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争取

    第56章 争取</br>夜幕深沉，杜宅前堂燃着灯火。</br>杜家姐妹正在下棋。</br>她们从暮鼓响之前便在这，一直对弈到了晚上。</br>棋局摆在那，却很久没有变化。</br>杜媗拈着一枚黑棋，仿佛是在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落子，但眼神根本没落在棋盘上，心事重重。</br>“宵禁了，阿爷怎还不回来？”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br>“宴饮没这般快就结束。”</br>“嗯。”</br>终于，前院传来动静。</br>棋子遂重新落回棋笼当中，姐妺二人无心再下棋，当即起身赶过去。</br>只见杜有邻、杜五郎骑马在前，仆役们则赶着马车在后，胡十三娘抱着铜锅坐在车辕上，乐呵呵的模样。</br>“阿爷回来了。”</br>“嗯，老夫不过去尝尝炒菜，虢国夫人偏送了许多物件，让全瑞搬下来吧。”</br>可见，杜家这种清流愿意表态亲近杨玉瑶，她还是满意的。</br>杜媗问道：“薛白是又醉了吗？他在车厢里？”</br>杜有邻淡淡道：“让五郎与你们说吧。”</br>也不等奴仆提灯笼引路，他自往后院走去，独自在假山后坐了片刻，排解了今日受的郁气方才回房。</br>待卢丰娘迎上前，他开口便痛惜道：“啖狗肠，眨眼便输了七万钱！老夫要立下家规，凡杜家子弟敢赌博者，驱出家门！”</br>……</br>那边，杜妗已径直掀开车帘，却只见到一箱箱礼物，未见薛白。</br>“薛白他没回来。”杜五郎挠了挠头，“他留在虢国夫人府了。”</br>杜妗早有预料，应道：“也好，他又做成了。”</br>话虽如此，她柳眉一皱，却是莫名地感到十分不快。</br>于是自嘲地想到，自己这是在嫉妒虢国夫人的权势，原本这一生的志气，即使当不成皇后，也想当个青史留名的贤淑妃子，如今却只能朝不保夕地苟活。</br>“这件事说来话就长了，我们到偏厅说吧。”</br>姐弟三人到偏厅坐下。</br>杜五郎见两个姐姐都不说话，感受到气氛有些怪怪的，看了杜媗一眼，她低着头，大概是困了。</br>“今日到了虢国夫人府，阿爷先出口夸赞了炒菜，薛白笼络了名厨邓连，胡十三娘掌勺。我则打点厨房，着人烧火、备菜，你们莫以为简单，这是事最杂的部分……”</br>“说有用的。”杜妗道。</br>“我说的都是有用的，我们的炒菜味道可好吃，众人都夸好吃。待散了宴，虢国夫人还夸了我好多句，赠了我们财物，薛白却说不要财物。”</br>“他如何说的？”</br>“因名厨邓连说，这炒菜技艺值万贯，神鸡童又嫌菜量太少，薛白就借着这理由向虢国夫人提议开个酒楼。她相赠的财物便是本金，占四成利；由杜家安排管事经营，占三成利；炒菜技艺既是他的，他也占三成利。除此之外，他还要教邓连炒菜，好让虢国夫人在家就能吃到炒菜，邓连需帮忙改进技艺，每月亦有一笔分润……”</br>杜妗道：“往下说，这些我知道。”</br>“二姐如何知道的？”</br>“薛白在意的不是有钱财，而是与杨玉瑶合操商事这件事本身，明白吗？”</br>“不明白，我当时就在想，虢国夫人是何等人物，怎可能操持商事贱业？她才不差那几个银钱呢。却没想到，薛白一说，她便笑着应了。”</br>杜妗听到杨玉瑶太快答应，反而有些不悦，道：“说甚操持商事，添个产业，每年让薛白去给她送钱财，她有何不肯的？”</br>“阿爷却不肯。”杜五郎道：“阿爷说杜家名门望姓，绝不操持贱业。虢国夫人只是笑笑，让人把阿爷赶出去了，又与我说‘明日请杜二娘到我府上稍叙’，怪的是，这次阿爷却又不说什么了。”</br>杜妗默然了片刻。</br>她其实明白，她这身份已改嫁不了。但她心气又高，总归想做些事，她阿爷拦也不妥，不拦也不妥，干脆当是不知道罢了。</br>“既然谈妥了，薛白为何不回来？你与阿爷将他带出去，便不知带回来吗？！”</br>“他得留下教邓连下厨啊。”杜五郎道，“哦，薛白说了，我们只要与虢国夫人有了合伙的产业，那些不开眼的人就不会再敢欺上门了。”</br>杜媗听得这句话，手指颤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眼神惘然。</br>“大姐，伱怎么了？”</br>“你方才说什么？