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 第 49 章 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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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春暖花开

小说: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 作者:渝跃鸢飞

    “轰隆——”

    “轰隆隆!!!”

    惊雷霹雳,大雨滂沱。

    即使是深夜,兵马司官署内也灯火通明,一排排衙署厢房中点着灯,回廊间点着照明的火把。

    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不顾湿足,踏水而行。

    夜幕倾盆雨水,浇得兵马司众人的心都凉飕飕的,雨幕中隐隐传来难以置信的低声议论。

    “大理寺的人真就这么神了?”

    “是啊,暴指挥使不是今早才抽调了一批人马,去加封了那条小巷,请大理寺的狄寺丞来看吗?这才几个时辰?!”

    “难怪暴指挥使要腆着脸去求人……咱们早晚交班,一刻不歇的搜查,这么多天都没找到。”

    “哗…哗…哗…”

    “踏踏踏,”有人披雨踩水而来,有些不满,“这雨可真大,鞋袜全湿了。你们可真别说,大理寺那人架子是大了点,本事那是真不差,就去看了看,连人多高都说出来了!”

    来人压低了声音:“你们是没听见,暴指挥使说起那能人语气有多温柔。尤其是后来和狄寺丞沟通的时候,有多好说话!”

    温柔,好说话???

    这说的是暴指挥使??

    这话顺着审讯后得到铁证的消息,传到京城各家,六部五寺二十四衙门的人,都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耳朵。

    “暴凭江那狗脾气,竟还有人说他温柔?”

    即使是不认识暴凭江的人,也满脑子问号:“这世上竟然还有好说话的温和性子,能当上兵马司指挥使?”

    ***

    夜半,狄府。

    狗狗祟祟的身影、带着小一号狗狗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主院。

    小声:“爹~咱们为什么要悄悄地呀?”

    稚嫩的声音藏着点说不出的兴奋好玩,似乎对这个雨夜探险活动非常感兴趣。

    同样小声:“咱们悄悄地,才能看见你祖父有没有受伤,要不你祖父肯定会包扎好藏起来的。”

    “是吗?”狄昭昭很是不理解,歪着脑袋小声说:“不会呀,说出来才有呼呼的。而且祖父怎么会受伤呢?”

    狄先裕:“……”

    他脑子里浮现儿子前不久膝盖摔伤的场景,小孩眼里含着一泡泪,把裤腿卷起来给他看,还特委屈的红着眼眶和鼻头跟他哭诉:“呜呜呜呜爹爹,我腿疼……”

    然后他一哄,小昭昭就很给面子的用小手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说自己是怎么摔伤的,还抽抽搭搭地小手扯他衣摆:“爹爹给呼呼,吸,呼呼就不疼了。”

    狄先裕卡壳,这要怎么跟小孩解释,祖父和你这个小不点可不一样?可不会抽抽搭搭的抹眼泪找人呼呼!

    要是平时吧,他指定要大笑着刮小家伙鼻头说:“你还好意思说?羞羞脸!”

    但等会儿,说不定还要靠昭哥儿蒙混过关……咸鱼想了想,换了一个理由忽悠道:

    “昭哥儿

    你想啊,万一祖父睡了,咱们悄悄来,悄悄回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晚上不乖乖睡觉,还出来踩水玩了。”

    狄昭昭眼睛睁圆:“是哦!”

    坐着总是转弯,摇摇晃晃的马车,狄昭昭回家来就倒头呼呼大睡,许是小脑瓜累着了,睡到晚饭后才醒。

    因为睡不着想出来踩水玩,差点被抓回去罚站的小昭昭,很是心虚。

    心虚的小脑袋左右看看,一副生怕被人看到的小模样,连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狄昭昭声音压得更低了,虚虚地跟爹爹咬耳朵:“嘘——那咱们再小声点。”

    乌眸却好像更兴奋,更亮晶晶了。

    若这是在诗词浸润了生活各处的唐朝,此刻指不定就有一诗篇《深夜雨幕悄游府探祖父》新鲜出炉,为孩童快乐的童年回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点着灯的书房里。

    唐管家走进来,低声对桌案前的狄寺丞说了几句,并有家中护卫暗哨传来的对白。

    狄寺丞:“……”

    一时竟不知道该窝心,还是该嫌弃儿子不靠谱且不带脑子。

    他无奈扶额,又吩咐:“去烧一壶去寒的姜茶来。”

    不一会儿。

    书房外。

    狗狗祟祟小昭昭:“哇~祖父真的还没睡诶!”

