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声音微顿,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这就是陛下要带公主看的热闹?
六国余孽针对陛下的刺杀?!
寒酥心头一室,险些握不住手里的点心。——小公主才四岁,不,还没过四岁的生日,这是一个四岁孩子该看的事情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动作,寒酥丢了自己手里的点心,伸手去抱靠在嬴政膝头的小奶团子。
然后她扑了个空——
小奶团子的反应比她更快,在她的手刚伸出去的那一刻,奶团子迅速扑到嬴政怀里,两只小手手紧紧抱着嬴政,大有用自己没有剑鞘高的小身板去保护波澜不惊的帝王,方才还软糯糯的无精打采的小奶音此时陡然尖锐,甚至还带着义正言辞的控诉, "阿父才不是暴君!"
“阿父不是!”
暴不暴君的事情自有后人评说,但是公主您的反应似乎不太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该有的反应?
寒酥默默收回手。
——到底是陛下带在身边养大的小公主,遇到危险时候的反应都与正常人不一样。
“护驾!”
"保护陛下与公主!"轿撵外响起卫士们的声音。
紧接着,是卫士们迅速调集的奔跑声与战马嘶鸣声。
轿撵停止前进。足以抵挡箭/弩的帘子迅速落下,将偌大轿撵护得密不透风。
训练有素的寺人燃起鱼油灯。
黑暗消失不见,轿撵内恢复光亮。
嬴政放下手里的文书,斜了一眼扑在自己怀里的小奶团子, "不怕?"
"怕。"
鹤华点头, "可是阿父在,我就不那么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
嬴政伸手把鹤华抱起来,捏了下小团子的挺翘小鼻梁,"一群垂死挣扎的贼寇罢了,不值一提。"
寒酥默默去收拾被自己慌乱之际扔在地毯上的点心屑。原谅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奴婢,不懂功盖三皇五帝的帝王对待小公主的教育。
“这样啊。”
/>鹤华道,“那我就不怕了。”
她慢慢松开抓着嬴政衣襟的手,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
她对她的阿父有一种盲目的无条件的信任,哪怕外面是刀山火海,只要阿父说不必怕,她便不怕。
“阿父才不是暴君。”
鹤华小声嘟囔, "“他们的国没了,是因为他们的王没有阿父厉害,他们的将军打不过阿父的将军,是他们没本事。"
“他们应该去找他们的王报仇,是他们的王灭了他们自己的国家,而不是阿父。”
虽然即将四岁,但对于成年人来讲,鹤华的年龄依旧不大,短句子能说得咬字清楚,条理清晰已是十分不易,但当说起过长的句子时,她的话便有些不大清楚,道理也歪得很,尤其是在涉及嬴政的事情,更是没有丝毫道理可言——六国不是灭在她阿父手里,而是灭在六国的王手里,六国余孽不该找阿父报仇,而是应该去寻六国的王报仇。
赢政眼皮微抬,眼底被她的话引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歪理。”
嬴政抬手,刮了刮鹤华小鼻梁。
鹤华轻哼一声, "才不是歪理!"
"不过朕爱听。"
嬴政懒懒挑眉,手指由刮改成捏,指腹捏了捏鹤华软乎乎的小脸。鹤华这才笑起来, "本来就是这样。""是他们的王无用,他们应该找他们的王报仇。"
“暴君,拿命来——”
"砰!"
有什么东西撞在前面的轿撵上,巨物砸在轿撵又砸在地上,震得鹤华所在的轿撵都跟着晃动起来。
“现在怕不怕?”
赢政问怀里的小团子。
鹤华小手攥得紧紧的,小脸粉嘟嘟,稚气又无畏, "不怕!"“阿父在,我便不怕!”
"这才是朕的女儿,大秦的公主。"嬴政笑了一下,吩咐寺人, "打开帘子。"寺人吓了一跳, "陛下,万万不可!""刀剑无眼,陛下千金之躯,若是有弩/箭伤到了陛下,奴婢如何担当得起?"
