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疯长 第 35 章 第三十五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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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三十五时间

小说:野草疯长 作者:扁平竹

    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周宴礼坚信,他能改变这一切。只要是他想要做到的,就没有完不成的。

    当然,学习除外。

    上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了,光荣榜上,周晋为和江会会的名字被贴在最上面。

    而一旁的耻辱榜,周宴礼轻轻松松占据榜首。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一家三口“顶峰相见”呢。

    江会会苦口婆心劝他:“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再有一年就是高考了。”

    她还没当妈呢,就已经初显为人父母的唠叨雏形。

    周宴礼觉得好笑,故意逗她:“考不上大学也没事,到时候让周晋为随随便便捐栋楼,就算考零分也能混个文凭。”

    就是因为存在侥幸心理,所以才会得过且过。

    江会会无奈叹气:“你不能这样想的。”

    她声音绵软,哪怕是发脾气都毫无威慑力,更何况是温言软语地劝人求学。

    可不知怎的,周宴礼反倒觉得她这样有些委屈巴巴。

    弄得他都不忍心不听她的了。

    于是次日下午,他老实本分地坐在家里开始学习。

    只是......他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周晋为。

    “我不能自己学吗?”他把笔一扔,表达抗议。

    江会会立马过来安抚他暴躁的情绪,她像是效果最好的止爆剂:“自学肯定不如有人补课来的效率高。而且周晋为是全校第一,他比老师教的好。”

    江会会为了让周宴礼的成绩稍微提高一些,昨天做了一整晚的心理斗争和建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周晋为打了这通电话。

    拜托他帮自己一个忙。

    她说:“不白帮的,我可以给你钱,嗯......虽然可能给不了多少。或者你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答应。”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就在江会会以为他用沉默表示了拒绝,而感到沮丧时,那声低嗯不轻不重的响起。

    “好。”隔着手机的电磁波,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酥酥麻麻的。

    江会会只觉得好像有一只猫在自己胸口挠了一爪子。

    那种心脏都开始震颤的感觉令她陌生。

    她红着一张脸,将自己的脑袋也一同埋进了被子里。

    “谢谢。”

    他似乎笑了一下:“不客气。”

    夜晚很安静,那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江会会也记不清了。

    只是记得自己后来好像问了他一句:“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他回答的什么?或者,他有没有回答?

    江会会懊恼地垂下头,都怪她睡得太快。

    -

    次日,一家三口都在周宴礼他家。

    江会会是担心他们会吵架,所以干脆将自己的作业拿来这边写。

    自从上次给周宴礼补过一次课,她就对这

    种事产生了一点心里阴影,不然也不会拜托周晋为帮忙了。

    但显然,这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周宴礼没耐心,周晋为也不遑多让。

    只给他讲了一遍,就让他按照他刚才说的那些把试卷写完。

    周宴礼不情不愿地写着。

    一边写一边骂骂咧咧:“公交车上的实际人数......”

    他眉头一皱,“靠,7.5个?谁他妈行李箱还藏了半个?这是道凶杀题吧。”

    “老太太步行时速......五百公里?我靠,这老太太的步行时速比铃木GSX油门拧满还快,都可以直接骑着她去参加拉力锦标赛了。”

    “六千米的船,牛逼!”

    江会会无奈地捂着脸。

    唉。

    大约是周晋为最近来的有些频繁,那些左邻右舍对他也日渐眼熟起来。偶尔在楼下碰到,也会和他打声招呼。

    “又来找宴礼啊?”

    他并不喜欢这种热情的问候,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方阿姨的店铺最近生意不错,她有意扩大场地,改成超市。

    只要江会会一有空闲,她就喊她下去帮忙。时薪自然也涨了。

    因为叫她一个人,等于花一份工钱雇了三位店员。

    其他两位年轻力壮,长得还帅。不光能帮忙,还可以当店里的活招牌。哪怕一句话也不说,都能免费拉一大波女性客源过来。

    江会会在收银台算着账,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们不用来的。”

    原本这些活是她的,毕竟拿了工资的人是她。

    可到头来反而是她最轻松,只需要站着算算帐。

    周宴礼脱了外套,袖子卷到肩膀上,大冬天的,他依旧热出一身汗来。

    手臂的肌肉线条劲韧结实,有种野蛮生长的野性。

    他将刚到的货物从车里搬出来,一件件码上货架,无所谓道:“只要不用学习,让我去工地搬砖都行。”

    江会会:“......”