    狗狗祟祟大咸鱼,脑子里已经浮现电视剧里那种,一个人孤独的夜,半光着膀子默默给自己包扎的凄凉画面:“咱们去窗户边上看看。”

    咸鱼已经计划好了,在窗户纸上戳个洞,就能看到了,电视剧里都是怎么演的!

    小心迈出左脚.jpg

    再小心迈出右脚.jpg

    狄昭昭虽然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跟着学。

    小脑袋里还想呢,他们弯着腰,这也算降低重心吧?又稳、声音又轻。

    狗狗祟祟.jpg

    可惜的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拦住,语气恭谦,但声线似乎强忍着某种不正常的起伏:“二爷小郎君,老爷有请。”

    咸鱼:!!!

    他不是悄悄来的吗?!!

    狄昭昭也眼睛瞪圆,随即小脸惊喜,拉着爹爹就往书房里跑,眼眸亮晶晶的看桌后的狄寺丞。

    “祖父,你是怎么发现我和爹爹的啊?”

    狄寺丞揉揉昭哥儿脑袋,只解释道:“祖父书房有人守着。”又看向狄先裕。

    被祖父盯着的狄先裕脖子缩了缩,立马把小孩挪到身前当做挡爹牌,脸不红心不跳的坑崽说:“昭哥儿睡不着,惦记着坏人抓到没,我才带他来的。”

    狄昭昭一秒入坑,立马来了好奇心,全然忘记了起初爹爹的忽悠,昂着小脑袋问:“对啊,祖父!坏人抓到没有?”

    咸鱼理直气壮,咸鱼挺胸抬头!没错,就是这样!

    狄寺丞见此,额头冒出黑线。

    自己生的儿子,还能怎么办

    ?

    狄寺丞无奈道:“先把姜茶喝了去去寒,我再与你们说。()”

    姜茶虽然不好喝,但踩过水,吹了风,还淋了从廊外飘进来的凉丝丝水汽,再喝热乎乎的姜茶,还是很舒服的。

    外面漆黑一片,风雨交加。

    书房里倒是暖光怡人,小炉上煮得咕噜咕噜的茶水,发出令人安心的声音,飘出热腾腾的柔软白气。

    见二郎视线总往自己身上瞅,狄寺丞叹气:你怎么偏生觉得我会受伤??[(()”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咸鱼:!!

    他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狄寺丞:“你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还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有吗?”狄先裕摸摸自己的脸,他不这么觉得啊!

    又不好意思嘿嘿笑两声:“还不是爹你吓人,看到人就跑下去追,那人脸上还有刀疤,我这不是担心吗?”

    狄寺丞叹口气:“连昭哥儿都知道我不会受伤,你不会以为我下车,是亲自去追那刀疤脸了吧?”

    狄昭昭正美滋滋喝着姜茶呢,祖父好像还让人往里头加了红糖,他可喜欢了。

    他小口小口的嘬,觉得身体都暖呼呼的,闻言抬头:“不会啊,祖父肯定是让人跟着,然后自己去找暴指挥使了吧?”

    咸鱼:???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要是这样的话,他做什么晚上回来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狄寺丞看着他略懵的惊讶表情,那股不知道该窝心,还是该嫌弃的复杂滋味,又涌上心头。

    干脆挪开眼,对乖乖巧巧捧着姜茶喝的小孙儿说:“昭哥儿说没错,祖父下车后,点了两个人盯梢,就去找暴指挥使了……”

    说起那时。

    暴指挥使正踌躇满志,撒下了一系列的网,从城门口外松内紧的严查,到京城各药铺蹲守……最后他沉声喝令:“三天之内,定要将人全数缉下!”

    “若是那个辖司把人给漏了,上至典吏,下至小卒,统统去守城门一年!”

    相比分管一个片区,日子滋润还有点油水可捞,日日守城门,那可是个辛苦且背锅的活,甚至还在鄙视链最底层,谁也不想去!

