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懿:溜了溜了。
敏锐察觉到氛围变化,乔昭懿溜溜达达地去点灯,还稍拖延了会儿。
……夫君,到你的战场了!
屋内缓缓亮起几抹光,速度磨蹭异常。
岑聿给邓仪倒了杯茶。
说的像他们家能收留邓仪一样。
……其实关键时候也不是不行。
邓仪缓缓坐了下来。
乔昭懿回来时,一切已恢复如初。
嗯?
还挺好哄。
到底是大邺有史以来,最年轻最漂亮最有圣眷的年轻权臣,就是不一样。
乔昭懿目光敬畏起来。
情绪变化的竟然如此快。
邓仪察觉到目光:“你看什么?”
乔昭懿:“敬佩大人高风亮节,不与我们小人多见怪。”
“……”邓仪:“你少给我戴高帽子。”
乔昭懿:“哎呀,哪有。”
两人一唱一和。
只有唯一插不上嘴的人在考虑其他问题,岑聿试图发出声音:“四更的梆子就要响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到正事上。
“?”小邓公公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我还怕四更的梆子——”
他连大内都随便进,也就进岑府,需要遮掩。
忽然,话音停住。
某人意识到什么。
四更的梆子响在丑时,因着要养家糊口,许多人都并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是要提前许多。
比如收夜香的,还有些小贩和高门府邸要外出的小厮,他们都是听着四更的梆子起。
这些放在以往,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问题是今日,他等下还要出岑府,这要是翻墙别人瞧见了——
邓仪:“…………”
“我们就长话短说吧。”邓仪缓缓换了话题,说出最关心的事,“你们有没有觉得,陛下的身子,明显不如以往了。”
年前一见,尚且精神矍铄,现在去见,一日不如一日,总觉得不知道哪日,就要大限将至。
衰退的让人发慌。
乔昭懿:“嗯?”
她露出关怀表情,这是大事啊。
陛下若出了事,朝中政治格局一定会变,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咸鱼日程。
岑聿:“……你是想让岑家支持太子?”
反正总不会是雍王。
既不是高叙,那就是太子了。
邓仪:“……?”
你有点肤浅吧。
换个思路,支持下娘娘就不行吗?
邓仪走出来一条崭新道路,并分享给岑聿:“作为好友,我的建议是也不一定要站在太子一方,毕竟不知道他和雍王谁输谁赢,但你支持娘娘就不一样了。”
依着周绮摇如今在朝中之势,断然不会允许非自己所生的皇子登临
帝位,陛下也没那个心思。
排在太子前出生的几个皇子,早早就被陛下赶到封地,无诏不可入京,彻底断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乔昭懿似乎理解了邓仪的意思:“你是说,虽然皇位不确定,但太后人选是固定的?”
邓仪对她投去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最好太子和雍王直接两败俱伤,最后周绮摇站在朝堂上,把持大权。
毕竟是生身的母亲,还是嫡母,就算是疯狗,也不能给周绮摇废了。
想登大位者,总得有民心。
一个不占孝道的孩子,怎么坐的稳皇位。
乔昭懿懂了,并鼓掌,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在心里支持你。”
邓仪:“……没有行动支持吗?”
“哎呀!”乔昭懿:“我们之间说这个多见外。”
邓仪:“你——”
岑聿叹了口气,出来主持大局,“今晚我遇见太子了。”
邓仪:“嗯?”
他略略分出心神。
岑聿:“他问我怎么看待今晚的案子。”
案子??
邓仪成功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你怎么说的?”
太子提前来拉拢人了?
岑聿:“我说让他以不变应万变。”
邓仪停顿一下,想起什么,狐疑看来:“太子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这般好了?”
岑聿:“……”
还是换个话题吧。
岑聿:“你最想说的是什么,说重点。”
邓仪:“那多不好意思。”
说完,很好意思地说:“我有一个万全之策,进可攻退可守,几乎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乔昭懿狐疑:“你不会是想让我们表面支持太子,背地里支持娘娘吧??”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进可攻退可守的路子。
邓仪:“……?”
这都能想得到?
