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梁萤回了一趟安县。
途径平云谷时,因着大雪压竹,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惊得藏冬的鸟雀四处乱飞。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竹子被折断的声音。
马儿也有些受惊,被侍卫安抚下来。
梁萤让他们停下,好奇下马车观那些被大雪压断的竹子。
谭三娘不明就里,困惑问:“阿萤在看什么?”
梁萤指着陆续被折断的青竹,说道:“你听,这是爆竹声。”
谭三娘笑了笑,不解道:“这有什么好听的?”顿了顿,“若是烧竹,也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来,一不留神儿还挺唬人。”
梁萤没有答话,只竖起耳朵听那些清脆声响。
这些日一直下雪,几乎不曾断过,山间到处都覆盖了一层积雪,官道也湿滑,据当地人说已经好些年不曾这般下过大雪了。
以前在现代过年还有鞭炮烟火,这会儿火药那东西还没出来呢,它还藏在炼丹方士们的炼丹炉里。
上了马车后,梁萤在爆竹声中得到启发,什么时候找几个酷爱炼丹求长生不老的方士来永庆,她给他们备炼丹需要的材料,助他们修仙。
平安抵达安县后,已经是好多日后了。
得知她回来,赵老太欢喜不已。
这还是她们出来后分离得最久的一次。
几人坐在厢房里,说起各自的情形,赵老太心疼道:“咱们阿萤清减许多,这几月想来很是劳累。”
谭三娘应道:“可不,太守府里一团糟乱,处处都要她亲力亲为,到现在才稍稍理顺了些。”
赵老太握着她的手,说道:“一个女郎家,却要像男儿一样走在前面牵头,也着实难为你了。”
梁萤暗搓搓道:“老太太知道他们唤我什么吗,唤我王功曹。”
赵老太兴致勃勃问:“功曹是做什么的?”
梁萤解释说:“管一个郡的行政内务,兵马钱粮,乡县杂事,税收开支,杂七杂八全都管。”
赵老太“噢哟”一声,两眼放光道:“那可不得了!二十三个县的杂事,都管?”
梁萤点头,“都管。”
赵老太听得欢喜,轻轻拍她的脸道:“你可给咱们女人长脸,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女人当官呢,了不得!”
众人皆笑了起来。
谭三娘道:“这个世道的女人可活得不容易。”
梁萤认真道:“以后咱们郡的女郎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待郡里的情形安稳了,我得让所有孩子都上学堂,不论男女,都要请教书先生教他们识字。”
谭三娘“啧啧”两声,“真的假的?”
梁萤:“哄你作甚?”又道,“笔墨纸砚昂贵,那就用沙盘写字,在地上写画,凡六岁以上者,皆要到衙门主办的学堂里开蒙受教。
“老的一辈学不进去无妨,那就从娃娃抓起,让他们从小就能写会算,会看公家发放的告示,听得懂朝廷立的律法,能靠自己写家书,不用求人。”
听她侃侃而谈,在坐的女人们皆露出憧憬。
虽然她们都知道这些理想很遥远,可是她用实际行动去证明了,一切虚幻的理想终将落地开花。
周五娘等人备下了一桌子好菜,赵老太给她盛鸡汤,说道:“尝尝五娘的手艺,顶好。”
梁萤小小地尝了一口,那鸡汤是用菌菇小火慢炖的,鲜得咬舌头。
谭三娘也尝了一口,酸溜溜道:“是比我的手艺好。”
人们纷纷笑了起来。
回来后梁萤亲自去看过粮仓,又走访了一回城里和乡下,问当地村民家中的情况。
因着安县是他们的发源地,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就算去年受灾,也比其他地方好得多,日子过得还算安稳满意。
郡内二十三个县,安县去年是上交了公粮的,就算后来免除赋税,县内的百姓没有一个人来衙门闹过。
那种相互理解,官民协作的默契是其他地方没有的。
因为他们深刻地明白,只有把这帮为他们负重前行的土匪保住了,才能保住自己手里的土地,他们比任何人都害怕土匪垮台。
先前由衙门牵头周家和蚕农协作,去年蚕农们卖了不少蚕茧,弥补了受灾带来的损失。
有了稳定的收购,家家户户都愿意发展养蚕副业,因为确实能让他们挣钱。
梁萤倍感欣慰。
她特地查了查周家去年上交的商税,比往年有所增加,蚕农上交的商税也有了一小部分,虽然微不足道,却是星星之火。
