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第五十七天
网上关于澈穆桓的舆论风向改变得很快,当然其中不乏有贺尔豪下了团队的努力结果。
不过网上的事情,隔了一层网线,真真假假,背后是人是鬼是AI,光看表面谁都分不清,而绝大多数网友都是跟风吃瓜,只要舆论战站在了上风了,谁的声音大,便听谁的。
位于帝京郊外的花园别墅里,牧向东脸色不好地看着平板上的微博评论区。
他本以为澈穆桓在网上被骂得狠了,就会想办法回家来寻求帮助,他甚至还特意调查到了燕家那位就在这两天进行手术,无暇关注插手,他才特意在这个时间点暗中操作了一下。
结果没想到,不过是短短两天不到的功夫,风向全都变了,不仅没有叫他这个儿子巴巴地回来,反而甚至帮对方包揽了更多的粉丝,气得牧向东心率都飙到了一百五。
“你不是说那个人的料保真吗?!”牧向东怒声骂道,“这保了个鬼?!”
被骂的秘书不敢吭声,爆料的时候都带着视频的,谁能想这么有鼻子有眼儿的爆料瓜最后还能反转?
“得了爸,您与其巴望着澈穆桓和燕家那个联了姻能漏给咱家点好处,还不如想想咱家索性直接越过燕家,自己把版图扩张了,不比什么都强?”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
牧向东抬头看过去,就见自己的大女儿牧雨恬环胸站在书房门口。
“之前燕家不是让了一片地产出来?要我看,澈穆桓能让燕家舍得漏下这么一大块肉,已经不错了,您也别指望别的更多的了。燕家那位又是脾气阴戾暴躁的,保不准都不用您做什么,再过几个月的功夫,澈穆桓就得逃回来毁约了。要真这样才麻烦呢。”牧雨恬若有所思地说道。
她很快又补充:“我听说他昨天就住进医院安排动手术了,这都过了一整天了,连个风声都没传出来,大抵是又失败了,铁定醒来后还要大发脾气,比以前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澈穆桓那样子落他手里肯定完蛋。”
牧向东闻言皱紧眉头,随即又问:“那片地产已经完成所有过档手续了吧?”
“这还用您催啊,我早就加急催着办妥了。”牧雨恬一笑,“这还得是抓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心安。”
牧向东点点头应了一声,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要按你这么说,燕家那个愿意把那片地皮给出来,是不是有些太轻易了些?”
“还轻易啊?都和燕氏的代表磨了快一个月才到手的,别说中间我们还送了一个承包项目出去,要我说,燕将池是真铁公鸡,一毛不拔。”牧雨恬闻言哼了一声。
牧向东想想也是,那片地皮他们要得也不轻松。
不过一想到这片地皮未来能产生的巨大利益,他又忍不住想笑了,就算是用澈穆桓换一片地皮,那也是他老牧家稳赚不亏的买卖。
他得到内部消息,是关于市政建设规划的,未来两三年里,那片地皮上不论要盖什么,恐怕都能稳赚
几十倍。
燕家那位铁定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然也就几个亿的地皮,哪值得他死咬着不肯松手?幸好那时候澈穆桓还在他这儿。
牧向东浅浅吐出一口气,他对牧雨恬说道:“那就尽快动工吧,早落成,早安心,穆桓那边……再看吧。这孩子不回家也不是个事,我心里也不安心。改天叫你妹妹喊他回来吃饭,他俩不是还一起上节目了么,关系应该不错。()”
人还得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才不会出幺蛾子,而且他总觉得他这个大儿子有太多变化,让他越发觉得不受控。
牧雨恬闻言翻翻白眼,哼了一声算是应下。
……算了,也不用喊他回来吃饭了,这两天找个时间,我们去拜访一下燕将池。人家动了手术,作为亲家总得表示一下。?[(()”牧向东很快又改变了主意,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顺便再把澈穆桓喊回家来。
牧雨恬皱皱眉头,只好点头。
被牧向东惦记的澈穆桓这会儿正在医院里,手术是昨天一早做的,所以看见胡枫消息的时候,他一点也没心思回,随便敷衍了几个字便没有再看消息。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等一个人的时间能那么难熬,他手里捏着角色的剧本,却没有心思再看,脑子里也都乱糟糟的一团,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许多。
原本中午就该结束的手术,一直拖到了下午四点才将将结束。
澈穆桓就在手术室外等待着,随着手术时间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地往后延迟,他连手心都是冰凉的,脸色也越发凝重苍白。
燕将毅也陪在一旁,他太清楚不过这种手术时间被延长意味着什么了,在他哥前几年的两次手术中,也都是这样的情况,他一颗心慢慢沉到了心底。
护士和医生急匆匆的脚步从手术外的长廊那头赶过来,又匆匆地跑进了手术大门里,燕将毅见状脸色跟着一变,下意识地站起身,开口问:“怎么回事?”
