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你醒醒,我没有说不带你走。”
沈踏枝又晃了晃江雀,见对方已经彻底昏迷之后,抬头看了看几乎不见尽头的绳梯。
他一咬牙,直接背起了江雀,开始往绳梯的方向走。
就算江雀再怎么清瘦单薄,但也至少是一米七朝上的身高,已经是少年体型了,沈踏枝并不确定自己能把江雀背上去。
但这个时候与其思考能不能,不如先抓紧时间快点把江雀带走再说。
他本已经做好了和江雀一起被法阵拦住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也许是他的阵法画对了,这一路畅通无阻。
沈踏枝走到了绳梯前,他分了一只手去拖住江雀,另一只手则是去拉了拉绳梯,在确定梯子没有问题后又晃了晃趴在自己后背的江雀:
“江雀?能听到我说话吗?”
垂在地上的触手微弱的动了动,似乎在回应沈踏枝的话。
沈踏枝道:“你还有力气抱住我吗?我怕往上爬的时候你掉下去,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江雀一直到沈踏枝说出“出去”两个字的时候才有所反应。
他费劲地抬起触手,将仅剩的六根触手都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了沈踏枝的身上,抱着沈踏枝的脖子的胳膊也紧了紧。
沈踏枝来不及多说,确定江雀不会掉下去后,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一定要抓紧”,这才开始往上爬。
江雀趴在他的背上,在上下颠簸中蜷缩在了一起,像是寻求庇护的小雀鸟一样牢牢地扒住他不放。
迷迷糊糊中,他还是在说:“沈踏枝……”
“嗯,我在。”沈踏枝一边往上爬一边回应。
江雀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沈踏枝,我疼……”
沈踏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笨拙地安慰:“没关系,我们在出去了,出去了就不疼了。”
但显然江雀并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只是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背上重复着,叫他沈踏枝,叫他哥哥,说自己好疼,说自己也想走。
一直说到最后,江雀彻底没力气了,就只是趴在沈踏枝的身上微微动着唇,发不出声音了。
沈踏枝根本不敢有一刻的停歇,趴在他背上越来越虚弱的江雀就如同步步紧逼的倒计时,逼着他近乎机械般的往上爬。
他不明白那群天师到底做了些什么,明明之前江雀还只是有点无精打采的,为什么在地底的法阵亮起后就突然这样了。
情况实在是过于紧急,沈踏枝完全来不及细想,在拼命往上爬的过程中,他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那群天师真的在悬崖上,等他上去了一定要揍他们一顿。
哪有这种人啊,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怪物绑来拯救世界算什么?
手掌被磨破了,手臂也开始发麻。
沈踏枝不敢往下看,只能偶尔停下来分出一只手把江雀往上托一托,喘口气后继续往上爬。
此时他
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不算是人类了,没有哪个正常人类可以在这么久都没有进食的情况下背着一个不算轻的人爬这么久的悬崖。
但这也不是深究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沈踏枝又停了下来,把许久没有动静的江雀往上托的同时晃了晃他:
“江雀?雀雀?你还醒着吗?()”
江雀动了动缠在他的腰上的触手,以示回应。
沈踏枝松了口气。
不要睡着了,我在背着你往上爬了,马上就出去了。?[(()”
沈踏枝说着顿了顿,补充道:
“等出去了,我可以带你去现在的人类基地,虽然条件比不上末世之前,但是那里也有柔软的床、有你想吃的食物,小说……可能有点少,但也可以找到……”
他像是在说给江雀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不会死的,你还没出过深渊呢,我想带你去外面看看。”
“现在外面正在下雪,一片白色的,虽然有点冷,但是很漂亮,你应该会喜欢……”
他说着又开始往上爬了,但这次江雀没了回应。
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背上,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沈踏枝不敢多想,一个劲地往上爬,几乎只凭着一口气撑着。
不止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上方的地平线。
沈踏枝停下来,他已经有些脱力说不出话了。
他最后把江雀往上托了一下,一口气爬了上去,然后猛地掏出了自己在匆忙中别在腰间的青铜匕首,对准有可能在上方平台出现的敌人。
下一秒,沈踏枝震惊地后退了两步,险些再次跌回深不见底的深渊。
上方没有他想象中的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白骨。
这些白骨堆成了一个圆形,而在他的脚边不远处,有两具脱离了白骨堆的尸骨正躺在地上,刚才他就差点踩了上去。
“……怎么这么多死人?”