这些商税可以用于当地衙门的开支,毕竟收三成公粮要交一成到太守府养官兵,必须想办法给他们开源,增加额外收入。
现在把各县的所有兵丁全部归拢到太守府管辖,地方衙门无需再养兵丁,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周转起来也要容易许多。
巡查完安县后,梁萤又去了一趟平阴,特地走了一趟朱家的黑陶作坊看他们的生产情形。
得知她驾临,朱家人欢喜接迎跪拜。
梁萤搀扶朱老儿起身,问起他们跟贾家的合作。
朱老儿眉开眼笑道:“目前贾家已经替我们铺了十二个县的黑陶货,东陵那边脱手得最快。”
梁萤点头,“官盐得在土地下放后的县里铺货,你们的胡县令连年都没有回来过,一直在外头忙碌,争取在春耕之前把郡里所有县都实现土地下放。
“他们在前头开路,官盐在后头紧跟,你家的黑陶也会陆续追上。
“我给你们计划了八个月的时间,让黑陶在郡内遍地开花。
“倘若能立足了,以后各县衙门就会抽取少量商税,毕竟他们要交一成公粮养太守府的兵,得给他们开源周转。”
朱老儿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梁萤:“打铁还得自身硬,有贾家的渠道和公家替你们开路,做出来的东西可不能忽悠别人才是,一回能忽悠到手,第二回可不容易了,还是得做熟客方才是长远之道。”
朱老儿:“王功曹说得是,我们断不敢砸了朱家黑陶的口碑。”
梁萤欣慰道:“你老人家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趁着贾家的铺货渠道先把口碑做起来,日后能立足了,可以选择继续与他们合作,也能自己做运送渠道。
“现在公家给你们开路,不可能一直扶持,还得自己能立足方才是本事。”
朱老儿严肃道:“王功曹的话老朽都记下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到作坊里看制作工艺。
目前最容易脱手的是锅、罐和瓮,以薄利多销为主。
梁萤心中默算了一笔账。
一口黑陶锅也不过两斗米的价,贾丛修定损一百件折五件,则意味着他会捡五件陶器进自己的腰包。
再加上脱手一件还要收三文钱的利,脱手一百件陶器捡三百文,加上五件陶器,那每行销一百件黑陶锅他能得五百多文。
如果陶器脱手的量大,这笔数字累积起来是相当可观的。
到底是商贾,反正铺官盐都要做渠道,替朱家顺带还能搞点副业,确实有利可图。
以后恢复商税,每件陶器进县销售得交一文钱的商税,那朱家运送的成本就是六百多文。
如果贾家不涨带货抽取的三文利,倒是比自己做渠道省钱,但是把量做起来之后总不能让对方掐脖子,还是得自己搞渠道才有主动权。
现在因为贾家的大量铺货,窑里一直没熄过火,他们就盼着能一直烧窑。
梁萤也很满意贾家的执行力。
如果朱家黑陶经得起市场洗礼,那永庆郡内将会诞生出最大的一家黑陶器作坊,给地方衙门带来的利益将是巨大的,特别是平阴,这可是一笔不少的税收。
她始终坚信,唯有商农兼并,才能把口粮和地方经济带动起来。
把地方经济带动起来了,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涌入,流入进来的人多了,她才有机会卖地给太守府搞钱。
走访完朱家,梁萤又到其他乡走访蚕农。
平阴这边的面积比安县大,地理环境相对较平坦。
去年落实土地下放后,因为水渠的修建,受灾得以缓解,莫约损了近三成的收成。
好在是后来太守府减免赋税,家家户户都小有余粮,日子过得不算艰难。
此地跟安县一样,有周家过来收购蚕茧,副业发展得非常迅速,几乎家家户户都养得有蚕。
不仅如此,当地人许是尝到了甜头,知道村村通后上头就会取缔徭役,全都主动把道路扩宽,一个冬弄下来,大半村子的路都修缮得差不多了。
梁萤不禁惊叹于他们的速度。
这不,有老媪问她什么时候能取缔徭役。
梁萤笑道:“你们平阴人不得了,待村村通,和出城前往主干道的官道都按要求扩宽之后,当地衙门上报到太守府,上头派人下来验收,确认没有问题了就取缔该县的徭役。”
老媪道:“那估计还得等一阵子了。”
梁萤摆手,“也等不了多久,平阴地势平坦,出县到官道的路差不多都挺宽的,把窄的地方稍加扩宽就能交差,估计上半年就能把徭役给免了。”
听到这话,老媪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敢情好。”顿了顿,“没有了徭役,一亩庄稼地自己能得七成,且还能卖蚕茧补贴,这日子有盼头!”
