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鹊清发话:“听宁送不了, 她大着肚子,上下楼不方便。”
大年初二,是女儿回门的日子, 白沅肯主动来,许鹊清心里是万分高兴的,但问题就在于, 她又是个明白人。许副校长半生都和孩子们打交道, 有时候一个眼神, 她就是知道学生有没有藏心思,是真心还是假意。
白沅这次来, 为了什么她不知道,但绝不是为了和她们相认, 也不是表达善意。
纵然许鹊清对白沅有着很大的亏欠,又心情复杂, 可她这个人向来对事不对人, 认为白沅可以拿曾经父母离婚来说事, 怎么说都可以,怎么心生不满都行, 但不能嘴上不说,却拿不相干的草莓阴阳怪气。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 不想让送就自己走吧,别拖不相干的许听宁下去。
外婆当年就说了,要是家里性子都跟许鹊清一样, 那日子就别过了,外婆还说人无完人,家人之间门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外婆不知道其实有两个外孙女, 否则怎么也会疼白沅的。
“没事,我正好活动活动,再买点水果回来。”许听宁去拿大衣,跟没事人似的说,“妈,米饭里放香肠了吗,没放加一点吧,蒸着吃可香了。”
她把许鹊清支进了厨房,也给大家都递了个台阶。要不能怎么办?大过年吵一架还是打一架,要是能管用,也不会这么多年关系就这样。
很多时候家庭的矛盾就像流感,不想起来的时候好像不存在,一到冬季又开始爆发,爆发的时候高烧流鼻涕,难受得不行,好了又好像不存在,周而复始,和解不了,也没有结果,就时不时疼一疼,反正死不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归根结底,一段失败的婚姻想不影响到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许听宁摸了摸肚子,愧疚不已。
过年家属院里车位紧张,白沅的车停在了外面,下了楼,白沅看着她的肚子,说不用送了,自己走出去就行。
许听宁朝她摆摆手,看着她很有气质地踩着高跟鞋离开,心想只要不让她在场,这两人就算遇见,尴尬得也不是她。
饶是这样宽自己的心,她也止不住地想象两人见面的场景。
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霍涔发微信,问他到哪了。
霍涔把电话打了过来,说到院门口了,但是被挡在了外面。
家属院门口的挡杆坏了,车和人都被堵在门口,谁也别想进出,许听宁走过去的时候杆子刚修好,她在门口张望,见霍涔跟保安在说话。
那保安头发花白,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很久,先看到许听宁过来,对她笑笑,又回头对霍涔说了声什么。
霍涔跟人告别,走了过来,他拎着一个挺大的多层保鲜盒,打开顶上那层,挑了一颗车厘子,捏着柄喂给她。
“洗过的。”
许听宁说:“我自己来。”
“你下楼肯定扶栏杆了吧?洗手了吗?”
霍涔坚持喂她,许听宁也确实没洗手,她张开嘴咬下来,嘴里酸酸甜甜,说话含糊道:“你刚跟王叔说什么?”
“没什么,帮他们修了下门挡,跟王叔说系统该升级了,你正好过来,王叔问是不是要有宝宝了,然后又说了声恭喜。”
许听宁现在不用藏着掖着了,出门就没再给自己裹着宽大的袍子式大衣,隆起的孕肚已经明显。
王叔看着他俩长大,是长辈,能得到他的祝福,许听宁心里也是开心的,只是下一秒她又惆怅地想,王叔如果知道他俩已经离了婚,恐怕就祝福不出来了。
霍涔看着她耷拉的嘴角:“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好吃,我就是在想王叔知不知道咱俩已经离婚了,我刚看他笑得挺高兴的。”
“咱俩又不是名人,人家也没问,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霍涔心想,到时候再把婚一复,才没几个人知道。
他心情正好,视线无意一扫,看到了远处车里的白沅。
她应该是从旁边门面房前的停车位驶过来的,车停了下来,正在打电话。
霍涔的表情瞬间门冷淡下来,眉头微拧,伸手指着许听宁的后面:“你看,那边有小孩放烟花。”
他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转身。
许听宁默了默,扬唇轻叹:“哇,这是什么烟花呀,白天也这么好看!”
“好像叫什么珍珠,你喜欢这个?”
