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又摔了一跤?
孟海在天光刚刚放亮的时候便已经醒了,他看着旁边毫无睡相的赵宣,想起来昨天夜里那个茬。
孟海抬起腿,一脚将赵宣踹下床。
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随后响起了一道稚嫩中却带着怒气的声音:“孟海,我和你没完!”
赵宣话音落下,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步跃上了大床。
而孟海早就已经穿好了鞋袜站了起来。
赵宣一把扑在了床上,却扑了个空,他正想站起来飞扑向孟海的时候,这一张大床终于承受不住压力。
咔嚓……
大床的右床腿响起了一道木头断裂的声音,整张大床便朝着右前方倾斜,仅剩下右后方的床腿也承受不住力道,整张床就直接这么塌了下去。
赵宣半跪在床上,伴随着整张床断裂,他的身体也渐渐地滑落到地面。
赵宣昂着头,愣愣的看着孟海,好像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孟海也忘记了昨天这张床便已经快要塌了的事,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孟海反应了过来,大叫道:“你居然把床给坐烂了,我要告状,你把床坐烂了!”
赵宣怒目圆瞪,立刻反唇相讥:“明明是你把床坐烂的!”
“是你把床坐烂的!”
“明明是你!”
“是你!”
“你……”
孟海和赵宣一边吵着,一边用肩膀互相挤兑着,一边走出了卧房。
宋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目光呆滞地看着两个还没有穿好衣服的年轻人,尤其是赵宣刚刚被踹下床,现在可谓是衣衫凌乱。
宋智默默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等到这两个互相推搡着,互相挤兑着,互相谁也看不顺眼,两人如同小学生打架般抓头发,扒衣服……的有志青年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洗漱穿戴完毕之后,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
今日休沐,学堂停课,孟海也不用划水了。
孟海在吃过宋智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丰盛早餐之后,忽然想起了自己书铺的那件事。
打归打,闹归闹,别拿书铺开玩笑。
孟海和赵宣蹲在鸡窝前先商量了一下怎么拔鸡毛才更加方便的事情之后,便谈论起了书铺。
半刻钟后。
孟海给孟远生和赵芳秀说了一句自己和赵宣出去有事,接着两个人就像是比赛一样,跑出了瀚海学堂。
孟远生和赵芳秀因为昨天天平府的事情还想要嘱咐孟海几句,结果嘴巴刚刚张开两个人就已经没影了。
孟远生皱起了眉头,不满的说道:“怎么做事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之前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
赵芳秀倒是一脸也不介意的说道:“也就是你一天天的在那里说教不争,把孩子的天性都给埋没了。你看看那个叫赵宣的少年郎来了以后,不争和他玩的多开心呀,我还是很少看见他居然能够与人玩的这么开心。”
孟远生听到这里,更是担忧道:“人家赵宣一看就知道是达官显贵,到时候人家磕了碰了,父母找上来可就麻烦了。”
赵芳秀则是笑意盈盈地说道:“你一天天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担心一下你儿子今天晚上睡哪吧,你再不把床修好,今天晚上你儿子就该睡地上了。”
孟远生听到这里,只得长长叹一口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有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子跑了过来,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径直跑到瀚海学堂的大门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孟远生和赵芳秀。
此人递来了一张拜帖。
孟远生一脸好奇的接过拜帖,在这张拜帖的最前方便写着今天要来拜访人的名字,赫然是陈理。
西城,书铺。
西城一如既往的热闹。
街市上人流络绎不绝,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响彻整片街巷,尤其还有不少四、五岁大的孩童,成群结队的在大街上跑来跑去。
