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年关大集

    冬去春来之前，一年结束。</br>这是大运王朝承接前朝的纪年之法，传承千年不变。</br>年关之前，一年劳作结束，新的一年即将开始，百姓们，无论富有还是贫穷，都会在那一天前，添置家用，买些寻常时舍不得吃的东西给孩子。</br>过年前的半个月，是一年里最为热闹的日子。</br>黎渊揣着银子，告别了恋恋不舍，目送他离开中院的孙胖子，还未出锻兵铺，已经看到了天上炸开的一朵朵烟花。</br>“锻兵铺的仓库啊！”</br>深深的看了一眼演武场外，占地颇大的仓库，黎渊攥紧手心，快步向外走去。</br>“黎渊！”</br>突然，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br>黎渊心头一紧，回头就看到了身材异常高大的秦熊：</br>“秦师傅？”</br>黎渊低下头，仍难掩心中的震惊。</br>今天的秦熊，比他三个月前见到的还要魁梧，怕不是已经有两米开外了，举手投足间，威势更为强大。</br>这……</br>“跟我来！”</br>秦熊也不瞧他，唤了一声就向前院走去，身后牛贵低着头，鹌鹑也似，亦步亦趋。</br>“有关系真好……”</br>黎渊心下一叹，摸了摸胸口的银子，回看了一眼伙房的方向，跟着到了前院。</br>前院与中院的布置相差不大，只是地方更大一些，前后两进，屋子更多一些，空地更大一些。</br>此时刚过晌午，空地上，前院的学徒们正在打熬力气，站桩舞锤，瞧见几人纷纷开来。</br>“练你们的！”</br>秦熊冷眼一瞥，所有学徒纷纷低头。</br>穿过前院，就是秦熊的屋子，独立的一进院，比孙胖子的要好很多，还有独立的伙房与茅房。</br>“我为什么叫你来，你大抵也猜到了？”</br>屋内，牛贵低着头去关门，秦熊负手而来，微微低头，压迫性十足。</br>“弟子知道……”</br>黎渊头都没抬起来。</br>这一天他早有预料，此时也并不显得惊慌，很平静。</br>“站似猿垂臂，血气绕身走，你这天赋着实了得，想来不日，白猿披风锤就要精通了？”</br>秦熊说着，眼角不免一抽，余光扫向牛贵，平白多出几分厌烦来。</br>他也着实没料到，一个根骨偏下，有无家财支撑的小辈居然有这样的进度，别说中院，前院能和他相比的，也只有都云一人，路忠都不行。</br>“秦师傅教得好。”</br>黎渊拱拱手。</br>武功是很难藏住的，至少对于此时的他来说。</br>三個月前，他身高才一米六五，如今，足有一米七八，更不见丝毫瘦弱，筋骨都结实起来，有眼的人都看得到，怎么藏？</br>事实上，黎渊这样才学武几个月的人，都能从秦熊的变化上看出他只怕是突破了。</br>“教得好？”</br>秦熊扯了扯嘴角，语气沉了下来：</br>“你的根骨虽不如牛贵，但却颇为契合白猿披风锤，有此进度，此次中院进内院的名额，本该是你的……”</br>黎渊都没抬头，他知道这种话术，一般接下来就是‘但是’。</br>“但是，我之前应了人，这次，必须要带牛贵去内院，伱可有怨？”</br>“弟子不敢。”</br>相隔不过两米，面对着比真熊罴还要恐怖的秦熊，黎渊又能如何？</br>“不敢，不是没有。”</br>秦熊又看了一眼牛贵，小舅子已经快把头低到裤裆去了，脸色涨红。</br>“往年里，内院三年方才考核一次，但之后，却是一年一考，凭你的进度，明年中院的名额必然是你的！”</br>说罢，秦熊转身坐下，端起茶碗，轻吹口气：</br>“去吧。”</br>“……是。”</br>黎渊行了个礼，转身离开。</br>明年？</br>今年有关系户，明年就没有了？</br>出了屋，黎渊脸都有些麻木了，揉了揉，快步离开。</br>……</br>“姐，姐夫……”</br>屋内，牛贵只觉浑身像是有蚂蚁再爬：“我，我等一年再，再进内院也一样，黎渊，他比我强……”</br>“等一年？”</br>看着不成器的小舅子，秦熊冷笑一声：</br>“你去中院、都云来前院、苏灵去后院……杂物院、外务院都有人插入是为了什么？