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圆到家,第一时间把向女士投喂的冰鲜老鸭转赠给栗朝安。
栗朝安一面分斩鸭子,一面问圆圆,你怎么回来的?
那头,微信上,向女士和孔颖的短信也跟约好了似的:
向女士:到家了吧。
宇宙π颖姐:怎么样?怎么样?
栗清圆先后回复了他们三个。
“打车。”
嗯。
你的好友已死并拒绝你给她烧纸。
没等到栗清圆进房间,孔颖这个磕学家一线吃瓜视频已经打过来了,“哈哈哈,到底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你少来。栗清圆,我跟你说,你没准要当豪门太太了。你知道这姓冯的,哦不对,是冯镜衡先生……他老头子多有钱,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聊过的咱们这有大佬私人飞机通勤谈生意的,就是他爹!!!”
“哦。是么。那么他的儿子还是低调了些,起码目前还在地上跑。”栗清圆事不关己。
孔颖急死了,“你在显摆什么,你很得意哦!”
栗清圆耳膜都要给好友喊破了,她关门掩声再找耳机出来,“我明明在跟你聊天。”
“你有没有听我说!”
“听到了,他家很有钱。我知道呀,他们家人上门的时候就知道的。”
“然后呢?”孔颖逼问。
“你要然后什么?”
“这个冯镜衡送你回来的路上说什么了?”
“说我妈给的糯米蒸排骨不错,热的更好吃。”
“栗清圆!!!”
“天地良心。”
“就没了?”
“嗯。”
“他听到你失恋,没说点什么?”
“说糯米蒸排骨好吃啊。”
孔颖快被这鬼打墙的逻辑气疯了,直骂栗清圆适合去参加听证会的传唤“拷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给他吃?”闺蜜较劲且发难。
“我没有要给他吃,他自己要的。”
“他不喜欢你,我跟你姓。”
“嗯。你说的,你到时候做不到,我瞧不起你。”
孔颖鄙视好友的秩序性及原则性,激将法,改口怂恿,“好呀,你有本事钓到金龟婿跟你表白,我跟你姓有什么大不了,我想我爸也没什么不答应的,反正他都……”
“你住嘴!”栗清圆突然断喝住她。孔颖爸爸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因为肝癌过世了,很快。那段时间她和孔妈天都是灰的,眼泪通到大河里。
提到失去的至亲。孔颖这么个天生的乐天派也消停下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把话题岔开了。最后挂断前,孔颖想想同清圆分析的口吻,“算了,我也觉得这种公子哥比季成蹊还没定性。季大医生有颜有才爱招蜂引蝶,这个冯镜衡没准遭生扑得更多。毕竟,有颜叠金钱的滤镜可太香了。这世界就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草台班子
。”
谁鄙夷爱钱的,孔颖头一个瞧不起他。只是比起来贪婪,命运确实更霸道。老天爷有时候很狭隘也很刻板的,他只允许你遇见你力所能及范围内能遇见的。这就是她时常跟清圆说的,同人不同命。
孔颖替好友生气的是,她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这个冯镜衡倘若当真真诚,清圆这个空窗乃至是脆弱期,明明是他投诚再好不过的契机了。
有些事,就得唯结果论。
不决不果,必然是心不诚,或者压根从未心向往之。
栗清圆把手机架在支架上,在准备她新一周公司内部同传箱的准备工作。对于好友的建设或者分析,不置可否。禹畴街里头的猜想有关小舅个人,她也没轻易跟好友多说。
至于冯镜衡临去前跟她说的提前结款的事,栗清圆还没到等这点钱下锅的地步,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临睡前,向女士大概忙完晚档了,冷不丁地给栗清圆发了个消息:
冯家那个小儿子,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对象啊?