他还想给乔昭懿讲讲里面的利弊呢。
乔昭懿心想,因为她站在时代的肩膀上。
岑聿正在和邓仪交涉。
岑聿:“若果我同意的话,我在你们阵营的位置是——”
“线人。”
“在太子阵营——”
“叛徒。”
岑聿:“…………”
他平静陈述:“我们假设太子平稳登基,那来日太子和娘娘间若出问题,我该如何自处。”
邓仪:“你不要担忧,作为兄弟,一口牢饭总是给的起的。”
岑聿礼貌地打开窗,送邓仪出去。
……
邓仪走后,乔昭懿站在岑聿身边,沉吟着赞许:“我觉得这招还不错。”
岑聿:“……”
乔昭懿:“陛下这个人,还挺好的,大事凌厉,小事圆融。”
对待大邺,也尽心
尽力(),几乎没有过劳民伤财的举动。
要说一辈子的遗憾事→()_[((),应该就是膝下没有一个像他和周绮摇性子的孩子。
她要是皇帝,每每回想这事,头疾估计比现在还得重。
乔昭懿:“我觉得太子赢面还是挺大的。”
她悄咪咪凑过去:“夫君,你要是陛下,面对当前朝局,你会怎么做?”
岑聿想了想:“看我想把皇位给谁吧。”
一个运河扩修,直接给朝局打散了。
现在线都藏在里头,不知道后续的路要怎么走。
乔昭懿沉思数息。
岑聿轻轻开口:“你——”是在害怕吗?
害怕将来的风雨。
乔昭懿听岑聿只说一个字,抬头:“嗯?”
四更的梆子隐隐绰绰传来。
乔昭懿:她就说,现在怎么也该到四更天了。
乔昭懿溜溜达达回床上,拍了拍被子,让岑聿过来睡觉。
岑聿轻哂。
所以——
她只是困了吗?
不管面对多大的风浪,不管欲来的风雨有多大,她都这般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能护住她?
岑聿走去,想与乔昭懿说说亲密的爱语。
等他到的时候,乔昭懿呼吸绵长,已然睡熟了。
岑聿:“…………”
是该睡了。
他拉起属于自己的被子,睁眼看着床帐,陷入新一轮内耗。
……
次日,钦差何茂身死的消息传出,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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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官们哭天抢地,还有谏臣跟着一起义愤填庸,说这事绝对是太平会所为,朝廷应该立刻派兵,前去苏淮,彻查此案,一旦发现与叛党有勾结的,全家诛杀。
从听见消息,到激动上谏,前后不超过三个呼吸。
发言之大胆,比身边的武将们还要激进。
陛下:“…………”
众臣:“…………”
陛下觉得脑袋又开始疼,太吵了。
现在的大邺还好,放在前几位执政时期,还有因着政见不合在朝会上大打出手的。
陛下叹了口气,听着下面的咕咕叽叽,心里烦闷。
决定明日把皇后也带来。
垂帘听政又有何不可?
他也不想这样,但他还想多活些时日,这也是万般无奈之策。
陛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决定把皇后扶持上来,自己偷来些歇息时刻,专心思索些旁的事。
比如龙椅怎么交出去——
……
谏臣们的意见根本没什么用,真正的决断,是在一间小房间里产生的。
当朝的几位肱骨之臣,共同商议,在六部里挑挑选选,阻了个缩小版的大邺王朝,派出了不少二把手,簇拥着太子,当日下午就动身,日夜兼程,前往苏淮。
为了行路便捷,先快马急驰,再转水路,各
() 路官驿放下一切事宜(),不遗余力地支援(),八百里加急送人。
当日下午。
太子率群臣站在城池门口,两侧满是禁军和缉查卫,接下来,这些人也会一路跟随,行卫护之责。
走的人不少都在朝中身兼要职,亲朋故旧不少,都来相送。
毕竟此路危险,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岑聿和邓仪以公事的名义来,毕竟缉查卫的一应调遣之事都要二人首肯。
乔昭懿也去了,因为乔朗也在出行的名单,作为天子耳目,替陛下监督太子等人是否有不规之举。
当地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也全听乔朗调遣,一行人里,权力仅次于太子和指挥使。
乔朗坐在车中,望着来往的同僚们,收起了伤感之情。
这可是以钦差的身份前去。
事情若是办的妥帖,政绩可就有了。
而且他的长女文姐儿早年嫁入南直隶布政使家,也就是江南附近,他这次去,也能见见孩子和自己从未见过的外孙们,他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
一想到能见着分别五年多的孩子,乔朗心里美滋滋的,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前来相送的众人:“…………”
乔昭懿悄咪咪地退出。
邓仪刚才告诉她,让她过去一趟。
乔昭懿掀起轿帘,悄无声息地走出,撩起裙摆,辨了下方向,很快来到一间此处最大、也最宽敞的马车上。
顿时,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
乔昭懿:……这是咋了?
