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不可直视!
无人能直视高台上的那位威严邪恶的幽冥大帝,这是幽冥的规则法度。
不仅是来到幽冥的凡人,就连这大殿内那些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妖邪鬼物亦伏低身体,不敢抬首。
只有季鱼怔怔地望着高台上的鬼神。
他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像是远在天边,无法触摸的神灵,宛若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他们之间本不应该有交集的。
心中的担忧终于变成事实。
原来江逝秋真的是妖鬼!
季鱼的眼睛生疼,终于低下头,闭上眼,不去看,也不去听。
突然,一道惨嚎声响起,惊动殿内所有的人和妖邪。
他们迅速抬头,就见先前那只被寰亲王迎到人间的妖邪的身体开始寸寸崩裂,它惨嚎着,不过片刻就消了声。
众人徒然一惊,忍不住又看向高台上的那位幽冥大帝,正好瞥见祂抬起的手。
大红色的袖摆轻扬,饰以黑色的纹路,庄重的十二章昭示着祂的身份。
祂轻轻抬手,只见那强大到人间无法匹敌的妖邪毫无反抗之力,它的身体分崩离析,化作一滩污浊的血雾,消失在大殿之中,再无痕迹。
看到这一幕,殿中的其他妖邪身体压得更低,匍匐在地。
来自人间的凡人也都呆住了。
只觉得一股寒气往上窜,不知是幽冥的阴气太盛,还是这鬼神之力太可怕,震慑住他们,无以伦比的恐惧在心中升起。
原来这就是鬼神的力量,可以轻易抹杀这些在他们眼里无法抗衡的可怕存在。
寰亲王同样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想要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高台上的鬼神,然而双眼再次流下泊泊血泪,眼珠子终于承受不住,噗的一声爆炸。
他想张嘴说什么,却像是被人夺了声音,无法言语。
怎会如此?!
寰亲王在心中嘶喊,为何他的“尊主”就这么被抹杀了?“尊主”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妖鬼吗?当年“祂”赐予他力量,让他得以长生,让他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力量。
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心中的“妖鬼”只是幽冥大殿里一个妖邪,妖鬼另有其人,是高台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幽冥大帝。
原来妖鬼早已降临人间。
他迎错了“妖鬼”,甚至得罪了“妖鬼”。
寰亲王又哭又笑,没有眼珠子的眼眶无声流泪。
一夕之间,他的野心、霸业都没了,上天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原来千年前,他遇到的“妖鬼”并非真正的鬼神,只是在鬼门大开之时,出现在人间的一个幽冥妖邪,因其太过强大,被他误认为是妖鬼降临。
-
随着殿内的那只妖邪的死亡,季鱼和陈青辙纷纷受不住反噬吐血。
两人都是“妖鬼”的容器,当所谓的“妖鬼”死亡
后,他们终于摆脱了容器的身份。()
季鱼体内的诅咒亦在其死亡时终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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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噬的力量多少影响到她的身体,季鱼原本已是强弩之末,一口血喷出,身体负荷不住,踉跄着往后倒。
即将及地时,视野里一截红色的袖子晃过,她的身体被拥入一个冰冷阴寒的怀抱之中。
下一刻,季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华丽森冷的大殿,而是在一间到处都是大红色的殿内。
只是一眼,她就认出这地方。
这是当初她和江逝秋成亲的新房。
当以肉身亲临幽冥时,曾经被屏蔽的记忆终于得以回归,也让她记起了当初的那场婚礼。
殿内到处都是大红色的装饰,连窗边的喜烛都未有变化,热烈地燃烧着,维持着当初婚礼时的状态。
季鱼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他依然穿着帝王的衮服,而她身上的青衣变成新娘的服饰。
他柔声问:“娘子,还难受吗?”
季鱼沉默地看他,十二章在他身上尽显帝王威仪,然而那张昳丽妖异的脸庞,却如往常一般,只有对她的关心。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季鱼问道:“你降临人间的目的是什么?”
江逝秋不禁笑了,握着她的手,含笑道:“娘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为你而来吗?”
季鱼只是抿紧嘴唇,将自己的手抽回。
江逝秋又道:“娘子不信?”
季鱼确实不相信。
让她怎么相信幽冥界的鬼神降临人间,只是为自己而来?