    正绷紧了皮,脑子飞快转动自己辖内可疑的屋子和人,满脑子都是三天,只有三天!!

    就见狄寺丞稳步而来,带来了已经找到高度疑似之人的消息。

    刚刚才下决心三天内必搜出这伙人的暴凭江,猛地一下站起来:“此话当真?怎么发现的?可是那手中有伤之人?”

    “并非他,路上看出来的。”其实狄寺丞心中也依旧惊讶未散,但依旧能保持冷静,思忖着顺藤摸瓜,牵出大鱼。

    听到他说“看出来的”这种话,暴凭江尬笑了几声,而后便陷入了沉默。

    回去的马车上都看出来?

    分明是在兵马司的底盘,但暴凭江莫名感觉底气不足,好似凭空矮了一截,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    两人联手布置追查时,倒是让狄寺丞占据了主导地位。

    狄寺丞抱着孙儿慢条斯理地说:“……等追着那刀疤脸进一小院后,在周遭各个巷口,胡同口,易翻越的矮墙处都做了布置……在埋伏人马动手抓捕前,还逮到了一只信鸽,信鸽腿上绑了一封密信……”

    小昭昭窝在祖父怀里,就像是儿时听故事那般,听祖父讲案子。

    其实案子细节,本不该和旁人透露的,但偏偏此案关键几处,处处有狄先裕和狄昭昭的痕迹。

    已然算不得旁人。

    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们,这案子可能根本就不会被追查到这个地步。

    狄昭昭眼睛亮亮的:“信里是不是有证据!”

    狄寺丞:“是封密信,已经连夜送去破译了,八九不离十。”

    “那他们为什么当街砍人呢?”狄昭昭又好奇宝宝似地追问。

    “从目前审出的蛛丝马迹看,”狄寺丞皱眉叹息,“应当是追杀一股去淮南王封地探查私铸铜钱消息的人马。我方才查了一下,这段时间陆续报上来好几桩无名尸体砍杀案,还都是京城到淮南王驻地方向……”

    狄先裕都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一路追杀啊?这几个人也是真惨,都好不容易逃回京城了,结果最后把人逼急了,直接大庭广众下动手。”

    血迹遍地,成了朝野皆惊的血案。

    咸鱼忍不住叹息,史书悲怆下的寥寥几笔,也不知陨了多少人命。更何况眼下这还只是起了个小苗头。

    狄昭昭也听得眼睛睁得溜圆,担忧道:“那祖父派去的人,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大理寺的人经验丰富,昭哥儿莫担忧。”狄寺丞安抚的拍了拍小孩的背脊,不再多说。

    潜藏的暗流汹涌,一旦露到明面来,便是雷霆手段。

    各种蛛丝马迹,一旦到了专业人士的手里,就没有揪不出来根子的。

    破译出的密信,拷问出的死士,秘密派遣去淮南王封地的探子……全都一一传来结果。

    前不久锤死了证据,得了众臣信服后,严搜施、廖的相关私产,对施律、廖豪逐一突破,也都有了反馈……

    半露不露的事情真相,霎时全都浮出水面,暴露在阳光下。

    淮南王私铸钱币,已然在暗中囤积了精铁、武器、粮草。

    与狄松实所预料的,分毫不差!

    而那场血案,则是施家在发现家业中有私铸的钱币后,暗中派去淮南王封地查探深浅之人。

    施家昔日是鼎盛世家,但已没落三代,眼瞧着子孙不争气,要滑落出世家之列。谁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想暗暗博一个从龙之功,还是真的陷入此事,惊恐难当,想先暗中查明。

    接连几个月。

    朝野震荡,牵扯甚众,出兵南下,还打了一仗。

    待一切结束,已是春暖花开。

    萧府。

    狄昭昭重新高高兴兴去找师父念书:“师父——”

    憋了一个冬天没出门撒欢的小孩,蹦跳着冲进门,兴奋高呼。()

    帅大叔萧徽折腾忙活了一个冬,依旧还是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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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敞着衣衫,随意捆着头发,在院子里指挥家仆收拾行李:“这个要带上,几种铜钱都收拾好了……”