“
打开。”
赢政不容置疑。
寒酥眼皮狠狠一跳。
在车辇里听外面的喊杀声震天已经满足不了现在的陛下了?陛下要带着小公主看外面的血流成河?
——果然是功盖三皇五帝自称始皇帝的陛下啊,能干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寒酥去瞧鹤华。有这种异于常人的陛下当阿父,她们的公主应当也异于常人。
果不其然,小小的人似乎真的不怕外面的厮杀,黑漆漆的好奇瞧着被寺人紧紧关闭的帘子,仿佛与她那位好阿父一样,都想瞧一瞧外面发生的事情。
寒酥叹了口气。
有这样的陛下与公主,六国不被灭才是怪事。
寺人只得打开帘子。
足以抵挡弩箭帘子被打开一条小缝,轿撵之外的生死厮杀跃入鹤华眼帘,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世界,刀剑相抵,锐器刺入肉里,鲜血喷涌而出,洒在秦兵与六国余孽的身上脸上。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显然知道疼,但他们却一往无前,一方以击杀他的阿父为己任,另一方誓死守护九州天下的帝王,双方不死不休,将这段她再熟悉不过的驰道变成血色地狱。
鹤华身体微微一颤,不由得往嬴政怀里缩了缩。
“怕了?”
嬴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鹤华轻轻点头, “一点点。”
"看多了便不怕了。"赢政笑了起来, "阿父与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能提剑杀人了。"
"啊?"
鹤华吃了一惊, ”阿父亲手杀过人?"
在她的记忆里,阿父是一个连穿衣洗漱都有人伺候的人,莫说亲手杀人了,连吃饭这种事情都不需要他动手,会有寺人喂到他嘴边,对于他不喜欢的人,他略给个眼神,便有卫士将那人千刀万剐,何时到了需要阿父亲自动手的程度?
——而且还是与她差不多大的年龄?
鹤华侧目去瞧嬴政悬挂在车壁上的佩剑,那柄剑远比她要高,她根本提不动,与她年龄相仿的阿父是如何提得动这么大高的剑,又如何用这样的剑去杀人?

4;不是这柄剑。"
察觉到她疑惑视线,嬴政缓缓开口, "是另外一柄剑,你不曾见过。"
"那,阿父为何杀人?"鹤华迟疑开口, "是因为他们冒犯了阿父吗?"
"算是吧。"
嬴政懒懒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他们冒犯了一个对于阿父来讲很重要的一个人。"
“哦,那他们该死。”鹤华同仇敌忾, “阿父干得漂亮!”
嬴政垂眸瞧了眼怀里的小团子。
小团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丝毫没有被他年幼便杀人的事情吓到,反而认真觉得他做得对,小小的脸上写满了钦佩与儒慕。
嬴政眉头微动。
普天之下,只有小十一才会无条件支持他的一切事情。
纵然他做了错事,但只要是他做的,只要他说明原委,她便觉得他是对的。
嬴政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鹤华小脑壳。
他从不在意世人对他的看法,更不屑于与愚昧无知之人论对错,他生而孤独,也注定孤独,孤身一人走完自己的路程,是他身为皇帝逃不开的宿命。
但现在,那条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的暗无天日小道上,有了一个小小的、永远以崇拜目光看着他的身影。
“他们的确该死。”嬴政伸出手,把鹤华抱在怀里。
怪事,他从不是一个渴望与人有亲密肢体接触的人,但当把小奶团子抱在怀里时,他会无比安心,甚至平静。
"一如现在的六国余孽。"抱着小鹤华,嬴政轻笑着开口, "小十一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陛下!”
寺人惊悚万分,声音都吓得变了调子, "陛下万万不可!"
"六国余孽正愁找不到陛下,陛下贸然出去,岂不是给他们行了方便?让他们的刺杀来得更加猛烈?"