栗清圆躺在自己的天地里,俨然好不容易打扫完的地砖地板,向女士颐指气使惯了,从外头进来不脱鞋,笃笃跑进来,没头脑的,问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事。
眼里没活不说,还扰人清净。
栗清圆冷处理,没有即刻回答那头。
向女士知道圆圆脾气的,加上她睡眠气又特别重,好不容易睡着被贸然喊醒的话,一晚上都别想再睡着。向女士生怕女儿已经睡着了,也没敢打过来。
第二天再一忙,就给忘了。
过了一周,星期六这天,向女士出岛进货加上和老闺蜜去逛街,给圆圆带了件宋锦缎面暗金带些铜钱绿的中式半身裙,直筒单边开衩,料子薄薄萧,垂阔感却十足的轻盈板正。
赵阿姨送的。向项又在边上开视频伙同老闺蜜催圆圆去换了试试看。
栗清圆不好拂了长辈面子,配了件七分袖的翻驳领白缎衫。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赵阿姨那头夸上天的口吻,“要死了,那个季成蹊,他们通家都是没长眼珠子的。我们圆圆配给他们家,真的活活浪费了。圆圆,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好人家的男孩子多的是,我们慢慢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没什么好惋惜的。这么体面漂亮、学历响当当的姑娘贸贸然嫁人了,别说你妈,我都舍不得。我只恨没多养个儿子,不然嫁给我们家……”
老姐妹也不影响掐架。向项头一个不答应,“你拉倒吧,嫁到你们家,我们一天干十八顿架。就你这个脾气,不把我女儿活剥吃了。”
赵阿姨也不相让,“你好到哪里去。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臭的人吗!”
臭字头一把交椅的人,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由着姐妹再嘚啵、呱呱了几句。
挂了电话,向女士心血来潮要给圆圆做发簪定型的中式盘头。她最近刚学的,抖音上。
重熙岛上,向女士算得上是个LIVE驻站网红。女人热衷的那些,她样样手拿把掐。再跟圆圆细说
近来汉服中式妆容多紧俏流行,政府都鼓励的,你看汉服坐地铁都可以免费的。
栗清圆小时候经常被向女士当洋娃娃那样试验、摆弄。尤其是向项把长发剪掉后,她手作痒起来,总要惦记圆圆的头发。
栗清圆作势要回房换下衣服,并表示今天不行,“下午我还约了人。”
“谁呀?”
“孔颖和方医生。”
“方医生是谁啊?怎么又是个医生啊?”
栗朝安今日调休。在客厅茶几上,一个人跟自己在下棋。陡然听到这一句,不免抬起头来盯一眼她们娘俩。向项看到了,看到有人有意见,她依旧面不改色,直言表示反对,“捅了医生窝了,别给我再找个啊,我不同意!”
栗清圆没好气地解释,“是小颖常去的那家宠物医院的医生啦。”
他们今天约好去里仁路那边的流浪动物救助站,方医生认识里头的志愿者,预备把七七送养到那里。
向项不管他们年轻人这些活动,但是这里连同重熙岛那里,不能养猫狗这些。
“哎呀,你这穿得好好的,换了做什么。别换了。”
“我今天不想穿裙子。”
“好看的。不信你问你爸,栗朝安,你说!”
边上已然自己将自己军的栗老师,原本想说,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呗。然而,冷不丁地听前妻破马张飞地连名带姓吆喝他,有些恍神,仿佛想不起她上一回这样喊他名字是什么时候了,“嗯。好看。你的那些姐妹,眼光总不会差的。”
向项一向吃这套。听他这么说,洋洋得意地抿抿嘴,“当然。”
栗清圆莫名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好难得的,两个掐惯了的人,突然安分下来。倒显得那个劝架的格格不入起来。
“那什么,我去收拾一下出门了。”
向项哪里肯依女儿,说要给她弄头发就要弄,“这女孩子讲究,一个就是看头,一个就是看脚。”
娘俩敞着房门折腾着,圆圆一口一个不乐意,向项又作威作福惯了。
栗朝安最后丢开棋盘,走到她们门口,袖手旁观也发表意见,“你这手艺,将来你女儿出嫁,可以不用请化妆师了。”
向项没好气地冲门口的人,“嗯,对你女儿也许可以了,我女儿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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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栗朝安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嘲讽。他被向家大小姐整整嫌弃了大半辈子了。
突然,圆圆接起了电话,催妈妈快些,小颖和方医生在外面等着了。
向项瞥一眼圆圆手机视频里,孔颖和那个看上去有点黑滋滋的方医生有说有笑的样子,到底没请不熟悉的人上门来。
栗清圆忙着出门。那头,栗朝安拿紫砂炖锅炖得老鸭汤快好了,问圆圆要不要喝点走。
向项嫌弃这搁了好几天冰箱的鸭子,炖出来,汤头也不灵了。怪栗朝安当天就该炖了。
随后,很寻常地问起栗朝安,那晚冯家有没有上门来坐坐?
