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师门

    第112章 师门</br>既遇到王维，薛白猜想是玉真公主回长安城了，她在洛阳、王屋山等地都有宫观。</br>想必启玄真人也是与她一起云游归来。</br>离开酒肆，再行到玉真观前，景象果然与平时不同，门前的车马、护卫多了许多。</br>薛白依旧到侧门叩门，来知客的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冠。</br>“见过真人，我拜会腾空子。”</br>“好你个小郎子，敢到玉真观来勾搭。”</br>“真人误会了，我与腾空子是好友。”</br>女冠招手让他进来，亲自领他往客院，莞尔笑道：“欺我不懂，哪个不是‘好友’？还当腾空子是个专心修道的，却有你这般好友？”</br>一路说话，她语态自然亲切，微有取笑之意，到了客院，飘然而去。</br>薛白等了一会，李腾空来了。</br>多日未见，她清减了些，显得有些消瘦。</br>“你来寻师父为颜小娘子诊病吧？师父并不居于此，才归长安，昨日又去终南山了。留了一个补心室气血的方子可先服用，伱随我来。”</br>说罢，李腾空转身，带薛白往练丹房去，有些公事公办的态度。</br>“我可否到终南山拜会启玄真人？”</br>“你要去吗？”李腾空抬眸间似有些惊喜，须臾淡淡道：“若要去，寻个时日，我带你前往。”</br>“如此，多谢了。”</br>“听闻你又入狱了一遭？”</br>薛白道：“今日来，也是想向你道谢，多谢你为……”</br>“没有。”</br>李腾空有些慌乱，暗恼皎奴又乱说话。</br>她背过身，推开练丹房的门，道：“我不过是因有些家事回去，得知你的事，遂问了两句，一点忙也没能帮上。”</br>说话间，她走到药炉前，连忙换了话题。</br>“这次的方子可制成药丸，我已快制好了，你等一会吧？”</br>“好。”薛白道：“不论是否帮上忙，你替我求人，反遭奚落，我总该谢你。”</br>“你还说。”</br>李腾空终究是少女心事，近来先是天天被十一娘数落，又羡慕十四娘，回了道观还被人取笑与男子交往……总之就是乱了道心。</br>这些全是因为薛白，她不免有些恼他，此时终于是嗔了一句。不是怪罪他，反而显得像是男女间打情骂俏。</br>可反应过来之后，觉得不妥的还是她，连忙稳固道心。</br>“咳咳，我是修行之人，不因闲言而扰。”</br>薛白笑了笑。</br>李腾空偷眼一瞥，没忍住，问道：“你听说了吗？我十四姐之事。”</br>“听说了，我与杜位有几个共同朋友。”</br>“是吗？那你如何看？”</br>“人各有志吧。”</br>在薛白看来，杜位大好前途必会被李家连累，这么傻的事他肯定不会做。</br>李腾空不满地扁了扁嘴，在心里骂了一句。</br>“上进鬼。”</br>“你说什么？”</br>“啊？我没说话啊……”</br>~~</br>拿了丹药，走到廊下，恰听到有悠扬的琴音传来。</br>仪门那边的桃树下，一个女冠正在抚琴，身姿窈窕。</br>“我也得学音律。”薛白低声自语。</br>如今这个皇帝好音律，有这技艺傍身，对他的前程会有极大的助力，比如哥奴就擅音律。</br>李腾空正要说话，却有个五六岁的稚童从小廊那边跑来，身后跟着四名婢女。</br>“师姐，我到练丹房玩，可以吗？”</br>“去吧。”</br>稚童笑呵呵地爬过门槛，仰着头，努力嗅着药材的气味。</br>他长得粉雕玉琢，想必父母双方都是极好的相貌。</br>传闻玉真公主虽未嫁人却有个儿子，薛白遂很小声问道：“是玉真公主的儿子？”</br>李腾空被附耳问了一句，有些紧张，点了点头。</br>此时，抚琴的女冠听到动静，抱琴起身，向这边走来。</br>薛白原本以为是玉真公主，此时才发现这女冠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仪容妍美，艳若桃李。</br>“腾空子。”</br>“季兰子。”</br>李季兰应了，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不由问道：“这位是？”