    听见狄昭昭兴奋欢呼声,他笑容一下上脸,转身就看到生机勃勃的小孩,灿烂笑着朝自己哒哒哒冲来。

    简直比满园春色都更亮眼、更明媚,让人不禁心生欢喜。

    “呦,昭哥儿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跟吃了蜜似的。”文武双全的萧徽,一点也不怕小孩似钢炮一样的冲击力,弯腰一搂,就把小孩搂进了怀里。

    狄昭昭一本正经地纠正说:“不是吃了蜜,是吃了糖葫芦哦。”

    萧徽朗笑出声:“好好好,跟吃了糖葫芦似的。”

    小孩满意,又借着师父的身高朝下看,就能看到地上的行李,还有分成几堆的铜钱,他杵着小脑袋瞧。

    好奇道:“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萧徽伸手抓了几把铜钱,放到小昭昭面前:“你瞧瞧这是什么?”

    “铜钱啊!”狄昭昭被家里养得很好,见铜钱少,但多看几眼,也发现不对,疑惑道,“这些铜钱怎么感觉都不一样?”

    “你还真能不掂量,用眼睛就能瞧出不同。”萧徽感慨,又拿出一捧真钱,掺杂了几枚假铜钱混合在里面。

    “再试试看,能不能把假铜钱找出来?”

    狄昭昭手里握着一枚敕造的足两真铜钱来回看了看。

    又看向萧徽手里的一捧铜钱,小手扒拉了几下,很快把假铜钱都找出来。

    “怎么样?”小孩眼眸亮晶晶的看师父,小脸仿佛写着“来夸我呀”的期待。

    “真厉害!”萧徽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感慨,“你要是再大几岁,我还带什么铸铜钱的老师傅,他们还要用手掂量,直接带你去就好了!”

    狄昭昭惊讶:“师父你要去哪儿?”

    萧徽抱着小孩直接往屋里走,他说:“去淮南王封地,收缴钱币。淮南王不知从哪里弄到的印版,和真铜钱的差别可太小了,唉,师父这趟去,真的要辛苦了。”

    狄昭昭挺起小胸膛,脆声:“带我去呀!”

    他不用手掂,就能看出真假铜钱!而且他还没去那么远的地方玩过呢,狄昭昭眼眸晶亮。

    萧徽摇摇头:“你还小。”这铜钱淮南王还不知笼络了多少当地豪强世族,水怕是不浅。

    “都说我小,哼。”

    见小孩一下耸拉下来的可怜小表情,萧徽捏捏他的小脸笑道:“等你十岁,再有能用得着你的地方,就带你去,刚好带你见见世面,教你应付各种情况,到时候你可别嫌苦。”

    “真的吗?”小昭昭眼睛嗖得一下就亮了,十岁好像不远了。

    “真的!”萧徽一口答应。

    “我肯定不嫌苦。”狄昭昭保证,又期待的伸出小手,“那一言为定哦。”

    ()    萧徽伸手跟小孩击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笑道:“一言为定。”

    当大小两个手掌相击,发出脆响,萧徽嘴角都不住上扬,各地都怕他这个钦差,说他手段如雷霆。

    殊不知他这小徒弟,才是真正的雷霆,是真的硬碰硬,实打实的直戳死穴,拿捏七寸。不讲道理的那种!

    他不讲道理,是真不讲理。

    他家昭哥儿不讲道理,那可是让人哑口无言,无可挑剔,想参都没法参!

    萧徽想到未来他们师徒联手的画面,再想想那群谏臣的黑脸,忍不住朗声笑起来:“走,师父教你弹琴!”

    等开心唱过,笑过,萧徽琢磨一会,又问小昭昭:“我这一走估计有几个月、小半年,你学问可不能耽搁了,要不我送你去师伯那儿?”

    “姜师伯祖那儿吗?”狄昭昭小脸有点愁,他记得上次,他和师父去姜公那儿,好像是被打出来的。

    他小短腿跑不快,还是师父拉着他跑的。

    场面可刺激啦。

    他当时还跑得脸都通红,还直喘气呢。

    “怕什么!”萧徽大气一挥手,“放心,这次肯定不会被打出来。你要是觉得不好,那师父给你留点课业,或者给你安排个学堂?”

