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扶摇(22)
林家和黄家的亲眷就这么看着这位小林大人跃上马背,然后手一抬,手底下的人迅速收队,整整齐齐的跟着她走了。
正午的光打在她身上,那紫袍上的银线亮闪闪的,衬的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林伯琼低声道:“爹,金家这是要干什么?”
林宪怀:“……”金家什么也没干!就是儿子生的有点蠢,诬陷咱家没诬陷成,反被你妹妹给诬陷了。
这话没法说出口!再说了,也别笑话金家的儿子蠢了,自家这儿子……问出这个话来,可见也没有更聪明。
谁笑话谁呀!
他扭过去跟亲家道歉:“受惊了!受惊了!咱先回家,回家后好压压惊。”
没有!没有!就是……长见识了!
长见识的还在后头呢!
桐桐把人押回去,衙门里是没有牢房的。关在哪里是个问题。兵部?刑部?或者京城知府衙门?
都不!就弄个空房间,门窗还不订死,就像是平时一样给锁上,谁都能破门破窗而出的那种。然后她做了几个封条,封条上抄的是《新明律》上关于枪|械的相关内容。
完了之后,她亲自拿进去,给金双城看了一遍:“我也不审你,我这边,就是旧门旧窗,你要是一脚踹开想走,也随你的便。等会子,我就叫人给你送一摞子饼子,提一桶水,再给你个恭桶。
你要呆呢,就在里面安生的呆着,看这件事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呆呢,你就随意……或者,等谁来救你。我还告诉你,这里的守卫跟以前一样,谁要来拆封条,都不会有人拦。你只要敢跟着走,那也只管走!听清楚了吗?我一不审,二不问,不严押。等我得闲了,再问问该拿你怎么办。”
金双城都傻了,“你不审不问,你这算什么?”
谁跟他废话,真就把该给的都给了,在里面饿不着渴不着,也不算是虐待。然后窗户一关,门一锁,她把封条就那么一贴,完事。
金双城看着那么一大摞的饼子,满满的一木桶的水,竟然还是开水。凉了也是凉开水!
恭桶弄来了,还附带了一大堆草木灰,是怕有味儿吗?
他就这么笃定我不敢开了窗子,直接跳出去跑了?
结果,外面传来这个女土匪的声音,她说:“他要自己跑,别拦着;要是有人来要见他,别拦着;要是谁想带他走,别拦着。封条请他们自己揭,你们别沾手。没有什么特别的,今儿的值岗跟往常一样。”
金双城:“…………”这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坑等着我跳呢吧!
然后一切照常,好些官员都在衙门外面路过来又路过去,打探消息呢。
桐桐出门和往常一样跟他们打招呼。
这个问说:“林大人下衙了?”
“是啊!老家来了许多亲眷,该早点回家。”
就真的回家了。
打探消息的人甚至有借口找同僚去围观去的,看的结果就跟‘画地为牢’差不多。那破门,关都关不严,从外面能看见里面,门缝有半个手掌那么宽。还有那窗户,那可是从里面插销的。谁家的窗户都是从里面插|上的,所以,里面的人一开就打开了。
但是,里面的人没开。
谁要去碰那么封条,看守的人也不拦着:撕吧!随意。
那这谁敢呀?这么诡异。
齐文超知道了,愣了半晌,什么也没说,该下衙就下衙了。
常青莲抱怨了一声,才说叫秘书丞去请这个学生一趟,结果又听说:林叔珩一切照旧,已经回家了。
这是多大一件事呀,这就回去了?
宫里的小皇帝放下手里的弓箭,看向老管事:“你说……把金镇北的儿子给……”
“是!现在没人说话,都想看看那位小林大人想怎么样。”
是!没人说话。因为没审没问。
他在小靶场里转圈圈,“你说……朕要不要召见她?”
您是陛下,您说了算。
小皇帝站住脚:“不能!朕不能急……就跟她不能急一样。现在不该咱们急,得金镇北急……对吧?”
对!金镇北一定很着急。
四爷被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金逸尘、金参本还有金五行都站在院子里,书房里灯火通明,里面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四爷一进来,都扭脸朝他看。
金逸尘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给使眼色:“老爷子怒了,已经发了两个时辰的脾气了。”
金五行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磕着瓜子,然后努了努嘴唇,“赶紧进去吧,就等你了。”
金参本脚步轻移,大大的袖子他当水袖在甩,拿腔拿调的唱着:“……路隔红尘,何知身世喧杂……相公啊……且尽杯中酒,万事不须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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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婉转,唱腔优美。哪怕是清唱,也颇有韵味。
金镇北手叉腰,站在书房门口。看见老大事不关己,看到老五闲情逸致,再看看老又扮上了……老四一身的风尘仆仆,还在喘气。
他能不生气么?冲着院里就吼了一声:“老子生了五子,却连个丫头也不如。还不都给老子滚进来。”
行!进去。
四爷坐了他的位置,说佣人:“厨房有什么拿点什么,饿了。”
是!