“喜欢。”
“那我等会儿去买一些放给你看。”霍涔揽着她的手臂没放开,另一只手伸过来,环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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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听宁低头咬住车厘子,视线还看着烟花,她其实刚刚已经看见了白沅,她也想跟霍涔说,这样掩住她的耳朵盗铃没有意义,她今天早就见过白沅了,还收获了以他俩爱情为原型的书。
可这些话她都没有说。
可能是好吃的车厘子占住了她的嘴,也可能是他今天来找她的样子,太像中学时候的那个他。
那时候他俩关系刚亲近些,那时候车厘子也还没有风靡,是一个停电的下午,他从医院跑到学校。他同桌见他来还纳闷,说不是给他发短信说过学校停电了上不了课,他怎么还来。
全校和周边的街道都停了电,天已经快黑了,学校决定提前放学。
霍涔随便“嗯啊”了一声,然后把一袋子洗过樱桃给了许听宁,说为了坐公交车,换零钱买的。
他同桌当时看他的眼神,简直难以形容。
回家的巷子里也没有电,天空只剩晚霞,许听宁抱着袋子,走在霍涔旁边,眼睛瞄了他好几回,霍涔问她怎么了,她说想吃樱桃,但是手太脏,停了几秒又问他,能不能喂她一下。
霍涔没搭理她,她失落地耷拉着嘴角,直到快走出巷子,他突然拦住她,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冷着脸,递到她嘴边。
那天的樱桃可真甜啊,许听宁想着,唇边又被喂来一颗。
车里,白沅捏紧了方向盘。她本该已经走了的,但是刚一上车就接到白建成的电话,说安安在家里闹,让她赶紧回去。白沅应付了几句,说自己还要去见制片人,挂了电话车开出去,看到了院门口的两个人。
她停下车,远远看着霍涔喂许听宁吃东西的样子,心正烦着白建成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说孩子哭得厉害,邻居都敲门来问怎么回事,让她无论如何先回去。
孩子是她在国外生下的,孩子的父亲并不想负责,她请了律师,打了很久的官司,又绞尽脑汁动用了一些手段,才让对方不得不付给她高额的赡养费和抚养费。
她那时很年轻,就对外说孩子是经纪人的。
后来她也经历过别的感情,不过最后跟谁都没走到婚姻那一步,起初是她觉得感情就像工作,要多挑挑拣拣。
可她的运气似乎并不好,遇到的男人没一个合适,对她最好的一个,离过三次婚,很有钱,只是长得略寒碜,和她也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这是唯一一个差点就和她步入婚姻的男人,她犹豫了,因为她又想起了霍涔。
其实在国外这些年她不想起霍涔很难,他的事业如日中天,受邀上过不少知名商业杂志,媒体给他的标签很多,商界精英,年轻有为,眼光锐利,相貌不俗,领先者……后来他登报结婚,还多了一个爱情美满。
她知道他当初追她没放多少真心,可那也确实是她无比耀眼的一段时光,被那样一个男生追着,会被其他人羡慕,并且这个男生对自己还毫无所求。不像她后来遇到的那些男人,图色图利,总要图点什么。
可她那时心比天高,一面怕霍涔不再追她,一面又总想去外面看看,她又不是许听宁,爱吃窝边草,十几岁遇到一个人,就好像要一辈子似的。
她后来是看了好多人,眼界越开阔,越发现唯一令她难忘的只有霍涔。
这时候她又恨上许听宁,跟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是她,到头来跟霍涔结婚的还是她。
那股恨意是在知道霍涔婚后不久就去了香港,才消散的,她甚至有点同情许听宁,夫妻分居,感情又能好到哪去。
那时候她正好看上了国内影视这块的发展,动了卖ip的念头——这种事情一本万利,作者不仅可以拿到高额的版权费,还能带动原本实体书的销售。
只是她已经出版的书都不适合改编,只能重新创作。
最初写这么一本商业目的明显的爱情题材小说,是反对的,觉得和她本身的学术身份不符。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写了,她用了一些技巧,写了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有目共睹的事,暗示男主是霍涔,也写了一些杜撰的事,美化那段关系的情节。真假混着来,是她最擅长的。
对此她觉得没有什么,小说即使有原型,也可以对情节再加工。
书顺利出版上市,当她踏上回国的飞机,虽然忐忑,却也是胸有成竹的。她想任何一个男人,面对曾经追过却没有得手的女人,内心都不会是没有波澜的,况且这个女人还写了本纪念他们感情的书。
她通过白建成联系到霍涔,通过工作接触更加自然,并且她也不愿放过任何发展事业的机会。
当她得知霍涔愿意把电话号码给她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激动的,她故意拖了几天才打过去,可霍涔无所谓的态度,让她感觉到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