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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颜色温柔的杏衫在昏暗的房间中色彩浓重,与身后阴影融为一体。
但那张精致的面容,却无比醒目,犹如发着亮光似的,双目亮如星子,泛着柔和的笑意。
如果忽略美人对自己做的事情,雄娘子大概会为此疯狂心动,邪魅一笑,立刻上手。
可顾姑娘的脸色虽挂着笑意,脚下却踩着雄娘子的手,歪头问道:“想掀我被子的是这只手吗?”
雄娘子道:“你、你误会了,我是想为你掖被角。”
步早被逗笑了。掖被角这种借口是怎么想出来的?
空气中的幽兰香气渐渐扩散,雄娘子这时也已明白这幽兰香气正是他不能动弹的元凶,此时的“顾姑娘”一点也不腼腆,脸上笑意盈盈,带着一丝单纯的意味。
只是少女眼底深处,并无任何一丝笑意,如同寒冬冰封的湖面。
步早在雄娘子跟前蹲下,依旧踩着他的手,雄娘子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疼吗?”
询问的话语中充满毫无诚意的关怀。
“……疼。”雄娘子对顾姑娘感到棘手,斟酌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像这般态度自然的询问问题,语气毫无波澜,比愤怒厌恶的反应更令人毛骨悚然。
“不疼的话才奇怪啊。”少女垂目看他,耳畔乌发如绸缎般滑落,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这是你第一次失败吗?”
雄娘子陷入回忆,想起往事,迟疑片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
与水母阴姬的那段缘分并不算雄娘子的失败,却也不算成功,雄娘子认为那什么都不算。
步早若有所思。
雄娘子忍不住开口道:“顾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姓顾的人。”步早敷衍他,随后又道,“你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吗?”
“……”雄娘子暗中运气,依旧不能动弹,毫无效果,隐忍咬牙,“请你……饶了我。”
步早:。是不是太干脆了点?
不知是不是雄娘子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位顾姑娘似乎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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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许清芸对晓轻舟道:“昨夜试图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姐姐有听到吗?”
晓轻舟笑道:“没有呢。”
一旁的侍女默默奉上茶点,许清芸这在法会举办期间时常在晓轻舟身边见到她,已十分面熟,对她笑道:“你今天怎么也在?倒像是顾姐姐的专属侍女了。”
侍女的浅浅一笑,沉默不语,神色中却有些苦涩。
许清芸困惑的眨了眨眼,望向晓轻舟,杏衫少女笑容浅淡,道:“没什么。”
雄娘子:才怪!
是吗,那就好。
许清芸露出信赖的神色,没有再关注那位神色有些古怪的侍女。
雄娘子
大为震惊,这姑娘竟然就这么轻易被忽悠过去了?他由此认定许清芸一定也被“顾姑娘”所欺骗,压根不知道“顾姑娘”的真面目。
被步早暗算,此时的雄娘子一身轻功无处施展,即使想跑,却也怕昨夜中的毒难解。
“你去忙你的吧。”杏衫姑娘笑眯眯地向侍女挥手,“如果你敢跑的话……”
许清芸就在一旁听着,茫然脸。
雄娘子后背一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后飞也似地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许清芸十分惊讶:“他看起来轻功很不错呀。”
晓轻舟回答道:“但现在飞不起来啦。”
淡然的语气令许清芸想起“她”的真正身份,但晓轻舟面对她时扬起的笑颜却十分柔和。
“不用管他。”恶人谷谷主语调温柔。
“好。”许清芸看着他,缓缓点头。
*
雄娘子忧郁地端着解暑凉茶去前院慰劳诸位大师,诵经声在风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森严沉重的气息,而他的心情,同样沉重。
即使想跑也不能跑,雄娘子有种自己即使跑了也会被很快逮住的预感,与其逃跑,不如化险为安。
时辰已至,诵经声缓缓停息。
心神不安的雄娘子未能察觉到前方转角处的轻微脚步声,等察觉到时,他差点与拐角之人相撞,为了躲避,手中托盘倾斜,凉茶跌洒,将来人衣裳泼湿半边。
他慌忙稳住托盘,抬眼,对方垂首,两人视线相触。
短短一瞬之后,无花捡起地上的茶碗放回托盘,合掌施礼道:“小僧失礼了。”
雄娘子摇摇头,道:“是我没有注意,”他望着无花的衣裳,面露难色,“您的衣裳……”
无花笑道:“小僧带了换洗的衣物,施主不必忧虑。”
两人这般短暂交谈过后便分开,无花赶回去换衣物,雄娘子找来笤帚抹布打扫地上污迹,相安无事,谁也没发现彼此的不对劲。
前者在心里想:这人是顾姑娘熟悉的侍女啊。
后者心里嘀咕:“顾姑娘”在无花大师面前也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无花大师知道顾姑娘的真面目吗?
