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陪三哥扶着二哥回房去。两名青衣小厮已在辕‘门’处恭候。
“小东、小西请几位爷安好。”两名小厮躬身施礼。
待两名小厮抬头,云昭不由一愣,这两个与自己年龄相若的少年,竟是分外的好看。
小东和小西是双生,容貌极其俊逸出尘。云朗平素很少带他们两个出去,与他们的关系很亲厚,待之如兄弟。
小东扶过云朗,笑道:“二爷回来的可正是时候啊。”
云朗伸手敲他的头:“你家爷都被打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可见果真是没心没肺的。”
“谁让您比三爷抗打呢,这顿打若是三爷挨上,还不把小西心疼死。”小东笑嘻嘻地。
小西脸‘色’有些红,对云逸欠身道:“三爷别听小东胡言‘乱’语,您请堂上喝茶吧。”
云逸微微一笑:“你和小东好好‘侍’奉二哥吧,我这里还有些话要与你们四爷单独说。”
云昭对二哥再是躬身九十度道:“二哥,对不起。”
云朗摆手道:“仔细记着家里的规矩,去吧。”
云昭随在云逸身后,依旧还是往书房去,云昭心里还真有些忐忑。
“三哥,我,我错了。”云昭满脸通红。
“知道错了,以后不许再犯。若再有一次今儿这样的情况,就罚你打‘腿’八十。”云逸淡淡地道。
云昭的小心脏怦怦地跳,觉得三哥这样子真得好有威严,也好可怕。
云轩正在府‘门’外踟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六匹骏马已是转过街角,往杜王府而来。
云轩转身负手而立。
骏马上的骑士已是在府‘门’旁高悬的明亮灯笼下,看清了‘门’前的人。
六匹骏马几乎是同时长嘶一声,被勒停在距离云轩三丈左右的距离。
马蹄落地处,地面正是普通青石与白‘玉’大理石‘交’界之处。白‘玉’大理石的地界,已属杜王府范围之内。
王府规矩,‘门’前三丈之内,应肃穆而行,不得坐轿骑马。
云轩眉峰轻扬,眸中掠过一丝笑意。
两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已是松了马缰绳,疾步跑了过来,在云轩身前三步处扑通跪地,叩首。
“宝儿、霜儿叩请爹爹金安。”
两个小娃娃都是身穿劲装,英姿飒爽,身量颀长。
左侧的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脸上有两个圆圆的酒窝,眼睛弯弯的,满是慧黠之‘色’。
右侧的小娃娃,更是肤如凝脂,鼻似悬胆,剑眉星目,俊美异常。
这两个小娃娃都是杜王爷杜百年的心肝宝贝,杜云轩之子。杜星宝和杜星霜,两个小狼崽子。
云轩年满十六岁时,为给母妃冲喜,奉杜王爷令,迎娶阜阳安氏嫡‘女’安乐郡主为妻。
安乐郡主嫁入王府不过三日,王妃弯弯病逝。
云轩按制守丧。安乐郡主既为新‘妇’,按制,日间守丧,夜里则要送往青山庵堂,颇受劳顿苦楚,却温贤良孝,未曾有丝毫怨言。
十月后,身体羸弱的安乐郡主产下一对双生子后,病逝而亡。
杜家对于这个长媳,深感亏欠良多。杜百年命云轩为安乐守制,一年内只能纳妾,不能娶妻。
一年后,云轩拜相。政务繁忙,既不曾纳妾,亦不提婚娶之事。
再过一年,杜百年觅得佳媳要为云轩娶妻,云轩坚决不允,被杜百年打断手掌。
再过一年,杜百年又有中意的长媳人选,品貌才华举世无双。
云轩奉家法于堂前,只肯纳之以妾,不肯以妻名待之。
此时云轩已与子易欢好,世间‘女’子再好,已是不能入云轩的眼中了。
云轩与子易欢好,自然是不能为外人道也。他又正值大好年华,若是长久停妻不娶,难免遭人诟病。
况且子易毕竟是皇上,常处深宫;云轩又是外臣,杜家家规‘门’禁森严,云轩再是寻了一切机会与子易*,也多是借“办公”之余,到底比不得家中妻妾,可以纵情欢乐。
有时子易甚至停了早朝,甚或提早退朝,又甚或罢了晚朝,以便有更多的时间与云轩独处。
云轩自与子易有了合欢之事后,对此道甚为钟情,子易初尝鱼水之欢,自然也是喜欢,他对云轩又是百依百顺,依着云轩的要求,百般‘侍’奉。云轩就更加乐此不疲。
只是这并非长久之计,况且历代子家帝王,都以“勤政”传家,子易也不能做个不孝子孙。
朝中的谏臣喋喋不休地,便是将在祖陵吃斋念佛的太妃都请回来了,劝子易“勤政”,子易只得按时朝臣。
如此一来,子易与云轩相处的时机更少。
云轩自然觉得“‘欲’求不满”。好好的良人在堂,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真是让云轩忍无可忍。
几次退了晚朝之后,云轩趁着时间尚早,与子易“参研”政务,以至晚归。
先前的几次,杜王爷觉得儿子勤于政务,为皇上分忧,是美德,未曾追究。
直到再几次,杜王爷与朝中同僚聊天,发现晚间与皇上参研政务的,似乎只有儿子一人,不免生疑。
杜王爷便命大风堂堂主风上去审风前,风前自然是抵死不肯招供。
杜王爷疑心更重,亲自去审云轩,云轩就怕的就是他爹摆好了阵仗,就扔下一句话:“不说实话,就照实了打死。”
云轩便招认了,他与子易之间,不仅有君臣之义,如今又有了鱼水之恩。
杜王爷差点没被云轩的话给吓死。
“那个可是皇上啊!”
