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从来没见过许时悬这样的状态。
事情发生的那晚他昏沉晕眩,看什么都感觉是雾里看花,所有的情绪都延迟推远,感受总不清晰。
不像此刻,他清清楚楚地触及了许时悬潜藏的不安。
可这都好几天了,他怎么还会如此草木皆兵患得患失。
程愿被许时悬箍在怀里,那力道仿似要把他揉进身体再不分开一般。
程愿倒没觉得疼或难受,只是另有一个叫人心悸的念头悄悄爬了上来。
许时悬……有这么在意他吗?
程愿下巴搁在许时悬肩头,眼睫微微抖动,光可照人的电梯门上,映出他意外之下逐渐趋于忐忑惴然的神色。
像是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愿空余的手微抬,拍了拍许时悬的脊背,他为此也已在不知不觉间慌了神,问出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怎么了?”
好在许时悬此刻状态也十分奇异,他埋首在程愿颈间,眸色直直地回:“我刚刚找不到你。”
方才许时悬洗完澡一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却只见家里空无一人,徒留许圆圆和程愿的手机。
许时悬知道自己最近状态有点魔怔,但他控制不住。
因为每每午夜梦回或是一个恍神间,那晚遍寻程愿而不见的恐慌便侵袭于他,还有他找到程愿时见到的那第一眼。
满手血迹的程愿,以及他平静淡漠的眼神,那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道尽途殚万念斑驳一样,仿佛他即刻消失也没什么值得挂念的。
许时悬却无法接受,只能一眼不错地看着程愿,容不下一点错失。
程愿抬了抬提着礼品的手,解释道:“我下来拿礼物,之前提过的。”
许时悬没应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正此时,电梯门一响,另一户业主从里面出来。
见他俩这姿势,不禁看过来一眼。
许时悬却像没看见似的,毫无反应,程愿只能默默地把脸埋进了许时悬的肩颈。
过了好一会儿L,许时悬好似才平复了下来。
他松开程愿,接过他手中的礼物,反手又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牵着人进了电梯。
这之后许时悬一路都有些沉默。
而程愿腕间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心跳越来越快。
回家之后,忽然就独自一狗在家等待的许圆圆立刻围了上来,仅仅它一只就营造出了热闹的感觉。
程愿只能暂时放下多余的心思,先拆了物业的礼品。
他把巧克力和礼盒玫瑰等放在一边,拿出了狗狗飞盘。
飞盘是彩色的,上面还印着一朵小花,许圆圆一见便超级喜欢,兴奋地直摇尾巴。
只不过此刻许时悬陷坐在沙发间,看起来情绪很一般的样子,程愿便没说要下楼。
幸好家里空间够大,他就在家里陪着许
圆圆玩了几次。
许圆圆高兴得来回转悠。
要进它的小房子睡觉时都把飞盘叼了进去。
而程愿陪它玩了这么几次也累了,跟许时悬说了之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他进浴室洗澡时,试图关门之前,忽地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在外间的许时悬,最终没有关门。
这角度,只要许时悬一回头,就能确认他在里面。
洗完出来后,他走到许时悬面前,许时悬将他拉过,给他吹完头发,又接着换手上的药。
程愿低眸看着许时悬温柔的动作,蓦然意识到,许时悬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
除了这些之外,这几天因着他舌尖有伤,许时悬还请了营养师,专门学习着给他做好吃又不刺激的营养餐。
可他分明该是一直养尊处优的,却为了他洗手作羹汤。
不过程愿当然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许时悬对他好。
但他从前一直以为这是可以对他人复刻的温柔,他以为谈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
再者许时悬帮他对付贾秀成他们,他知道这不是许时悬的责任,但大约是许时悬动手动得太轻松,叫他难以控制地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还有许时悬带着他大张旗鼓恨不得天下皆知的态度,程愿也一向觉得这或许只是许时悬谈恋爱的风格。
毕竟他为人那么矜傲,自然不会喜欢藏着掖着。
更何况许时悬以前也没谈过恋爱,程愿更无从得知他谈恋爱时该是什么模样,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而且方艾不是说,许时悬有可能是恋爱脑吗。
所以他对恋人好一点、迁就一点,应该就是他的作风吧。
是以程愿一直觉得,许时悬其实是对男朋友好、对男朋友负责,而他碰巧走运占了许时悬‘男朋友’这个名头,才三生有幸地得了这么多甜头和好处。
此外他也一直坚信,以他沉闷无趣的性格,许时悬应该和他保持不了多久。
到时候他找个地方美美睡上不见天日再不醒来的一觉,既了却夙愿,也不用知道许时悬对他的下一个男朋友会有多宠多纵容。
直到此刻,程愿才忽然意识到,事情和他想象中似乎有所不同。
许时悬对他好像……过于重视了。
许时悬给程愿涂完药,包扎出一个规整漂亮的蝴蝶结,一抬头发现程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一愣,本想装作没看见,但到底还是笑了笑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自己也意识到最近的行为有些控制欲过强,他担心程愿对此会有什么意见。
程愿被他一提醒回了神,可他看着许时悬,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没有,我发呆呢。”最终程愿只摇了摇头笑着说。
许时悬闻言便没再多问。
他起身把药箱放回柜子里,再洗完手回来时,程愿已经先躺进了被子里。
等他关灯上
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待他将人捞过来,程愿就自觉地钻进了他怀里。
这细微的举动叫许时悬悄然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叫他忍不住得寸进尺。
黑暗增长他的气焰,许时悬轻轻摸着程愿背上的脊骨,不由再次问道:“之前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一秒钟都不离开他。
程愿在暗色中轻轻眨动的睫毛一停。
而见他没有即刻回答,许时悬摩挲的手指停了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程愿慌忙抬头,吻了吻许时悬的下巴。
他笑了笑,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你要把我栓在身上吗?”