就是要在今年进内院！”</br>“等一年，就太迟了！”</br>“啊？”</br>牛贵抬头，脸色茫然。</br>“后年春，神兵谷大开山门，铺子耗费了不知多少银钱才得来这个机会。</br>诸多明年这时候，内院弟子就得启程前往蛰龙府，你等一年，神兵谷山门都关了！”</br>秦熊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牛贵，沉声道：</br>“神兵谷招收弟子，首重根骨，那黎渊根骨只得中下，连第一关都过不去！</br>你天赋属于中上，进度跟上，未必没有拜入神兵谷的可能，那，将是你此生最大的造化！”</br>“神，神兵谷！”</br>捏着瓷瓶，牛贵的脸色再度涨红，却是激动的浑身发抖。</br>神兵谷是什么？</br>那是蛰龙府的天！</br>牛贵很激动，心里的愧疚一下没了，捏着瓷瓶就要走。</br>“这几天，没事别出门。”</br>秦熊放下茶杯，嘱咐了一句。</br>“啊？我，我还想回家看看三姐……”</br>牛贵一愣：“那杀人大盗不是已经……”</br>“马上过年了，县太爷不稳定人心，大集还开不开了？税还收不收了？”</br>秦熊懒得多说，摆手赶人：</br>“滚蛋吧！”</br>……</br>……</br>“秦熊只怕已经突破到内劲了？”</br>黎渊快步走着，虽有些憋闷，但想得更多的，却是秦熊的武功。</br>“他要是突破内劲，可就是下一任护卫头领，不知道孙胖子顶不顶得住？”</br>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银子，黎渊准备试一试。</br>“保险起见，得再借多点……”</br>心中嘀咕着，黎渊走出锻兵铺。</br>这时候已到了傍晚，换做平常，这时候路上已没什么行人，但因为年关将近，杀人狂魔落网，封禁解开，显得越发的热闹。</br>“扯几尺布，便宜点，给孩子娘做身衣裳……”</br>“一斤肉三十三文？怎么涨这么多？”</br>“糖葫芦，不吃炊饼，不嘛，俺要吃糖葫芦……”</br>……</br>大街小巷尽是人声，贩卖各种物什的摊子沿着各个街道蔓延到一眼望不到头。</br>久不出锻兵铺的黎渊，瞬间只觉喧嚣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住。</br>黎渊有些发怔。</br>他不是个爱热闹的，但时隔两个多月再出门，却又别有一番滋味。</br>“难怪前世那些个修道的时不时也要出世，离群索居着实有些反人性啊……”</br>微微摇头，黎渊走进人群。</br>年关前的大集，热闹的不止是内外城，高柳下辖的十几个镇，也不乏驱牛赶车来贩卖东西，购置盐铁之类的。</br>这对于迫切需要入阶兵器的黎渊来说，自然也是个大好机会，不然，他也不好一次找孙胖子借这么多银子了。</br>除了给二哥还债之外，也是想着在大集上碰碰运气。</br>“不愧是一年一度的高柳大集，入了阶的兵器就是多啊！”</br>穿梭在人群中，黎渊要不断的攥紧右手，掌兵箓的感应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十分强烈。</br>可惜……</br>以余光扫过那一个个提刀背剑的江湖武人，黎渊心下叹气，这都有主啊。</br>他很想摸一把，但也只能想想。</br>能背着入阶兵器的江湖人，可没一个好惹的，其中有几个带给他的威胁感比秦熊都要大。</br>“入阶，入阶……”</br>游鱼一样穿梭在一个个摊位之间，黎渊心里念叨个不停。</br>突然，他的脚步一顿，看向了右手边的摊位。</br>这摊子地段很差，摊主是一老一小，像是从下镇来的，摆着各类皮毛，不知名兽肉。</br>见有人停下，那爷俩顿时热情的招呼。</br>这，也算兵刃吧？</br>只是，怎么就碰不到一件正常的兵刃？</br>几个念头在心里打转，黎渊已经开口询问了：</br>“老爷子，您那把镰刀怎么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