梁萤也咧嘴笑,“有盼头就好。”
俗话说要致富,先修路。
路好走了,不仅方便人们出行,衙门运送军用物资也容易得多,并且还有商贾运输货物往来都便利。
你好我好大家好。
待元宵节后,梁萤才折返回太守府。
赵雉到城门口接迎她回来。
回府衙的途中她说起安县的情形,赵雉认真地听着。
听她说起蚕农经济和朱家的黑陶,他到底还是有点佩服的,在搞钱和治内上,她的头脑确实有着绝对权威。
赵雉也同她说起这些日太守府的情形。
外头有不少流民想进城,都不敢放,在朝廷举动不明之前,他们不敢贸然接纳流民。
两人就各自的情形一番交流。
赵雉个儿高,低头认真倾听。
有时候梁萤说到高兴的地方,笑得眉眼弯弯。
那种积极向上的情绪极易感染人,赵雉也抿嘴笑。
在街道上看到妇人牵着一小孩儿路过,梁萤伸手去戳幼童头顶上的小揪揪,那幼童扭头看她,一双天真的眼里写满了好奇。
梁萤冲他咧嘴笑,那幼童回了一个鬼脸。
她同赵雉说道:“待郡内平稳之后,我还要开设一个学堂,不论男女,但凡年满六岁者,皆要送到学堂来开蒙受教。”
赵雉皱眉,“笔墨纸砚可不便宜。”
梁萤:“可以用沙盘写画。”又道,“只有那些孩子受教开智了,以后公家发放的公文告示他们才能吃透理解,肚子里有了学识,就不会愚昧,不会愚昧了,就不会刁钻难管理。”
赵雉没有吭声。
梁萤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觉得怎么样?”
赵雉斜睨她道:“论起花钱来,你是不输人的。”
梁萤没好气打了他一下,不服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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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雉“啧”了一声,“能挣钱的法子都写在朝廷的律法里,比如做强盗去抢劫。”
梁萤:“……”
他说话真的很绝。
月底时李疑先回来了,从去年八月下旬外派到乡县,折腾到一月底,总算把大部分县的土地都下放完成。
一些县的县令被杀了,只能把县丞扶持上去顶替,还有些则是民间口碑不错的秀才提拔上去的。
也有两个在民间威望极高的老乡绅被赶鸭子上架扶到了县令的位置上坐阵。
因着人才紧缺,所以许多人都没有经过正规考核,靠的是民间的口碑上位。
这些人自然参差不齐,所以有一年的考核期。
在外忙碌了几个月,李疑清减不少,精神却极好,整个人都充满着蓬勃的干劲儿。
他在搞土地下放的途中也曾见过葛老儿,提到那个老迂腐,李疑哭笑不得,说他俩还跳脚吵过一架。
梁萤笑道:“我把他提出来当差时他也骂骂咧咧,脾气臭得很。”
李疑摆手,“那老儿脾气虽然暴躁,却是个实干的,起初老叫我小土匪,我唤他老驴子,对我们干的差事他挺不服气,后来总是被当地老百姓打脸,我暗爽了好几回。”
梁萤掩嘴。
李疑兴致勃勃说起两人在东陵那边斗智斗勇的经历,又好气又好笑。
那老儿嘴巴讨嫌,做事却实在,不玩虚的,一般人可不容易收买。他觉得老头挺适合干都邮,一根筋的人,不圆滑,利用他巡察乡县倒是挺合适。
甭管谁遇到他,都会踢板砖。
梁萤说道:“我还准备让张议干都邮呢。”
李疑摆手,“那小子太圆滑,倒是大材小用了,搁在身边的用处更大。”顿了顿,“陈安呢,做事如何?”