无花大师不知道。
他换下染了污迹的僧袍,僧人们都心净无尘,他却做不到这一点。经声愈响,香火愈浓,无花心中便会有一股躁意翻涌。
顾姑娘今天也在亭中眺望远方。
她的背影透着萧索,乌发垂在身后,杏衫如蝶羽,在日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与顾姑娘相处的这些天,无花确信,她对自己已有倾慕之心。身世坎坷、性格腼腆的孤女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对,借住在朋友家中,更是心感飘零无依,无法向朋友言说。
无花的温言软语让顾姑娘心生依赖,他自觉已经到了出手的时机。就算不做别的事情,仅仅是看着顾姑娘腼腆的笑脸,无花便感到愉悦。
“无花大师。”
顾姑娘见到无花
,面绽欢容,笑眼如星。
无花也笑,心神愉快。
借助围栏与树丛的遮挡,无花与少女不经意间手背相触,少女飞快地收回了她的手,微微低头,不敢直视。
如此惹人怜爱,无花望着她的侧脸,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注视着她。
至于为什么不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顾姑娘个子不低,怪高的。
……
“你,今晚来我房间。”
步早和无花分别之后,回到自己住的小屋,一边努力搓手背,一边给雄娘子下了指示。
雄娘子的脸成了调色盘,心中思绪万千,瞳孔地震:“你、你——”
“来不来?”步早轻描淡写,拿过帕子擦手,“别瞎想。”
“去……”
雄娘子满心无力。他心里不想去,却不能拒绝。
【亲爱的玩家……】系统的机械电子音中满是疑惑,【你打算做什么?】
步早说:【当月老。】
系统没有出声。
〖系统查询了“月老”的含义。〗
〖系统陷入疑惑。〗
〖系统的程序发生波动。〗
〖系统得出了“这种行为完全是因为玩家觉得有趣吧?”的结论。〗
步早:对的,没错:P
他发现,偶尔听听系统的脑内广播也是一种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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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无花应约而来,身影在窗后若隐若现,未见顾姑娘应声,遂翻窗而入。
室内盈溢着淡淡幽兰香气,无花走至床前。床头少女将脸埋在被褥中,乌发铺散,如绸缎一般。
无花唇角微勾,伸手掀被。
手伸了一半,忽觉身子无力,动弹不得。
暗中旁观的步早评价:好一个场景复刻,这俩货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大差不差。
他趁无花正惊疑不定的时候从后面猛地来了一脚,将人踹进床中,底下的雄娘子立刻蛄蛹着将人裹进被中,在看清这同行的面容前他狠狠给了人一记重拳,止捣腹部。
顾姑娘他反抗不了,这敢来作死的倒霉鬼他还揍不了吗!
步早挑眉,这一拳的怨气真是沉重。
雄娘子望向黑暗深处的人影,一只手试探性地伸向被子,“顾姑娘”没有任何表示,于是他缓缓地揭开了被褥一角。
一张眼中含怒、额角滴汗的姣好面容露了出来。
……雄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被子捂了回去。
他刚才应该是看错了。
美名远扬的无花大师,怎么会在深夜溜进一位姑娘的房间?
“松手!”
被子里传来的声音失了真,十分沉闷,饱含怒意。无花没有看到掀开被子的人不是他想见的顾姑娘。
阴影中的少女在微笑。
“你就这么不舍得放开他吗?”
语气柔和,但在安
静的黑夜中,让雄娘子头皮发凉。
他立刻松了手。
无花的呼吸一下子放轻了。
顾姑娘的声音在远处,那这床上用被子拥住他的人究竟是谁?
被子依旧将无花的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下半身直挺挺地横在床边,颇为可怜。
雄娘子颤声询问:“这、这位是?”
阴影中少女笑容迷人:“就是你见到的人。”
雄娘子不死心,再次揭开被子一角。
无花大师的眼中跳跃着惊讶和疑惑。
雄娘子将被子盖了回去。
“顾姑娘”说:“你想将他带回去吗?”
雄娘子闻言头皮发麻,掀开被子一角。
无花大师嘴角抖动:“你——”
雄娘子将被子捂了回去。
“够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姑娘!”
无花大师沉声低吼,忍耐程度几乎到了极限。
雄娘子顿悟,撇开别的不说,无花大师他……也是被“顾姑娘”腼腆外表蒙蔽的一员!
