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对不起

    ？？？</br> 跟踪者的脑子里冒出了一大堆问号之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然后装作闲逛一样地走了进去，花了十五块换了手牌，推开了更衣室的门。</br> 一股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br> 在好几排柜子之间，裸体的男人们走来走去换衣服，可室内并没有槐诗。他只来得及看到通向洗浴场的那扇橡胶帘子动了一下，已经有人走进去了。</br> 按捺着困惑和焦急，他故作淡定地打开柜子，脱光了衣服，走向了浴场。</br> 当他掀开橡胶帘子的时候，在扑面而来的水汽中，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少年，浑身的衣服，完完整整。</br> 他愣在原地。</br> 搞啥？</br> “为什么跟着我？”槐诗直接问。</br> “……你说什么？”</br> 肌肉男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很快，神情就疑惑了起来，完全听不懂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能不能让一下？”</br> “抱歉，不能。”</br> 槐诗叹了口气，然后踏前一步。</br> 嘭！</br> 跟踪者眼前一黑，紧接着才听见拳头砸在自己脸上的沉重声音，脚下打滑，仰天倒在了地上。</br> “我问你——”</br> 槐诗蹲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他的脸，重复刚在的问题：“为什么跟着我？”</br> “妈的……”</br> 那个魁梧的男人大怒，抬起胳膊想要打他的耳光，可胳膊才抬起来，眼前又是一黑。</br> 槐诗奋力一拳。</br> 嘭！</br> 就在那些换衣服的人错愕的视线中，槐诗伸手，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扯着他，将他扯进了更衣室里，粗暴地将他的脑袋砸在衣柜上。</br> 一下，两下，三下！</br> 直到薄铁衣柜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痕，那个男人奋力挣扎着，可是却挣脱不了槐诗的手。</br> 最后一次，他问：</br> “——为什么跟着我！”</br> “我去你妈的吧！”</br> 在剧痛中，跟踪者大骂，奋力抬起腿蹬向了槐诗，竟然不顾自己的头发被扯断，趁着他脱手的瞬间，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br> 并没有还击，而是笔直地向着向着更衣室地出口狂奔而去。</br> 嘭的一声，整个三合板粘成的廉价木门都被撞碎了，扯着门把手的长弹簧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血口。</br> 他险些扑在了柜台上。</br> 就在柜台大妈错愕的惊叫声中，他抓起柜台上的那几个澡篮子投向了身后追来的少年，然后，连一件毛巾都不批的，直接冲出了澡堂的大门外，奋力狂奔……</br> 槐诗在后面发足狂追。</br> 攻守易势。</br> 如今，是连拖鞋都没有穿的跟踪者光着屁股在街道上狂奔，而槐诗则跟在后面，紧追不放。</br> 不顾双脚赤裸踩在地上的异常感和痛楚，迎着路过妇女们的尖叫，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br> 不知道是献祭了自己的尊严换来了力量，还是在几十个手机摄像头的拍摄下解放了自我，那个家伙的速度竟然再一次加快，槐诗一时半会儿都有些追不上。</br> 直到他终于跑不动了，被槐诗堵在了小巷子里，气喘吁吁地向后挪动着，发现身后再没有了退路。</br> “为什么跟踪我？”</br> 槐诗站在巷子口，平静地看着他：“你是打算干脆一点，还是让我自己动手找答案？”</br> “我不知道……”</br> 赤裸的跟踪者扶着墙，竭力喘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br> “看来就是选第二个了。”</br> 槐诗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实话，我不想这样。”</br> 那一瞬间，骨节摩擦发出的噼啪声骤然从小巷之中响起。</br> 紧接着，跟踪者看到了，一个黑影在眼前迅速地放大。在那一双老皮鞋的践踏之下，小巷的石砖骤然下陷，挤出了下面恶臭的污水。</br> 而槐诗，已经近在眼前。</br> 嘭！</br> 跟踪者骤然弯下了腰，感觉到肺腑好像要从口中挤压出来。赤裸的双脚几乎从地面上脱离，挡在面前的双臂也在剧烈的冲击之下被撇到了两边。</br> 没有等他重新站稳，劈下的拳头就已经化拳为掌，推着的他的脸，向后，向后，再向后，直到……嘭！</br> 他的脑袋砸在墙上。</br> 他下意识地想要弯腰，佝偻起来，可紧接着，就感觉到胯下一凉，在呼啸的风中，有什么东西蹬在了自己两腿之间。</br> 一声怪叫。</br> 他的眼珠子几乎快要从脸上跳了出来。</br> “去死！”</br> 在剧痛之中，那一张脸变得狰狞起来，在躲闪中捡起了地上的酒瓶子，砸碎了之后往槐诗的脖子上捅。