沈踏枝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疑惑地道。
但是死人总比活人来得好,他也就只是震惊了一下,随后迅速背着江雀远离了这堆尸骨,去了悬崖的另一边。
他带着江雀又往里走了走,尽量远离悬崖之后才跌坐在了地上。
累,实在是太累了。
沈踏枝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只觉得浑身酸痛,疲惫的似乎下一秒就能能睡着。
他又晃了晃江雀,对方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那就先睡一会吧,一会再想怎么办……
沈踏枝这么想着,用最后的力气把江雀放好,而后靠在石墙上睡着了。
.
几个小时后。
在沈踏枝安静地陷入深度睡眠时,江雀的睫毛颤了颤,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他就痛的再次蜷缩了起来。
怎么……回事?
江雀在痛苦之中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突然昏倒了,然
() 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只记得黑暗中一阵颠簸(),还有人不断地在叫他的名字。
还叫他……雀雀。
江雀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沈踏枝,想,谁允许他随便叫自己雀雀的,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算了,雀雀好,雀雀不计较。
大概适应了身上无处不在的痛后,江雀慢慢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看到中间深不见底的深渊的时候足足愣了七八秒,才反应过来:
他从深渊里上来了。
是沈踏枝把他背上来的。
江雀缓慢地站了起来,拖着自己的触手走到深渊前,往下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沈踏枝。
黑色的短发,在人类中算不上健硕,只是肌肉均匀的身材,睡着的时候毫无防备,只要他一用力就可以彻底掐死对方。
很普通的一个脆弱的人类。
但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类,硬是把自己背出了深渊。
莫名的情绪在心口翻涌,江雀不知道这该叫什么,他像是做贼心虚一般迅速移开自己停在沈踏枝身上的视线。
把他背上来做什么……反正他就快要死了。
江雀这么想着。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有点难过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死而难过,他活着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而是在为沈踏枝未来会忘记他这件事而难过。
他不想让沈踏枝忘记他。
但他也没有立场要求沈踏枝一定要记住他。
沈踏枝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掉进深渊只是一个意外,而他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真要说他有什么能让沈踏枝一直记住的事情的话,那大概就是他差点杀了沈踏枝好几次吧。
江雀苦笑着,沿着深渊的边缘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反正现在沈踏枝还没有醒,他先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
大概走了五六分钟左右,江雀也走到了沈踏枝最开始爬上来的地方,被满地的尸骨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江雀疑惑地又往前走了几步。
眼前的这堆尸骨洁白如玉,看上去就像是什么艺术品一样被堆在了这里。
江雀并不害怕这些东西,甚至总觉得眼前的尸骨有些亲切。
他弯腰,试探性地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骨。
下一秒,又是一阵白光亮起,这堆尸骨都隐隐发出了白光。
江雀的眼皮子开始发沉,还没来及后撤,就直接倒在了原地。
昏暗的意识海沉沉浮浮,他如同乘着小舟漂泊的行人一路往前,最后见到了一阵光亮。
江雀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才两三岁左右,一点点大,被养的圆滚滚的,脸上都是婴儿肥。
他被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抱在怀里,在女人前,几个男女正争得面红耳赤:
“这是我捡到的小孩!!应该用我起的名
() 字!”
“我还给他喂过奶!!我怎么不算干妈了!!!用我起的!叫祁山月多好听!”
“他又不吃奶粉!他要吃感情的!我最有爱!!听我的,叫小爱!!”
“这是男孩子!!不许给他乱起名字了!!!听我的!叫浩然!”
小江雀听到这些名字,也开始着急了,他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肩膀,含糊不清地开口:
“……不、要!”
众人一片静默。
抱着他的女人笑了:
“算了,长老不是给这孩子算过一卦吗?说这孩子虽然是半人半妖,但日后大有可为,干脆去问问长老该叫什么吧?”
……这些是,祁山天师?
