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傅辞翊,瞧一眼便教人心生骇意,严贵迭声道:“不敢不敢。”
他转眸对颜芙凝讨好地笑:“二小姐,我的姑奶奶,您什么时候回去啊?回娘家一趟,只要您开口,要多少钱财,定然少不了。”
严家是富有,但也吝啬。
一日是严家的人,对严家来说有用,钱财是不会少。
一旦脱离了严家,不再是严家人,那严家的吝啬程度令人发指。
颜芙凝很清楚严家的德性,清冷道:“我如今钱够花的。”
言外之意,她就是不去。
严贵急了:“到底要如何才肯?”
颜芙凝淡笑:“严海棠曾说今后不许我回严家,这句话,我可记着。”
严贵明白了,喊车夫驾车,回城去了。
眼瞧着马车远去,村民们没看到什么热闹,立时散开。
傅南窈惊愕:“此人就这么回去了?”
准备动手的傅北墨、阿力与李信恒,皆与傅南窈有一样的疑惑。
傅辞翊淡淡开口:“此人来探底,明后天严家才会真正来人。”
李信恒粗眉一聚:“所以要动手,也是明后天的事?”
傅辞翊点了头。
婉娘一阵紧张:“芙凝要不要去外头躲躲?”
“娘,您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去一趟严家。”
单脚站立颇累,颜芙凝不自觉地往傅辞翊身上靠了靠。
男子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她抓着的那只胳膊缓缓攥了拳。
——
与傅辞翊料想一般,翌日严家来人。
此次停到傅家院外的马车就有六辆。
前头气派的马车上出来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还有一位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
两人甫一出车厢,仆妇随从立时涌来一堆,伺候两人下车。
这般情景是村民们不曾见到过的排场,几乎整个村的村民都来争相观看。
严老太太与严海棠各由婆子与丫鬟搀扶着,缓步进了院子。
旁的仆妇随从跟在她们身后,旋即将傅家院子站得满满当当。
房中抄写的傅辞翊,慵懒抬了抬眼皮。
随从是小厮扮相,但他一瞧便知对方都是练家子,当即给了站在门口的李信恒一个眼神。
李信恒会意,捏了捏拳头。
堂屋内,婉娘端坐着,傅南窈与颜芙凝坐在她左右侧,三人顾自说着话。
阿力与傅北墨站在门口。
傅北墨知道此刻自己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阿力则悄然拿了胡家那根扁担,随时准备开打。
严老太太在院中站定,清了清嗓子:“芙凝。”
婉娘由傅南窈扶着起身出了堂屋:“严老太太勿怪,我儿媳腿脚伤了,容她慢些过来。”
“也不请人进屋坐坐,这便是待客之道?”
严海棠站在院子里,万般不适,总觉得自个漂亮的裙裾要被地上的尘土给染脏了。
傅南窈瞥她一眼:“我家屋子里也是泥地,与院中无甚区别,你若不愿站着,那就回城去。”
自家人都长得好看。
<divclass="contentadv">母亲温婉美丽,兄长俊美出尘,弟弟清隽疏朗,她自认为长得也不差。
一想到哥哥差点娶的是眼前的女子,倘若严海棠成了她的嫂嫂,她决计无法忍受对方这张脸。
与兄长太不配了!
这一刻,她庆幸兄长的新婚夜,新娘入错了洞房。
“你……”
严海棠瞪一眼傅南窈,想要斥责几句,被严老太太一个眼神给咽了回去。
严老太太又唤了声:“芙凝啊,不来见祖母么?”
这话出口,不知情的,还以为感情多深。
婉娘将脸朝向西厢房方向:“辞翊,你快搁下笔,扶芙凝到院中来,莫让严老太太久等了。”
一口一个严老太太,俨然没将她当成亲家。
严老太太心里有气,想到一双亲生孙子孙女,她硬生生压下不悦。
西厢房内,傅辞翊施施然起身。
严海棠见他出来,端正了站姿,又抚了抚发间的步摇,不想这傅辞翊连眼尾余光都不扫她一下。
只见他进了堂屋,一手捉了颜芙凝的手,一手抓在她的胳膊上,将人扶了出来。
颜芙凝单脚跳着,行动甚是不便。
严海棠心里舒坦不少。
最好叫她落下残疾,即便她长得比她貌美,今后腿脚不便,还怎么去勾傅明赫?
至于傅辞翊,时间一长,肯定弃之如敝履。
严老太太端出和蔼的笑:“芙凝啊,你父母念你,听祖母的话,回家一趟。”
颜芙凝神情淡淡,并不接话。
严老太太心下一凛,眼前的孙女沉静得像是换了个人。
若搁在以往,家里人如此来求她,她定会耍一通性子。待脾气发够了,好哄得很。
而此刻,叫她活了一把年纪的人,都瞧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只好将事先想好筹码说道出来:“你终究是咱们严家养大的,生恩哪有养恩大?你若肯回,祖母保证让彩玉跟着你。”
说着,从婆子手上接过彩玉的卖身契:“芙凝啊,你看,祖母还将彩玉的卖身契给带来了。”
颜芙凝清浅一笑,吩咐阿力去取卖身契。
今日她们不带彩玉过来,只带了卖身契,就是防着她不回严家。
阿力才不管来人是谁,直接莽着上前,一把夺了卖身契,拿来给颜芙凝与傅辞翊看。
颜芙凝扫视一番,确定是彩玉的卖身契,这才开口:“严大小姐曾说要我用一百两银子才能赎了彩玉,这卖身契确定是给我的,打算收多少银子呀?”
“你这孩子,卖身契给了你,彩玉便是你的,不要银子。”严老太太笑问,“何时回去啊?”
颜芙凝不作声。
有婆子上前:“二小姐别不知好歹,老太太与大小姐亲自来请,你这是什么态度?”
严海棠身旁的丫鬟敏儿亦上前:“大小姐是什么身份?咱们凌县县丞儿媳妇!她能来喊你回娘家,便是瞧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两人横得很,此番言论出来,严老太太与严海棠皆无制止的意思。
颜芙凝唇角微弯,深知严海棠最在意什么,遂侧眸望向傅辞翊:“夫君,我不想去严家。”
傅辞翊温柔捏捏她的小手:“那便不去。”
眼前的小夫妻颇为恩爱,还真有可能说不回就不回的。
严老太太心里一急,严肃道:“海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