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晏似乎也料到了他不会给银子,因此,他也“略显无奈”的对着何文轩说道:“大人,您也看到了,这花掌柜根本就没有要还银子的意思,还请大人呢做主!”
就在何文轩想着该如何应付的时候,他们却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一旁半跪着的花掌柜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的脸上一喜。
而看他的神情,仿佛是在挑衅陈安晏一般。
而陈安晏却同样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花掌柜。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官差前来通传,说是外面有人打起来了。
何文轩听了之后,看上去十分不悦。
他立刻吩咐手下将外面的人带进来。
不过,那个官差领命之后还没走到府衙门口,他们便看到有几个人直接冲进了衙门。
衙门里的官差立刻上前准备阻拦。
可是,他们在看清来人之后,却有些犹豫了起来。
原来,冲进来的正是侯玉成以及他的两个手下。
这时候,他们看起来十分狼狈,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救命。
若是换做了寻常百姓这般闯入衙门,这些官差早就上前将他们拿下了。
在这之前,何文轩已经叮嘱过这些官差,让他们不必像之前那般忌惮侯玉成。
可是,这些官差在真的见到侯玉成的时候,心中还是有几分畏惧。
所以,那些官差只是将侯玉成他们三人拦了下来,阻止他们继续冲向大堂,而并没有上前动手。
而在进了衙门之后,发现后面没人追上来,这侯玉成到时稍稍镇定了一些。
见到那些官差阻拦,这侯玉成十分粗鲁的将拦在自己面前的官差推开,朝着大堂走去。
而他一边走,口中还嚷嚷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去外面把那些人抓起来?”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来到了堂上。
陈安晏仿佛这时候才听到动静一般,回头一看,这侯玉成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了,尽管已经是满头白发,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就他这一身的绫罗绸缎就能看得出来,非富即贵。
到了堂上之后,这侯玉成才发现跪在地上的花掌柜,这时候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显然,在他看来,这花掌柜是自己的手下,衙门这么做就是不给自己面子。
因此,这时候的他,脸色也有些阴沉了下来。
只见他看着堂上的何文轩,冷声问道:“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还没等何文轩说话,一旁的陈安晏却淡淡说道:“大人,既然这花掌柜不愿还银子,就请按大梁律判吧!”
按照大梁律法,欠银不还,就得除了抄家之外,还得坐监,严重的甚至可以流放。
而那花掌柜听了连忙爬到了侯玉成的脚边说道:“侯爷救我,侯爷救我!”
这侯玉成顿时火冒三丈。
那日在陈安晏离开之后,这花掌柜自然立刻跟着那些侯玉成派来的大汉找到了侯玉成,将西湖客栈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侯玉成。
而在得知花掌柜立下字据,写明欠了陈安晏三万两银子的时候,侯玉成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既然陈安晏让花掌柜留下字据,想来是担心日后花掌柜不承认此事而直接告上衙门,而那杭州知府何文轩一直都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所以,就算有这字据,侯玉成也并不担心。
而在得知花掌柜派去暗中跟着的人都已经被陈安晏的人发现后,这侯玉成又派出不少手下在杭州城里四处寻找。
他也想看一看,如此胆大包天之人,究竟长什么样。
只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自己派了几十人,找了整整三天都没能找到陈安晏他们的行踪。
对于侯玉成他们来说,心中自然不解气。
到了后来,他们也猜测,说不定陈安晏他们是打听到了侯玉成的名头,不敢跟他们正面对抗,所以说不定已经离开了杭州城也说不定。
可是,让侯玉成没有想到的是,今日一早,便有西湖客栈的伙计来找自己,说是早上的时候,客栈里突然来了两个人,直接把花掌柜带走了。
而且,他们也认出了把花掌柜带走的那两个人,正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陈安晏的手下。
侯玉成在听了之后自然十分愤怒。
要知道,在杭州城已经有近二十年没人敢来招惹自己了。
而这一次,这些外地来的,非但想要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的手下下手。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的威名尽失。