孟海来到自家书铺的时候,发现书铺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在书铺两扇敞大门的正上方,挂着黑木金漆打造的牌匾,牌匾上大大的写着四个字:海宣书铺。
在书铺外的左右两边各摆放着几把椅子,还有一个长条型的桌子,这是供有些客人在此看书,如果觉得内容精彩,便花钱买下。
大秦的书铺一向如此。
孟海跨过门槛来到书铺当中,发现整个屋铺早已焕然一新。
书铺柜台的木桌也换成了黑木的,一百多平方米的书铺当中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架,书架上那更是一摞又一摞的书。
尤其是有些书还实在没地方放,暂时放在了柜台两边的廊道上,这让这原本就不大的书铺显得更加拥挤。
书铺伙计王五见到孟海,笑着跑了出来。
王五得了三两碎银子也换上了一套新衣服,这身衣服虽然也是花几文钱便能买到的最普通的布料款式,但是在普通百姓眼里看来,这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衣服了。
大秦寻常百姓一般都是两三年换一次衣服,除非衣服实在是破洞太大或者太小穿不上,否则不会花那个钱买衣服的。
赵宣和宋智跟在身后。
宋智换了一身普通的便服,那是一道浅青色的衣裳,只不过腰间仍旧挂着一枚玉石打造的黄金玉佩。
王五笑着跑了过来,用手指了指店铺当中那一摞又一摞的书籍,说道:“掌柜,这些便是您所给的那几张宣纸所印刷出来的内容,各一百本,一共三十两纹银。”
王五说着又用手指了指明显被装修过的书架,地板,包括柜台等等,继续说道:“剩下的二十两纹银我都用来装修书铺了,这是账单……”
王五说话的时候从怀里取出来了五、六张账单,递给了孟海。
王五现在也有些哭笑不得。
买下一个书铺花费三十五两碎银子,但装修这个书铺却直接花费二十两纹银,有这个钱还不如直接买一个更大的书铺。
有钱人的思维实在是跟不上呀!
孟海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业了,咱们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直接开店卖东西吧。”
赵宣愣住了,原本还想着敲锣打鼓玩一圈,开个书铺这什么都不要?
孟海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向赵宣问道:“之前我给你说的盗版问题……”
赵宣听到这里,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就放心吧,咱们书铺所印刷的这些书后面都刻有一个印章,这是我专门找人设计的,就咱们书铺独一份,如果谁敢拿咱们书破所印刷的内容出去贩卖,到时候会直接被人抓去刑部衙门。”
刑部衙门那也是掌管刑罚的,与天平府总理衙门一样。
只不过天平府面向面更广,大部分都是些百姓,还有一些小商户,小官员。
刑部衙门大多数都是官员之间,或者跨县城,再或者更严重的一些问题,这才交付刑部衙门。
孟海有些好奇地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书,这自然是他根据上一世经典小说改编的玄幻小说。
这本书的表皮很厚,这本书整体更厚,至少有五百多页,在书皮上印着四个大字:大秦仙传。
翻开第一页那就是熟悉的斗气大陆,接下来就是少年退婚和三年之约,然后就是熟悉的莫欺少年穷……
没错,这本书就是孟海在上一世读了至少四、五遍的经典玄幻小说。
只不过为了更符合这个时代,孟海小小的改动了一下书名,而且将这本书分成了五册,手中拿着的这只是第一册。
希望上一世的作者大大勿怪。
孟海在书皮的最下方,果然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印章。
与其说是印章,不如说是店铺的图腾印记。
在大秦一些较大的商铺,都有属于自己的标记。
比如说美食楼就有独属于美食楼的一种刻章印记,看见这个印记就知道出自于美食楼。
现在这本书上的这个印记同样也是。
印记是由“海宣”两个小篆字体组成,在周围刻有着一圈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花,又像是某种大型的神兽组合而成的。
孟海是没有见过大秦的传国玉玺。
如果见到就知道了,这些花纹是仿造传国玉玺周围的花纹,只不过要比传国玉玺周围的花纹简洁许多。
甚至“海宣”这两个字都一上一下,四四方方的,就像传国玉玺上的那四个字一样。
孟海又拿起了旁边的几本书,发现每一本书下面果然都有一个这样的正方形印记,不由得夸赞道。
“赵宣,你终于办了一次人事!”
