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嗯。”姜妤笙很快整理好了心绪,目视着她,淡然问:“你好了吗?”
仿佛那一日咖啡厅偶遇后两人疏离的对话未曾存在过,也仿佛她删掉了薄苏微信这件事,两人都未曾在意过一样。
薄苏颔首:“好了。”她拉大房门,背过身,单脚跳到身后两步之遥靠在墙边的轮椅旁,取了挂在衣架上的口罩,坐下|身子。
姜妤笙自然地跟在她的身后,跨进她的房间。没有做任何多余的打量,她背过身,站到了薄苏的身后,扶住了她轮椅后的手柄。
等薄苏戴好了口罩,调整好了坐姿,静了静,自己要推着轮环往前走了,她才微微施力,拉住了手柄,止住了轮椅向前的动作。空气安静一秒,在薄苏回过头看她之前,她迈开脚步,推着她往房门外走。
薄苏搭在轮环上的玉指松开,顿了顿,收回放到自己的双腿之上。
关上门,两人乘坐电梯,经过听风民宿的大堂,一路沉默地朝澎岛艺术中心走去。
姜妤笙不想说话,薄苏便也不打扰她。
她能感受到她的冷淡,却也能感受到她的细心和周到。
她推得很平稳,也很小心,尽量避开了她脚容易磕碰到的角度,也挑选了稍远一段,但更平坦、人也更少的路线。
渐走,天光渐暗,晚霞不似平日的粉橘,而是乌压压一片,气势慑人,似有一场大雨将落未落。
姜妤笙终于启唇,陈述了一句:“应该带把伞的。”
薄苏说:“好像是。”顿了顿,她补充:“没事,快到了。”
这片区域,她们都来过不止一次,不论哪条路,她们都很熟悉。
姜妤笙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嗯。”
薄苏道谢:“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姜妤笙平淡:“不用,本身就要去的。”
这场音乐会是由一支不算太出名的交响乐团演奏的,但其中有几首曲目,她们两人都挺喜欢的。
曾经两人第一次一起磕磕绊绊地四手联弹过其中一首曲子的钢琴独奏版后,姜妤笙就歪着头问过薄苏:“姐姐,音乐好有趣呀,我要是从现在开始立志,以后要当一个钢琴家,还来不来得及呀?”
那时候她眼底有闪闪的星光和未被世事重伤的天真。
薄苏没什么起伏地应:“来得及的。”
是真心话,不是敷衍。
姜妤笙学钢琴、学舞蹈,都是十一岁以后,姜眉看薄苏在学,拿到了各大青少年赛事的奖项,终于眼红,想起来也要给自己女儿做点投资,让薄霖给姜妤笙也报了名,每周跟着薄苏去上课。
左右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姜妤笙开始学习得晚,但不论是钢琴还是舞蹈,她都很有天分,学得很像模像样。
薄苏不止一次听到培训老师感慨,姜妤笙是个好苗子,她那修长的腿、细软的腰、纤纤的十指,天生就适合跳舞、弹琴的。
可
惜启蒙得太晚了。()
薄苏却不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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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过姜妤笙含着泪花不懈地压腿,也看过姜妤笙日复一日地练琴,她知道她有多刻苦、多有毅力。她相信只要姜妤笙真的想,不论什么时候开始,以她的能力,都来得及的。
只是现在,她想到姜妤笙的右手小指,心便像是同它一般,落入了森冷的冲压床下。
所有与音乐有关的话题,她都再难启齿。
她没再开口,姜妤笙也没有。好在艺术中心确实并不远了,一段不算漫长的沉默后,她们抵达了艺术中心。
音乐会还没开始,她们到得早,音乐厅里的观众还不算多,薄苏的座位在第一排,直对着音乐厅的前门,轮椅推入,并不算太引人注目。
姜妤笙扶着薄苏在座位上落座,把轮椅推放到工作人员指示的位置上后,遥望自己本该落座的位置,站定几秒,还是走回了薄苏身边原本留给陪同人员的空位上坐下了。
*
音乐会规模不大,时长不长,九十分钟后,准时结束。
姜妤笙和薄苏都没有马上起身,特意避开了拥挤的人潮,等到音乐厅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姗姗出去。
没想到,音乐厅外的会馆大厅里,依旧人声嘈杂,站满了无法离开的人影——果不其然,外面下起了大雨,许多人都没有带伞。
姜妤笙和薄苏也被迫滞留。
她们站在最僻静的角落里,望着玻璃墙外的瓢泼大雨,静静聆听。
薄苏望着玻璃墙灯光倒影里的姜妤笙。
姜妤笙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墙外的落雨,神情似有柔软。
薄苏忽然就想起了初中有一段时间,姜妤笙很喜欢余光中的散文,其中有一篇叫《听听那冷雨》,她那时候很着迷,不打雷闪电的雨夜,便很喜欢像现在这样,站在窗边,遥望远处,静默听雨。
灯光与微风,总把她的面容描摹得分外纯美。
有一次心血来潮,她还回过头来央求过她,让她在这风雨淅沥声中,朗诵过一次给她听,说是耳朵和心灵的双重享受。
薄苏眼眸不由也浮起些柔软。
她动了动有些发干的喉咙,开口问姜妤笙:“珈禾姐说你们是读书会上认识的?”