江雀看着那些人衣服上绣的字,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段时光。
回忆继续往前,没有给他停留的机会。
江雀看到了长老占星卜卦,问策天机,最后给他起名叫“江雀”。
江者,水之大流,寓意志向远大,气势磅礴;雀者,鸟之小巧,灵动自由,寓意心灵之宁静与欢愉。
长老收起星盘,皱着眉,疑惑地摸了摸他的头:
“奇怪,他的未来为何有这么多条不同的结局?”
旁边陪着他来见长老的人急了:“长老,之前你不是说他未来一片光明吗?”
“是这样没错。”长老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他叹了口气:
“算了,天命如此吧。”
后来的一切都过得很快。
江雀看到自己跟着祁山天师学写字,他们有意不让自己接触到命理方面的玄学,因此江雀只是学会了写写画画。
他本就不是人类,很聪明,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明事理了,每天拖着自己的十八根漂亮的小触手写字看书,再拉着干娘一号二号三号,干爹一号二号三号,此外还有干叔叔干姨姨等一系列“亲戚”胡闹一通,然后被叫去吃饭。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他居然有过这样的童年。
再后来,时间来到了他五岁那年。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当年给他取名的长老突然吐血昏迷的那天。
剩下的长老聚集在一起,他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严肃地开会一直到后半夜。
那几天门内的气氛格外紧张,连江雀也不敢拉着年轻的天师胡闹撒娇了,每天都乖乖地呆在藏书阁里看自己的话本。
一周后,长老醒了,找到了他。
长老将怨气失控的事情详细地对他说了一遍,五岁的江雀很安静地听着,是完全不同于年龄的成熟。
“然后呢?”江雀听完后问道。
“你们要去解决这件事情吗?”
长老点了点头。
江雀疑惑:“为什么?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情吧?”
虽然众人都有意不让他接触门派的事物,
但江雀也敏锐地察觉出这是一个隐世门派(),几乎不与现代社会有所接触。
江雀想了想‰()_[((),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怨气也不是你们的错呀,是外面的人类做的。”
长老轻轻地叹了口气:“怎能如此分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与外面的人类难道不都是人吗?”
江雀没懂,长老又摸了摸他的头:
“就算我们不去做,也要一定要有人去做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由我们去做呢?”
“既吾辈有知天命之能,则当为苍生谋福祉,以行其志。”
江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沉默了一下,很敏锐地问道:“你们还会回来吗?”
长老摇摇头。
时间继续向前。
扭转天命并不是什么小事,门内上下都行动了起来,除了平日负责掌勺的阿姨和两个和江雀同龄的孩子,所有人都准备出发,前往西北布置大阵。
长老又给江雀卜了一卦,他若是留在门内,将来会与阿姨一起前往现代社会,在那里,他会遇到成为他的命运转折点的人类,一生平安幸福。
见江雀留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长老放心了,但江雀却拉住了他,坚持问道:“那如果我和你们一起走呢?”
“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和你们一起走,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你能看见未来的吧,可不可以告诉我?”
长老叹了口气,原地又起一卦。
下一秒,他惊讶地放下星盘:
“你……跟我们一起,也会遇到转折点的人类?”
他摇了摇头,又道:“不对、不对,这样的结局不对……等等。”
长老猛地站起身:“把祁邱和祁清带来!十年之后还有变数!”
江雀着急地问:“那我呢?”
长老对他很慈祥地笑:“小雀,你不是祁山天师,你不应该分担我们的责任。”
“但是、但是。”江雀的十几根触手一起手忙脚乱地比划,“但是我们是家人的,我可以吃苦!你们不能丢下我。”
长老沉吟了一下:“……算了,也不是不可。”
再后来就是江雀记忆中熟悉的回忆了。
天师们在忙碌地布置大阵,他们需要在地脉布置巨型凝结法阵,以整个山洞为容器,暂时封存人类的恶意,而后还需要在法阵下布置逆转法阵,这是长老那天给江雀卜卦时的要求。
接下来还有一些小型法阵,比如清洁法阵、延缓时间流速法阵、恒温法阵,这是为了江雀布置的。
一个女人蹲在江雀面前不放心地交代:“小雀,你要一个人在这里呆很久,真的可以吗?”