    周晋为从仓库出来,按着肩膀简单活动了下肩颈。

    他身上也出了汗,但不像周宴礼那样,脱到只剩一件。

    看上去和平时无异,这一切都源于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清贵。

    他将册子递给江会会:“好了。”

    江会会伸手接了过来:“其实这些我可以自己......”

    “没事。”因为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他先开口打断。

    他个子高,在江会会看来高度刚好合适的收银台,对他来说矮了些。

    甚至还得微微倾身,他看了眼她面前密密麻麻的那一页纸:“还没算完?”

    江会会点头:“还有一点点。”

    “嗯。”他把笔接过来,纸也抽走,“你去旁边坐一会儿吧。”

    “啊?”江会会微微愣住,虽然笔被拿走了,但她还是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可是

    ......()”

    他打断她:去休息吧。?()_[(()”

    江会会挠了挠头,只好和他说一声谢谢。

    于是做为唯一一个领了工资,却最清闲的人,江会会无所事事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饮料。

    她看着面前的景象,却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混沌感。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不真实到像是一场梦。

    但如果,这个梦能一直做下去,该多好。

    虽然贪心,但她想和他们在一起,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她咬着吸管,低头笑了笑。

    -

    期末考结束后,寒假正式拉开帷幕。

    班上那些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商量着去哪里玩。占彤过来找江会会,约她到时候去滑雪。

    “隔壁市搞了个滑雪场,听说特别大!”

    江会会十分抱歉地拒绝了她:“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要去补课,可能去不了。”

    占彤遗憾:“那好吧。”

    过了会儿,她又笑着和她说,“我到时候给你带那边的特产。”

    江会会笑容温和,跟她道谢。”

    除夕前后是最忙碌的日子,江会会整日都待在家里,和妈妈一起为过年准备。

    偶尔还得陪妈妈去街上置办年货。

    过年穿新衣,总之一切都要是新的。

    旁边的小朋友缠着妈妈要买货架上的奥特曼玩具:“你答应过的,说过年再给我买,现在已经是过年了。”

    明显就是之前为了搪塞小孩说的话,却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那个妈妈试图找别的借口和理由。

    江会会看到了,心里却有了别的盘算。

    周宴礼已经过了玩这种玩具的年纪,她看了眼后面的男装店,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然后捂着肚子说肚子疼。

    妈妈正和店主讲价,见她这样,眉头皱着:“真是懒人屎尿多,旁边有公厕,你快点去解决一下。”

    江会会转身离开。却没有去厕所,而是进了那家男装店。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每到过年前都会给他们买一套新衣服,到了除夕那天会让他们换上。

    寓意着新的一年,有新的好兆头。

    江会会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周宴礼买了一整套。

    如果是她自己,她肯定舍不得。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是买给周宴礼的,她反而担心买的太便宜。

    衣服买回去后,提前一天洗好,害怕被妈妈发现,所以特地跑到楼顶去晒。

    过年的原因,外地务工的人都回来了。小区和楼栋很热闹,每天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家里今天也来了亲戚,江会会在家待到晚上,一直等客人离开了,她才找到机会去阳台,将衣服收了。

    小心翼翼地抱下楼,然后敲响隔壁屋的门。

    周宴礼昨天打了一晚上游戏,

    ()    中午才躺下,一觉睡到现在,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发呆。

    那会儿夕阳还在,到处都很热闹。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失落感。

    缓了一会儿,他嫌自己真特么矫情。

    然后去了洗手间洗漱,打算随便点个外卖,对付一下。

    结果这个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还以为又是上门推销的小广告,一周能他妈来十回,他都拒绝的明明白白了,这群人还是锲而不舍,每天都来。

    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上了,他刚好心情不好。

    可门刚打开,那些脏话和满肚子火气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门后站着的,不是那些烦人的推销员,而是满脸笑意的江会会。

    她将手里干净的衣服塞到他怀里,笑容温柔,告诉他:“我们这边的习俗,除夕夜小朋友是要穿新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服新裤子还有新鞋子迎接新年的,寓意是新年能有个新兆头。”

    周宴礼像是还没睡醒一样,愣怔地站在那儿,久久没有反应。

    怀里那几件衣服的重量仿佛浸了水一般,还在不断增加。

    他卧推七十公斤都轻轻松松,此刻却连几件衣服都拿不稳。

    眸色暗了暗,心中情绪酸涩复杂。

    他低下头,深呼了一口气,还在嘴硬:“这是哪门子的习俗。”

    帝都那边原来没有吗?

