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晏在走出顺天府大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此刻这堂上还有一些大臣未曾离去,其中不乏刑部、大理寺以及都察院的官员,一方面商议单修等四人如何处置,另一方面查看这顺天府大堂的损坏情况。篳趣閣
不过陈安晏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此刻的他已经头晕眼花。
不过好在他一出来,就见到了薛启堂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陈安晏有些庆幸。
当初在观潮亭的时候,他对这位老神医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对薛启堂尝百草的精神颇为动容。
但如今这位老神医却甘愿为自己驱车喂马,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自己的老仆一般,而薛神医看上去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陈安晏几步来到了马车上,站了一上午,终于能稍稍歇息一会儿。
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有些懒洋洋的说道:“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薛启堂的脚力不比杨雄,而且他也不知道那两个受伤的姑娘到底如何,所以他原本还以为薛启堂不会这么快回来,正有些发愁。
薛启堂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有两个姑娘受了些伤,不过不知是不是那位单公子饮酒之后,有些失了准头,所以伤的倒不算太重,但是其中有个脸上挨了几刀,就算医好,恐怕也会留下些许疤痕……”
等他赶到潇湘馆的时候,那两个姑娘还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而那里的老鸨也十分为难。
在薛启堂的再三劝说之下,老鸨才答应让薛启堂进去医治。
据那两个姑娘所说,昨日金云舟已经包下了潇湘馆,几乎所有的姑娘都在一旁伺候。
等单修他们到了之后,潇湘馆早已备好了酒菜和节目。
那些姑娘要么抚琴奏曲,要么翩翩起舞,要么与他们四人饮酒作乐。
只不过另外三位公子还好,而这位单修单公子不论这些姑娘如何取悦,看上去都面色不善。
单修在京城的“威名”几乎人尽皆知,所以这些姑娘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免得惹上一身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们都有意无意的去讨好齐舒予他们三人,希望能多得一些赏赐。
如此一来,单修觉得自己好像被冷落了,心中无名之火顿起!
他只见就将眼前的桌子给掀翻了,说这些姑娘都是庸脂俗粉,让老鸨再叫些姑娘前来。
可潇湘馆今日除了她们两个身体不适,其他的姑娘都已经悉数到场!
老鸨解释之后,单修却并不相信,一手拎着酒壶一间一间的查看起来!
没多久,就见到了她们两人正在卧床休息。
单修见了勃然大怒,认为那老鸨在欺骗他!
而且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到了这潇湘馆,她们两人竟然敢不出来伺候,是对他的不敬!
于是愤而出手!
两个弱女子哪是他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打了一身淤青。
老鸨虽然心疼,却也不敢多话,生怕自己也引火烧身。
而齐舒予他们三人知道此刻单修不过是想借机发泄,所以也都在一旁看热闹。
就这样足足打了半盏茶的功夫,单修才停下了手。
不过他马上又取出了一把匕首,朝着其中一个姑娘的脸上划去!
“陈公子……”
那老鸨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出声想要阻止。
毕竟这青楼女子主要还是靠容貌来吸引客人,一旦被毁了容,恐怕以后就很难才能找到客人了。
不过她刚一出声单修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这老鸨只能把她剩下半句话咽了下去。
而那位姑娘在被打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早就没有力气抵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脸被划!
单修在划了一个姑娘的脸之后,似乎也消了些气,便将匕首收了起来,放过了另外一位姑娘。
尽管如此,他却依旧不肯放过两人。
单修吩咐那个老鸨,将这两人关在房里,不许找大夫,更加不许出去,等他明日再发落!
无奈之下,老鸨只能答应。
在单修回房之后,老鸨不敢抗命,只能带了些药给两个姑娘外敷内服,也算是稍稍缓解疼痛。
她们只盼着单修第二天醒来之后将此事忘了,她们也好逃过此劫!
陈安晏听了却捏着拳头,沉声怒道“真是可恶……”
自他遇见单修,知道此人之后,就没有听到一件好事!
仗着自己有两手功夫就欺压百姓!