梁萤:“他在太守府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服女人管束的,我也不信任他,需得好生磨磨性子。”
李疑点头,“到底不是跟我们一同出来的,来路不一样,是得好生磨一磨。”
梁萤继续说道:“平阴那边我打算直接把县丞提上去做县令,让胡县令到太守府来,任典学从事,替我们选拔人才,做筹备。”
李疑赞道:“他是正儿八经的进士,由他从各县秀才里选拔才干之人下放到地方磨练,以备日后启用,顶好。”
梁萤:“还得把开蒙受教做了。”
当即同他说起打算让所有幼儿统一开蒙。
李疑虽然担忧费用,但还是挺赞成这一举动。
毕竟育人,乃国之根本。
他回来后没过几天,赵雉担忧许久的朝廷总算对永庆有了明确的举动。
事情确实如梁萤所料,上头派下使臣前来招安,梁王室对永庆采取的是怀柔政策,一句话总结就是不想打仗。
穷。
这群土匪也很穷,大家都不想打仗。
赵雉悬挂许久的心终于落地。
梁萤并未出面,她并不想跟京中的任何人有接触。
前来招安的使臣姓江,生得大腹便便,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他被众人请进太守府后,赵雉、李疑、奉三郎和陈安等人跪地听其宣读招安圣旨,气氛肃穆。
待圣旨宣读完,赵雉双手接过。
拿到圣旨的那一刻,他从没有这么踏实过。
梁萤曾说过,打不过就加入,只有能屈能伸才能猥琐发育。
之后太守府设宴款待江使臣,赵雉不善言辞,也没兴致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全是李疑和陈安他们跟那使臣周旋。
不过在听到朝廷要求永庆郡每年需上交十万贯赋税时,李疑还是坐不住了,皱眉道:“江使臣是不是记岔了,朝廷不是一直把永庆定性为仅敷吗?”
江使臣看向他道:“李功曹,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永庆郡内有好几口盐井,朝廷没向你们征收盐税就已然不错了。”
李疑默了默,说道:“可是去年灾情严重,今年恐难……”
江使臣做了个手势,态度强硬道:“李功曹,朝廷的这份招安诏书可是楚王费了不少心思求来的,你们若是觉得没有必要归顺,江某可回去告知。”
陈安忙道:“江使臣言重了,楚王的一片苦心下官等人都明白,都明白。
“只是去年郡内确实受了洪涝,百姓生灵涂炭,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今年可否稍作宽宥,待秋收时先上交八万贯,后续再补上?”
江使臣心中默了默。
陈安不动声色看向赵雉,他没有反应,可见是应允十万贯买平安的。
李疑则肉疼得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江使臣才让步道:“也罢,今年就暂交八万贯给朝廷罢。”
陈安赔笑,“多谢江使臣体恤。”
论起外交,李疑等人是不及陈安和张议的。
毕竟是土匪,接触的都是下层老百姓,像官场上的那一套,他们还需磨练许久才能入门儿。
陈安和张议就不一样了,两人一直都在官场上厮混,虽然官职不高,但对官场里的文化风气是有着天然优势的。
这不,江使臣前来招安,全是陈安带着李疑应付。
晚些时候把江使臣送回驿馆,李疑回来同梁萤说起要交给朝廷的十万贯赋税,肉疼得不行。
梁萤倒是看得开,说道:“花钱买平安,今年这一仗可不止十万贯。”
李疑头大道:“我们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银去堵这个窟窿?”