比起这个理由,她更愿意相信他是为人间而来。
江逝秋好像有些苦恼,告诉她:“阿鱼,我从未隐瞒自己的来历,也未曾做出危害人间之举。”
季鱼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她低声道:“我知道,你没有危害人间。”
这点她是相信他的,他在她身边时,从未做过危害人间之事。但她也担心,担心哪一天,他会不会穷图匕见,对人间大开杀戒。
凡人之力是如此微弱,又如何能与鬼神抗衡?
天地让人间与幽冥分隔,便是为了防止幽冥强大的鬼神降临人间,使人间生灵涂炭,这是对人间的庇护。
江逝秋知道她纤弱的驱壳下,有一颗极为固执的心,也知她在担心什么,但显然她目前并不相信自己。
他定定地看她半晌,转移了话题:“娘子,你是何时发现我才是妖鬼?”
季鱼神色一顿,说道:“在尚云霄暴露的那晚。”
当时便有所怀疑,后来在云京,与国师的一场对话,让她终于肯定他的身份,他才是人间传说中的“妖鬼”。
直到那时候,她方才明白,给她种下诅咒的,不一定是妖鬼,也有可能是来自幽冥的其他妖邪。
祖母为了救她,铤而走险,与
() 真正的妖鬼作交易,让妖鬼来到人间。
想到这里,季鱼心中沉甸甸的,极为难受。
“这么早?”江逝秋慢吞吞地说,“娘子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一直隐忍不问?”
甚至七夕那晚,她喝醉酒时,他曾主动想对她坦白,她又一次阻止他。
当时他便知道,原来她早已察觉。
江逝秋双目灼灼地盯着她,明明此时他已经恢复真身,冰冷阴寒,再无凡人的温度,甚至与他同处一室,都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袭来。
但他的眼神又是如此的炙热。
季鱼像是被烫到一般,移开视线,说道:“没什么好问的。”
他既然是妖鬼,问了又如何?甚至她怕问了后,会得到更不堪的真相,让他不再继续伪装隐忍。
当一个选择在人间伪装的妖鬼撕开所有的伪装时,便不再有所顾忌。
如此,不如自己盯着他,让他继续伪装成江逝秋。
至少凡人江逝秋只是镇妖司的指挥使,不会给人间带来灾难。
“娘子,你这话不对,如果你问了,我会告诉你。”江逝秋将她紧握成拳的手拉起,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让她不再自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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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心被掐破了皮,血珠子沁出。
他低下头,用唇吻去上面的血珠。
季鱼的手指动了动,并未阻止他。
发现她的隐忍放纵,他脸上的笑意越深:“娘子,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你继续盯着我,看着我会不会毁灭人间。”
季鱼猛地抬头看他,目光犀利:“你真会毁灭人间?”
江逝秋与她对视,坦然道:“人间如何,与本尊何干?”
祂是来自幽冥的鬼神,人间如何,确实与他无干。
季鱼再次沉默。
江逝秋又说:“娘子,幽冥鬼神并非是天地赐封,而是最强者胜出,我来自幽冥深处的暗渊之地,当我成为幽冥最强者时,我便是幽冥鬼神。”
季鱼脸色煞白,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世人常说幽冥大帝掌管幽冥法度,所有的妖魔鬼怪受幽冥大帝所制,却从未明说过幽冥大帝的来历,是如何被赐封。
不是天地所封,而是最强者胜出。
“暗渊……在何处?”季鱼声音艰涩。
江逝秋笑了下,声音很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暗渊是这世间的极恶之地。”
见她身体变得僵硬,他探臀将她拥入怀中。
“娘子,别怕,为夫不会伤害你的。”他柔情蜜意地说,“我说过,我为娘子而来,愿与娘子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季鱼:“……”
季鱼再次闭了闭眼睛,然后抬起僵硬的手,紧紧地回拥他。
他的身体是如此的阴寒森冷,靠在他怀中,只觉得身体都要被冻僵硬,冷得她瑟瑟发抖。
然而她仍是柔顺地靠在他怀里,没有丝毫的抗拒。
此举明显让这
位尊主格外愉悦,满足地拥着她,柔声说:“娘子,你真可爱。”
季鱼无视了这话,用被冷得发颤的声音问:“为何是我?”