"杀朕?"
嬴政轻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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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坐拥九州四海的始皇帝,而六国余孽只知刺杀,高度不一样,看的问题也不一样,天差地别的两类人,不值得掌权天下的帝王做出评价。
"他们才不是阿父的对手!"被嬴政抱在怀里,鹤华完全不怕了,不仅不怕,还跃跃欲试, "阿父,我们出去看看!"
她无底线相信她的阿父。阿父能护她周全,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要害怕?
她不怕!
她要看!
她不能比四岁的阿父差!
"好,咱们出去看看。"
嬴政抱着鹤华起身。
寺人吓得魂飞魄散, "陛下,使不得——"
然而他们的阻拦完全无用,嬴政走到轿帘处,一手抱着小鹤华,一手拉开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帘。
"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轿帘外是蒙毅领亲卫守在外面,见嬴政抱着鹤华走出来,刚直的上卿眼皮狠狠一跳,腰侧佩剑瞬间出鞘。
——不愧是他们的陛下,卫士们与六国余孽都快打成一锅粥了,他们的陛下还有心情领着小公主出来看热闹。
"朕出来瞧瞧,顺便领小十一出来见见世面。"赢政抬眼瞧着外面的厮杀,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被刺杀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他怀里的鹤华也受他情绪的影响,心里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害怕荡然无存,她好奇看着外面的厮杀纷扰,大大的眼睛天真稚嫩,天真而残忍。
她应该感觉到生命的脆弱与杀戮的残酷,她应该为这些送命的人感觉到可怜,她应该对不断倒下的生命充满畏惧,但是她没有,她静静看着这一切,心里涌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阿父没有错,错的是这些不知所谓的六国后人。他们的国亡在他们自己的王手里,他们应该去找他们的王报仇,而不是阿父。
当他们找阿父报仇,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是他们飞蛾扑火,是他们自寻死路,而不是阿父太过残暴,让卫士们对他们赶尽杀绝。是的,她的阿父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做错!如果她是阿父,她会毫不犹豫做出与阿
父一样的选择!
帝王之威不容冒犯,九州的统一更不会因为几个人的意愿而再度分裂。秦锋所至,逆者断首,旧的秩序全部倒塌,新的秩序才能诞生在废墟之上。
鹤华坐在嬴政小手臂,一言不发。
"那是——"
"怎么还有人抱着孩子出来?""别是嬴政抱着传说中的小公主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嬴政小儿胆小怕死,怎么可能抱着小公主出来送死?”"这必然是蒙毅派来迷惑我们视线的,让真正的嬴政趁机溜走!""儿郎们,我们不要被他们迷惑,前面的轿撵才是嬴政狗贼的!我们不要放过他!"
喊杀声震天,蒙毅完全听不到六国后人的对话,只看到他们不顾一切冲向前面的轿撵。
"怪事,他们怎么一直冲那座轿撵?"身边有亲卫疑惑出声。
蒙毅眯眼看了一会儿, "大抵是觉得我们在行调虎离山之计。"——这种脑子基本上告别刺杀成功了。
六国果然是亡了。
以前来刺杀的人让人防不胜防,一个乐师都能拿乐器牟足劲砸陛下,但现在,人才凋零到连真正的陛下究竟在哪都分不清。
”主人,到底哪辆才是赢政的车?"
远处的心腹焦急问道, "若再找不到嬴政的车,我们的人只怕要全部折在这里了。"男人抿了下唇,手指微微收紧, "在那。""抱着孩子出来的人必然是嬴政。"
"这,这不可能吧?"心腹傻眼, "嬴政这么怕死,他敢抱着孩子出来?"
"以他之自负,眼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男人冷笑, "他既然寻死,我们便成全他。"
"儿郎们,抱孩子的是赢政!""杀了他!以告我王在天之灵!"
"喏!"