赵宣听到这种话,做出了九阴白骨爪之状,直接扑了过来,孟海往旁边轻轻闪身便躲了过去。
海宣书铺正式营业了。
虽然没有敲锣打鼓,张灯结彩,但是书铺开张仍旧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围观。
但也仅限于注目围观。
看也看了,瞧也瞧了,然后该干什么,路上那些围观的行人也就散了。
孟海找来了一张躺椅,将它架在了书铺的外面,然后就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下,孟海躺在这张躺椅上有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昨天孟海和赵宣在床上打了半宿,早晨又起来的那么早,早就已经乏了。
孟海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美食楼那边什么时候可以开业,到时候把计划书的钱分给自己,那就可以过上真正摆烂的生活了。
一边又想着改进一下美食楼的一些问题所在,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食客,赚取更多的钱,然后就可以每天这样自由自在的在书包外面小憩。
思绪又转到了瀚海学堂那边,书铺已经正式开张,找个机会就在学堂里面不干了,到时候计划书的钱分下来,多请几个夫子去瀚海学堂阶梯空下来的位置也就是了。
孟海想着想着也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
孟海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孟海询问王五经营状况如何,结果得知一早晨的时间才来了十几位客人,只有三位书生买走了几本课业用的书,一共赚了还不到五十文钱。
孟海感觉自己倍受打击。
王五看了一眼一脸郁闷的掌柜,小声说道:“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原先的时候一天才卖出去三、四本书,还赚不到二十文钱,现在这才一早晨就赚了将近五十文钱。”
孟海感觉还是郁闷。
原本想着书铺开张,把上一世那么让人上瘾火爆的小说搬出来,至少也能卖走几十本吧,结果这些书居然没人看。
得要找找原因才行。
王五看着自家掌柜的黑脸,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掌柜,您卖的那些书,小的也看了,确实不错,只不过那些书生却认为这些东西都是些怪力乱神,他们才不喜欢看呢。在咱们大秦一百个人里面,能识字的也就那么两三人。而且这两三人还要为生计奔波,真正能够看咱们店铺里的那些闲书的,恐怕连一个人都不到。”
孟海听到王五这句话,再次感到备受打击。
这个时代的人文化底子这么低?
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两、三个人识字!
这两、三个人还要赚钱,没时间看书!
孟海颓废了。
虽然原本看说破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书铺大卖,但是一天来上三三两两来了还不到十位数的人,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孟海一脸郁闷的坐在了门槛上。
望着因为到了饭点处处升起的袅袅炊烟,脑海当中又开始天马行空地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直到孟海看见有不少吃完饭的人坐在树荫底下插科打浑,甚至还有几个人靠在树旁睡觉,孟海有些疑惑地扯过了一旁的王五。
“现在这是休息时间吗,他们怎么都不工作了?”
王五看了一眼树下墙角或蹲或站的人,笑着说道:“掌柜有所不知,每天中午这个时候,他们都有一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即使那些赶工的人,中午也会有一个时辰左右吃饭小憩的时间,这也算是咱们整个京城默认的一种行为了。”
孟海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孟海有问:“那你们这里平时能够唱戏听曲,又或者说是那些说书听故事的地方多不多?”
王五摇了摇头:“咱们这是西城,除了几个大茶馆、大酒楼,或者专门的瓦肆、戏台里面有专门被请到的说书先生,其他的地方可没这种待遇。”
孟海双眼一亮。
孟海又有了主意,既然大秦众多百姓不识字的,那不如专门搞一个听书的地方,请几个说书先生把自己的那些书通过说书人的技巧给说出来。
一个说书人肯定不行。
请一个说书人当旁白,两个说书人为主角和配角,再请一个说书人分饰其他角色,女说书人肯定也要请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女说书人。
这么一来,还得要包下一处更大的场地,也不能干,听说书人说书总得要备点瓜子花生各种玩意。
尤其还要等到像这种饭点的时候,这样啊寻常的百姓才会有时间,或者等到这些大秦百姓晚上下班之后。
孟海双眼一亮,这个时代的娱乐工具也就那么几样,自己这么一搞,也算是能够吸引来大量的客人,到时候自己书库里的那些书也能够卖个好价钱。
孟海想到了这里,双眼都泛着绿光。
接下来就是选择场地,还有请说书人的事了。
孟海知道要办一个聚集着百人的活动,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是非多了矛盾也就多了。
别到时候自己的说说现场成了斗殴现场,到时候自己又得去衙门里面吃几天牢饭。
这件事还是交给……赵宣!
这熊孩子不用白不用。
孟海敢肯定,自己把搞个听书现场的事情说出来,赵宣绝对要嚷嚷着参与进来。
既然如此,这就是个免费劳动力!