后面一句。”</br>“那些不开眼的人不会再欺辱我们了。”</br>杜媗吸了吸鼻子，别过头，以手背抹了抹眼，却是也不说一声便离开偏厅，独自回屋。</br>“唉。”杜五郎脸上是很懂的表情，向杜妗解释道：“大姐最近因那不开眼的而心情不好。”</br>这夜，杜妗却难以入眠。</br>想来想去，薛白也是个势利的，没权势的女子对他百般花心思才让他看一眼……比如青岚，而他对虢国夫人却格外用心，万般体贴。</br>可见女儿家立于世间，终究得要自强，杜妗暗下决心。</br>但翻了个身，她不禁又想到他此时在虢国夫人府做什么？</br>~~</br>虢国夫人府。</br>香闺掩雾，绮席凝尘。</br>炉子架在闺阁外面烧着，闺中只有熏香，闻不到半点烟气，却颇为暖和。</br>杨玉瑶穿的很轻薄，正由侍婢服侍着擦洗着她的胳膊。打湿的手帕抹过她白里透红的肌肤，酒气散了些，脑袋却更不清醒。</br>“你不敢看我？”</br>薛白正坐在榻边，只以侧脸对着她。</br>“夜已深了，瑶娘也该歇了，府中可有客房？”</br>杨玉瑶抬起脚勾住他的腰，不让他起身走开，悠悠道：“过来服侍我。”</br>她既让他留下了，藏着掖着无趣，气氛已到了，她只要等着由他服侍。</br>薛白没动。</br>他不介意与杨玉瑶欢好，却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玩物。他来是为了建立关系，而不是来当面首。</br>婢子们退了下去，关上屋门。</br>玉足勾着薛白的腰轻轻拉了拉他，又游离到别处，杨玉瑶慵懒地倚在那，却是满意地微微一笑。</br>他已动情了。</br>她自恃美貌，相信她的荣华富贵全因她姐妹四人的美貌而来，也相信自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br>可下一刻，薛白却撤步让开，背过身去。</br>“羞了？”</br>杨玉瑶稍稍一愣，起身上前，搂住薛白的腰，取笑道：“小郎子可是第一次？”</br>薛白没有马上回答，任由她抱了好一会，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升高，方才开口。</br>“放手吧，我不是你能碰的人。”</br>“只有我不想碰的人，没有我不能碰的……你不用紧张，姐姐来教你。”</br>薛白握住她的手，拿开，走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br>杨玉瑶再次一愣，不由恼火起来。</br>“这是为你好。”薛白道：“很快，我就会成为右相府的赘婿。”</br>“嘁，李哥奴，我岂怕他？”</br>“瑶娘自是不怕，不论如何，右相都不敢得罪瑶娘。但我又如何？为这一夕欢好，触怒右相，日后瑶娘弃我如敝履，右相却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br>“哼。”</br>杨玉瑶依旧着恼。</br>她才不会许诺一辈子护他周全。她被惯上了天，素来骄纵，此时只觉得薛白不肯为她担这风险，便是薛白的不对。</br>偏偏，薛白转过身来，又道了一句。</br>“今日能将佳肴献上，得瑶娘一笑，我已知足。”</br>他眼神已恢复清明，不为她的美色所惑，气格高洁，自有清正之气。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再抬头，神情中又多了一份怜悯与不舍。</br>杨玉瑶忽想起他说“我特意为瑶娘准备”，蓦地想到，他其实待自己很好。</br>但她的气性却不会就这样完全消了。</br>“我要的可不仅是几道菜。”</br>“我会再留几日，将炒菜之法倾囊相授于邓长吏。往后余生，我虽入赘相府，却知瑶娘随时可尝到我的炒菜……夫复何求？”</br>“我才不信你，当我不知你野心有多大？你是故意要与我合伙个产业。”</br>“不错，大丈夫立于世间，自该胸怀大志，顶天立地。”薛白道：“我想要的前程右相能给，因此答应了入赘。”</br>“傻瓜。”杨玉瑶道：“你被哥奴骗了，人称他索斗鸡、肉腰刀，他岂能给你甚前程？”</br>说着，她上前两步，扶着薛白的腰，好言好语地又哄了一句。</br>“你这小郎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