    狄昭昭道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那还是去姜公那儿吧。”

    “行!”

    确定了一应事宜,萧徽也不去想那一摊子事,不去想当地几乎翻倍的粮价、物价,还有牵扯的百姓。

    他豪迈笑道:“等师父这趟回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估计就要升官了,又换个颜色的衣服穿穿。”

    “怎么样,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这才多久?”

    狄昭昭用力点点小脑袋:“师父说的没错!”

    “而且我发现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真的没关系诶,祖父还是跟原来一样早上出去,晚上回家的抓坏人。”

    他小脸思索,努力找出了一点点祖父升官后的不一样:“就是好像祖父人变得俊俏了一些,亮堂堂的!”

    “哈哈哈——”

    这形容当真有趣,也不知近日威名赫赫的狄少卿听了什么反应?

    萧徽:“你祖父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展开手脚做想做的事,自然疏阔,精神奕奕。”

    大理寺在大多数时候,其实是个不太起眼的衙门。

    即使维持京城安定,评判、重审举国上下疑难案件,但相比统管国库的户部,总在打仗的兵部,说重要也重要,但总归有些不太起眼。

    但凡事都有例外,世事也并非一成不变,就像是战场上的数万箭雨,全天下那么多的红苹果。

    当箭射杀敌方将领,当红苹果落到牛顿头上,这支箭、这个苹果,就变得不一样了。

    大理寺自去岁私铸铜钱案起,就如同射杀敌将的那支箭般犀利,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拔除淮南王起兵谋反的祸患,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让人难言。

    等开了春

    ,近日来,短短十天,送了足足七人上黄泉路。日日开大理寺公堂,当众审理血案,二三十桩案件的凶犯被逮捕,被判关押时间合计几百年。

    光是听闻这些数字,就让人通体上下冒出鸡皮疙瘩。

    狄昭昭小脑袋点点:“爹爹也这么说!说祖父是放开了拳脚做喜欢的事,忙也高兴呢。还私底下念叨了好多名字。”

    “什么名字?”萧徽好奇。

    狄昭昭掰着手指头数:“什么严打涉血违法犯罪,什么百日攻坚……可多了!”

    “这名字起的还挺响亮,倒也贴切。”萧徽笑着感慨,谁人都知道,狄松实是为了巩固《砍人分析》带来的威慑力。

    只是手段犀利了些,直接霸道了些,但只要真的严抓一阵,效果绝对是惊人的。

    如若不然,《砍人分析》这阵风头过了就也过了,便真成了私铸铜钱案中的一道刀风。

    萧徽思及此,还当真有些好奇:“你祖父去岁和今年破的那些案子里,你和你爹助力了多少?”

    从前从未如此锋锐难挡的狄松实,如今春风见了都要夹道相迎,穷凶极恶之徒见了都要退让三舍。

    破案轻松的,就像是伸手摘取树枝上的水果!

    狄昭昭挠挠头:“我和爹爹也没帮太多忙啊。”

    小孩想想,他好像就看了几个指印,几个脚印,其它前前后后的排查,找证据,追捕,审讯全是祖父带人做的,抓了好多好多坏人!

    想到祖父坐在公堂上的威风模样,还有大理寺门口围观百姓的热闹、惊呼、议论,最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抓的、吓得痛哭流涕的大坏蛋!

    小昭昭忍不住笑得明媚,骄傲地说:“我祖父超厉害哒!”

    ***

    敲定了日后暂时去姜公那念书,狄昭昭又哒哒哒的回家来。

    精力旺盛的小孩忍不住想找爹娘分享这个消息。

    院子里瞅瞅,屋子里瞅瞅,小厨房里瞅瞅,最后在东边的书房里,看到了狄先裕和顾筠,小孩高兴地喊一声:“爹娘!”

    抬腿迈过门槛,好奇地跑到爹娘桌前,大声宣布:“我回来啦!”

    “今儿怎么这么早?”顾筠算了最后一笔账。

    狄昭昭说了师父要出京办差的事,还兴高采烈的分享:“师父说等我十岁了,就带我一起去。”

    见自己写的好几册小故事都在桌上,他又抬头问:“你们在做什么呀?”

