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深夜,大宅里静悄悄的,钟明手上端着烛台,放轻脚步顺着楼梯走上三楼。
蜘蛛女爵刚刚才完成今晚的狩猎,吃了不少人,幸存的玩家们全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噤若寒蝉。在路过一些房间时,钟明还隐约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哭声。
木地板湿漉漉的,血迹刚刚被清理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些腥甜的气息。
这次钟明并没有太关心玩家,但也知道逐渐开始崩溃的人不少。里面却没有他预想中的那群人。
到了三楼,钟明放缓脚步,将动静压到最低,顺着走廊走到了最左边的几个房间前。
那几个体育生就住在这一排相邻的房间里。
木门紧紧闭着,钟明垂下眼,门缝里漆黑一片,房间里没开灯。
他顿了顿,接着缓缓蹲下身,用烛光照亮了木门前的地毯。
厚实的地毯再昏黄的烛光下闪过细细的微光。香粉确实还在原处。
钟明皱起眉头,略微思考了半刻。接着,他站起来,将耳朵贴在木门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房间里半点声音都没传出来。另外的三个房间也是一样。
霸凌小团体里面的几个人都没在房间。
大半夜的,他们能去哪?
钟明不相信他们有胆量在晚上到大宅外面去。这群人应该还在屋内的某个地方。
钟明眯起眼睛。站在原地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抬起脚,走到了走廊后的转角。这里是视线的盲区,钟明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等待。
不管那些玩家在哪里,在蜘蛛女爵狩猎时间过后他们大概率会回自己的房间。钟明心想。
果然,不久后,位于走廊正对面的某个房间里发出细微的响声。
钟明隔着走廊,眼见着木门上的把手被人从内部往下按,接着,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
“走了吧?”
有人小声在门后问。
钟明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门后探出头,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后,回头道:
“走了。”
随着他的确认,门后的气氛一下子松快了下来。钟明看着四、五个玩家从房间后鱼贯而出,脸上表情轻松,还在有说有笑:
“操,困死老子了。”
“那死蜘蛛每天都要来一遍吗?我快烦死了。”
“哇……真的烦,能不能来个人把它宰了。”
“靠,你行你上啊。不行在这儿说个屁!”
他们互相推搡,身上完全没有在恐怖游戏里的紧绷感。钟明听到他们说的话,脸色骤然沉下来。
然而,就在下一瞬,一个声音从房间内部传来:“吵死了。”
那声音不大,语气带着些许不耐。本来还在打闹的众人却突然骤然沉默了下来。走廊上一时异常的安静。
围在门口的那群人往旁边散开些许,房间内的灯光从中透出来,钟明的视线没了阻拦,看到了里面的状况。
那个叫沈为年的年轻男生两条腿搭在桌边(),低着头(),手上拿着手机,手指飞速地在屏幕上敲打。
钟明听到隐约传来的游戏音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哪个玩家将电子设备带进了这里。钟明听着手游中传来各种熟悉的音效,心想,而且看起来还有网络信号。
不过沈为年没打多久,手机里就传来了游戏人物被杀死的声音。
“操。”
看着游戏上的GaOver,沈为年’啧’了一声,翘着椅子,仰头盯着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
看出他心情不好,寸头勾起嘴角,略带讨好地说:
“沈为年,还是你的东西好用,在这里面还有信号。我们都快无聊死了。”
他话音落下,好半天之后,沈为年才缓缓低下头,将手机拿着转了一圈:
“军方的东西,当然有信号。”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不着痕迹地微微抽了口气,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他们虽然跟沈不是一个大学的,但是学校都在一个大学城里,通过日常的接触,还有一些学生间的传言,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点沈的身份。
听说他是某个军方政要的私生子。
因为不是正头老婆生的,从小就养在国外,一直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成年后才突然被家里接回来。靠海外国籍进了一所华国顶尖大学。当然,他不管是从能力还是生活作风都跟学风严谨的大学格格不入,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泡夜店,精准地找到了大学城里最混的一批人,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说是朋友,其实就是以他为中心的利益小团体。沈为年虽然没被家里正式认回去,但钱是绝对不缺的。所以,尽管他心情阴晴不定,人也有点颠,还是有很多人乐得捧着他。
“操,这么牛逼。”寸头用羡慕中夹杂着嫉妒的眼神看着沈为年手中的手机:“哥,能不能借我玩玩?”
他们带进来的手机等电子产品在进入副本的一刹那都瞬间失效,寸头都快无聊死了。
沈为年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他低垂着眼睛,将手机解锁,一边滑一边道:
“你想死吗?”
他的语气很轻。寸头愣了一下,一时拿不准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沈为年撩起眼皮,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
“而且,你们还要蹭老子的道具蹭多久?”
寸头脸上骤然变色。这下知道沈为年是说真的了。他们这几天躲在沈为年的房间里,靠对方的道具才没被那只蜘蛛发现。要是沈为年把他们赶出去,他们肯定凉定了。
“……别这么说嘛。”
寸头打了个哈哈,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岔开话题:“对了,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个特别正点的NPC”
“你还没见过吧?那个女仆建模可牛逼了,长得比上次那个空姐还好看。”
闻言,沈为年刷手机的动作一顿,抬起头,
() 略微眯了眯眼睛:“真的?”()
寸头立即点头:我还能唬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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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沈为年将手机锁屏,把腿从桌边收回来,盯着寸头道:“那她人呢?”