梁萤笑了笑,“你当朝廷那帮人傻呀,都盯着永庆的那几口盐井呢。”
一旁的赵雉已经彻底摆烂了,无所谓道:“没钱就出去重操旧业,一年多干几票。”
李疑:“……”
默默捂脸。
梁萤掩嘴,觉得他摆烂的姿势很标准。
李疑似想起了什么,忽然提起陈安这个人。
那家伙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圆滑世故,处事颇有一番手腕,就是城府深了点,若是掌控得当,倒是一个人才,若是掌控得不好,只怕会被反噬。
梁萤轻轻抚掌,意味深长道:“无妨,打蛇打七寸,先前他逆反,也不过是因为太守府的人触犯了甄氏。
“那是他的逆鳞。
“我若把甄氏拉拢,让她成为自己人,那拴到陈安脖子上的绳子就稳了。”
李疑知她也是个有城府的主儿,便没再多说什么。
这几日太守府的人都在花精力应付江使臣,为了顺利把他打发走,李疑又送上一笔不小的钱财。
最终折腾了五六日,那狗官才心满意足离去了。
赵雉正式升职成为永庆太守,危机暂且解除。
现在赵老太一行人可以过来落脚,奉三郎亲自过去接她们。
梁萤问起李疑郡内其他县的地理情形,若有易守难攻的县城,她打算弄成粮仓存储地,以备不时之需。
李疑说东陵的地势险峻,跟安县有异曲同工之妙,到时可以过去考察。
现在各县面临春耕,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忙碌了。
梁萤打算继续在安县多建粮仓,以备秋收时储存各县上交的公粮。
太守府养的三千兵,可派些过去修粮仓。
赵雉是认可的,调了两百兵过去。
底下的一些乡县人口稀少,需要外来补给。
李疑亲自写了在永庆郡内落户就能分得田地的告示,首选以家庭单位为主的流民,这类人会优先考虑落户。
那告示贴到城门顿时被疯传。
这年头的田地可不容易拿。
太守府派了人摆桌案坐在城门口,就这起告示同前来询问的流民耐心解释。只要是家中没有田地,愿意到永庆扎根的流民,都有机会分得自耕地。
去年天灾,不少老百姓流离失所,听到这样的消息全都蜂拥而来。
城门后的梁萤亲自坐阵,差遣陈安和原太守府的一些书吏对外面放进来的流民进行详细的询问,把他们的家庭住址,成员关系,以及流亡原因等等刨根问底。
但凡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流民,皆是落户首选。
外面很快就排起长龙。
书吏们审核完符合条件的老百姓,则会转到李疑这边复核,然后进行详细登记,最后发放太守府的举荐书和他们的详细情况做成档案袋由落户的老百姓前往指定县上交给衙门,安排落户分自耕地。
这份举荐书是有时限的,只管一个月,超时拿到当地衙门是不管用的。
隔壁郡在城里谋生艰难的老百姓听到这边的风声,也跑过来碰运气。
他们手里的田地因为某些外在因素被转卖,迫不得已在城里干临工讨生活,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如今听到这边落户就有田地分,想来试一试。
不曾想,只要是年轻力壮的这边都欢迎。
先前安县跟平阴抢人,现在永庆跟临都抢人。
短短数日,符合落户要求的就有一百多户!
因着举荐书有时效性,所有拿到落户资格的老百姓立马往指定的县里赶,生怕名额被抢了去。
途中他们碰到当地人,说起土地个个都眉飞色舞,只交三成赋税给衙门,自己得七成,且不久就要免除徭役,还有养蚕可以搞副业,并且道路村村通,到处都宽敞好走。
一些县的老百姓为了尽早免除徭役,自发把官道修整扩宽,太守府的官兵也下来一同扩宽道路。
外面进来的人更是好奇得紧,一经打听,只觉得永庆老百姓的日子愈发不真实,仿佛跟造谣一样。
这不,当胡县令办完差事回太守府交差时,途中见到官兵修路,不少外地人往乡县去,笑得合不拢嘴。
人多才好啊,人多力量大!
这些年永庆遭遇战争天灾等因素,郡内的人口锐减,下滑得厉害。
胡县令办差的几个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确实需要大量劳力注入。
回到太守府后,他同梁萤等人说起路上见到的情形,人们皆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梁萤暗搓搓道:“我粗粗看了看登记下来的落户老百姓,隔壁临都都来了不少人要落户,有好几十家。”
胡县令指了指她,“抢人。”
梁萤掩嘴笑,“我觉得那边可以往这边嫁闺女了。”
提到这茬,胡县令默默扶额。
赵雉也觉好笑,说道:“临都三十多个县,够得你去抢了。”
胡县令嘚瑟道:“现在咱们这些人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就算要抢,也得光明正大去跟他们抢。”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胡县令曾经历过被抢的遭遇,所以也想让别人体验一把被抢的滋味。
简直不要太酸爽!
梁萤则暗搓搓地想着,她一定要闪瞎隔壁郡的狗眼。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临都郡早就成为了别人的盘中餐,一条大鳄正虎视眈眈,意图吞掉临都后再图谋永庆。
这将是梁萤与世家大族真正意义上的较量。:,n.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