    狄先裕道:“我让你娘帮我算算,出这个书,投多少钱,大致印多少册赚的最多最稳妥。”

    “还要投钱吗?”

    狄先裕:“……”

    时而怀疑儿子的智商。

    顾筠失笑,对狄先裕说:“你等会儿把昭哥儿一起带去好了,免得这傻小子觉得书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狄昭昭不干了,小眼睛瞪的溜圆:“我才不是傻小子,祖父都夸我聪明的!”

    小孩脸都气得鼓鼓的。

    觉

    得颇为好玩的狄先裕,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小孩气鼓鼓的脸:“手感还不错。”

    狄昭昭“嗷呜”一声作势去咬他的手,凶巴巴!

    “哈哈哈——”狄先裕收回手,把儿子一把抱起来,跟顾筠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走吧,小傻蛋。”

    “咱去哪儿啊?”狄昭昭好奇,又伸头热情地喊顾筠,“娘,跟我和爹一起去玩啊!!坐久了会生病的,要用猪膀……”

    还没说完,跟散步一样往外走的咸鱼,立马一个火箭蹬步加速,嗖地一下蹿得老远,还连忙用手捂住小孩嘴巴:“说你是小傻瓜还不承认!”

    快乐学渣咸鱼联盟再聚。

    还是熟悉的包厢,还是熟悉的配方。

    一行人目光炯炯地盯着狄先裕,也不说话。

    看得人毛毛的。

    狄先裕干笑两声:“别这么看我,外头那些都是传言,传言懂不懂?就是自己长了脚会跑,跑着跑着就变了样,传言不可信!”

    众人狐疑。

    “你上次就这么忽悠我们的!”

    “我上次信了,结果回家就被我爹训了一顿。”

    “还有游园会,我也信了,结果我爹回去又训我,说什么大朝会上,你弄出了磁粉法、透明皮什么的……”

    狄先裕:“……”

    有口难辩啊!!

    他真的只是一条无辜的咸鱼!

    被围起来的狄先裕,连忙边退边讪笑:“咱兄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狄昭昭探头:“不许欺负我爹爹,我会生气的!”

    正摩拳擦掌,打算来一套“大刑伺候”的学渣兄弟们,看到露头的小昭昭,瞬间浮现起上次被学霸统治的恐怖阴影。

    苍天啊,他们一群学渣,怎么就有人生了个小学霸?

    这不合理!

    齐洲等人嘿嘿的怪笑,瞬间乖巧,连忙切换成热情版,抬起来的手都连忙凑上去,有的按肩膀,有的按手臂:

    “来来来,路上累了吧,赶紧坐。”

    “喝口茶,歇歇,看看咱吃点什么。”

    还准备护着痒痒肉,大干一场的狄先裕:“……”

    没想到小昭昭还有这效果?

    狄昭昭高高兴兴地坐在爹爹旁边的椅子上:“咱们好多人啊,是不是可以点好多菜?”

    小圆脸齐洲连忙把菜单塞过来:“昭哥儿你看看想吃什么。”

    他十分豪气:“随便点!”反正聚餐费用平摊。

    狄昭昭兴奋拿着菜谱,他现在是看得懂菜谱的厉害小孩了!

    狄先裕倒是掏出个小册子,递出来给大伙看。

    “哈哈哈……”

    “真逗!”

    “豆丁这小孩还挺可爱,我要是生个这样的,那日子就有趣了。”

    一开始还是人人传着看,后来好奇之下,都忍不住凑到了一堆,脑袋杵成一团。

    等看完一个故事,一群人都齐

    齐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我就说要被抓住吧!”

    “亏他刚刚还这么嘚瑟。”

    等后头小豆丁成功偷吃到大鸡腿,便有人着急了:“人呢人呢?怎么还不来抓?刚刚不是在狗狗那儿留下了破绽吗?”

    等再过两个故事,小豆丁就有了“亲爹党”,见他又被抓,忍不住急得抓耳挠腮。

    看那样子,恨不得把桌上的菜,直接端一盘送给书里的小豆丁。

    等大伙看完,狄先裕就问:“你们有没有说得上话的书坊,或者知道哪个书坊快要做不下去,打算卖掉的?”