“病人家属请在手术室外耐心等候。”护士见状立马上前一步拦下说道。
燕将毅脸色沉下来,他握了握拳头,只好又坐了回去,人都在他们手里了,他还能怎么办?
澈穆桓见状也猜到了些许,知道燕将池的手术过程中恐怕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只是难以估摸到底严不严重。
“澈哥你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我在这里等着。”燕将毅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才突然想起来不止是他,就连澈穆桓也什么都没吃。
他可以饿肚子,但他绝不能让嫂子饿肚子,不然回头被他哥知道,他得完蛋。
澈穆桓闻言稍稍回神,他看了一眼亮着手术中的门灯,收回视线:“我不饿,你先去吧。”
燕将毅看看澈穆桓,脸色差得比他以前熬了一个通宵的样子还糟,他吓了一跳,赶紧道:“澈哥你是不是有点低血糖?我我去给你买个面包来吧。”
澈穆桓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
() 但他也不想开口费口舌,索性便点点头,目光又放回了手术门那儿。
燕将毅见状抓了抓后脑勺,只好叹气认命地去小卖部买了俩面包,又飞快赶回来。
澈穆桓一个人待在手术等候区那儿,手指被他不自觉地紧紧抠进了掌心里。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被落下的那个人是什么滋味,有多煎熬。哪怕现在他分明知道燕将池只是在里面做一场恢复手术,他都生出了一股近乎麻木的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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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他的所有情感波动,他的感知能力,都随着燕将池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起,一道被带了进去
燕将毅带着面包回来,塞了一个热狗面包给澈穆桓:“澈哥你吃点,没事的,大哥他这个手术不大,再坏也就不过是维持现状了,坏不到哪儿去。”
澈穆桓闻声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他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僵硬地点了一下头,接过面包。
贺尔豪忙完了网上的那通乱麻后也赶了过来,听说燕家那位的手术做到现在,就知道情况不太妙,他有些担心澈穆桓,便速速过来陪着。
燕将毅见到贺尔豪过来,一时间像是找到了一个主心骨似地松了口气,连忙喊道:“贺哥!”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贺尔豪问,目光投向了澈穆桓。
澈穆桓看到贺尔豪过来,他不由抬起头,像是抓到了一个唯一可以依靠一下的人,哑声开口:
“贺尔豪,他还没出来。”
贺尔豪闻言一顿,他还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澈穆桓,好像随便一榔头就能把眼前这个一贯傲气的青年砸得粉碎。
他大步走到澈穆桓的身侧,拍了拍澈穆桓的肩膀,哄小孩一样低低道:“医生护士没出来说事儿就是没大问题,别自己吓自己,你和阿毅两个现在抓紧吃点东西,等下说不定他就出来了,有得好忙了,没力气可照顾不了刚做完手术的人。”
燕将毅也赶紧跟着点头附和,他眼巴巴地看着贺尔豪,贺尔豪见状顿了顿,也浅浅给了燕将毅一个拥抱,纯当是安慰。
他叹口气。燕家那个怎么连一个简简单单的手术都能这么折腾人?跟他家澈老师也是般配,一个小小的试镜也闹得满城风雨。
不过他忙了一个通宵,也算是揪出到底谁在背后作梗了。
他是真没料到,牧向东居然能混账成这个样子,到底图什么?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也不想让澈穆桓知道,没必要添堵,反正横竖他已经和澈家说过了,牧向东自以为做得隐秘,没人会发现,但可惜撞上了他。
澈穆桓听见贺尔豪的话,囫囵几口便把面包和牛奶全都咽了下去,看得贺尔豪一阵无语,随后也只好坐在一旁陪着干等。
大约又过了不到一小时,手术室门前“手术中”的灯总算灭了,医生和护士从里头出来。
“燕将池病人家属在哪里?”护士开口询问。
澈穆桓闻言猛地站起身,双腿却是僵硬发麻,又有些酸软得迈不开,险些撞上贺尔豪,被贺
尔豪赶紧拉住。
燕将毅也吓了一跳,拉了一把,然后被澈穆桓往前推了推:“你快去问问。”
“好的好的。”燕将毅深呼吸着,紧张地面向医生,“我哥情况怎么样?”