仅剩的人应诺而去,冲入战团
。
"等等——"
男人伸手拽住最后一个心腹,目光落在嬴政怀里的小女孩身上。
那是一个得天书授课的孩子,发明了便于书写的纸,改善了记账算账方式,甚至还拥有能够亩产千斤的粮食种子。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能够拯救天下的女孩儿,若她能平安长大,天下九州将会完全变个模样。
男人眸色变了变。
心腹被男人拉住胳膊,动作停了下来, ”主人,怎么了?"
驰道上,六国后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鲜血喷涌而出,将这个为帝王建造的驰道染得刺目且通红。
男人呼吸一紧,抓着心腹衣袖的手慢慢松开, "罢了,去吧。"“早点回来。”
"待你们平安归来,我与你们不醉不归。"男人轻轻一笑。
心腹心头一热, "能为主人死,是我的荣耀!"
“我们的职责,便是为陛下战至最后一滴血!”"儿郎们,出发!杀贼寇,救陛下!"上林苑中,王贲麾下副将点兵。
王贲迎风咳嗽,病弱苍白,丝毫不见当年父子联手灭六国的意气风发。
“去吧。”
王贲颔首, "莫叫贼人伤了陛下。"
"喏!"
副将领着浩浩荡荡的卫士前去驰道接应嬴政。王贲在亲卫的搀扶下走下点将台。点将台下,是副将留给他的卫士,一排排站着,像是迎风而立的小白杨。
王贲脚步微顿,视线落在第三排的被前面的人遮挡着的少年身上。与周围机警肃穆的卫士相比,少年有些漫不经心,目光飘忽着,似乎在寻找脱身的可能。
"章邯?"王贲想了一会儿,叫出少年的名字, "你不去救小公主?"
章邯立刻出列,拱手请示, "军令如山,副将不曾点我的名字。""将军——"
“去吧。”
王贲笑了笑, "这是难得向陛下与公主尽忠的机会。"
"多谢将军!"
章邯谢过王贲,翻身上马,追上即将消失在上林苑的卫士。
章邯身影与卫士们融为一体,亲卫再也忍不住, "将军,此人身份有诸多疑点,更与六国后人牵扯不清,故而副将不曾点他的名字,而是将他放在上林苑。"
"如今将军将他派去驰道,只怕会弄巧成拙,反而伤了陛下与公主。"
"这样啊。"
王贲悠悠一笑,摊了摊手, "可是他已经走了,你要把他追回来吗?"
这小子的马术这么好,鬼才追得上!
其实也有人追上的。曾经意气风发踏平五国城市的将军。
可惜将军病重,命不久矣,再也无法与之前那般飞马疾驰。亲卫眸光暗了暗。
“将军,有黔首偷偷溜出去了。”又一人拱手来报, “看他们的方向,好像是要去往陛下所在的驰道。”
“是那个叫刘季的?还是那个江东来的大个子?”王贲眼皮微抬。
"两人一同去的,还带了其他的黔首。"卫士道, “手里没有武器,但是带了种地的犁具。”
“哦,多半是想挣个从龙之功。”王贲扶着亲卫的手坐下。
昔日纵马杨威的将军略走两步路便喘得厉害,亲卫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递来引枕,他肩膀歪在引枕上,虚虚咳嗽这说着话, "刘季聪明滑头,是识时务之人,不会伤害陛下。"
"江东的大个子倒有些麻烦,派几个人盯着他,再给蒙毅传个信,让他不要掉以轻心。"
"若真有人能伤得了陛下,不会是六国余孽,更不会是章邯,而是这个来自江东的大个子。"王贲眼睛轻眯,杀机顿现。
亲卫心头一凛。
——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剑锋所指,城墙灰飞烟灭的大将军。
"喏!"
亲卫高声应下,飞马传信。
"大个子,想不到你也有报效大秦之心啊!"