姜妤笙微敛心神,应:“嗯。”
她比柯未鸣评价过的私底下的薄苏更惜字如金,显然没有要和薄苏深聊的意思。
薄苏轻咬红唇,还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识趣地往下问了:“你们一般都分享什么类型的书?”
姜妤笙不得不收回目光,视线下落在薄苏乌黑柔顺的发顶上。搭在椅背上的五指不自觉收握,她上移视线,准备回答,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惊疑的女声,叫她:“姜妤笙?!”
姜妤笙条件反射地扭头,就看见一个剪着蓬松锁骨发的年轻女人满脸惊喜地望着她。
女人看清她的脸后,便笑得露出了贝齿,拉着身边的男人,快步地朝着她小跑了过来。
她在
() 姜妤笙身前站定,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姜妤笙,笑说:“真的是你呀!”说完,看向姜妤笙身前还戴着口罩的薄苏,不确定地唤:“薄苏?”
薄苏摘下口罩的一边耳带,微微一笑,应:“麦婷。”
姜妤笙这才认出,女人是薄苏的初高中好友麦婷。
麦婷大喜过望,直言:“没想到真的是你们啊,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啊?”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爽朗热情。
薄苏应:“大概有十二年了吧。”
麦婷埋怨:“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转学后连Q|Q都不用了,一整个人间蒸发了?”
薄苏微笑如常,一瞬的凝滞几不可觉,她应:“密码忘记了,后来就登不上去了。”
姜妤笙在心底里很淡地笑了一声。
根本不可能的。
那个时候,Q|Q的防盗保护措施远不如现在,她和薄苏的Q|Q都被人盗过几次,修改过几次密码,最后一次,为了防止忘记密码,她们选用的密码格式都是差不多——两人的姓名和生日相关数字。
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忘记的。
她想放空,不想再听见薄苏在说什么了,麦婷忽然点她:“小妤妹妹,你的密码也忘了?”
姜妤笙猝不及防,眨了眨眼,弯唇尴尬地应:“是啊。”
“太久没登,就忘了。”
麦婷无奈:“好吧,姑且就原谅你们了。那你们怎么也都不回来找我玩啊,你们都不知道,我伤心了多久,每天一到吃饭的时候,就觉得身边少了人,空空落落、孤孤单单的。”
薄苏歉然:“抱歉,后来忙着适应那边的生活,一直都没找到时间回来。”
姜妤笙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麦婷没有揪着不放。她放过这个话题,关心薄苏:“脚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我那天也有看到新闻。”
薄苏轻描淡写:“不小心崴到了,有一点骨裂,没事的。”
麦婷蹙眉,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男人提醒:“雨停了。”
麦婷这才想起来介绍:“忘了介绍了,我对象,王骏,下周我们就要结婚了。”
薄苏和姜妤笙衷心道贺:“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男人玩笑说:“薄老师,小婷埋怨你,我却要感谢你才行。我认得你好多年了,我以前是你和小婷隔壁班的,觊觎小婷好久了,但是那个时候你们俩总是走在一起,我根本没有机会靠近。直到你转学了以后,小婷落单了,我才有了嘘寒问暖,趁虚而入的机会。”
薄苏莞尔:“那也是你把握住了。”
麦婷又无语又甜蜜,瞪了他一眼,想起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了一张请柬,递给姜妤笙,问薄苏和姜妤笙:“方便的话,来喝一杯喜酒呀,到时候还会有我们高中其他的一些同学。当然,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她没有强求,但希望她们能来参加的情谊,一如当年的诚挚。姜妤笙和薄苏
便都表示:“有时间的话一定。()”
因为离岛后,麦婷和王骏还约了家里人商量婚礼布置的事,所以四个人没有在艺术中心的大厅再多做停留,沿着海边的步道,边走边聊,直到再也找不到同方向的路,分道扬镳。
麦婷和王骏走后,姜妤笙推着薄苏往反方向的听风民宿方向走去。
不是商业中心辐射地带的道路,小巷里少有人至,常常只有姜妤笙和薄苏两人,寂静地可以听清轮椅是如何碾过这条上了年纪的水泥路,枝头蓄留的雨水,是如何滚过叶脉,滴落于水泥地上、姜妤笙、薄苏的发顶、肩头。
微微的湿凉。
很长一段的两厢无言以后,薄苏忽然开口,解释:Q|Q不是因为忘记密码登不上去了,是注销了。()”
她声音很轻,仿佛也浸染了潮湿的凉意。
姜妤笙脚步微微一顿,应:“嗯。”
薄苏说:“去到北城以后,我才知道,我母亲接我回去,答应我外祖父的条件之一,就是我不会再和鹭城薄家这边有任何联系。”
姜妤笙想起了那一条条突然石沉大海的消息,并不是很意外。
她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很能理解她母亲和外祖父的顾虑。也很理解薄苏的权衡取舍。
她淡淡说:“我Q|Q也不是忘记密码登不上去了,也一样是注销了。”
薄苏应:“我知道。”
姜妤笙稍稍意外。
薄苏沉默了几秒,才表示:“我后来搜不到你Q|Q了。”
再后来,可以添加好友了,但那已经不是她了。
姜妤笙心脏兀地一震。
她至今清楚地记得,当年Q|Q是在怎样的心灰意冷下注销的,在那之后,薄苏搜索她的Q|Q,做什么?
是突然的好心作祟,还是不用面对同学,不怕她的寒酸落魄丢她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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