所以,侯玉成立刻找来了几十个手下去找陈安晏他们的行踪。
只不过,这侯玉成喜欢僻静,并没有住在闹事附近,所以,等他纠集人手来到闹事附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了。
好在今日陈安晏他们没有故意隐藏行迹,而且,陈安晏在府衙门口停了那么长时间,也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注意。
再加上后来,也有不少百姓见到花掌柜也被抓到了这里。
侯玉成到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陈安晏的手上有着花掌柜立下的字据,所以,陈安晏极有可能声来衙门提告的。
因此,侯玉成立刻带着一众手下赶到了府衙。
只不过,等他们赶到府衙门口的时候,还没来得急进去,却被他们见到的一幕气炸了。
原来,那些侍卫搭建的棚子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
尽管这棚子看上去十分简陋,但却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不少百姓听说这里的绸缎又好又便宜,都闻讯赶来。
派人打听之后得知,这些正是之前住在西湖客栈里的那些人。
对于侯玉成来说,这无疑是新仇旧恨。
于是,他立刻带着手下上前,除了驱赶那些买绸缎的百姓之外,还想将陈安晏的手下拿下,抢走那些绸缎。
可他却忘了,自己之前派人去抢绸缎的时候,对面两个人就把他派去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最后还是通过放里一把火来解气。
后来第二天自己派去的人,同样都很轻松的就被陈安晏的手下制住了。
所以,他的那些手下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那些侍卫打倒在地。
侯玉成见状也有些慌了。
见到自己的手下都被打倒之后,那些人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侯玉成连忙带着自己的两个手下闯进了衙门。
到来堂上,听到陈安晏的那番话之后,侯玉成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正是他这几日要找的人。
若是说面对衙门外面陈安晏的那些手下时,这侯玉成有些畏惧。
可如今,在他看来,自己可是在衙门里,而且,眼前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少年,根本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因此,这时候他也不管堂上的何文轩,只见他看着陈安晏冷冷说道:“想不到在杭州城,还有这般不知死活之人!”
侯玉成一边说着,一边让随自己一起进来的两个手下去将陈安晏抓起来。
他那两个手下平日里仗着侯玉成的名头蛮横惯了,见到侯玉成的眼神,也不顾这里是公堂,两人一左一右便朝着陈安晏扑了过去。
“不要!”
见到这两个人朝着陈安晏扑去,旁边却传来来两个声音。
其中一个正是堂上的何文轩,尽管他知道陈安晏会功夫,但侯玉成的这两个手下看起来十分魁梧,他还是担心陈安晏会受伤。
而另外那个喊不要的,却是那花掌柜。
之前在西湖客栈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陈安晏的身手了。
只不过,他却忘了跟侯玉成提及此事。
可惜,他们的声音还是慢了一些。
很快,只听到“砰”、“砰”两声,随后那两个大汉便惨叫了起来。
侯玉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这两个大汉这时候都捂着自己的肋部不住的呻吟。
这两个大汉在冲向陈安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陈安晏放在眼里。
而且,在侯玉成的面前,他们也是格外的卖力,根本没有留手。
按照他们的想法,他们一左一右,直接能抓住陈安晏的两条胳膊,到时候侯玉成想要发泄的话,也方便的很。
只是他们没想到,两人眼看就要抓住陈安晏的时候,陈安晏的右足轻点,直接退开了半步。
随后身子往下一沉,扎了个马步,这时候,那两个大汉已经来到了陈安晏的身前。
他们见到陈安晏退开之后,为来不撞到彼此,也都立刻收力。
陈安晏趁着这个时候,双拳一左一右同时出手,打在了这两个人的肋部。
陈安晏尽管身子骨有些弱,但他的基本功却是要比许多江湖中人还要扎实。
而且,陈安晏自小练习暗器,他手上的功夫也远胜常人。
所以,陈安晏这两拳,直接打断了这两个大汉的几根肋骨。
陈安晏在打倒这两个人之后,又看向了一旁的侯玉成。
侯玉成见到自己的这两个手下,此刻却是这般光景,他咽了咽口水不由的退开了两步。
不过,很快他就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朝着何文轩说道:“何大人,此人在公堂行凶,你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陈安晏听来却只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大人想必也看到了,是这两个人想要对我不利,我不过是自卫而已,按照大梁律法,自卫无罪!”
