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西州

    煊赫朝野，权倾一世的王甫就这么死了。</br>阳球自己还有点恍惚，自己就这么做到了当年陈蕃等人都做不到的事吗。</br>一时间阳球不知道是骄傲还是悲哀。</br>就在这时，旁边的刀笔吏上前问道：</br>“校尉，犯人死了，但这判决文书还没画押呢，会不会有问题。”之前，他们埋王甫的时候，没问题，人杀了，倒问起问题来了。</br>阳球看着刑室内的的刀笔吏，此时这十几个惯于刑名的老手，都莫不知声的望着自己。</br>阳球知道他们是等自己揽过责任，毕竟自己才当上司隶校尉，还没有和这些小吏结下恩信。</br>阳球也不在意，摆了摆手：</br>“死了也能画押，后面让书佐写一份认罪表，你们直接帮他盖。</br>另外，把王甫的尸体给我悬在夏城门，再给他挂给牌，牌子上就给他写“贼臣王甫”四个字。</br>他那儿子王吉不是在沛地经常这么做嘛。我也学一学，这就叫，以彼道，施彼身。去做吧。”</br>众刀笔吏相互看了眼，齐声：“喏！”</br>他们到不觉得阳球做的有多严酷，毕竟作为诏狱的刀笔吏，更酷虐的主，他们都见过。</br>吩咐完后，阳球就回署了，他在想，该拿段颎怎么办。</br>肯定是要弄死的，这老革别看现在乖，一旦放出去，死的就是自己。</br>但该怎么弄死呢？</br>想了一会，他把审配喊了过来。</br>审配正忙着收押段太尉的羌胡义从，听到阳球相召，忙入署参赞。</br>阳球把这事和审配一五一十讲了，包括为何一定要杀段颎，但杀了又会有哪些祸患。</br>他视审配为心腹，自觉没有什么可隐瞒的。</br>审配是河北人，对段颎这个西北宿将的观感也就那样，相反他还认为此君不如皇甫规甚多。</br>段太尉的确战功赫赫，在西州凡百多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斩首数万。但是呢！前后花费四十四亿钱，羌胡还是屡叛不止。</br>而皇甫规，抚定羌胡，为国家省却数十亿钱。这就是差距。</br>所以当阳球说要弄死段颎的时候，审配除了一点惊讶，并无任何觉得不妥的地方，他想了一会：</br>“明公，既然段颎必须死，又不能因我们而死，那何不让他自杀。”</br>“自杀？”阳球眼睛一亮，思路被打开了。</br>是啊，让他自杀岂不是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吗。</br>他在军中有威望又如何，他自己因罪自杀，那朝野还有什么好说的呢！</br>而且，现在这老革正好有把柄在手，带兵入禁，持械拒捕，哪一条不能吓他。</br>到时候以这些罪名威胁他，逼他自杀，这事就齐了。</br>想定，他没让审配去做，这类刚直君子，不宜为阴私丑事，让他参赞谋划就行。</br>他让审配退下后，就找来一随扈，问道：</br>“府上还有多少鸩酒。”</br>作为诏狱，自然是不缺这些的。</br>那随扈想了一会，说道：</br>“概莫还有三瓶，前日子用了不少，一直没补。”</br>“嗯，你去取一瓶给我。”</br>听罢，随扈退下去取鸩酒了。没一会，他就端着瓶子，上来了。</br>阳球默默将鸩酒放进衣袋，就下去找段颎了。</br>到地方时，段颎倒吃喝起来，他抱着一桶粟吃着，桌上还有一盆羊肉满满当当，一看就有食欲。</br>阳球见此，想到自己忙了一天，滴米未进，这老哥倒吃喝上了，暗骂下面的人没有眼力见，不满的哼了声：</br>“谁给他置的菜？不知道段太尉体胖，正要吃的清淡些。”</br>旁边的牢子忙哈腰，回道：</br>“是宫里的黄门送来的，说是国家今天吃羊，想到老太尉素来爱这口，就让小黄门送来给老太尉尝尝。”</br>草，这段颎是非死不可了。</br>也罢，就让他吃顿好的，好上路。</br>想罢，阳球也不急了，也命人在囚室里给他添了个案桌，也备上酒菜，就坐在胡床上也吃喝起来。</br>一时，段颎和阳球谁也不看谁，只顾埋头吃喝。