“易儿很听话。”
“啪!”
“那是皇上!”杜百年声音压低了。
“皇上……也是人啊。”杜云轩小心翼翼地道。
“啪!”
杜百年在屋里直转圈,又转回来,抬手。
云轩的一侧脸颊早是肿了,他爹再抬手,他虽然依旧跪得笔直,却是忍不住瑟缩一下。
杜百年的手掌停在云轩眼前,曲回了四指,用一根手指头点儿子,声音更低:“谁上谁下?”
“自然是儿子在上……”云轩若不是脸上太痛,很想给他爹笑一个。
“啪!”
再挨了一巴掌,云轩无论如何也是笑不出来了,脸上火辣辣地疼。
“这事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你……”杜百年话没说完,只是给了儿子一个十足威胁的目光。
“滚回房去吧。若是日后再晚回来半步,家法伺候!”
“是,儿子再不敢了。儿子多谢爹成全……”
“滚!”
“是。”
过了几日,杜百年直接做主,为云轩纳了一房妾室,又纳了一房贤室。
云轩也不与他爹争辩,既然是送到他房里的,他就收下了。
况且他爹的眼光也不差,这两房妾室,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嫡长,是铁了心要攀附或是依附杜家和他这个丞相的,才会忍了委屈,给他做妾。
妾室萧灵儿出自浣‘花’萧家,年方十六,是出名的才‘女’,而且貌美如‘花’,温柔贤惠。
贤室凌墨,出身高贵,虽为狐男,却是江左凌家的嫡长,师出天山,武功极高,年方十七,天山公子之名早已威震江湖。
宝儿、霜儿渐长,乖巧懂事,俊逸绝伦,甚得杜百年疼爱。
娶了萧灵儿进‘门’之后,萧灵儿对霜儿和宝儿非常好。两个小孩子正是喜欢“漂亮”阿姨的年纪,每日里更是缠着萧灵儿,一口一个“小娘”叫得热络无比。
凌墨武功极高,正好可以教导宝儿和霜儿武艺,两个孩子再不用远离家‘门’,被送到某些高大上的‘门’派去习武,更是合杜百年的意。
只是凌墨‘性’子冷,俊逸的脸上仿佛总是带着冰霜,他查功课又查得严,宝儿和霜儿都有些怕他,课业上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倒是进步神速。
杜百年觉得自己非常非常有眼光。
云轩每日按时上班下班,严守‘门’禁时间,又对他爹各种曲意奉承,终于哄了他爹高兴,对他和子易的事情只做不知,由着他去了。
三个月前,宝儿和霜儿满七岁生辰,按杜家惯例,可第一次外出游历。
杜百年各种不放心,舍不得。派了大风堂副堂主风下和云轩的小厮风后以及府里的医生秋先生一同出行。
最后出发前,又命云轩将凌墨也派去。
于是两个小娃娃,在四个男人的护卫下,开始了他们的第一趟江湖之旅。
这三个月来,府里没了这两个小家伙在,仿佛安静了不少。让人很不习惯。
杜百年心里实在是各种想念,却是坚决不能表现出那种“小儿‘女’”之态的。
他绝口不提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只是自己偷偷地在黄历上记着日子,查着天数,瞧这两个小狼崽子到底啥时才能回来。
宝儿和霜儿其实真得很乖,还没离家呢,在大‘门’口就将第一封家信呈给了爷爷,嘱咐爷爷等他们走出二十里地,大概一个时辰后再看吧。
杜百年点头说好,却是将信揣在怀里,直接送两个小孙子送出了二十里地。
后来在秋先生的讥讽之下,杜百年才恋恋不舍地和两个小孙子挥手告别,然后迫不及待地钻进篷车中看信去了。
从那之后,宝儿和霜儿一开始是一天一封家书,然后变成两天一封家书,然后三天才一封家书……
杜百年找了个机会单独和云轩抱怨,这两个小狼崽子是不是玩野了,写家信都不积极了呢。
云轩不由好笑爹爹,何时见到过他对自己兄弟几个这么惦念来着。只是好笑归好笑,他立时给儿子们修书一封,吩咐他们给爷爷多写些家信。
宝儿和霜儿本来在外面正忙着呢,可是爹的吩咐不敢不听,只得每日里都‘抽’出空闲来,给爷爷写信,甚至在被人追杀的路上,也不敢怠慢,还要找驿馆寄信呢。
宝儿和霜儿也着实辛苦,信中自然是不敢向爷爷禀告实情的,只拣一些旁枝末节的日常琐事来写,或是写一些山水风景的游记寄回去。
杜百年这下子又觉得生活充实起来,每日都要专‘门’‘抽’出一些时间来看信。
宝儿和霜儿的行程自然也都是在杜百年掌握之中,按行程的话,本来两个孩子在午时便该到家的,如今,却是迟了有三、四个时辰之多了。
杜百年在府里本就等的心焦,却又一声不出。实在觉得无聊才想去看看昭儿的功课,哪知昭儿又闯了祸。
可怜云朗时运不济,替昭儿被罚,被杜百年狠‘抽’了一顿,杜百年这才觉得心里的火泄了一些,回到自己的房里喝茶,等宝贝孙子们回家给他请安。
可是云轩心情正是不太好呢。
宝儿和霜儿跪地请安,他也没理。
这边凌墨和风后已经牵了自己的马和宝儿、霜儿的马走过来,在他面前屈膝跪地请安。
风下和秋先生都是三十许岁的中年男子,比云轩年长。
云轩微欠身道:“秋叔叔、风叔叔辛苦了。”
风下也微欠身回礼:“大少爷金安。”
秋先生蹙眉道:“大少爷就是要打要罚他们,也进‘门’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