医生见状看来一眼,然后解释说明道:
“手术是成功的,时间花得有些久是因为开刀之后,我们发现燕先生双腿的神经恢复情况比预想中更好一些,能够直接进行第三阶段恢复手术,所以先做了评估,再进行相对比原定手术更加复杂也更耗时的手术,主刀的医生也是这方面手术的资深主刀医生,可以说整体手术都非常顺利。”医生在一旁开口。
他又补充道:“这种情况也在我们术前的预测方案中,所以按照术前与燕先生达成的共识进行了下去,不出意料的话,燕先生的麻醉药效将在半小时后过去,你们可以去看他了。”
燕将毅瞪大了眼睛,意外至极地看着面前医生,像是没听明白似地。
贺尔豪见状忍不住好笑,轻轻一脚踹过去,然后对医生说道:“行,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啊。”
他说完,又转头去看澈穆桓:“你也放心了吧?我就说没事吧?”
澈穆桓深深吸了口气,他重重点头,快步往前走:“我想去看他,快点走。”
贺尔豪下意识跟上澈穆桓,旋即又想起什么,转身拽着燕将毅的衣领子,提溜着那愣子快步跟上。
“你说你,怎么就没遗传上你哥的十分之一精明和反应?”贺尔豪嫌弃。
“我、我都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我哥这回又失败了,大不了就是做一辈子轮椅上嘛,大不了我照顾我哥一辈子。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好事,我觉得我像是在做梦。”燕将毅声音都有些飘着,发着懵说道。
贺尔豪闻言咧嘴一笑:“你把你这话说给你哥听,我好奇你哥是先揍你一顿,还是先感动几秒再揍你一顿。”
一辈子坐轮椅上?连他都知道这对燕将池来说是多不能接受的事情,他弟可真敢想。要是他,他是连这个念头都不敢存一秒。
到了病房,澈穆桓就看见燕将池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蓝白色的病服衬得燕将池脸色格外虚弱,缺了血色的苍白。
澈穆桓就坐在病床边,视线紧紧盯着燕将池,不愿意离开一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床上的男人眼睫颤了颤,慢慢地睁开双眼。
澈穆桓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下意识地嘴角牵动了一下,微前倾身体,凑到燕将池的面前低低问:“醒了吗?阿燕?感觉怎么样……”
“清臣……?”燕将池慢慢聚焦视线,落在面前青年面孔上,他无意识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与往常截然不同,他抬起胳膊,仿佛无尾熊那般想要搂上澈穆桓的脖颈,却又因为虚弱无力而只能半搭在对方身上,他嘴里浅浅嘟哝着,撒娇一般地低低道,“清臣的腰好软,好好抱……”
“想要清臣。”
澈穆桓顿了顿。
同样待在病房里的燕将毅和贺尔豪也都是一僵,旋即两人都默契地转身就往门口走:“可能是麻药没醒全,再醒醒,再醒醒。”
“对对,我去问问护士……”
两人溜得飞快,仿佛身后有什么小鬼在追。
澈穆桓见状有些面红,但没说什么,只是目光软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想要赖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在心里想,只要燕将池好好的,对方想做什么、说什么,他都随他。
燕将池又把脑袋抵在澈穆桓的胸口上,低低着喃喃道:“陛下,臣唤您陛下的时候,陛下是不是反应更强烈一些……”
“臣是陛下养的狗,陛下要牵紧了,不可弄丢臣。”
“陛下唔……”
澈穆桓捂住了男人的嘴,暗下眼睛想,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