厨房有给老爷准备的饭菜,老爷没吃,那就四公子吃吧。
四五样菜,一盆米饭。四爷拿了碗筷就吃!
金镇北看了一眼,没说别的,只看大儿子:“你怎么说?”
金逸尘继续摇着扇子,脸上全是温雅:“之前跟齐家的齐渭喝了两场酒,这事呀,怨不得别人。老二好色,我早说过了,您要是不管,他迟早得毁在色上。瞧,这不就来了!根子在他跟一堆风尘女子不清不楚,偏撩拨人家林家的姑娘。”
说着,他就一叹,“林家,人家家风好!姑娘是嫡出,千娇万宠的!人家林家是书香门第,不与武将人家结亲!人家林家那姑娘生的貌美,这也不是人家的错。但老二无自知之明,非要轻薄人家姑娘,被这姑娘的妹妹给撞见了。这位小林大人,谁不说一声‘悍’呐!”
这便话才一落下,金参本就来了一句:“他乃张飞,一莽撞人是也。”
四爷一口给噎住了,顺了一口汤,继续吃。
金镇北抢了老大手里的扇子,直接甩老脸上:“你给老子闭嘴。”
金参本闭嘴了,那精修过的眉毛,那浅浅描过的眼线,还有那傅过粉的面容,瞬间有些诡异。就见他从袖子里摸出镜子,然后对着脸端详了再端详,不住的摸着嘴唇,好似对赶着来没抹唇脂有些不满意。
老五一边嘎嘣嘎嘣的磕着瓜子,一边端详老:“哥,近两年你这扮相不行了,徽州新来了个戏班,里有个叫小水仙的,才十……那个扮相呀,绝了。”
老将镜子一收,斜眼看他:“他?他拿什么跟我比?”
“那他可太有的比了!人家那小腰,人家那腔调……”老五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他老子,结果他老子就那么看着他。他轻咳一声,然后坐端正了,“爹,您留着我干嘛呀?我都这么恶心您了,您该对着我吼一嗓子,叫我滚才对呀!真的!今晚小水仙的戏,可好看了!我想跟人家相好……”
金镇北朝外喊了一声:“李副将。”
李副将进来了。
金镇北指了指老五,“把他给老子捆了,绑在椅背上……”
“别别别!爹!我错了,我不胡说八道了。”金老五塞给李副将一把瓜子,“出去吧!劳烦你跑一趟。”
李副将忍着笑攥着瓜子出去了。
老打岔:“大哥,你刚才说……林家嫡女是怎么了?书香门第是怎么着了?人家家风好……不是!大哥,你什么意思呀?不能这么挤兑咱爹呀。
咱家家风不好,咱都是有爹没娘的。咱家就老四是嫡子,咱都是庶出……都不是庶出,咱是外室子,不入族谱的。你看你说人家嫡女……这不好!还有什么书香门第……哎呀!那人家重规矩。
你看看,看看咱们这些有爹生没娘养的,不懂规矩,可不惹下乱子了吗?”
金逸尘一脸的‘你多心了’,然后可虔诚的看自家这老子,“爹,您别听老瞎说。他学女人那一套,心事太多!儿子可没那个意思,您大丈夫,不能真信老呐。”
四爷:“……”金镇北没被气死,这属实是心脏长的结实。他吃了个八分饱,放下碗筷,看着金镇北瞪着眼睛,恐吓几个儿子。
嗯!这次效果不错,恐吓住出了。
金逸尘也会好好说话了,“他惹了人家,人家也不是好脾气的,把他给揍了。鼻青脸肿都小事,还差点没被废了命根子……”
金镇北一愣,问道:“废了命根子?”
老站起来学,用膝盖怎么顶,又怎么用脚踩:看清楚了吗?就是这样。谁不说这个姑娘野呢!
金镇北被那一串动作给镇乎住了。这就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吗?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老四:你看上这姑娘哪了?
四爷:“……”话题偏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二想陷害人家,报复回去。结果人家防备他,直接摁住了。人赃并获!”
“就是没诬陷的了别人,却被别人将计就计的反诬陷了。”老啧啧有声,是有够蠢的。
四爷看金镇北:“是诬陷!但问题是,这次的诬陷能引出什么来,这就得问问老二了。他是不是真干了什么,这才是要命的地方。”
老五猛的一拍桌子,“假罪名引出真罪犯,这一出——妙啊!”
金镇北:“……”妙你娘个腿儿!你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他,也走不了你,妙个锤子!
跟这种东西他懒的废话,只冲着老四瞪眼,无声的传递着一个意思:老子就问你,这个姑娘,你能不能拿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