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从都柏林启程,向北前进。这一路上,除了耕地就是森林。道路两旁的爱尔兰人头都没有抬,就知道是诺曼骑士们路过了。
“我们先去雷德斯敦,去那里看一看罗尔夫的城堡情况如何。”约翰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
跟在约翰身边的王室亲兵们纷纷点头,继续跟在约翰身边。
队伍的规模大约有三百人,其中包括约翰的亲兵,随从,仆人。
这次,他是完全为了郊游才出行的,因此没有拉上规模庞大的军队。就他身边的这些亲兵,就足够保护他的安全了。
而且,为了旅途的舒适,约翰还带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让队伍前进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但约翰一点都不着急,就像前文所述,他这一次是郊游。
“雅克,你先去雷德斯敦城堡报信。”约翰又说,“让他们先准备好食物和美酒,去迎接我们的到来。”
“是。”有许多外交经验的雅克已经适应了约翰的这些任务。
他被派出去以后,约翰就带着队伍慢慢前行,就像一只巨大的蜗牛在这片荒原上缓缓挪动一样。
等他们到了雷德斯敦城堡之后,在雅克的命令下,这里的仆人们已经准备好迎接约翰了。
再一次来到这里,约翰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这座城堡当中基本都是爱尔兰人做仆人,而挪威人大多都是这里的贵族和地主。但是,这一次的客人有区别,因此这些金发碧眼的北欧人也前来迎接了约翰。
“您的光临真是让我们这个小地方蓬荜生辉啊,殿下。”
为首的贵族向约翰致意,恭敬地扶着约翰下马,那副谄媚恭顺的态度让约翰身边的王室亲兵们都自愧不如。
慕强这种事,还是北欧人专业。
“这还是我第一次以封君的身份来这里。”约翰有点感慨,“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贵族们纷纷点头,准备带着约翰进入领主大厅。
其中一个穿着教袍的老头跑出来说:“尊贵的王子殿下,我是这里的摄政,也是罗尔夫的舅舅,西格斯蒙德,请让我来给您带路。”
约翰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让西格斯蒙德走到了自己前面。
西格斯蒙德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这里是我们的小教堂,代表着我们对主的虔诚。然后前面,就是我们的领主大厅。”
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北欧式的领主大厅。
北欧式领主大厅和西欧式的格局不同,他们更加注重对客人的招待,而不是对廷臣彰显权威。西格斯蒙德推开大门,一条长桌映入眼帘。
这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长桌,主座上铺了精致的坐垫和靠垫,恭候着约翰的到来。
约翰没有客气,直接坐到了这里。
随后,雷德斯敦的厨娘们将大块大块的烤肉端上餐桌,各式各样的佳肴证实着罗尔夫的小金库还算比较有钱。
但约翰对这些烤肉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中世纪的餐饮普遍重口味,在整个欧洲不论南北,都崇尚使用大量的香料来进行调味。因此,味道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那些穷人吃的东西,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九转大肠这种东西,在中世纪贫民的餐桌上也不是没有。
“诸位,非常感谢你们的款待,让我们一起赞美罗尔夫的慷慨,还有西格斯蒙德的精心安排。正是各位的付出,才能有这一场盛宴。”
被约翰抬得高高的西格斯蒙德受宠若惊,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一样,笑着给约翰的杯里倒满了酒。
约翰举起酒杯对所有人致意:“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各位,先享受这儿的佳肴吧!”
在座的北欧人虽然都是天主教徒,但要说虔诚,那倒不至于。他们也没有什么餐前仪式,直接就开始享用眼前的美食了。
作为座上宾,西格斯蒙德亲自招待着约翰,将那些烤肉都分割好,然后端到约翰的盘子里。
“我很好奇罗尔夫最近往雷德斯敦都送了些什么。”约翰将切好的烤肉送到嘴里,“他在前线应该弄了不少的战利品,我可以了解一下都有什么吗?”
如此直白的试探,让西格斯蒙德有些发懵:“有不少,但我们还没清点好。”
这样啊……
约翰在心里盘算着,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让西格斯蒙德根本看不出什么。两人的关系虽然是上下级,但是相互之间的猜忌一点都不少。
作为这里的摄政,西格斯蒙德也在想,约翰这一次来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在我们英格兰,封君对封臣的所有事情都有了解的权利。这是我们诺曼人的传统,你们挪威人应该也一样吧。”
说着的时候,约翰手中的小刀将一段烤肉切开,却像切在西格斯蒙德的心头上一样。
这位老教士说:“我们也有这样的传统,但我们那边的封君不会对封臣征收赋税,这和英格兰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
他的这番话,让场面一下子有点难堪了。
英格兰王国的情况放眼全西欧,都是相当独特的存在。征服者威廉在立国之初,就确定要把中央集权作为首要目标。
因此,英格兰的所有公爵、伯爵、男爵都是直接向国王臣服的,并没有欧洲大陆上的那种“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那种情况出现。
西格斯蒙德提到的赋税,在欧洲大陆上也是如此。
欧洲大陆上的贵族们都不需要承担赋税,但是英格兰的贵族都要缴纳赋税。尽管数额很少,但这更多的象征着地位的天差地别。欧陆贵族都是小国王,而英格兰贵族更像世袭官僚。
但是,西格斯蒙德提这一茬,就说明他不想改变雷德斯敦的现状。
所有人都觉得,亨利二世热衷于中央集权,那他的儿子肯定也是一样。
大家都看着约翰的脸色,仿佛想得到点什么信息。
“的确,这里不是英格兰,这里是爱尔兰。”约翰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却在所有人的心中惊起了滔天巨浪。
这是一个明确的表态,约翰并不准备在这里实行英格兰的那套制度。
约翰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他对加强在爱尔兰的中央集权没有兴趣。就以他在爱尔兰的权威,就算这里实行的是部落制度,也不会有人违逆他的意思。
既然权力能够运行,那就不要去改变它。
“我其实主要想说的是,唐帕特里克的命运。那里不是最近刚刚被罗尔夫打下来么?”约翰悠悠地说,“我准备把那里册封给休·德·莱斯。”
在场的人心中悬着的大石头都放了下来。
诚然,唐帕特里克的确是向罗尔夫投降的,但是约翰在集权方面退了一步,罗尔夫在这里稍稍让一下,似乎也没什么。
“感谢您的慷慨,王子殿下。”
西格斯蒙德又给约翰倒满了酒,脸上的真诚似乎不像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