    众人惊。

    如果说他们还偶尔折腾一下事业的话,那狄先裕就是彻头彻尾的咸,因为有爹娘宠爱,根本不担心做不出成绩日后会穷困潦倒,日子没现在舒服。

    齐洲先问:“你居然想弄书坊?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啊!”

    连狄昭昭都忍不住点点头,好奇地看爹爹,爹爹平日最讨厌念书的啊!

    狄先裕吐槽:“还不是我找的那些个书坊,都狮子大开口,这故事就十几文钱一篇的收,最多的一家,也就开一两一篇故事。”

    可把咸鱼气得够呛!

    连昭哥儿写故事时吃的点心钱都不够,还别说费了那么多笔墨和心思,他要真同意,那他就不是咸鱼了,改叫大傻鱼好了!

    闻白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其实这也算是市价了,大多话本一个章回,也就这个价格上下浮动。”

    愤怒的咸鱼卡壳了:“市场价?”

    狄昭昭也是头一次听说价格,他还小脸美滋滋:“一两银子可以买两三百根糖葫芦呢!”

    狄先裕这才回过味来。

    其实从古至今,这都是个不挣钱的行业,若按十几文-几十文一篇算的话,只要日日写,勤奋些,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甚至一两银子一篇的,都算是很看好、很喜欢这个故事的。

    但……但问题是狄先裕是看过前世这种轻松搞笑单元故事多么盛行的人。

    他还对小孩拍胸脯,说这个故事肯定会被很多人喜欢,还能挣很多钱。

    他又不会压着小孩日日写,夜夜写,就为了那一篇十几文,最多一两的价钱。

    这分明是能长长久久挣钱的好东西,即使一两银子一篇也是贱卖了。

    “反正我看不中那点银子。”狄先裕硬气,他还是十分在意自己在昭哥儿心中的形象的,这可是拍了胸脯的事!

    “也是,咱哪里不花一两银子?为了这点钱,不值当。”

    齐洲好奇:“所以你打算自己来?没一家书坊愿意跟你合作分成吗?”

    闻白解释:“应当是这种故事模式太新了,小书坊不敢冒险,传统书坊也不愿意冒险,少数几个大书坊若愿意冒险的话,也是为了博收益,自然不肯和写话本的人平摊收益,毕竟投入失败的风险,都是由书坊一力承担了。”

    狄先裕豁然开朗:“我说怎么没一家愿意谈分成,原来

    是这个原因!”

    狄昭昭听来听去,有点愁:“那要怎么办?爹爹要自己开书坊吗?”

    难怪说要投钱。

    狄昭昭好奇地看向闻白:“闻叔叔,你怎么对书坊了解得这么清楚啊?”

    这一下,把狄先裕在内的一桌人都给问到了。

    是啊,大家都是咸鱼,你怎么突然对一个行业有这么深的了解了?

    闻白苦笑:“我几个哥哥都有出息,为了供他们读书,在外当官经营,家族里很多产业,说是家产,但其实已经私下分好了。我只得了个勉强维持的小书坊。”

    狄昭昭眼前一亮,信心满满地邀请道:“那我们合作吧!爹爹说了,这本书肯定会有好多好多人喜欢,这样爹爹也不用麻烦的置办书坊了,闻叔叔也能赚好多钱!”

    小昭昭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皆大欢喜,大家都高兴!”

    不敢开口,忽然对自己信心不足,心生退意,怕坑了兄弟的咸鱼:“……”

    崽啊,你可真敢开口!

    那可是人家分家后,赖以维系生活的最后一点家业了,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

    怎么就对你爹我这么自信啊?!!

    ***

    几日后,闻家。

    “你在胡闹折腾什么?”

    “你要是不满意只分到一个书坊,那你就拿出些本事来!文不成武不就的,还好意思闹脾气?闻白,我不求你跟你哥哥一样出息,但你能不能安分点,以为书坊糟蹋了,就能再得一个新铺子?”