</br> 可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手腕一痛，胳膊拐成了奇怪的角度，酒瓶子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血如泉涌。</br> 紧接着，胳膊断裂和大腿被割伤的尖锐剧痛才迸发开来。</br> 他惊恐地尖叫，然后发现有只手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将他提了起来，砸在墙上。槐诗看着那一张扭曲的脸，怒吼质问：</br> “——为什么跟踪我！”</br> 寂静突如其来的到来。</br> 那个人忽然不挣扎了，看着槐诗暴怒的样子，好像看到一个笑话一样，被逗笑了。</br> 抽搐的脸上挤出了笑容，不知道那意味究竟是嘲弄还是讨好。</br> 他的嘴唇颤抖着，艰难开阖，好像坦白了一样。</br> “我想……弄点钱……”</br> 槐诗沉默，看着自己身上袖口已经开始脱线的旧西装，还有那一双鞋帮开线的老皮鞋，努力尝试着想要相信这句话，可是到最后，却忍不住垂下眼睛。</br> 缓缓地松开了手掌，任由那个人跌倒在地上，竭力地喘息，呛咳，在在阵痛中痉挛。</br> “好啊。”</br> 槐诗忽然说，“我给你钱。”</br> 就在那个人愕然抬头的一瞬间，他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口鼻之上——然后，将价值高昂的劫灰灌入了他的嘴里。</br> 那一瞬间，随着手指的捏合，合拢的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那个人骤然抽搐起来，不顾自己的伤患，在地上奋力挣扎着。</br> 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悲伤涌入了他的躯壳之中，蹂躏着他的灵魂，不断地有模糊的声音从喉咙里响起，却被槐诗死死的捏着，无法宣泄。</br> 直到槐诗听见了身后巷子口骤然传来的刹车声，随着那一辆面包车的开启，好几个带着口罩的男人从车里跳下来，堵在了巷子口。</br> 他们的手掌都揣在鼓鼓囊囊地怀中，不发一语，只有恶意地视线看着巷子里的少年。</br> 寂静中，槐诗终于松开了手中的跟踪者，缓缓地回过头，看着那群不善的来者们，终于明白那个家伙为什么会带着自己钻进这种地方。</br> “就是他！”</br> 随着那个趴在地上痉挛的跟踪者抬手指向槐诗的时候，最前面的人伸手，将一柄缠着墨绿色手绳的开山刀从怀里抽出来，紧接着，还是看到了各种管制刀具的踪影。</br> 槐诗愕然，眉毛挑起，有些不敢置信。</br> “没有人想要解释什么吗？”他疑惑地问，“比如说自己作为汽修厂的员工随身带着管制刀具很合理什么的？”</br> 嘿嘿嘿的怪笑声从身后响起。</br> “有人……花了钱……要买……要买你的命……”</br> 在竭力地呛咳中，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艰难地用一只手撑起身体，扭曲的脸上挤出冷笑，“识相点，别挣扎的……太难看……”</br> 槐诗沉默，抬起脚，猛然踩在他的脑袋上。</br> 嘭！</br> 那个人彻底地倒在地上，不动弹了。</br> 槐诗回头，看着那几个逼近的人，忍不住叹息：”看来，是没有办法善了了，是吧？“</br> 没有人回应他。</br> 在死寂中，槐诗抬起手，解开了外套地扣子，然后将那一件跟了自己有些年头的西装脱下来，叠起，小心地在地上那个裸男的身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好。</br> 最后，他站起身来，弯腰，鞠躬。</br> 那态度诚恳又谦卑。</br> “对不起。”他说，“我朋友去世了，我很难过。”</br> “……”</br> 一瞬间的愕然中，那几个人愣了一下，忍不住想笑。</br> 可紧接着，就看到那个少年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们，面无表情：“所以，待会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我就先在这里道个歉吧——”</br> 说着，他缓缓地抬起双手，在胸前摆好架势。</br> 向着自己的敌人们吐出胸臆间最后一点怜悯。</br> ——罗马匕首搏击术·LV6！</br> .</br> .</br> “这里还是这么冷清。”</br> 轮椅少女坐在办公桌的前面，环顾着四周，“好像又大了不少。”</br> 这里是市立图书馆。</br> 确切一段说，这里是市立图书馆的地下储存仓库——在单调的冷光灯管照耀之下，一层层庞大的书架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去，一直没入了看不见的黑暗中。</br> 往前面数，六十年之内，整个新海市曾经出现的期刊、报纸、机关通告和所有的行政条例……简而言之，所有市面上会打印在纸上的东西，都在这里储存有备份。</br> 就连电子版都被存在隔壁的服务器存放室中，随时可以进行调取。</br> 虽然这是市立图书馆的责任之一，但做到如此夸张的程度，就要归功于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如今的新海市图书馆管理员，被称为’教授’的升华者。</br> 确实可以称作教授没有错，这个男人身上的学位已经多到就连自己都数不清了——毕竟他本人的最大爱好就是宅在这个深埋地下的庞大仓库中看书。</br> 死不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