寸头神情一僵,低下头,嘴唇嚅喏几下:“……这几天,好像没看到。”
躲在视线盲区的钟明闻言,眉尾微挑,心想如果现在还能被这几个人撞见,那他在恐怖屋这么也算白混了。
沈为年对这个回答显然不会满意。
他的脸色骤然沉下来:“那你说个屁。”
寸头无话可说。神色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沈为年看着他,嗤笑一声,低下头,食指挠了挠额头,手指上的金属戒指闪过亮光,片刻后,他抬起头,勾着嘴角看向寸头:
“……哇、真的搞笑。”
“你们怎么就能一点用都没有呢?”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仿佛真的很困惑一般道:“你们这样活着,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他的话里半点脏字没带,却还不如劈头盖脸地把他们骂一顿。沈为年看寸头等人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另一种生物,甚至连蔑视都没有,是根本没将他们看在眼里。
然而面对这种侮辱,众人却没有一个敢反驳。
沈为年定定看了他们两眼,接着垂下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向后靠在椅子上:
?“都滚吧。”
他一声令下。寸头脸色微变,感觉像是被人一巴掌扇到了脸上。但他们谁都不敢得罪沈为年,毕竟他们还要靠对方的庇护在这个副本活下去。
仰人鼻息,不低头是不行的。寸头低头,神色悻悻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钟明看着围在门口的人群散开,穿过走廊,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这几天,那几个体育生应该也是因为躲在沈为年的房间里,所以才躲过了蜘蛛女爵的攻击。
钟明微微眯了眯眼。不知道那个沈为年手上到底有什么道具,又是以什么方法躲过了蜘蛛女爵的攻击。
于是第二天,钟明趁着沈为年不在的地方再次来到了他的房间里。
以沈为年为首的一群人行动轨迹相对规律。他们每天吃完早饭后,会围着大宅转一圈,看起来是在找线索,但其实就是在树下面围着抽烟聊天,根本就没有认真在找。
每天傍晚,在其他玩家搜寻线索回来之后,这群人就像以前那些围成一圈等在校门口,专门等好学生下课后收保护费的流氓一样,抽着烟盯着每一个回到大宅的玩家看。
只要看到谁脸上带着笑,像是找到了线索,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肉的鬣狗一样围上去,威胁他们说出线索。
当然,沈为年不会自己出手,他一般都会站在树下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着烟刷手机。但只要他人在那,被威胁的玩家就不敢反抗。
沈为年在玩家圈子里非常有名。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人民币玩家,手上有很多底牌。
据说沈为年手里的
() 很多道具,大部分玩家连听都没听过。在一不留神就会要命的恐怖游戏里,信息茧房只会更加严重。所以没人敢轻易跟沈为年对上,被他的手下的小团体欺负也只能认了。
钟明站在三楼,从窗口往下看,一群人正将一名神情惊慌的玩家围在中间。
他收回视线,下面看起来还要一阵。钟明抓紧时间,打算把沈为年的房间好好搜查一遍。
虽然是太子爷,但沈为年在恐怖屋里并没有受到任何特殊待遇。他的房间跟玩家房间里的陈设完全一样。床上摊着几件衣服,桌上放着几个游戏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最后,钟明是在他的床底下发现了端倪。
他跪在地毯上,俯下身,抬头看见了木床底部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纸、
那些符纸覆盖了整张床板,看起来有些陈旧,其中一些略微卷起,看起来下一秒就要从木板上脱落。
钟明看着符纸上干涸的黑色墨迹,深深感到一种「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违和感。
充满东方玄学气息的符纸,跟这座西式鬼宅实在是太不相配了。这应该就是沈为年的道具之一了。钟明盯着那些符纸看了一会儿,抬起手,向那些符纸伸去,又顿住。
现在还不易打草惊蛇。
而且,这些符纸看起来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钟明收回手,微微吸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下午,马修刚刚结束大宅外的工作,他回到大宅,将手上沉重的铁锹扔到地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马修。”钟明站在楼梯上,垂眼看向站在楼梯边的男人:“你现在有空吗?”
马修见是他,愣了愣,道:“有的。怎么了?”
钟明很少跟他们主动搭话。马修微微皱起眉,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钟明扶着栏杆,轻轻眨了眨眼:“没有。只是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马修愣了愣,视线落在钟明被阳光照亮的脸上,突然眯起了碧绿色的眼睛。他定定看了钟明两眼,突然道:
“你在想什么?”马修道:“感觉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闻言,钟明愣了愣。接着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么明显吗?”
