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的当天,被莫子篱指名的三位将军就依言搬进了丞相府,这三人因为常年舞刀弄剑的关系,所以身形很是挺拔,走路之间颇有一股将士风范。
这三人的年纪都不是很大,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将军,今年才不过弱冠之年,因其祖父是西漠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他又是被祖父一手带大,深得其兵法精髓,故而很是受朝廷的看重。
这几人刚一踏进将军府,就惹来不少丫鬟侍女的脸红心跳,一个个都在他们走了以后窃窃私语,很是喜悦。
将军入住的消息很快就在丞相府传开了,白婷兰本就对府中的风吹草动很是上心,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逃不过她的耳目。
“夫人,您是不知道,其中的一位将军长得可英俊了,就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而且他这么年轻,就能坐到将军的位置上,也一定是有着几分本事的,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以后谁能嫁给他……”
丫鬟说到这里,语气有着几分憧憬。
“像他这样的人物,将来一定会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我们这种身份的,就不要肖想了!”
另一个丫鬟随即制止了她继续想下去,只是不难听出来,她的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失落。
白婷兰听着她们的对话,不知不觉出了神,手中渐渐用力,“卡嚓”一声,竟是一不小心折断了眉笔。
两个丫鬟顿时朝她看来,脸色难免惊愕。
白婷兰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更加心烦意乱,立即不悦的训斥道:“知道自己配不上还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子!那样的人物,你们能看一眼就是三生有幸了,别妄想高攀!”
两人没想到白婷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个个都愣了神,定在了原地。
“你们都给我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白婷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偏激,语气稍稍和缓了些,将两人打发了出去。
“是。”
两个丫鬟虽不明就里,但也知道主子的心情现在不是很好,她们还是少招惹为妙。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白婷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蛾眉粉黛,唇红齿白,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样貌也渐渐张开,比起她曾经名动京都的二姐白婷婉,她也没差到哪里去。
明明还处在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纪,为何她却要终日侍奉着一个相貌丑陋不堪、年纪可以做她父亲的人?
想到那人每每召她侍寝对她所做的那些暴虐行径,她都会忍不住的浑身发寒。
没有人知道,这个在外面一副衣冠楚楚模样的丞相,在床上的喜好是多么的变态,而她在这么多次折磨中,都咬着牙隐忍下来,甚至还学会了迎合他,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痛苦,这也是为什么李戚夷会如此疼宠她的原因所在。
可是,如若没有当初的变数,她现在或许早就越过了白婷婉,成为了京都第一盛名的女子,什么样的男子她得不到?
但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白墨冉!好在,她已经死了!
就算她曾经得到了再多又怎样?白家唯一活到现在的人,是她!是她白婷兰!
“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
白婷兰侧身看着房门,眼中浮现出一丝不解。
那两个丫鬟不应当在门口吗?怎么还会有人直接敲响她的房门?
难道……白婷兰想到门外站的可能是李戚夷之后,脸色变了又变,她身上前几日被他弄出的伤痕到现在还没好,要是再被他折磨一次,怕是半个月都动弹不了了。
但即使是再害怕,她也不敢就这么将他拒之门外。
踌躇挣扎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站起了身,脚步缓慢的朝着门口走去……
五日后,莫子篱除却上早朝之外,第一次踏出自己休憩的晟羽宫,朝着李潇的凤盛宫走去。
虽然他因为内力骤失而损伤的身体早就恢复如常,但是为了不让李戚夷看出异样,这几日他还是很小心谨慎,克制着自己,假装出身体虚弱的假象。
好不容易过了五日,他才敢走出宫门。
“陛下大驾光临,臣妾有失远迎了!”
李潇在得到莫子篱到来的消息后,立即从屋内跑出去迎接,那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看的莫子篱不适的皱起了眉。
“皇后。”莫子篱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出一定的距离,才正色唤她。
“陛下何事?”李潇脸上的笑容不减,殷切的看着他。
“朕觉得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你现在的表现再适合不过了。”
“陛下不用说我也知道!”李潇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低头以袖掩脸,不过一瞬,却又抬起头来,没有半点羞赧之色的问道:“闭月羞花么?”