栗朝安没明
白她说什么。
两厢一串联(),栗朝安才知道那晚是冯家小儿子送圆圆回来的。她说她打车回来的。
向项当即嗅到了点不对劲。
圆圆出门前⒗()_[((),向女士经典的CALLBACK,却不是问她了,而是问栗朝安,“冯家那个小叔子结婚了吗?有三十了吧。”
栗朝安经典的一问三不知。他上哪里知道。
向女士怪他木头一个,“哪个结婚的小叔子会陪嫂子来啊。要陪,肯定也是妯娌一起来了。”
*
栗清圆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拿包挡太阳。
孔颖和方医生一齐看到她今天的打扮,都被狙击到了。
孔颖来的时候坐在副驾上,这时候也没高兴换了,掉过头来,看着栗清圆上车,连忙笑话她,“今天为了谁,规格这么高!”
“向女士的人情债。”
孔颖撇撇嘴,一副贼兮兮的笑意,“不见得吧,你小心掉进泳池里!”
方医生不明白孔颖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掉到泳池里?”
啊。孔颖长叹一声,虽然知道方医生喜欢清圆,然而,这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人人平等。昨天商量去之前,栗清圆说她不去的。孔颖就激将她,为什么不去,你在躲谁?
栗清圆不明白,她要躲谁。她什么时候这么鬼祟的。于是,便说去。
今天出发之前,向女士这么一通,她又好像解释不清了。解释不清干脆不解释了,她没必要事事自省自证。
况且,里仁路那里是处商业公馆。消费消遣的地方,她又为什么不能去!
*
里仁路·公馆。
流浪动物救助站在物业大楼的南楼一楼处一个六面见光的玻璃幕墙阔厅里。
后头还有个小院子。听说这里是户户租赁业主一齐出钱捐助出来的。
站长也是这里的租赁业主之一,他本职工作是做建筑工程的,时常跟着项目出去,这才招募了几个志愿者帮他。
救助站这里的日常脏乱且辛苦,最重要的是义工性质,没有酬劳的。
然而,来这里的几个志愿者都很友爱团结,本着爱护、救助、宣教的原则,他们的站长面试的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总要强调:不是真的慈悲,请别来。
栗清圆怀里抱着七七,这快一个月,它已经被孔颖养得结实了好多。
而孔颖今天也顺带着把她的聚宝也带了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明亮的孩子,跟笼子里的那些和院子里溜养的比起来,栗清圆下意识具象地明白了什么是流浪。
向女士还老说她是菩萨。瘦骨嶙峋,皮毛尽失之前,栗清圆真心觉得她没有多少慈悲心。让她反反复复在这里待着,她不是不能好好照顾动物,而是她的心灵会致郁。
她像个没有经济能力,无奈要把自己孩子送人的不负责任的父母。
终究,她没有肯。
“小颖,七七的所有费用
() 我都包了,你再帮我养段时间好不好?()”
栗清圆临阵又反悔了。
方医生的志愿者朋友也鼓励,能领养总归比在这里助养,条件会更好些。
孔颖家就那么大,她已经有三只猫了,不能再多了。孔妈还得顾她的生意。
就在孔颖一时犹豫之际,方医生站出来,不行,搁我那里吧。?[(()”
方医生自己有猫有狗,医院那头也有许多客人寄养在那里。栗清圆也知道,他或许是个合适的选择。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倘若起初真的合适的话,他们也不会来这一趟。