刘季一边跑,一边瞧了眼比自己跑得还快的大个子, "但驰道
那里太危险了,咱们不往人多的地方凑,就在边上号几声,让陛下知道咱们去了就好了。"
在这种事情上刘季有超乎寻常人的敏锐,在听到嬴政即将驾临上林苑的消息之后,他就觉得有猫腻,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便有卫士来上林苑搬救兵,说是陛下车架被六国余孽所围,需要王贲领人救援。
——但他觉得不是领人救援,而是将六国后人一网打尽。
这不是一个刺杀的绝佳时机,但六国后人还是选择倾巢而出,因为他们知道嬴政一改之前大举用兵大兴土木的作风,且粮食已经成熟,民心归于大秦不过时间问题,他们拖不起了,他们只能压上自己所有筹码,再行一次刺杀,不成功,便成仁。
可嬴政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赢政会将计就计,将六国后人一网打尽,之后再不烦忧六国后人兴风作浪,顺利开展自己的万世基业。
"送死什么的咱不干,咱就蹭一个救驾之功。"
六国后人是死路一条,而嬴政不会受丝毫伤害,刘季太清楚这个结局,所以他才组织黔首们去往驰道, "有了救驾之功,咱们就能分到更多的粮食种子,以后回去了也好跟父老乡亲们有个交代。"
"那可是能亩产千斤的种子!""有了这种种子,父老乡亲们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大个子眸色微深,没有接话。
交浅言深是大忌,但刘季还是选择喋喋不休,直到大个子听得不耐烦,压低声音来了一句, "闭嘴!"
"你太吵了!"
“我是怕你把路走歪了。”
刘季气喘吁吁, "大个子,别犯傻,别冒头,种子有了,救驾之功有了,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个子没有再说话。
又或者说,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会以自己丰富的诡辩经验反驳他,让他无话可说,既然这样,干脆闭嘴不言。
一行人终于赶到驰道。
六国后人全部出动,往日供帝王出行的驰道已成为一个巨大的绞肉场。
精于暗杀的刺客对上训练有素的将士,其结果在彼此抽剑的那一刻便
已经被书写——血肉横飞,血肉模糊。
刘季握了握手里拿着的农具,立刻招呼跟着他一同过来的黔首藏在路边的草堆里。
不行不行,太惨烈也太吓人,再往前走肯定要送命,还是先躲起来,等胜负快出来的时候再出去替卫士们摇旗呐喊。
"咦,大个子,你做什么?"
身边响起黔首好奇的声音。
刘季怕的就是这一点。——这人太一根筋,一点不听劝。
"砰——"
大个子应声倒地。
刘季扔了从路边捡起来砸大个子脑壳的石块,招呼周围黔首,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拖进草丛里。"
"江东过来的人就是莽,这么多人都敢往里冲。""救驾之功好是好,但咱们得有命享,你们千万别学他。"
"好好好,我们绝对不学他!"众人一叠声应下,拖着大个子的腿将人拖到草丛里。
亲卫将尚末冲到一路便被强弩射/死的六国余孽尸体拖在一旁。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赢政站在车辇上,环视周围不断冲杀的六国余孽,眸色澄明而深邃。
周围血色太多,他抬袖挡住怀里小团子的眼睛,小团子有些不满,拉了拉他衣袖, “阿父,你挡着我眼睛了。"
——端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半点不怕这场修罗地狱。
赢政笑了笑,甩开衣袖,声音清朗, "朕在此,项上人头在此,你们谁可取之?"
不怒自威,恍若天神。
不,不是天神,天神都要听他的号令。他是威加四海功盖三皇五帝的始皇帝,天皇地皇与泰皇,无不在他之下。
众生俯首,皇帝降世。
刘季看得心潮澎湃, ”大丈夫当如是!"1
作者有话要说:
项羽:彼可取而代也!
刘季:江东义士就是勇啊!苟富贵,莫相忘!以后取而代之了,千万别忘了为兄!!!
项羽:????
夜深了,我来许个愿,希
望我能维权成功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