许时悬抱着他,脸颊亲昵地蹭着他:“我倒是想。”
程愿沉默了一会儿L,到底没忍住,趁此时机试探了一下:“那到时候你要跟我分手怎么办?”
“不可能!”几乎是在他说出那两个字的下一秒,许时悬便斩钉截铁地截断了他这个话。
并且语气相当严肃,让程愿心中微惊。
许时悬是第二次听程愿说这话了,他在黑暗之中望向他。
程愿感受着这分外明显的低气压,连忙搂着许时悬,放轻声音道:“我开个玩笑,瞎说的。”
“这不好笑。”许时悬骨子里是有些狗脾气在的,有些话即便是程愿也不能随便说。
“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说了。”程愿侧脸贴在他胸口,听着许时悬的心音,他轻轻吁出一口气,说出了一些真心话,也当做了此刻给予许时悬的回答,“许时悬,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的。”
其实只说了舍不得,并没有答应什么。
但眼下许时悬没听出什么言外之意,这个回答对他而言也已经足够。
他吻着程愿的发心,低声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程愿仰头笑道:“我不解风情呗。”
许时悬去咬他的脸,忿忿然道:“你知道就好。”
大约这一口咬得有点重,程愿没忍住哼了一声。
这几天程愿一直在养精神,许时悬没闹他,两人最多也就亲亲抱抱。
此刻这声音一出,今晚的一切就都变了味。
而在接下来的交流中,两人之间先前一直隐隐波动起伏的氛围才终于随之消失。
这一晚直到了半夜。
不知是不是有段时间没交流,最近也休息得多,程愿这回居然没觉得特别累,反而还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于是第二天挺早就醒了。
但他没擅自动弹,他不想许时悬醒来见不到他又要顿时被拉回昨夜的情绪中。
等许时悬睁开眼时,程愿才蹭过去趴在他身上问他:“今天去公司吗?”
许时悬几天没去,虽然也在家处理着邮件,但眼见着找他的电话还是越来越多。
孟呈也偷偷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伤好没好的同时向他暗示劝劝许时悬去公司了。
程愿也不想他耽误正事
。
“去吧。”程愿哄着许时悬主动说(),我跟你一起去⒈(),好吗?”
许时悬一醒就遭遇这么一个贴脸开大,可面对程愿这样好言好语地劝着,他自然也不能再度无视了去,否则该真把程愿给吓着了。
于是在翘班几天之后,许时悬终于再度出现在了许氏大楼。
一进办公室,入眼便是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
秘书一见到他也连忙迎了上来,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向他汇报这几日没来得及处理的公务。
程愿对他行了注目礼,小声说:“你加油。”
但说完之后,程愿还是没进休息室,就在许时悬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以便许时悬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许时悬勉强放了心,开始陷入了工作之中。
殊不知程愿也在悄然注视着他,眸中流转着隐隐的遗憾,似乎在心中默默打算着什么。
没一会儿L,孟呈得知许时悬前来的消息,也抱着一大摞文件闯了进来。
见程愿在一边,先问候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这才转身去向许时悬汇报近日堆积到他身上的工作。
好说歹说商量了快一小时才算完。
不过有些事许时悬还得再仔细斟酌一下,不能立刻给他答复。
孟呈便趁着这个时间差,溜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程愿身边。
许时悬注意着这动静,遥遥看过来一眼。
孟呈连忙扯着嗓子喊:“我就随便聊一聊,你别盯这么紧!”
程愿笑起来,许时悬这才收回了目光。
孟呈看着程愿还包成个粽子的右手,仔细问道:“手伤得严重吗?”
“没事,皮外伤,已经快结痂了。”程愿说,“只是看着有些吓人。”
孟呈:“身上没其他伤吧?”
程愿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孟呈松了一口气,“许时悬这几天一直没个动静,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没事就好。”
程愿说:“他……比较担心我。”
“那确实是。”孟呈想想也觉得很危险,“那晚情况确实紧急,他当时都快吓死了。”
孟呈还是很了解许时悬的:“这回他估计得作一阵子了,可能离不了你半步。”
程愿浅笑着没有接话。
不过孟呈点到即止,说完又总忍不住损两句,他笑道:“就他这样,他还讨厌作精,我看他才是暴躁作精折腾在人间。”
原本只是随口一个玩笑。
却不料程愿听后耳朵一动,像是忽然间找到了什么灵感和突破口似的。
程愿确认了一遍:“他讨厌什么?”
孟呈没多想,回答道:“小作精啊。”
程愿闻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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