</br>“薛白。”</br>“原来是薛郎当面。”</br>李季兰眼睛一亮，大大方方行了一礼，道：“我亦爱读薛郎诗词，郎君以‘青玉案’为词牌，可有‘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之意？”</br>说话间，她上前两步，眼角含情盯着薛白，像是对他有意思，但其实她纯粹喜爱诗词罢了，偏是生了一双桃花眼，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美艳。</br>虽还是个懵懂的单纯少女，却天生红颜祸水的相貌。</br>薛白不知她说的诗，应道：“只是随意起名罢了。”</br>“真是大家风范，薛郎随意起名便有那般意境。今日有幸得见，郎君能否指点小女子诗词？”</br>“咳咳。”李腾空忙道：“他还有事，这便要走了。”</br>说话间，有些警惕地拉着薛白往外走。</br>李季兰跟了两步，还想与他们说话，偏李腾空脚步匆匆，只好作罢。</br>……</br>李腾空送了客，转回炼丹房，玉真公主正抱着儿子玩耍，李季兰站在一旁说话。</br>“真是长安风流人物，难怪连圣人也赏识。”</br>“怎么？动了凡心？”</br>“徒儿只是敬佩他的才华。”</br>说话间，李季兰回过身，见李腾空来了，道：“腾空子，我们正谈论你那位好友，‘天上李太白，人间薛公子’。”</br>听得这话，李腾空一愣，目光看去，李季兰双颊微泛红，杏眼含情，真似春心萌动了一般。</br>她知她长相如此，却还是担心自己的薛白被抢走，一时忘了回答。</br>玉真公主目光看去，见这两个徒弟一个如莲花、一个如桃花，相映成趣，不由笑了笑。</br>“季兰，你去整理你的诗稿，待空了，我宴请薛白，为你点评。”</br>“真的？多谢无上真人。”</br>李季兰面露喜意，行礼退下。</br>玉真公主放下怀里调皮的稚童，让他自己去玩，招李腾空上前说话。</br>“莫与季兰计较，她没有心计，只是看着妖冶。”</br>也是近日玉真公主才带着李季兰从王屋山归来，知徒弟们彼此还不熟悉，叹息了一声，说起李季兰的身世。</br>“她是工部司主事李华之女，李华官虽不高，而文章名重天下，为人刚正严肃。季兰六岁那年在院中玩耍，赋诗咏蔷薇曰‘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李华认为女儿小小年纪便知‘嫁却’心绪，恐她败坏门风，遂将她送到这道观里来。”</br>李腾空听了，叹道：“季兰子是可怜人。”</br>“还有你，防着师门姐妹，自己又缩手缩脚，无非让那般小郎子被外人抢去。”</br>“弟子没有……”</br>“只问你，可真想嫁他？若肯，你便点个头，我替你作主，若再扭扭捏捏，往后也莫怪旁人。”</br>李腾空抬头看去，玉真公主已双手按在她肩上，神情洒脱，眼神中带着鼓励之意。</br>她却是慌了，不知所措，暗问自己，如今这修的到底是什么道。</br>~~</br>薛白离开玉真观，想了想，没去颜宅，而是到了长安县衙找颜真卿。</br>“老师，这是启玄真人给的药丸，让三娘先补心府气血。”</br>颜真卿接过瓷瓶，沉默了一会，返身翻出一迭旧文稿，递给薛白。</br>“老夫年轻时的行卷，你看看。”</br>“多谢老师。”</br>“岁考准备得如何了？”</br>“学生自觉文章书法都有进益。”</br>“错觉。”颜真卿毫不留情地评价了一句。</br>他抚须沉吟着，道：“明日申哺，国子监课业结束后，随老夫去见一个人。”</br>“是。”</br>薛白有些好奇，等了一会，颜真卿却不说，反而问道：“近来未招惹是非？”</br>“没有。”薛白道：“若有事，定会提前与老师说的。”</br>“如此便好。”</br>颜真卿还在点头，却听这竖子接着又问了一句。</br>“老师可知，四镇节度使王忠嗣回朝了？”</br>“你又想多事？”</br>“必不惹事，此事本与我与无关。”薛白再次强调，方才继续问道：“可是为了石堡城？”</br>颜真卿反问道：“你何处得的消息？”</br>“茶楼酒肆间都在谈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