</br>到底比不上，阳球吃了一会，就觉得腹胀，看那老革还在吃，便嘲讽道：</br>“人廉颇老矣，一顿食饭斗米，肉十斤，但顷之三遗矢。老太尉也不服老，就是不知道一顿要拉几次屎。”</br>段颎这会吃着国家送来的肉粟，心情安定不少。见这讨厌之物，在这里狺狺狂吠，也不惯着：</br>“乃公就是拉屎，也比你这北狗拉的多，废物。”</br>阳球，眼睛又眯了。</br>镇定心神，阳球善诱道：</br>“老太尉，你不会以为自己这遭能挺过去吧。你自己想想你犯的事，是不是死罪难逃。”</br>这是刑名惯用的套路，老太尉不熟悉，到底落了套。</br>“乃公为国家出生入死，抢了几个婆姨又咋了。</br>再说了，跟着我，这些小娘哪个不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乃公这是造福，有什么错。”</br>好家伙，这岁数还强掠民女。</br>“说的不是这事，你自己好好坦白，别再打岔，不然少不得皮肉苦。”阳球还要继续诈。</br>“嗯，步辇下的刀兵是我的，和我那些义从没关系。你可以放了他们。”</br>这会，老太尉还是这么爱兵如子。</br>“老太尉，你可要想清楚，这持兵入禁，视同造反，这可是要夷三族的重罪，我怕你担不住啊。”</br>段颎也视的看着这北狗，一声冷哼：</br>“你倒慈悲起来，说吧，你有什么主意，乃公先听听。”</br>阳球没在意老革话里的轻蔑，毕竟和死人也置不上气。</br>他整了整衣袖，对段颎说道：</br>“不错，我是有个主意。我这里有瓶鸩酒，老太尉把这酒喝了，一切就结束了。”</br>“我呸，你当乃公是傻的。你现在要是能明正典刑弄死我，你会和我说这么多？</br>说到底，你还不是不敢弄死我，又想我死，就诓骗我自尽。北狗就是北狗，狗肉上不得台面。”</br>段颎年纪大，有个优势就是黄痰多，这一呸，直接一口浓痰就吐在了阳球脸上。</br>阳球本还不在意，想表演个唾面自干，但一上脸，感觉就不对，忙拿衣袖擦拭，看到是墨点大的黄痰，当时就吐了。</br>“哈哈哈，让你知道乃公的厉害。”</br>阳球不想装了，下意识就想直接弄死，但理智告诉他，冷静。那就冷静，他又劝了一句：</br>“老太尉，你是想岔了。这是为了全你忠义，才容你自鸩的。</br>你想想，老太尉你在战功卓著，国家要是夷灭你三族，这多失君臣之义。</br>但你又罪不容恕，所以国家才专门赐宴给你，好让你走前吃顿好的。</br>这是多大的恩德。你还不明白吗？”</br>老太尉听闻此言，再看看桌上那羊肉，觉得不香了。</br>但他还是不死心，执拗的一定要见到国家本人，或者看到国家要他自尽的旨意，不然休想让他自杀。</br>行吧，阳球不装了。</br>挥手就让左右牢子进来，这些人之前都被他打点好了，都是他原先的心腹。</br>段颎悚然，好小子，这北狗竟然跟他用强。</br>到底是军中悍将，他拉起案桌，一掌劈掉一腿，然后左手持桌做盾，右手持角做棍，就要拿下着阳球。</br>别看阳球这人阴狠，但本事不是白给的，他自幼就善剑术。</br>此时，抽刀在手，一刀就削掉了段颎手上的案角。</br>段颎气急，把剩余的案角就砸向阳球，阳球闪身躲过，但段颎正好借机冲出了囚室。</br>此时，他把案几甩得飞起，将靠来的牢子尽皆砸倒，然后如疯牛一般冲出。</br>他本就胖大，再加上这会卖命，竟然一路被他冲到了诏狱门外。</br>但就在他要冲出时，场上涌入一班人马，为首的是一个武弁大冠的汉吏，正是一直在外的审配。</br>审配素来心思多，他见阳球问他事，就猜到是要鸩杀段颎，但阳球没让他去办，他就知道自己还没真被待以心腹。</br>审配很年轻，有野心。</br>他虽然是魏郡大族，还有一个做过三公的老师。但是他清楚，真正的贵人，是阳球。</br>河北一系列的士族自从当年光武时期就不断被打压。因为光武靠着河北人打了天下，但是他核心的是南阳人，还定都在了洛阳。</br>所以，煊赫一时的河北武人就成了牺牲品。</br>先是郭后被废，又有明帝时楚王大案，都是死的是他们河北一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