    闻白站在闻家正厅,低着头听训,甚至都没有一个私下的书房来给他遮遮脸面,饭后还未散去的兄弟,族中小辈们,都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一个出息不多的书坊,对闻家来说,其实不算什么。甚至都没有闻白哥哥那几房分到产业的十分之一。

    但若已经被定性为打发不出息儿子的产业,再被败了,但自然会引来家主的不满和责问。

    闻老爷皱着眉,说了点得来的消息:“我听说你和你那群成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朋友,想一起印什么话本?”

    “咱闻家世代清正,书坊即使出息不多,那也是清清白白印的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稳妥又有口碑。从未去沾那些脏的臭的什么书生小姐,狐狸妖精。”

    “你即使什么都不做,日后书坊也能给你挣点出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若一意孤行,败了书坊名声,败了这份家业,家族里是不会再给你分配新铺子的!”

    闻老爷见不成器的儿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皱眉训斥:“书读不成,连家教都丢了吗?长辈同你说话,低头不吭声是谁教你的。”

    闻白听着周围的细微的脚步声,还有依稀传来族中小辈或议论,或嗤笑的声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即使心里不断默念快乐咸鱼咒语,也忍不住眼眶酸涩。

    他努力压住情绪,试图解释:“那话本不是市面上那些话本,我等会儿送去您书房,给您看

    看。”藏着点几乎直白的哀求,别在这儿当众训他了。

    闻老爷冷哼一声:“所以你还是不听劝阻,要一意孤行?”

    闻白喉咙被哽住,他终究只是个没经过事儿的年轻人,哪里能在难堪至极的情绪里,理智的面对来自来当家人近乎威胁的质问?

    见他半天不说话,闻老爷用冷硬的口吻唤他的名字:“你若还固执,那就分府出去单过吧。”

    为了维护家族中出息儿孙的利益,闻老爷心肠如铁,语气坚决。

    家中资源本就不丰,自然要有资源倾斜,若个个不满意的都耍手段来闹,那还了得?这口子绝不能开。

    闻老爷说完就拂袖而去,正厅各房的人,也不知何时早已散去。

    闻白默默回到自己卧房,把自己关起来,漆黑的床幔里,良久无声。

    一片昏暗中,耳边似有无数声音回荡。

    “小叔叔又被骂了。”

    “嘘,弟弟你可别学他。”

    “分出去也好,免得惦记着分给咱们手里的铺子。”

    “阿白,别听你爹瞎说,听我教你!他再说你,你就默念:他在放屁,他在放屁……”

    “我齐洲可是买遍所有话本的人,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每次你说好看的话本,最后都卖的好!我之前每次看铺子没钱的时候都在想,要是之前就倒卖你说好的话本,说不定早就攒够钱买铺子了!兄弟信你,你觉得好我就投钱!”

    “你要是钱不够,咱兄弟一人出一点。”

    “你别听那小屁孩瞎说,按你自己的想法来,怎么说也是以后吃饭的家产,谨慎点没错的!”

    ……

    ***

    即使闻白瞒着,但他被训斥时,并非四下无人。

    大家很快就从各个渠道,听闻了这个消息。

    狄先裕简直要跳起来。

    “疯了吧!!!”

    咸鱼着急,咸鱼上火,咸鱼紧张地直原地转悠。

    即使他自己亏了,或者没做成,他都不至于这么紧张担忧。

    大不了就是哀嚎两声,抱着媳妇落两滴心疼小金库的眼泪,再欺负逗弄一下臭崽缓和心情,又能继续快乐躺平了。

    但万一害了兄弟的话,他简直心急如焚啊!!!

    即使现在想咸鱼式的后退一步,直接不做了都不行。那不是把闻白一个人尴尬的晾在那儿吗?

    偏偏也没等到闻白说算了的信儿,这都好几天了!说明他想做啊。

    狄先裕思来想去,想来思去,决定蹭一蹭他爹正当红的名气。

    咸鱼也是有气性的,他要狠狠打了一波广告。

    当天。

    狄先裕挂着讨好的灿烂笑容,带着崽一起,滴溜溜地蹭到狄松实身边,殷勤地上手捏肩:“爹,最近累坏了吧?”

    狄松实睨他一眼:“有事说事。”

    咸鱼连忙给狄昭昭使眼色。幸好他早有准备,把崽提前忽悠好了!

    狄昭昭也亲热地凑过来,笑得特别甜:“祖父~给你看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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