团借了一些佣人去婚宴上帮忙。”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这些外来人员都是有数的,西戎人还派了个专门的官员来管理,所以姬嘉树刚刚不及时回去的确会引起会怀疑。
嬴抱月微微蹙起眉头,不解道,“为什么安排嘉树当下人?”
李稷伪装的康丘是商团的学徒,赵光是团长,姬嘉树则直接被安排成了下人,这都是什么操作?
“身份安排是征求了流云楼万姑娘的意见。”
李稷眯了眯眼睛,“包括我们这些人的伪装,也是那位姑娘安排的。”
其实并非如此,为他们这些人设计身份并进行伪装的人是李梅娘。
当初在流云楼李梅娘递给他的那份信笺,正是车居使团参加西戎十二翟王婚礼的请柬。
正是李梅娘的人在边境抓住了那支车居人的使团,缴获了请柬和礼单, 才有了他们这次伪装成车居人的西戎之行。
除了赵光之外他们这些人没一个人了解车居这个西域小国,为了能让他们装得像,不至于被人看出端倪,李梅娘特地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了身份,并仔细交代了如何伪装和进入西戎后的路线。
李稷望着嬴抱月的眼睛。
如果没有李梅娘的帮助,他们不可能越过长城进入西戎,更别提顺利地到达白狼王庭。
这一次的行动虽然是他一意孤行,但其中起了最大作用的人是李梅娘。
那名女子才是最大的功臣。
可就在一切都安排妥他们准备离开山海关城的那个早上,李梅娘前来送行时忽然叮嘱他,如果在西戎嬴抱月认出了他们来,并问起他们是如何进入西戎的,不要向嬴抱月提起她的名字。
他当时闻言十分惊讶,李梅娘说起过她是嬴抱月的熟人,既然是熟人,为何会要求不要向嬴抱月提起自己?
难道她之前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嬴抱月根本不认识她?
他后背倏然泛起寒意。
“你不用担心,我之前和你所说的一切都不是虚假,我可以用我的道心起誓。”
李梅娘望着他淡淡道,“只不过,现在不是她知道我的存在的好时机。”
“为什么?”
他当时皱紧眉头, 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之前李梅娘也要求过不要向赵暮人提起她,这他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要是被赵暮人缠上就太麻烦了。
“我有我的思量。”
李梅娘凝视着他的眼睛, 轻声道,“我和她,还不到相见的时候。”
她们相见的时候是何时,李梅娘口中的时机又是什么,李稷通通都不明白。
但他从李梅娘语气的郑重里明白了此事对她的重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他低头沉思了一瞬,“我明白了。”
“若是她问起,你就将这些事都推到流云身上好了,”李梅娘笑了笑,“她会相信的。”
果然一切如李梅娘所说,嬴抱月真的相信了。
“原来是云娘安排的?”
嬴抱月想起姬嘉树那一头卷发,苦笑一声,“怪不得,我说那是谁的品味呢。”
“万姑娘说我和春华都有些打眼,伪装的身份越低微越不起眼越好,”李稷道。
尤其是姬嘉树,他身上有股清正的气质,和平素习惯低头哈腰的车居商人完全不同。
用李梅娘的话来说,就是他怎么装都不像个商贾。
中原因为有儒商这样的群体存在,姬嘉树伪装伪装还说得过去,但想装成油滑老道的西域商人,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最后也就只能委屈他当个侍奉的小童了。
“不起眼?”
嬴抱月打量着眼前身材比没伪装前还要高大的李稷,神情一眼难尽,“你这个头叫不起眼么?”
姬嘉树为什么伪装成小童她是理解了,这两人的身份在商团中的确也够低微。可李稷这伪装还特意把身高给拉高了,到底哪里不起眼了?
“万姑娘说,我有点……”
李稷知道她想问问什么,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有点什么?”
嬴抱月有些好奇万流云是怎么评价李稷的。
李稷瞥了她一眼,吐出一个字,“傻。”
傻?
嬴抱月愣愣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
李稷堂堂一个天阶宗师,却被万流云评价为傻,她真是想想那个场面都能笑出来。
“很好笑?”
李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也没有,”嬴抱月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她这么说你,你没生气?”
那这人脾气也太好了吧?
万流云是趁她不在欺负人么?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李稷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赵光当时听见是气得差点跳起来,想为他打抱不平,但听完李梅娘的解释后,却莫名平静了下来,反而用一种诡异又认同的眼神看想他。
“她不是说我脑筋傻,”李稷叹了口气,“她说我身上有种傻气。”
虽然他也没理解所谓的傻气是什么意思,总之按照李梅娘的说法,她是在夸他。
傻气?
嬴抱月闻言怔了怔,她看着眼前站在月光下伪装成另一个人的男子,忽然明白了这个“傻”字的意思。
“她说的没错。”
嬴抱月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你的确是个傻子。”
李稷一愣,“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