祂是幽冥大帝,是这世间的鬼神,是从暗渊爬出来的怪物……与她一个凡人本不应该有交集,更逞论是结为夫妻。
江逝秋轻抚着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苍白的唇。
冠冕上的流珠滑过她的面容,带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含笑地吻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
幽冥没有日夜之分,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那潜伏在黑暗中的邪恶,无处不在。
当季鱼消失在原地,笼罩在大殿中的恐怖气息也跟着消失。
殿内的妖邪纷纷松了口气,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与松了口气的它们不同,来自人间的凡人则是警惕地盯着这群妖邪,连季鱼消失都未曾注意。
他们只知幽冥大帝离开大殿,没有祂震慑,现在他们一群凡人将直面这群恐怖的妖邪。
正当众人都觉得江逝秋是不是不再管他们,就要成为这群妖邪吞噬的血食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朝他们走来。
老妪青面獠牙,个子极矮,若只是看身影,就像人间的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国师和镇妖使等警惕地看着她。
这老妪分明就是个尸王级别的老僵尸,同样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老妪来到他们面前,用一种怨毒贪婪的目光盯着他们,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用黑色尖锐的僵尸长甲将他们的身体撕碎。
老妪开口了,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问:“你们是夫人的娘家人?”
众人:“……??”
什么“夫人的娘家人”?哪个夫人?
老妪见他们一副愚蠢的模样,面露嫌弃之色,移开视线,看向瘫坐在地上喘息的陈青辙。
“这个是夫人的兄弟罢?”老妪说道,“你身上有和夫人相似的血脉。”
听到这话,众人总算明白过来。
陈青辙和季少主是姐弟,两人自然是有相似的血脉。
原来这僵尸老妪所说的“夫人”,居然是季家少主季鱼?
对了,江逝秋既然是幽冥大帝,他和季鱼是夫妻,所以季鱼是这些妖邪嘴里的夫人,也没毛病。
这么一想,众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特别是那些镇妖使,他们的上峰江大人突然摇身一变,变成恐怖的幽冥鬼神,季鱼也成为幽冥鬼神的夫人……
这世间变得太快了,他们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他们总算能确定一件事,殿内这些恐怖的妖邪似乎没有杀他们的意思。
性命得以保住,是一件幸事。
老妪将地上的陈青辙拎起来,嘴里说:“哎哟,你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居然被炼成青牙的容器,难怪尊主会大怒。”
陈青辙满脸都是血,额头的窟窿留下一道未愈合的血痕。
他沙哑地问:“什么青牙?”
“就是刚才尊主所杀的那只妖邪。”僵尸老妪在他额际点了下,一股邪气灌入他的身体。
陈青辙体内的伤瞬间就好了一半。
只是他并不怎么高兴,因为这让他更深刻地明白,原来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妖邪,不再是人。
老妪继续说:“你是夫人的兄弟,日后就跟着我们混罢。”
陈青辙:“……”他并不是很想和它们混。
接着僵尸老妪又告诉他,青牙千年前擅自降临人间,违逆幽冥法度,被幽冥大帝关押至暗渊,直到二十年前,它终于从暗渊出来。
“哪想它刚从暗渊出来,居然在人间选择了一个容器,犯了尊主的忌讳。”
僵尸老妪这话不仅陈青辙听到,连国师、镇妖使们也听到,还有努力地降低自己存在的寰亲王。
“千年前降临人间的不是妖鬼?”国师开口问。
僵尸老妪随意瞥他一眼,发现是人间的国师,便没什么兴趣,随意地道:“是啊,正是青牙……对了,妖鬼其实是你们凡人对尊主的一种称呼,并非是青牙,青牙也配?”
她满脸轻蔑之色。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
原来千年前降临人间的并非真正的妖鬼,寰亲王居然被一个幽冥的妖邪骗了,以为那是妖鬼,为此想借妖鬼之力一统人间,成为天地之主。
真是……笑死人了。
纵使在这种可怕的地方,秦渡等人仍是憋不住,大笑出声。
寰亲王被他们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然而这些都不是让他难受的,让他难受的还有陈青辙,殿中那些妖邪居然对他极为友好,只因为他是季鱼的兄弟。
凭什么啊?!
他哪点比不上陈青辙一个妖邪的容器?
明明他才应该是被妖鬼选中的幸运之人,在人间搅风弄雨,不管是尚云霄,还是陈青辙、季鱼都只是他手里的棋子。
陈青辙注意到寰亲王脸上的愤恨之色,突然笑了,朝那僵尸老妪说:“我想见尚云霄,不知他是否在幽冥?”
“尚云霄?”老妪道,“我得问问。”
她招来一个阴差,阴差很快就答道:“在的,在血河那边服役呢。”
老妪说:“那就将他叫过来罢,告诉他,他儿子想见他。”
众人:“……”真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