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邻居

    第81章 邻居</br>堂中响起了咳嗽声。</br>杨銛好一会才缓过来，沉吟着道：“此事容我考虑。”</br>都说他才干不足，事实上他看得很明白，一旦由他献上榷盐法，圣人很可能任用他来行盐法。</br>他很清楚，以圣人的宠信，自己只要展现出一点打点税赋的能力，马上就有拜相的可能。但到时杨家将马上与右相府交恶，东宫也会对杨家心生警惕。</br>于是他看向薛白，目光带着审视之意。</br>薛白坦然迎着这审视的目光，应道：“国舅当然有顾忌，我只说一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国舅得圣人信重，又有治国之才，如今不思上进，到时再后悔可就晚了。”</br>说罢，他真的不再相劝，坐着喝了一会茶，杨銛与杨玉瑶有话要说，他便先退了出去。</br>“三娘今日将他带来。”杨銛看着薛白的背影，向杨玉瑶问道：“可有想过旁人会如何说？”</br>“我管旁人如何说。”杨玉瑶毫不在乎的样子。</br>杨銛皱了皱眉，沉吟道：“既是带他到家中来，你可是想过改嫁……”</br>“兄长疯了吗？说这种胡话。”</br>杨玉瑶心知这是不可能之事，懒得再与杨銛多说，免得扰了自己的心，起身便走。</br>她穿过走廊，心想往后还得亲手安排薛白的婚事，为他选个性子软的妻子，才好长年相处……再抬头，只见薛白正站在亭边，听远处几个婢女闲聊。</br>“在听什么？”</br>“她们说，有个美少年乃千牛卫将军之子，失踪了许久，昨日被找到了，旁人问他去了何处，他说这几日都是在你府上。”</br>杨玉瑶笑了起来，咬着薛白的耳朵轻声道：“在我榻上的人可是你。”</br>“为何不正名？”</br>“我才不怕别人说闲话。”杨玉瑶悠悠道，“懒得管她，达奚盈盈又不是第一次栽给我了。”</br>“伱说她冲你来的，却还未说你们有何过节？”</br>“谁知她为何恨我。”杨玉瑶懒洋洋道，“寿王的人脑子都有点毛病……”</br>~~</br>薛白又在虢国夫人府待了几日，到了二月初，杨玉瑶才终于留不住他。</br>而就在这期间，杨銛向圣人上了一道《论榷盐法事宜》，牵动了朝堂各方的目光。</br>~~</br>二月初一，永兴坊，十王宅。</br>一辆马车停在小巷里，达奚盈盈打扮成婢女模样站在车边，抬眼瞥去，施仲塞了一枚金子给寿王的家令。</br>因寿王李琩已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依旧住在十王宅里，每日的行踪都有家令密切监视，不得与百官来往，少与外界交通。</br>“寿王不宜见客，只许将瓜果送进去。”</br>于是马车先驶走，达奚盈盈由家令引着进去。</br>一路进堂，只见身形颓废的李琩正坐在那，似在看舞伎表演，目光却十分空洞。</br>“寿王。”</br>李琩挥了挥手，让舞伎们退下。</br>达奚盈盈当即凑上前，想与他亲热，却被一把推开。</br>“没心情。”李琩淡淡道。</br>“是。”</br>达奚盈盈心中幽怨，暗道他每次都有借口。</br>她初识他的那年却不是这样，那时他很有野心，说她长得像王妃的姐姐，每次都会让她背过身去，在她耳边唤“玉瑶”。</br>“查到了吗？”李琩说起正事。</br>“薛白所有来往之人都查了。他来往的官员不少，杨玉瑶，杜家，长安县尉颜真卿，前几日他还去见了杨銛……奴家认为，他背后确有废太子李瑛的残留势力在推手，因此才有如此能量。”</br>说到这里，达奚盈盈瞥了李琩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于是继续说起来。</br>“两个多月前的陇右老兵杀人案，有人说是东宫或杨慎矜所为，奴家却认为，调动这支死士的是废太子余党，当时薛白、杜誊都在场，且最得利。而青门酒楼里闹事者，还是这些死士，薛白、杜誊依旧在场，依旧最得利。两个年轻人不该有这般能耐，这说明什么？京兆杜氏一直以来就是废太子余党，因此收养了薛锈之子。”</br>李琩终于开口，道：“这都是你的推测，因你没办成事，便开始胡编乱造。”</br>“这些都是奴家亲眼所见。”达奚盈盈道：“他们派死士把薛灵劫了，连我都找不到。”</br>“那你说，废太子余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br>“为了推庆王李琮为储君！”