“虚、情、假、意!”莫子篱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表明自己极为反感的内心。
李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就当莫子篱以为她要就此翻脸的时候,谁知她又愣是扬起了嘴角,上前来挽着他的手臂道:“陛下你这么说臣妾,这让臣妾好是伤心,为了弥补臣妾,今日陛下不妨与臣妾一起到后宫游走一番如何?”
说着,也不管莫子篱什么反应,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面拖去。
“说吧,阿冉去哪儿了?”
她还没有拽动他几步,身后就传来某人笃定的问话。
她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就见对方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
李潇顿时怒了!
合着她在他的面前掩饰了半天,对方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这样,她还遮掩个什么劲儿?回屋补个回笼觉去!
这么想着,她也就真的这么做了,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拉着莺语就绕过他,直直往回走去。
“潇儿!”莫子篱没有去追赶她,只是在身后加重了唤她的音调。
李潇的身子很没出息的抖了一抖,想要不理他继续走,奈何就是再也跨不出一步。
她咬了咬牙,气怒道:“有事进屋说!”这才几个大步走了进去。
莫子篱环视了一下四周,闭上眼,将自己的意识笼罩到周围的每个角落。
不过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面上的神色轻松了些,方才迈出步子,跟在李潇身后进了去。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
莫子篱刚一进来还没来得及坐下,李潇便已噼里啪啦的开了口。
“你说。”
看到李潇眼中的疑惑,其实他的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你让三位将军入住丞相府,是不是因为偷听到了我和阿冉的对话,所以才故意这么安排的?”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五天了,虽然那日白墨冉告诉她他的这个做法肯定不是巧合,但是她就是很奇怪,他是这么知道她们两人的计划的?
“是。”莫子篱回答的很是爽快。
李潇眼睛一亮,刚想说话,对方的问话就已经接踵而来,“所以,阿冉现在在哪儿?”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李潇不甘心他就这么岔开话题,锲而不舍的追问。
“我只答应回答你的一个问题,现在你的问题时间已经完了,你必须要回答完我的问题,才有问我话的机会。”
在这个问题上,莫子篱分毫不让。
他已经浪费了五日的时间,当初他中蛊的第三日,蛊虫便已经开始了第一次的发作,现在已经过去了五日,他没办法不担心白墨冉的身体状况。
李潇自知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了,只得颓废了脸色,声音低弱至不可闻,哼哼道:“嗯嗯嗯,嗯嗯嗯……”
“什么?”莫子篱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危险。
李潇干脆眼睛一闭,吼道:“她去风漠部落了!”
果然,莫子篱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神情严肃道:“她好端端的去那儿做什么?那里可比不得西漠,她软红阁就算再有能人,也没办法打入风漠内部,万一风漠的人要是想对付她……”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她去风漠还不是为了给你拉拢外援?我父亲之所以敢与你抗衡,靠的就是他手上的幽冥门,以及他在朝中的人脉,可一旦风漠的人愿意帮助你,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再稳固的人脉,在利益纷争面前也得让步,风漠作为西漠中最大的一个附属国,若是向你投诚,那其他的部落必当也会紧随其后,届时在加上你是一国之君,名正言顺,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这边,父亲他就变得不足为惧了!”
李潇承认她自己有点生气,但是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几次三番从喜欢的人口里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应该都不会保持风度吧?
“潇儿,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她身上还有蛊虫附着,若是在她出行的几日里,蛊虫发作,那时候她一个人应当如何自处?”
换做是平时,他或许不会有这么焦心,可正是因为他太清楚那蛊虫的厉害,才不能保持平静。
其实莫子篱说的也正是李潇最担心的一点,但在这五日里,她从未见过白墨冉的蛊虫发作过,再加上她走的时候态度坚决,她就算想阻止,也没有立场。
最重要的,还是白墨冉临走时反问她的一句话。
“难道你就不想看到一个失去所有束缚后真正的莫子篱?”
她想,正是因为太想了,所以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