孟海想到了赵宣,目光在书铺里面和书铺外面搜寻了一圈,却发现已经找不到赵宣身影了。
这熊孩子又跑哪去了?
王五心领神会的说道:“掌柜是在找另一位掌柜吧,那位掌柜跟着身旁高个子的仆人出去了,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去体察民情!”
孟海一头的问号。
体察民情?
这话说的好听,此时的赵宣恐怕在这个时候已经玩的不亦乐乎了。
赵宣现在的确已经玩的不亦乐乎了。
赵宣现在正在一个杂耍班子里,原本是看别人玩杂耍的,结果他觉得看别人不过瘾,于是自己亲身参与了进来。
不让玩?
给你十两银子够不够?
还不让?
那就五十两!
所以赵宣现在也成了杂耍班子里的一员,而且是被众星捧月的一员。
宋智在一旁看的直摇头,在他的旁边还放着一大推车赵宣在大街上买的各种各样用不到的小玩意。
宋智在他的那张秘本上也写下了赵宣从今天早晨醒来一直到现在,所有的荒唐事。
如果不出意外……这张秘本放在当今陛下桌案上的第二天,赵宣将会失去所有的零花钱。
书铺的生意太凄惨了,孟海就开始在偌大的西城闲逛了起来。
孟海想要买下一个戏园子,或者买下足够容纳数百人的听书场所,但是却发现那些地方要么太贵至少数百两银子,要么人家生意正好完全没有想要出售的意思。
孟海在西城逛了两大圈,仍旧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地方。
孟海在路边摊买了这个时代所独特的快餐……肉夹馍,鸡肉芫荽卷酱饼,鲜肉煎包等等之后,挺着个的大肚子心满意足地朝着书铺走去。
在距离海宣书铺还隔着四五个摊铺的时候,孟海忽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声音。
好像是有人在叫人。
孟海起初并没有理会人,继续搜寻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其他好吃的,结果那声音越来越近,听上去还有些熟悉,尤其这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孟海这才茫然的回过头,他在这个时代认识的女子,除了他母亲以外,好像没有几个人吧?
孟海回过了头,果然发现是一位找自己的女子。
那是一位身穿红色长衫,红色长裤的红衣少女。
这正是昨日在天平府总理衙门牢房里面认识的狱友,那位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红色衣衫,乌黑的秀发扎在脑后,这是当今在大秦民间比较流行的一种发饰,孟海肯定认得。
由于昨日红衣少女浑身都是污泥,尤其半缕散开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所以当时孟海并没有仔细观瞧红衣少女,但是仍旧未如此清秀绝美的红衣少女感到惊叹。
而今日的红衣少女更是已经露出了整张清秀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似有水波在流动,红润的嘴唇涂着淡淡的唇脂,显得更加晶莹透亮。
粉嫩白皙的脸上还带着几处细微的伤痕,这应该是之前被天平府总理衙门官差抓捕时候所擦伤的。
只不过这些擦伤只是在不起眼的脖颈位置和下巴的位置,如果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
红衣少女的腰肢非常纤细,向前跑动的时候,衣衫飞舞像是一只灵动的红蝴蝶。
红衣少女脚步轻盈,在跑步的时候还抬起了手臂朝着孟海用力的挥舞着,在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
与其说是一串手链,不如说是一串菩提珠子,看这珠子的成色,应该是在菩提树下自己捡来的,自己编成了串,无论是做工还是成色,都非常的粗糙。
孟海再回头望向红衣少女的时候,红衣少女也已经跑到了孟海面前。
孟海双手撑着双腿,弯着腰喘着粗气。
孟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足三步远的红衣少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并不是当今大秦那些普通女子所用的脂粉香气,也没有那些高档香粉的独特花香,那是一种极为奇异的药香。
香气淡淡的,并不刺鼻,但是让人闻着却感觉到神清气爽。
红衣少女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挺起身躯,那张清秀绝美的小脸上绽放出了笑颜。
“刚刚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果真是公子。多谢公子为家父申冤,昨日傍晚,我与家父家母便被无罪释放了,原本还想着也不知何日能够再见到公子表达感谢,没想到今日便瞧见了。”
孟海鼻尖动了动。
就在红衣少女说话期间,孟海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却非常好闻的药香不断地鼻尖萦绕。
孟海感觉自己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