侯玉成哪里会管这些,只见他几步就来到来何文轩的案前,看着何文轩怒道:“何大人,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将他拿下!”
陈安晏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大人,要不您还是告诉此人,咆哮公堂该当何罪?”
陈安晏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看向了一旁的花掌柜。
这时候,侯玉成也下意识的看向了花掌柜。
花掌柜这时候屁股开花,显然是被打过了板子。
侯玉成阴沉着脸,朝着花掌柜问道:“是他们打的?”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那些官差。
花掌柜听了,却是十分委屈的点了点头。
其实,直到刚才为止,侯玉成一直都以为是陈安晏的人把花掌柜打成这样。
如今看来,情况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原本按照他的猜测,应该是花掌柜不愿出银子,所以陈安晏才会让手下对花掌柜下手。
见到花掌柜点头,侯玉成却是冷声问道:“原来是这些官差打得你!”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又看向了何文轩,继续说道:“难道你没有告诉何大人,你是我的人吗?”
尽管他这番话听起来是像在问花掌柜,可实际上却是说给何文轩听得。
那花掌柜听了,却是也看向来何文轩,稍稍犹豫之后,说道:“小的说过是您的手下,可是……”
花掌柜的话没有说完,但侯玉成也明白了。
今日眼前的这位杭州知府并没有给他面子。
侯玉成死死地看着何文轩,问道:“何大人,你这是何意?”
何文轩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侯玉成的话一般,而是对着花掌柜问道:“本官最后问你一次,这三万两银子你究竟还还是不还?”
花掌柜没有想到,这何文轩当着侯玉成的面,竟然还如此强硬。
而对于花掌柜来说,他哪里拿得出三万两银子,这时候也只能看向一旁的侯玉成。
侯玉成这时候也是一脸愤怒。
只见他一拂袖便要走。
倒不是说他对花掌柜不管不顾,其实,何文轩和花掌柜都知道,这侯玉成是想要回去取那把先皇赐给他父亲的戒尺,想要以此来逼着何文轩站在自己这边。
只不过,他刚走出去两步,却又退缩了。
因为他这时候想起,在衙门口还有不少陈安晏的手下,说不定他们还在衙门口就等着自己出去。
在这般进退两难之际,堂上的何文轩却是一拍惊堂木,随后便下令,讲花掌柜收监,同时也下令查封西湖客栈以及花掌柜的宅子。
侯玉成听了十分愤怒,只见他一指何文轩,说道:“看来何大人今日是不给在下这个面子了!”
何文轩听了,却只是淡淡说道:“本官也是按照大梁律法断案,若是侯老爷对本官断案有所不满,大可去向巡抚大人告状!”
“你!”
侯玉成没想到何文轩竟然会这么说。
他可是很清楚,以民告官,可是要先打一顿板子。
自己年岁已高,哪里受得了。
何文轩故意这么说,无非是像让自己知难而退。
只是,他心里还是十分不解,在最近这些年一直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何文轩,今日为何会对自己翻脸?
很快,他便意识到,问题极有可能出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
侯玉成在杭州城生活多年,再加上他的人在陈安晏他们刚进城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所以他可以断定,陈安晏他们一行,应该不是杭州人士。
而陈安晏他们跟杭州唯一的交集应该就是薛家。
可惜的是,自己派人去薛家查问,却被那里的官差阻拦。
那个时候侯玉成还以为何文轩是念及薛家祖上曾在太医院任职,如今又有官司缠身,所以不想他们上门叨扰。
再加上那两天他们遍寻不到陈安晏他们的踪迹,以为陈安晏他们已经离开来杭州城,所以并没有再继续查下去。
可如今看来,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眼前的陈安晏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少年,可他却带着价值数万两银子的绸缎来到杭州。
而且,他的身边还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就连何文轩都不再偏袒自己。
侯玉成稍稍犹豫之后,上前朝着陈安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安晏却只是淡淡说道:“我不过是个绸缎商而已!”
