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最近很头疼。
他想下地狱,但又不能是抹脖子的那种下。
根据他那不知道跟地狱有什么关系,总之就是十分诡异的大舅子的要求——
要做到这件事,他只能努力讨好自己的儿子。
可惠不喜欢甚尔。
作为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烂人,伏黑甚尔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但他不在乎。
小鬼么,活着就行。
又没哪条规定说儿子必须喜欢老子,惠实在没必要非得喜欢他这种烂人。
就像甚尔自己。
他爹希望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他自己也觉得是个孤儿就挺好,实在不行努努力让自己变成孤儿也行。
和谐的亲子关系?不存在的。
在禅院家,那是只有拥有咒力和术式的孩子才配拥有的东西。
惠倒是有术式,还是珍贵的十影法,可谁叫他的父亲是个反向天予咒缚呢?
要怪只能怪惠出身不好。
但凡生在禅院家,别说是一个予取予求随叫随到的父亲了,整个禅院都得把他供起来。
甚尔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孩子,可突然有一天,有着他和雪枝共同血脉的孩子诞生了。
那么小小的一团,比猫都大不了多少。
至少这个时候,甚尔仅此一次的努力过。
忘记如鲠在喉令人作呕的禅院家和咒术界,努力去成为一个合格丈夫、合格的父亲。
可他失败了。
那个擅自将他拉出泥潭,又强硬地把阳光和鲜花塞进他空空如也的灵魂,如梦似幻般的女人突然消失了。
她存在的时间太短,甚至没来得及教会他如何做一个父亲。
甚尔得出了结论。
像他这种烂人无法拥有幸福,只配在垃圾堆里苟延残喘。
于是他舍弃了自尊,选择跟垃圾们共沉沦。
但离谱的是,在他放弃了自我彻底堕落之后,他那完全听不进别人讲话,脑子有坑的大舅子找上门来了。
甚尔怀疑雨宫家遗传基因怕不是有什么问题,眼光差得惊人的一致。
无论性别年纪,都喜欢把一些脏了吧唧、乱七八糟的野狗捡回家养。
——对,说的就是太宰治。
哦,对了。
还要再加上那两个把别人家当自己家,极其不要脸的六眼小鬼和咒灵操使。
他还没骂几句呢就装上委屈了。
作为被捡回家的野狗之一,甚尔实名抵制绿茶心机狗。
咳……
扯远了。
总之,被绑回了雨宫家的甚尔最近发现,那个昙花一现般消失了的女人,似乎是死了都不肯放过他。
从天国到地狱,硬生生从彼世爬了出来,非要将他曾短暂拥有过的一切还回来。
太可怕了。
这样美好的东西,
他真的可以拥有么?这样沉重的爱意(),他真的可以接受么?
所有人都在逼迫他。
雪枝是?()_[((),雨宫律是。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非要将他从那肮脏不堪却格外适合他的烂泥中拽出来。
甚尔感到了一丝恐惧。
可他控制不住。
拉他离开的泥潭绳子就在那儿,他看到了,便再也无法忽视。
有人帮他走完了九十九步,剩下的那一步近在眼前。
只要稍微向前一点,一点点就行了。
不再作为禅院甚尔,而是雪枝的丈夫,惠的父亲,律的妹夫……这些身份无关姓氏,只要是甚尔这个人,就足够了。
这样的话……
再努力一次,好像也不是很难?
比如按照雨宫律的要求,先刷一下惠的好感?
说是这么说,但只有刷富婆好感经验的甚尔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最后往完全错误的方向努力了起来。
于是——
伏黑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头疼。
曾经的他为生活中父亲几近于无的存在感所困扰,但现在……
混蛋父亲的存在感是不是太高了!?
无视娃娃车,莫名其妙开始接送他和津美纪上下学,导致幼稚园已经开始流传起了□□世家伏黑组的传闻。
每天准备一些豪华到诡异的便当,让日常低调做人的他突然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同时伏黑组的传闻持续发酵。
在他试图完成手工课作业的时候,迅速做出了完成度高得可怕的艺术品,并非常恶劣地摆在他面前炫耀。
莫名其妙跑到他房间说要哄他睡觉,把正经讲睡前恐怖故事的律赶走,结果自己把自己睡着了。
虽然被抱着睡很安心,但更让人火大了!
昨天说要带他去公园看小动物,结果自己把动物全部吓跑了。
最后他只能眼看着别人摸毛茸茸!
诸如此类让人困扰的事情还有不少,但令伏黑惠最无法容忍的是——
“小黑,小白!”伏黑惠抱住两只伸着舌头,累到爬不起来,哈哈喘着气的玉犬,碧色的眼眸中满是谴责。
“这就是你说的遛狗!?”
“啊,不用谢。”伏黑甚尔看起来还挺自豪的,掰着指头细数着自己的罪证。
“他们两个今天绕着米花跑了两圈,解决了两只三级,一只二级、啧……这个是我弄死给他们吃的,不算!还有……”
伏黑惠忍不下去了,扑过去一脚踹到了对方腿上:“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散步!?”