他疑惑地问。
现在连反驳都不反驳了。
马修挑起一边的眉毛,觉得钟明有点变了,一开始明明乖乖巧巧的,还很文静。现在却变成了眼角眉梢都透着狡黠的坏孩子。果然还是他们太纵容了。
钟明放下手,见马修盯着他看,拧眉道:“你到底要不要帮?”语气很有点蛮横。
马修能说什么?他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
傍晚,玩家们陆陆续续回到大宅。
沈为年虽然头铁,但还没自大到胆敢在天黑之后还在屋子外面逗留的程度。
他们一群人也开始往回走。沈
为年走在队伍最后放,听着前面的几个人玩笑着今天被他们威胁的玩家哭起来有多么涕泗横流,狼狈的像条狗,脸上面无表情。
大部分的时候,他能从霸凌别人的行为中感到快乐,但是相同的事情,一直重复做也会变得无聊。
沈为年兴致缺缺,低头看了眼屏幕上正在擦*边的性感女主播,随手打赏了个豪华游轮,在女主播惊喜的尖叫里将手机锁屏。
这就是BOSS关?也不怎么好玩。
沈为年薅了把自己的紫毛,’啧’了一声,将手机揣进兜里,向四周看去。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只有层层树林,黄昏从森林的空隙中射出,安静地照射在草地上。远处是层峦叠嶂的雪山,让沈为年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己被家人丢到欧洲的某个贵族私校,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度过了一整个青少年时期的事情。
“操。”
心情更不好了。沈为年暗骂一声,烦躁地收回视线。
然而,就在下一瞬,他的余光里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长裙,身材高挑的女仆。
她从大宅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堆被劈好的木材,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仓库旁,俯下身将自己手里的木材放在了地上。弯腰时,对方长而黑的头发滑下来,似乎是挡住了视野,女仆伸手将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侧脸。
沈为年的脚步骤然顿住。
然而等他转头看去,女仆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一片从门框后露出的黑色裙角证明他刚刚看见的并不是错觉。
前方还在传来几个体育生开黄色笑话的声音。他们声音很大,基本每句都带脏字,语气粗鲁,非常让人反感。玩家们敢怒不敢言,只好低着头绕开他们走。
所有人里,好像只有他看见了刚刚的那道身影。
黄昏时分,云层中射下的光线橙中带粉,十分暧昧,沈为年感到些许温度照在自己的侧脸上,恍然间竟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沈为年神情微愣,仿佛受了什么蛊惑般转过身,朝女仆消失的方向走去。
他什么都没说,前面的几个体育生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头人不见了,还在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然而有人却注意到了。
“金元,你在看什么?”
走在远处的玩家间自己身边的青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某个方向出神,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见那群体育生,脸色顿时变了变。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别看了,小心他们又找你麻烦。”
玩家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还是保命要紧。”
闻言,青年缓缓回过头,他颧骨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红痕,朝玩家笑了笑:“谢谢你,我知道了。”
金元道。
另一边,沈为年追到那扇隐蔽的后门外,刚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走在前方的人影。刚才的女仆正在向走廊外面走。
沈为年心中一喜,立刻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他挡在走廊门口,右肩抵在墙上,垂下眼看向女仆的脸:“你等等——”
在看清女仆的长相时,沈为年的话头顿住。片刻后,他咧嘴笑了笑,眯起眼睛,从舌尖压出一声口哨。
确实比上次那个空姐漂亮。沈为年心想。
同时,钟明顿住脚步,抬起眼,视线落在沈为年脸上。什么话都没说。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沈为年的将眼前这张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细细打量了个遍,才回过神,看着钟明突然来了一句:
“你戴了美瞳吗?”
钟明:……
“不对。”不等钟明回答,沈为年又自顾自地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他抬手撑着门框,低头凑近了些:“你的看起来不像。”
他那个百万网红前女友戴的美瞳几千一副,也没这么自然。
沈为年眯起眼睛,细细打量钟明颊侧连这么近都看不见毛孔的皮肤,摸着下巴道:“你没化妆?这是素颜?”
“操,牛逼啊。”
沈为年自顾自地下了定论,微微睁大了眼睛,认定钟明这张脸是真材实料,半点水都没掺。
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去勾钟明的下巴,将这张难得的美人面抬起来欣赏一番。
然而下一瞬,钟明却突然开口道:“这位玩家,您有什么事情吗?”
沈为年手上的动作骤然一顿,看着眼前女仆低眉敛目的样子,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一个恐怖游戏里,面前的这个美女是个NPC,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调戏的小网红。
沈为年顿住,接着放下了手。
他虽然仗着自己道具多很嚣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在BOSS关里,谁知道这些NPC身上有点什么能力。
沈为年将手揣回兜里,偏头看了看四周:“啊……那什么、确实有事。”
他顿了顿,抬手摸了摸后脑,随口编了个理由:“我迷路了。”
沈为年道。他这倒也不算是假话,因为恐怖屋里的建筑结构非常复杂,除了从正面的大门之外,位于大宅的东南西北几个方向还有许多小门,分别通往后厨、仓库、储物间等等地方。
沈为年从来没从这个门里进来过。狭小的走廊旁,木制的储物柜里整齐地放着各种杯子,看起来像是专门储藏餐具的地方。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从这里回自己的房间。
沈为年收回视线,勾起嘴角,向面前的美丽NPC道:
“小姐,你能带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