陈安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侯玉成接着说道:“在西湖客栈我们被人袭击,还被人放火,我想,若是想查的话,一定能查的到,侯老爷你说呢?”
侯玉成听了却是心中一颤。
一说到查案,侯玉成立刻就想到了杭州府衙的捕头金不二。
其实,对于侯玉成来说,相比何文轩,其实他反而对金不二有些畏惧。
因为这金不二不畏强权,有好几次,若不是何文轩从中周旋,金不二就要对自己下手了。
而侯玉成也知道,自己安排那些手下做的事,金不二一定能查出来。
到时候非但要赔陈安晏一大笔银子,说不定还会得个纵火行凶的罪名。
这样的罪名可大可小,若是何文轩就像现在这般大公无私,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他也知道,父亲给自己留下的那把戒尺毕竟不是免死金牌丹书铁券。
侯玉成想了想,说道:“竟然有人敢在我的客栈放火行凶?”
随后,他又朝着那花掌柜骂道:“你是怎么当这个掌柜的,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还闹上了衙门!”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着何文轩拱了拱手,继续说道:“知府大人公务繁忙,还要为你这点小事操心,还不赶紧跟我回去,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着先将今日之事应付过去。
等陈安晏他们离开之后,自己再带着戒尺来一趟。
他才不相信,在那把御赐戒尺的面前,何文轩还不说实话。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陈安晏的决心。
这时候侯玉成的那两个手下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
尽管两人都断来肋骨,但他们终究还是要比寻常的百姓更加强壮,两人见侯玉成准备离开,便强忍着疼痛准备跟侯玉成一起离开。
而侯玉成则是上前将花掌柜搀扶了起来。
可陈安晏显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只见他直接上前将四人拦了下来,说道:“侯老爷,你们三人若是想走,我一定不会阻拦,但是这花掌柜不行。”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何文轩面前的状纸合字据接着说道:“如今证据齐全,花掌柜若是不还银子,今日恐怕是走不出去的!”
侯玉成听了,脸色立刻沉来下来。
在他看来,自己这么说已经是在给何文轩以及陈安晏台阶下了。
若是换做之前,侯玉成恐怕会忍不住要动手了。
可是,如今他也知道这次何文轩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而且,自己带来的那么多手下,包括眼前的这两个大汉,都已经被打伤了。
因此,这侯玉成想了想之后,直接走到了陈安晏的面前。
见到侯玉成如此,那花掌柜却是有些担心的说道:“侯爷小心……”
显然,他担心侯玉成盛怒之下会对陈安晏动手。
而他们都已经见识过陈安晏的身手了,就连那两个大汉都被陈安晏那么轻易的打断了肋骨,侯玉成已经上了年纪,更加不可能是陈安晏的对手。
可是,这侯玉成却好像没有听到花掌柜的话一般,只见他来到陈安晏面前之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陈安晏这时候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侯玉成说道:“你不是侯老爷吗?”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侯玉成却是一愣。
因为陈安晏的回答让他觉得有些模棱两可。
他弄不清楚陈安晏到底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乃是帝师之后,还是因为听到了花掌柜所说,才知道自己是侯老爷。
侯玉成想了想,继续试探道:“那就请公子卖我个面子,这件事我会回去查清楚,到时候一定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不过,陈安晏却只是淡淡说道:“侯老爷此言差矣,不是我不给面子,三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花掌柜的字据上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若是侯老爷想要去查的话,等花掌柜赔了银子大可以去查!”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侯玉成又犹豫了起来。
他不知道陈安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不愿给自己这个面子,还是说陈安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不给自己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