“说起来,这个年纪……”伏黑甚尔愣了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单手拎起了自己那拳打脚踢却未曾破防的儿子,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
“也差不多该接受训练了吧?”
“喂,你该不会……”伏黑惠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十分钟后——
伏黑
() 惠躺在了地上,气喘吁吁。
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教幼稚园的小朋友打架,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才会这么干啊!
惠看不懂,但惠大受震撼。
痛倒是不怎么痛的。
甚尔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常识,轻手轻脚跟逗猫似的,压根没有下重手。
又或者只是看见自己那怎么喂都喂不胖,养了这么多天依旧瘦巴巴的儿子,实在是下不去手?
但垃圾话却是一句没少讲。
于是,在又一次被血虐并且极尽嘲讽后,满脸不高兴的伏黑惠彻底地爆发了。
趁着对方靠近似乎准备拎起自己的时候,伏黑惠顺势弹了起来,双腿紧锁绞住对方的脖颈,然后……
维持着这个姿势,被提了起来。
“嘛,这次算你有进步。”伏黑甚尔似乎没什么感觉,夸了一句的同时还不忘补上一记打击。
“但是力气太小了。饭都吃到哪里、啊……惠,你该不会又把肉剩下了吧?你是羊么只吃草?”
“那才不是草!”荤素搭配但偏爱素食,饮食习惯极其健康的伏黑惠猛地抬起身子,来了一记头锤。
然而他显然高估了自己。
小孩子的头骨坚硬程度别说跟极致的天予咒缚比了,就算跟正常大人比也输得彻底。
脑壳发懵,耳边嗡鸣着,小小一只软趴趴的伏黑惠差点没掉下去。
被被接住并抱在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拼命反向刷好感的亲爹怀中缓了一会儿,这几天被迫害惨了的小孩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混蛋甚尔,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哈,目的……”伏黑甚尔歪了歪脑袋,脸上也染上了一丝困惑:“我在讨好你啊,看不出来么?”
“……”伏黑惠陷入了混乱。
不是、什么东西?他管这些事情叫讨好!?
——
伏黑惠是那种觉得找家长告状会丢脸的孩子,但他还是找上了雨宫律。
“律——”
噔噔噔地跑了上前,挤开看着不怀好意凑得极近的黑发可疑男子,推开赖在对方怀中哼唧的白发可疑男子,自己抱了上去。
“……惠?”雨宫律有些迟疑地回抱住了似乎在撒娇的小孩,不明所以却极其自然地开始帮忙顺毛。
惠从小就是个酷哥,撒娇的次数微乎其微,甚至还不如边上某个白毛DK。
这样抱着人不说话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律。”伏黑惠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头聪对方怀中拔了出来,红着脸支支吾吾地,似乎不太好意思说。
“怎么了?”雨宫律勾了勾唇角,鼓励似的问道。
“甚尔他、啊不是……”伏黑惠纠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措辞还是实话实说了。
“我想揍甚尔,可以教我呼吸法吗?”
“哇!”五条悟惊叹了一声,
悄悄朝夏油杰挤眉弄眼道:“我就说惠很有天分吧?”
夏油杰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天分是这么看出来的?”
比起这边的轻松惬意,雨宫律却是罕见地呼吸急促了起来,沉着脸近乎失态地吼了出来。
“不行!”
突如其来一声似乎是吓到了在场的其他人,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雨宫律此刻没有余裕关注这些事情。
浅金的瞳孔紧缩着,几乎要变作妖异的竖瞳。藤蔓状的斑纹不受控制地蔓延,很快爬上了脖颈。
身体隐隐有些颤抖,下一刻迅速抬手用胳膊挡住了额头。
“……抱歉,惠。”雨宫律将怀中僵着身子似乎被吓懵了的小男孩放了下来,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这件事我们下次再谈。”
“……律?”五条悟拽住了从他身边经过,看着状态不怎么正常的人。
夏油杰皱了皱眉,眼中透出几分担忧:“还好么?”
“……悟、杰?”雨宫律一副没能反应过来的样子,呆愣的表情冲淡了那份稳重,看着甚至有些傻乎乎的。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需要单独待一会儿。”
被丢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那个,惠君啊。”作为在场最成熟的大人,夏油杰承担起了安慰小孩的责任,犹豫片刻后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律他不是……”
“我知道。”在场最成熟的小孩伏黑惠根本不需要解释,他什么都懂,干脆地打断了对方那不太熟练的安慰。
那副神情……
怎么想都不能让对方一个人待着。
虽然很不甘心,可他还是个小孩子。
这种事情显然律也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
虽然很不放心,但也确实也只能交给这两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高中生咒术师了。
“去陪着律,你们可以的吧?”
“还用你说?”五条悟趁其不备,用力按了按那头海胆一般的黑发。
“你也太成熟了吧?倒是有点小鬼的样子啊!”
夏油杰笑了一下。
是这样的。
刚刚那个有事不说自己扛着的人,不久前才教育过他呢。
笑死,现在风水轮流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