她探头进去,好奇一看,发现里面不仅坐着太子、岑聿和邓仪,最边侧还坐着位正用帕子拭泪的少妇,姿容美逸。
乔昭懿:“?”
谁啊?
念头刚升起,顷刻间被压下,能在今日坐在这的,好像除了太子妃,再无旁人。
初夏时节,京中渐热,来往人皆以清凉消热为主,太子妃却外罩斗篷,通身裹得严实。
四月末,太子妃刚诞下次子,现在距离生产不过十日,还未出月子。
乔昭懿愣就愣在,本以为对方不会来,一时没向那处想。
太子妃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眼下还有乌青,分明是昨日得了消息,整夜未眠。
她今日勉力来的。
太子妃眼眶通红。
乔昭懿若有所思。
所以她的作用,应当是来哄人的?
……是来哄人的吧?
她了然地上了马车。
没想到太子和太子妃却先是感激地朝她看了眼,先行下了车。
车内,顿时只留她和岑聿与邓仪。
乔昭懿:“嗯??”
不是哄人的?
那唤她来做什么?
乔昭懿不解,直到视线里,出现个胖嘟嘟的肉团子,正睡在太子妃刚坐着位置的后面,刚被挡住,就未瞧见。
乔昭懿:“
() …………”
原来是带孩子的啊。
乔昭懿上前看了两眼,不解:“没带奶嬷嬷们来吗?”
岑聿面容平静:“这孩子刚出生时一直病歪歪的,请了无数名医都没有用,后来太子无意中遇见一些农户,发现她们的孩子只要满月,就绑在背上,跟着风吹日晒。若是年纪大些的,就放在地上,任他们在土堆里爬。”
太子初见觉异,后来见都沿途如此,不禁上前询问,虽说有贫苦人家因着要讨生活,连月子都不能坐就要下地干农活的。
但还真让他问出些名堂。
有人说孩子要贫苦些,才压得住身上大富大贵的命格。
这孩子实在是体弱,三天两头的头痛发热,太子回去后,和太子妃一说,太子妃初时还不肯,后来实在没法子,就依了太子的说法,养的糙些。
没想到,真扭转了过来。
乔昭懿:“所以——”
说这些的目的?
岑聿:“让你对他有个了解。”
这是个皮实的孩子。
让乔昭懿来,主要是想让她做个见证。
岑聿伸手将孩子抱过来。
岑聿刚抱到怀中,邓仪又伸手接了过去,还对乔昭懿道:“上次的两千两,这次我一定拿回来。”
岑聿:“我们刚打了个赌,赌孩子更喜欢谁。”
乔昭懿:“……”
她明白了,这两人本是来和太子说缉查院与禁军的人员调遣之事,没想到撞见太子妃前来。
太子妃想和太子说些体己话,要把孩子给奶嬷嬷带,却被邓仪拦下来。
他私下和岑聿打赌,赌两千两,赌约是谁更讨这孩子喜欢。
至于为什么要有这个赌约,是今日闫二在缉查院里多嘴,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邓仪输给岑聿两千两银子的事,虽然具体缘由没说,但小邓公公是个好脸面的。
乔昭懿深谙不要脸的精神。
想从她口袋里掏两千两——
邓仪刚抱起孩子,乔昭懿就迅速做了个鬼脸。
孩子:“咯咯咯咯。”
乔昭懿:“…………??”
你个小东西怎么回事?
乔昭懿在马车上看了看,很快找到食盒,在里面摸出块肉脯,在孩子面前一晃。
孩子眼睛一亮,伸手想要。
乔昭懿迅速给东西嚼吧嚼吧吃了。
孩子明显懵了,肉团团的小脸呆住。
乔昭懿试探着再朝他一笑。
对面有模有样地学着,情绪稳定到可怕。
乔昭懿:“……?”
她揉揉眼睛,暗示孩子什么,原本想着他不懂,就算了。
没想到对面真看懂了,配合地演戏,用手盖住眼睛,嘿嘿着叫。
孩子:“……哇——”
此时的邓仪刚把孩子抱起,让他趴在肩上。
邓仪:?
怎么刚抱起来就哭。
“哭了哭了,还你。”
他把孩子还给岑聿,躲瘟神似的下了车。
玩孩子还行。
他最怕孩子哭了。
岑聿:“……”
就、就——
就你但凡看眼孩子呢。
这多胜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