怀中拥着妙僧无花,阴影中身份不明的少女注视着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雄娘子冒出“还好不止我一个倒霉蛋”的念头。
他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庆幸。
这会儿L步早没看出雄娘子的内心想法,一片乌漆嘛黑,他只瞧见了雄娘子与无花紧紧依偎在一起的魔幻场景,心中大为震撼:
难不成他刚才那一脚打开了某个奇妙世界的大门?
他只是说着玩儿L的啊。
雄娘子后退又后退,将无花推远,不敢下床,挤到床角。
阴影中笑容模糊的少女让他心头一阵发毛,即使对方并没有任何威胁之语,站在阴影中未曾迈步,目光却有如实体,泛着凉意。
步早失望:【红线牵不起来啊。】
系统:【是的呢。】
〖系统产生了“玩家竟然是认真的吗?”的疑问。〗
其实是玩玩而已。步早心想。
看够了这场现实魔幻戏剧,步早慢悠悠地踱到床前,揭开床被一角。
无花被推搡得极为恼怒,一息之后,只觉眼前骤然一亮,月华如练,他看见平日里腼腆温柔的少女脸上带着单纯的开心笑容,双眼弯似月牙,盈满如水笑意。
这笑容依旧迷人,却是另一层意义上的让人心动。
“无花大师,你竟然真的来了。”少女的话语中带着浅浅的叹息。
无花大师的脸上有惊讶,愤怒,不解,茫然,以及一丝狠厉,再蠢的人也能知道这位“顾姑娘”平日里表现出的模样只是假象,他诘问道:“你究竟是谁!?”
“不姓顾的人。”漂亮美人笑意盎然,“你大概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晓轻舟。”
雄娘子倒吸一口凉气,无花呼吸一滞,这人怎么可能是恶人谷谷主?
晓轻舟转头朝屋外喊了一声,语调平静:“许姑娘,进来吧。
”
房门吱呀一声(),在半途中悄然出现在门外的许清芸推门而入?()_[((),望着床上的轮廓,眼露悲愤。
雄娘子望见披着月光的青衫少女,心中震动:“顾姑娘”——晓轻舟和许清芸是一伙的?
他再度往床角缩了缩,心里后悔不已,觉得自己被美色所惑,卷进了一场奇怪又复杂的事件里。
傍晚时分,晓轻舟告诉她无花留下的暗示,自那之后许清芸焦急地等待着,心随着落日愈来愈沉。圆月高悬,夜深人静之际,她听到了晓轻舟房中传来的动静。
那位圣洁优雅的妙僧无花,竟真的在深夜来到一位少女的房中。
许清芸没有给雄娘子一个眼神,走至床前,望着无花,压抑着愤怒说道:“无花大师——你——你!阿玥……你也曾去过覃书玥的房间么!?”
无花面色微变,他当然记得那位姑娘,同样温柔腼腆,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事前事中都对他言听计从,可在之后他却从别人口中得知对方逝世的消息,从模糊的线索中推断那姑娘是自尽身亡。
但彼时他毫无愧疚之心,反正没人能怀疑到他身上。
许清芸的质问让无花有一瞬的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淡淡道:“小僧不知道施主在说什么。”
许清芸难以置信:“你深夜出现在晓姐姐的屋中还敢这般狡辩!别装了!我知道是你!是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你这个淫贼!”
无花神色冷冷:“施主莫要空口白牙污蔑小僧,小僧实在不知你这话是何意。”
若非此时身居下风,他非得反驳一句:你情我愿的事情,称他为淫贼实在没道理。
许清芸气得身体发颤,猛地攥拳。
妙僧无花连阿玥是谁都不曾过问,反驳得毫不犹豫,这只能让许清芸认定自己的怀疑就是事实。
步早在一旁瞧着,他倒是看出了无花的念头,这人毫无反省,还觉得自己无辜。
该揍。
晓轻舟转身慢悠悠地从桌上拿出一件东西。那样物品原本藏在阴影中,显露在月光下后露出全貌——是个木鱼。
他屈起中指骨节敲了敲木鱼,声音有些微妙的不对,无花瞪着眼睛看他。
晓轻舟不睬他,手上用劲,木鱼顿时碎裂,露出其中的书册。
他没有翻看,只是伸手递给许清芸。
许清芸见无花目光闪动,紧追不放,便翻开册子,看了两页,面色骤冷,青白交加,立时上前用册子给人劈头盖脸一顿扇。
“无耻!下流!令人作呕!”
册子中所记载之事,都是无花与那些闺阁千金的往来,词句露骨,充斥着淫邪之心。
雄娘子瑟瑟发抖。他隐约猜到了部分事实,但正因如此,他才发抖。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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