不过所幸的是,这几个纨绔子弟都学艺不精,武功都只是稀松平常,否则必定会闹出更多更大的乱子。
而且如今他们四人也被抓了起来,京城百姓总算能安宁一阵了。
至于那个被杀的姑娘,薛启堂原本也想查看一番,不过陈安晏特别交代,莫要惊动了单修,否则杨雄赶到的时候他必定会否认此事,如此一来,就不能人赃并获了。
其实按照薛启堂的意思,他还想确认一下,那个姑娘是不是还有气息,不过陈安晏却是知道施镖头的本事,他既然说那位姑娘死了,应该不会错!
薛启堂赶着马车,漫无目的的游荡:“王爷已经派人将咱们的行礼都搬去了王府。”
为了给陈安晏他们搬运行礼,李文栋足足派了十二人之多。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陈安晏的行礼如此之少。
算上薛启堂平日里调配药方所需的一些药材,总共也只有一箱东西而已。
而薛启堂还多留了一个心眼,他将银票以及陈安晏的药都带在了身边。
陈安晏得知之后不禁哑然失笑。
带上那些药也就是了,薛启堂竟然连银票都带着!
以李文栋如今的权势,掌管的钱粮何止千万,哪看得上他这区区几千两的银子。
况且如果是真的重要的东西,陈安晏必定会随身戴在身上,比如那些暗器,比如赵公公的那份地契!
不过他也知道薛启堂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自己。
他在马车上又换了个姿势,对着薛启堂戏谑道:“薛神医,今日这趟青楼之行觉得如何?”
据他所知,这是薛启堂第一次进青楼。
之前薛启堂在凤鸣阁前的神态陈安晏还记得。
原本两人还打算找个机会,“再探”凤鸣阁,却没想到薛启堂今日已经奉献了他的第一次!
薛启堂却是苦笑道:“陈公子,你可莫要笑话老夫了……”
他今日进这潇湘馆,心怀坦荡,只是为了救人,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其他什么。
如今陈安晏说起,他倒是生起了一丝委屈。
陈安晏见状大笑了起来!
薛启堂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一边赶着马车,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两人的腹中早已觉得饥饿,而薛启堂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又将马车赶到了庆元楼的门口。
那店里的伙计一看到陈安晏就认出来了!
毕竟能在馄饨店睡午觉的人并不多见!
两人要了两碗馄饨,又来到了昨日的那个位置。
今日他们比昨日来的时辰还要晚上一些,所以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客人。
两人吃完之后,陈安晏再次半躺在了椅子上。
外面的太阳一晒,陈安晏便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不过他却知道,今日不能像昨日那般睡上一个多时辰,因为下午他还要进宫跟李彧见面。
而且今日他必须要早些去王府。
今日是第一天搬去王府,理应早些回去跟这位八王爷打声招呼。
不过,就算他闭着双眼,也听到了附近有几个脚步声有些奇怪。
陈安晏知道,必定是某些朝中大臣派来监视自己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依旧十分淡定的躺在椅子上假寐。
期间这庆元楼的伙计也上来过两次,见到陈安晏这副模样,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陈安晏终于又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薛启堂很默契的将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皇宫门口。
陈安晏在门口候传。
若是朝中的一品二品大员,自然可以进宫之后在大殿外或是御书房门口候传。
只不过陈安晏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今日在宫门口轮值的侍卫又是太后的人,便直接将他拦在了门外。
不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太监前来将陈安晏领了进去。
一到御书房,李彧就怒骂道:“那些侍卫,明知道你的身份,竟然还强加阻拦,真是混账至极!”
今日乃是宇文德荣的日讲,在宇文大学士的监督下,李彧通读了《大学》和《尚书》各十遍,心中正有些烦躁。
因为今日之事确实又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所以他也猜测陈安晏下午会进宫。
因此李彧在日讲结束之后便早早了来到了御书房等候。
等了许久却没想到太监来报说宫门口的侍卫将陈安晏拦了下来!
在李彧看来,在皇宫大内应该都知道陈安晏是他的人了,进出皇宫应该畅通无阻!
陈安晏却并不在意,而是笑着说道:“皇上莫怪,依照大梁律例,臣的确要在宫门口候传。”
李彧有此反应,陈安晏十分感激。
这说明了李彧确实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李彧却是撇了撇嘴说道:“又是大梁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