</br>李琩转头看向达奚盈盈，想要呵斥却是愣住了。</br>他没想到，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如今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面前谈论废立之事。</br>连他堂堂皇子都不敢！</br>愣过之后，他才开始思考。</br>李琮是皇长子，因狩猎伤及面部，失去了成为储君的资格。因此，太子之位先是给了皇二子李瑛，后给了皇三子李亨。</br>三庶人案发生之后，李瑛被杀，几个年幼的儿子遂成了孤儿，正是过继给了李琮抚养。</br>达奚盈盈虽全是猜测，却给了一个合理的可能——李琮故意把薛锈的外室子抛出来兴风作浪，让朝廷旧事重提，平反三庶人案。</br>李琮还要右相府、东宫两败俱伤。这就能解释，薛白为何助李林甫对付东宫，又为何与杨家合作提出榷盐法。</br>“不。”</br>李琩却马上摇了摇头，以非常确定的语气道：“李琮做不到，他不可能在十王宅里操纵这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里的监视有多严密，他绝无可能做到。”</br>达奚盈盈道：“李琮并不需要亲手布置，只要有人支持他……”</br>“够了。”李琩不太高兴，颓然坐下，饮了一杯酒，“本王让你查，没让你猜。”</br>“是。”</br>李琩道：“明日午时，你去右相府一趟。往后如何查，由右相安排。”</br>“寿王，奴家以为，右相未必还会不遗余力地……”</br>达奚盈盈话到一半，李琩已懒懒地挥了挥手。</br>她愣了愣，再次看了看面前这个毫无志气的男人，只觉一阵乏味，行了个万福，离开。</br>出了十王宅，她不由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看到。</br>其实她心里清楚，李琩早就没有了为储君的希望，一辈子只能在这十王宅里行尸走肉地活。</br>为何还要替他做这些？</br>习惯了，她毕竟是他赎买回来的。</br>……</br>马车在道政坊缓缓停下。</br>施仲见达奚盈盈心情不好，小心问道：“娘子，小人是否去找个美少年来……”</br>“好啊，你去把薛平昭捆了。”</br>“这……他毕竟在虢国夫人府……”</br>说话间，主仆二人回过头，便见到一个翩翩美少年在巷口看着他们。</br>~~</br>薛白走到阁楼前，转头向杨玉瑶派给他的两个护卫道：“你们请在此稍等。”</br>达奚盈盈听了，停下登楼的脚步，回过头向他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吃了？”</br>“求之不得。”</br>“呵。”</br>达奚盈盈勉强一笑，没再说话。</br>她觉得薛白身上有种压迫感，让她很不舒服。</br>比如，她掳美少年回来玩，享受的是权势的快感，那时她不再是那个卑微而低贱的俘虏，而是高高在上的主人。</br>但面对薛白不行，她觉得自己被审视、被看透，有种没穿衣服的羞耻感。</br>哪怕薛白没在看她，她也想把束带拉高一点。</br>“你阿爷还欠我五千贯。”达奚盈盈一坐下就开口说道。</br>她脸上带着笑，显得有些强势。</br>薛白道：“你是李琩的人？”</br>达奚盈盈皱了皱眉，有些措手不及，从容应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想欠钱不还吗？”</br>“你想查我，因为我是薛锈之子，而薛锈就是被他们为了扶立李琩而害死的？”</br>达奚盈盈强自镇定，试图找回节奏，道：“你怎不叫阿爷？”</br>薛白道：“你们不会有前途，李林甫都比李琩更有可能登基。你没掂量清楚自己有多少份量吗？”</br>“你……”</br>“在长安开奢豪赌场，你自认为很有实力，或是觉得李琩很有实力？京兆府、万年县、南衙十六卫不查你，无非是李林甫把武惠妃一系看作同党，允你们赚些钱财。可钱财赚得多了，你还真当自己手眼通天了，什么事都敢掺和。权力面前，第一个被碾成齑粉的就是你这种棋子。”</br>达奚盈盈攥了攥拳，想要开口。</br>薛白再次打断了她。</br>“李林甫急了，杨銛一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