    “看来南北差异还挺大,不过我们这边......”

    江会会止了声音。

    因为周宴礼抱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愣住,过了好一会儿,她笑着伸手回抱住他,安抚一般地在他后背轻抚了几下。

    周宴礼低着头,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一言不发。

    嘴硬了几秒钟,到底还是没忍住,心中的酸涩在不断胀大,撑得他难受。

    他对除夕和新年一点期待也没有。

    在他看来,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别人是合家欢乐,可他的家里却半点节日的氛围都没有。

    从前阿姨还会在院外挂上红灯笼。

    似乎这样做能保留一点年味儿,可外面装扮的再喜庆,屋子里仍旧冷冷清清。

    再往后,周宴礼让阿姨别忙活了,就这样吧。

    与其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情,还不如坦然接受。

    可是现在。

    周宴礼迫切地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他不再是没人疼爱没人关心的人了。

    他抱得很紧,像是怕她会消失一样。江会会温柔地拍拍他:“小礼,我快喘不过气啦。”

    江满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泥,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如果被妈妈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谁曾想,偏偏让他看到这一幕。

    他站在楼梯拐角,看的目瞪口呆。

    姐姐居然和周宴礼那个坏人抱在一起!!!

    他就说他们肯定不对劲,不然周宴礼怎么会无缘无故维护她。

    江满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表情幸灾乐祸。

    周宴礼也看到他了,眼神狠厉地瞪了他一眼。

    江满脸上的幸灾乐祸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恐惧给取代。

    声儿都不敢出一个。

    江会会还在安慰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第三个人的出现。

    “明天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你把你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做。”

    周宴礼不肯松手,还抱着她:“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点头,笑容宠溺:“这次什么都可以,麻烦点的也可以。”

    他倒是不客气,一股脑报了一大堆。

    江会会迟疑了会,没有拒绝,而是说:“餐桌可能会摆不下。”

    “那你随便选几样。”

    江会会笑着点头:“好。”

    那天晚上,他们早早就睡下了。

    周宴礼单独把江满叫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威胁他,今天的事情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他直接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吓得江满做了一晚上噩梦。

    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江会会硬撑着没有睡。

    十二点一过,她准时准点在群里发了一个:除夕节快乐(*^_^*)。

    消息刚发出,她就睡着了。

    所以也就没有看到,先后收到的祝福回应。

    ——小会会除夕节快乐。

    ——除夕快乐。

    -

    次日一大早,江会会就系着围裙在厨房和妈妈一起准备年夜饭。

    爸爸出去买待会上坟和敬神需要用到的东西。江满则在房间里看动画片。

    妈妈见江会会在捏丸子:“家里没人爱吃这个。”

    江会会心虚地低头:“是我.....我想吃。”

    妈妈疑惑地皱了下眉,她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种了?

    但也没问。反正是过年,随她吧。

    一直忙活到下午,这顿年夜饭才算做好。

    江会会去隔壁敲门,喊周宴礼吃饭。

    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他身上穿着江会会昨天拿给他的衣服。

    还不忘臭屁地在她面前显摆:“怎么样,帅吧?”

