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雀并不知道自己的话给沈踏枝带来了多大的影响,他还以为对方是突然看见这么多触手害怕了,好心地安慰道:
“没关系的,你找个地方放着它们就行了,它们已经死了,是不会动的。”
沈踏枝闻言又是一顿,他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心疼的表情,干脆先转过身去,不让已经理解了这种感情的江雀看见自己的神情,温声道:
“好的,我去把东西收拾了,我们就往上爬吧。”
“爬?”江雀疑惑。
这周围都是陡峭的石壁,除非是会飞,否则凭借人类的身体根本不可能爬上去,沈踏枝想带着他怎么爬?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可以用有力的触手插进岩石把自己带上去,但那会他被法阵所困,而现在的他顶多只能用病恹恹的触手威胁一下沈踏枝,已经没有了把自己带上去的能力。
江雀怀着疑惑的心情,一路跟沈踏枝走回了酒精灯前,蹲下来帮沈踏枝收拾东西。
但只收拾到一半,他就被背包的拉链吸引了注意力,像是只找到了新奇的玩具的小动物,一上一下的拉着拉链,听着清脆的“刷刷”声,开心道:
“这个声音像雨,我喜欢。”
他终年不见天日,当然没听过雨声,但他曾在怨气中窥见过一些正常世界中的自然现象,在江雀的认识里,只要是清脆声音都是可以和雨声画等号的。
“像雨?”沈踏枝没反应过来。
“嗯嗯。”江雀点头,“和刚才的袋子的声音一样,都很好听,我喜欢。”
凡是能打破沉寂的声音他都很喜欢,无论是塑料袋的声音还是拉链的声音。
沈踏枝低头,把最后剩下的酒精灯盖灭,装好放回背包后低声道:“喜欢的话,出去之后我可以带你去听雨。”
“好呀。”江雀欣然同意。
虽然他是很不愿意出去的,但他都答应沈踏枝了,现在沈踏枝愿意在外面也带他找好玩的,他还是很开心的。
想到这里,江雀忍不住感慨:“沈踏枝,你好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类。”
不会动不动就死掉,会讲故事,还会给他好吃的,完全不像是他以前见过的疯癫的人。
沈踏枝把江雀的五根触手捆在包上,重新背好背包后回头笑道:“最好?可是你应该只见过我一个人。”
“就是最好的。”江雀坚持道,“我之前看见过很多人的。”
“只是和他们比起来算好吗……”
沈踏枝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在江雀提问之前抬起头来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他说着从背包的口袋中掏出了小手电,因为担心强光伤到江雀的眼睛,特意在手电上蒙了几层纸巾才打开。
朦朦胧胧的白光代替了原本在地上影影绰绰发着光的法阵,沈踏枝带着江雀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出了江雀原本抵达不了的边界,才在对面的石壁前停下。
“原
来这一头也只有墙啊。”江雀道。
“嗯,这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长坑,四面都只有石墙,深度大概有七十米左右。”
沈踏枝随口介绍道。
江雀对长度没有什么概念:“七十米很长吗?”
沈踏枝回答:“不算长,但很高,对人类来说算是很高的高度了,所以一会你要小心一点。”
他说着用手电往墙上照去,江雀这才发现这里的石墙上多了点东西。
墙上有一条垂到地面上的软梯,看上去很新,和背后灰扑扑的墙面格格不入。
江雀惊讶地上前几步:“这是梯子?是你放在这里的吗?”
“是。”沈踏枝没瞒着江雀,但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我的背包里正好有梯子,被追到这里之后为了逃跑所以放下梯子下来了。”
江雀的双手被枯萎的触手占据了,于是干脆伸出了自己背后的小触手,卷了卷梯子,在拉扯几下确定梯子没有问题后,江雀陷入了沉思。
他又不傻,沈踏枝身上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他不可能不怀疑,但偏偏对方一直是一副坦然的态度,还都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他不是很懂人类,也不知道沈踏枝对他说的理由究竟可不可信,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完全不怀疑的相信的只剩下他和沈踏枝之间浅薄的羁绊。
上方是什么,江雀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正在做出活着的十八年来最大胆的一次赌注。
他小声地叹了口气:“那在出去之前,你能把故事给我讲完吗,沈踏枝?”