江雀看着不远处被长老耳提面命地交代着什么的祁邱和祁清,坚定地道:“可以的。”
他是一个不知名的怪物,是祁山天师把他捡回去了,给了他一个家。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毅然决然地赴死,江雀不想自己一个人被丢下。
女人还是很不放心,江雀
() 反而笑着安慰她:“没关系的(),你们不是说未来会有人来找到我吗?那是我……是……
江雀忘词了?()?[(),女人笑了,她道:
“是命中注定的爱人哦。”
她说着有点羡慕:“真羡慕啊,这种被命运牵引着注定会在一起的恋人连我都是第一次见,早知道那天我就和你一起去了,我也想看看这种恋人的星盘长什么样子。”
江雀坚定地点头:“嗯嗯,总之会有人来救我的,我不要在外面享受你们死亡带来的和平,我想和你们一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女人还是很不放心:“可是你的记忆会全部被抹掉欸,长老说知道了自己的命格的话未来一定会有变数,一定要完全不知道才可以。”
一想到一个完全懵懂无知的江雀要被关在地底这么久,女人就根本放不下心来。
“小乐!轮班到你了!”
女人匆匆回头,应了声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最后只能匆匆离开了。
轮班下的男人拍了拍江雀的脑袋:“一个人呆在这里可不要哭鼻子哦。”
“我才不会。”江雀气鼓鼓地瞪他。
男人和他对视一眼,笑了,随后也叹了口气蹲下来。
他认真地道:“这里是暂存恶意的容器,到了后期存不住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恶意析出,就算你再饿也不能吃那些东西,明白了吗?”
“我知道,你们都说了好多遍了。”江雀道,“我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了。”
男人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如果偷偷哭的时候还记得的话,就往上看看吧,长老特意把阵眼布置在了你的正上方。”
“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再后来。
暴雨到来,末日初显端倪的那天,西北荒漠的某处,白光大盛。
全门上下一共两百二十七人聚于此,启动大阵。
十三年后,与江雀命运羁绊的人将会闯入此处,届时祁邱与祁清要来唤醒江雀的记忆,江雀需以性命为代价开启逆转法阵。
时间倒流,命运回溯,一切都会变化,但唯一不会变的是他命中注定的爱人。
这是不变的锚点,也是最大的变数。
他会带来一线生机。
能洞察天命于上苍,亦能扭转乾坤于尘世。
虽隐于世而心忧天下,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拯危济困以佑万民。
此即,祁山天师也。
.
暴雨之中,一个中年女人将写着“极度危险”的江雀的资料丢到了异能调查科门口,防止异能调查科误闯大阵。
她有着一手做饭好手艺,后来成了异能调查科特别行动组的掌勺阿姨,一做就是十余年。
命运轮盘转动,一切归位。
江雀终于从回忆中脱离了出来,在缓缓睁开双眼时,他似乎听到了无数的声音。
来自后方洁白的尸骨,他们沉默地守在悬崖之上十余年,守护着他与
() 天下苍生。
那无数道熟悉的声音纷至沓来,错落地在叫他“小雀”。
最后,一切沉寂,有温柔的女声轻轻道:
“辛苦了,我们的雀雀。”
江雀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地上的白骨,那新的两具应该是祁邱和祁清的。
明明应该由他的命唤醒的逆转法阵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居然要了他们两人的命,这也是至今时间还没有开始倒流的原因。
江雀也说不好现在是好是坏,他的心里五味杂陈的,最后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尸骨,离开了这里。
在死亡之前,他想回到沈踏枝身边。
在失忆的时候他做的一切都恶劣无比,他一点都不敢确信沈踏枝是否还会喜欢这样的他。
江雀轻手轻脚地走了回来,在沈踏枝身边坐下,安静的等着。
在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有了计划。
不知过了多久,沈踏枝慢慢转醒。
他睁眼,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江雀,惊喜地起身:“江雀,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嗯。”江雀轻轻地应了一声,近乎贪婪地去看沈踏枝的脸。
这是和他命运相交的人,他不想放开他,也不想让对方忘记他。
他将触手伸到了沈踏枝的手上,实话实说道:“很疼,沈踏枝。”
“我吃了很多脏东西,很痛,浑身都很痛……沈踏枝,我快死了。”
沈踏枝的动作一僵,而后艰难地开口道:“没关系的,我们先出去……”
他伸手,想去拉江雀的手,却被江雀轻巧地避开了。
江雀弯着眼睛,笑了:“我说,我快死了,沈踏枝。”
“你们人类没有治疗怪物的方式的,出去了我也一定会死。”
他上前一步,突然抱住了沈踏枝。
“人类……真温暖啊。”
江雀轻声道。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放开了沈踏枝,缓步向后退去。
沈踏枝警惕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江雀慢吞吞地道:“沈踏枝,你去报仇吧,不要带着我了。”
违心的话很难说出口,但为了他的计划,江雀不得不往下说:
“我不想跟你出去,你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没必要带上我。”
“江雀!”沈踏枝打断了他。
江雀置若不闻,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才继续道:
“就是……如果有下次见面,你能不能给我带点好吃的?”