    买衣服前,她因为担心上身效果不好,所以给老板报了他的身高和围度。

    老板听完后让她宽了这个心:“就他这个宽肩窄腰的身材,麻袋穿在他身上都好看。”

    江会会还以为老板是在糊弄她,想不到真的是这样。

    甚至比商品图上的模特穿着还要好看。

    爸爸特地去楼下买了一瓶酒。

    吃饭的时候他问周宴礼能不能喝。

    看姥爷这一脸期待的眼神,想来也是挺久没人陪他喝酒了,馋得慌。

    周宴礼点头:“那就喝一杯吧。”

    江会会皱眉打断:“他喝

    不了的。”

    她把酒杯拿走,还不忘劝爸爸:“你也少喝一点,医生都说了,让你戒酒。”

    爸爸笑道:“就喝一点,过年嘛,喝一杯,高兴高兴。”

    “不行的。你只许喝一杯。”她对爸爸松口,轮到周宴礼了,是一滴也不许他碰。

    周宴礼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一身反骨,让他别做什么他就偏要做。

    不光要做,还得做给对方看。

    可今天倒是够老实,江会会不管说什么他都听。

    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管着也这么开心。

    江满坐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一幕。

    年夜饭吃完,江会会和妈妈扯了个谎,说她去找占彤玩。

    妈妈对于好学生有着天然的宽容,听见是要去找占彤,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早点回来。

    她点了点头,换好鞋子出门。

    江满偷偷跑到窗户那儿往外看,从小区大门一前一后走出去的,分明就是江会会和周宴礼。

    他就说他们有一腿吧!!

    公交车上,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江会会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包递给周宴礼,说是压岁钱。

    他伸手接过,随手揣兜里:“这么大还有压岁钱呢?”

    “还未成年呢。”她说。

    他笑了笑。

    车上人很少,寥寥几个。估计都在家里守岁。

    同样也是他们这边的习俗,守岁是要守一整夜的。帝都那边估计不太一样。

    冬日天黑的快,这才几点。

    上车前还是大白天,这会就已经暗沉下去。

    江会会低头看着手机,想了想,她还是将手机锁屏,放回了包里。

    因为天冷的缘故,所以她穿的有点多。

    米白色围巾绕着脖子缠了好几圈,半张脸全被遮没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头发扎了起来,圆圆的丸子头。

    红色的牛角扣大衣,里面是白色毛衣和红黑配色的格子半身长裙。

    再配上小黑皮鞋和过脚踝的白绒绒袜子。

    精致的像童话书里的洋娃娃。

    -

    整个平江市都笼罩在过年的喜庆氛围当中时,位于西平路的别墅,仍旧冷清萧瑟。

    周晋为早就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阿姨提前做好了饭,他以没胃口为由拒绝。

    中午的时候,周晋为的父亲接到一通电话,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好像是他某一个私生女的生母给他打来的,说是孩子病了,希望他过去看看。

    这种类似大宅院争宠的陈旧故事,落在周晋为眼中,却有一种弱者拼命自救的悲哀。

    人一旦贫穷,又不甘平凡时,总会做出一些需要舍弃自尊的事情。

    他不同情他们,却也无心去鄙夷。

    终归还是那句话,与他无关。

    只要别出现在他面前,一切都好说。

    远在帝都的电话打了过来,妈妈希望他能回帝都和她一起过年:“你放心,妈妈让那些叔叔都离开了,就咱们母子俩单独过一个节。”

    “不了。”周晋为靠着岛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语气极淡的拒绝。

    电话挂断,他听见窗户似乎被什么砸了一下。

    他没有管,只是安静地等待咖啡机将那杯咖啡制作完成。

    直到响第二声,第三声......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将窗户拉开。

    暗沉的天空,窗户拉开的瞬间,能清楚的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烟花爆竹声。

    冷风一阵接着一阵,为这个凛冬更添几分寒意。

    而楼下,是一脸灿烂笑容的江会会。那么冷的天,她连呼吸都冒雾气。

    还有站在他旁边,一脸不耐烦的周宴礼。他手里拿着一颗石子,估计这就是让窗户发出声响的罪魁祸首。

    即使知道附近没有住人,可江会会还是乖巧的怕打扰到其他人。

    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小声冲他喊道:“周晋为,下来放烟花啦。”

    她冲他招手,在凛冬寒月中,她的笑似乎拥有暖化一切的作用。

    周晋为的心脏,猝不及防地震颤了一下。

    他站在二楼的窗边,一言不发的看着楼下。

    周宴礼等的不太耐烦了,喊了一嗓子:“你特么耳聋了是吗,这里是风口,老子快冻死了,你赶紧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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