“可以的。”沈踏枝道。
反正他不是只准备了这一本,出去之后还有无数本小说可以给江雀看,完全不用死守着一本小说来吸引江雀的注意力。
但大前提是要先出去。
想到正守在外面准备接应江雀的人,沈踏枝就忍不住有些担心。
要是那群人的态度太差,让江雀对他产生误会了该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出去后才需要纠结的事情先抛到了脑后,抬头看了看高壁,苦笑着想,希望他能抓紧,不然在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途掉下来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走吧,上去了我就给你讲故事。”
沈踏枝说着低头咬住了手电筒,先江雀一步握住了软梯往上爬。
江雀的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触手,但好在用触手爬梯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不算太难。他跟着沈踏枝,用自己的触手勾住了绳梯,学着对方的模样用触手把自己送上去。
两个人各怀心思,沉默地爬着绳梯,一时间整个地底只剩下昏暗的灯光与沈踏枝微微的喘息声。
往上,再往上。
时间在此时似乎变慢了,好在触手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运动感到疲惫,只是沈踏枝的状态看上去一般。
也是,毕竟他是脆弱的人类。
江雀在听到沈踏枝渐渐加重的呼吸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分心了,就在他纠结着要不要用自己的触手去帮一下沈踏
枝的时候(),攀着梯子的触手突然感知到了奇怪的黏腻感。
是沾上什么东西了吗?
江雀疑惑的把触手举到眼前?()_[((),又换了一只干净的触手勾住梯子,想看看自己不小心沾到了什么。
下一秒,他看清了触手上熟悉的暗红色血迹。
江雀的大脑宕机了。
“沈踏枝,你停下!”
他的触手再次在本体思维空白的时候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它们直接勾住了沈踏枝的腰,把原本正在专心爬梯子的沈踏枝直接拽了下来,让对方悬在了半空中。
沈踏枝猝不及防被抓住,不知所措地看着江雀,叼着手电筒含糊着迟疑地问道:“雀雀……?”
这是怎么了?
江雀没说话,他冷着脸把沈踏枝的右手给拽了过来,借着灯光看清了对方的手现在的模样:
原本被符纸划开简单消毒过的伤口因为粗糙的麻绳摩擦与过度用力而被擦破了,现在沈踏枝的半个手掌度血肉模糊的,整个手掌都是血,江雀甚至都无法通过肉眼判断判断对方的伤口究竟在哪。
“你……”江雀气得卡词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你受伤爬不了梯子就跟我说啊,我又不了解你们人类会在什么情况下受伤,你不跟我说就往上爬,你……”
他说到一半又卡词了,在先前的时光中他很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也没有真正的和人类“对话”过,因此现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想不到该怎么说,江雀就干脆不说了。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咬着手电筒的沈踏枝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对方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模样,江雀更生气了。
他直接用触手卷走了沈踏枝口中的手电筒:“你说话!”
沈踏枝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但先道歉:“……对不起?”
江雀怒气冲冲:“你就是对不起我,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沈踏枝这才意识到江雀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轻声笑:“不会死的,我跟你说过的,人类只流一点点血的话是没事的。”
江雀举起他脏兮兮布满血污的手:“但你也说了,人类被细菌感染了也会死的。”
沈踏枝不知道该怎么对江雀解释“感染”这个极具概率性的问题,他的手腕被江雀钳的生疼,但也不敢挣扎,只能想着办法解释:
“人类的身体里是有抗体的,这种情况也许不会感染,而且感染也没有这么快,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等出去之后去医院处理一下也就好了。”
虽然沈踏枝的解释很合理,但对方又不是第一次仗着自己不了解人类做出奇怪的解释了,因此江雀只信了一半,根本没准备放下沈踏枝,而是问道:
“现在离上面还有多远?”
沈踏枝大概估计了一下距离道:“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
“好。”江雀应了下来,卷着沈踏枝就往上爬,“你不许动了,给我安静呆着。”
就这一点点的距离,他完全可以带着沈踏枝一起上去。
江雀向来不喜欢别人反驳他做下的决定,沈踏枝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怒气的时候只能暂时先放下自己劝说的念头,保持着这么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一路被江雀卷着往前。
两根触手爬梯子,一根触手卷手电,还有一根触手要卷着他……得亏江雀还有八根触手,不然还真的忙不过来。
沈踏枝看着江雀的触手,思绪开始止不住地飘远。
上一世也曾有过相似的场景。
只是那个时候是他一手拖着在背后爬着的江雀,一手抓住梯子往上爬。
那会儿的江雀已经半昏迷了,趴在他的背上迷迷糊糊的,有气无力,凶也凶不起来,只是一遍遍地叫着他,说自己的触手好疼。
沈踏枝急出了一身的汗,但除了继续往上爬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不厌其烦地去回应江雀,试图让江雀再坚持一下。
……要是那会的他也多几只手就好了。
正在沈踏枝的思绪开始飘向别的地方的时候,江雀怒气冲冲且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
“马上就到了,一会你不许说话,在我想到我要怎么骂你之前都不许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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