“好想吃好吃的东西啊。”
此时江雀已经退到了深渊的边缘。
他笑得更加灿烂了:
“沈踏枝,好好活着。”
再后退一步。
踩空,飞速下落。
他在沈踏枝反应过来之前掉了下去,连伸手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对方。
江雀甚至能听见沈踏枝崩溃地哭吼声
和锤向地面的声音。
这样的死亡够刻骨铭心了吗?
江雀不知道(),在听到沈踏枝的哭声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后悔了?()_[((),但比起被沈踏枝忘记,他更宁愿让沈踏枝难过一点。
不要忘记他,记住他,来找他。
是沈踏枝先掉进来的,被他这样可怕的怪物缠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他卑劣也好,说他利用沈踏枝的心软也罢,只要这样能换到下一世沈踏枝还愿意和他相遇就好。
他才不要和沈踏枝分开。
一切的一切,都留到下一世慢慢说清楚吧。
山洞外。
沈踏枝一深一浅的在雪中行走,大雪纷纷,落了满地,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
他苦笑着想,冬天真冷。
也许就是冬天太冷了,所以江雀才不想出来看看雪的吧?
在走出山洞的前一刻和他说着这种话跳下去……他们明明离洞口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万丈深渊都爬上来了,为什么偏偏没有走完这三百米?
哈,这样的死亡可真是刻骨铭心,他甚至都不敢扭头,去再看一眼走出的山洞。
直到江雀死亡地那一刻,沈踏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先前做的那一切神经病一样不理智的举动,居然都是出自喜欢。
但现在意识到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来不及了。
逆转法阵开始运行。
沈踏枝走着走着,发现风雪消失了。
他穿上了黑色西装,旁边的助理正在向他汇报公司事宜,而他正拿着电话,听沈留时诉苦。
沈踏枝冷着脸关掉了手机,看了一眼日期。
他重生了。
重生在末日降临前一周。
.
江雀在看到自己试图利用死亡让沈踏枝记住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气疯了,但他是灵体,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踏枝跪在地上崩溃大哭。
这算是什么!!这会给沈踏枝留下创伤的!他就说为什么这一世沈踏枝总是对他的死亡表现的反应这么大!
混蛋!恶劣的家伙!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活该你不被沈踏枝喜欢!
江雀怒骂了一通,然后就看到了沈踏枝沉默地站起来,走进雪地里,还没走几步就被逆转法阵送了回去的情景。
他看沈踏枝冷着脸挂了电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到了仅存的祁山天师,又联系上了异能调查科和对方谈判,准备好了物资和小说,几乎一整周都没有怎么睡觉,连夜前往西北荒漠。
他摸黑放下绳梯,一步一步地惊险地爬下深渊,期间不小心掉了一本小说下去,
然后,他见到了捧着书哭的江雀。
沈踏枝慌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雀落泪,上一世即使再疼江雀也没有哭过,于是他问:
“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哭了?”
……
“别哭,没事了。”
此时的江雀的心脏第一次跳动了起来。
即使没有记忆,在见到沈踏枝的那一刻,命运吸引的影响无可避免,无数的委屈翻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在抱怨。
哥哥,我好饿,好孤单啊。
至此,命运闭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