最终,栗清圆捐助了一笔流浪动物救助费,抱着七七出来了,她跟志愿者说她再想想办法。
或许,她可以说服爸爸领养了。
才从楼洞里出来,孔颖便唱衰起来,“拉倒吧。栗老师平时一个生人都不愿意见的人,你让他养只猫,整个屋子都不能要了。”
是的。栗朝安从前就说过,其他什么都可以迁就圆圆,但是皮毛动物不行。
栗清圆有时候也搞不懂,爸爸到底是真的洁癖到这个地步,还是真的因为妈妈过敏,他也跟着精神抵御起来了。
一路徒步向南,公馆南广场这里,他们在林荫一处歇息。
广场中心今天晚上有音乐喷泉,下午不到五点,已经早早地坐了好些人。
许多游客在喂鸽子,落日余晖里,小红楼的房子,晒得一天的草坪地,那青色像被煮熟了似的,穿圆白领短衫、一脑门子汗的孩子们助跑,振飞一大摞栖息的白鸽。
孔颖把聚宝交给清圆,她要去一下厕所。
“算了,还是我帮你养吧。”她知道清圆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不想因为任何事亏欠方医生。
孔家自从孔爸去世,经济远不如从前。
孔妈一面靠原先家里的几个房间收租,一面借着靠近医院的便利,把一间临街的铺子劈出一间来,支了几个小灶、炉子,借给外乡来这里看病的家属烧饭炖汤,挣个火费。就这样,有些邻居街坊还眼红,时不时会举报,用火过度不安全。
栗清圆知道孔颖这个人好面子,有时候哪怕棘手,也不愿意朋友为难。她本来养自己的几只猫,孔妈就多有微言。就好比长贫难顾一样,有些情意,帮一时千万不能习以为常地指望别人帮一世。
猫是她捡回来的,栗清圆无论如何要管到底,管到位。
如是想着,她把两只猫都从航空箱里放出来。趁着太阳下山,让它们在这阴凉处玩一会儿。
隔壁樟树花坛边上,有个老人家也在喂鸽子。
聚宝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猪突猛进小豹子般地扑冲过去,鸽子被这光电般的动静惊到一个翅飞,聚宝腾空一跃,伸爪一拦,忽地前爪合围,落地一个抱摔,
最后死死摁住了那只鸽子。
栗清圆身上的裙子比平时通勤的一步裙跑起来还费劲,她今天又穿的平底半拖凉鞋,一个着急,当真跑丢一只鞋。
() 一面惊呼聚宝的捕猎战绩;一面趔趄洋相地回头找自己的鞋子。
方医生见状,笑着跑过来帮她捡鞋,再看热闹、欣慰促狭地笑她,“清圆,你慢些!”
喂鸽子的老伯也跟着笑起来,笑他们的猫,“好了不起的小东西,鸽子都扑得到。”
方医生俯身甚至蹲下,把捡回的鞋子给栗清圆穿上。
那头,老伯也拍拍手,略微费力地要站起来,不时,有人伸手来扶他。
冯钊明酒后震怒,免得里头一席宴会被他冷场到,才出来透气的。这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点,始作俑者的老二跟出来,还惺惺作态地要来扶他。
冯钊明并不买账,哪怕外头,也断喝教子的模样,“汪春申那些鬼混账事,想都不要想,不然就给我滚出冯家去。你给他养这十五岁的儿子,传出去,谁家好人家的女儿敢嫁给你!昏了头了你!”
被骂的冯镜衡一身正装西服,外面太热,他干脆脱了外套,再从口袋里翻火机。
岂料,找到了火机,才发现刚才别在耳际上的烟,来的路上,走丢了。
这烟和火拆了家,再被老头吵吵,外面这个点了,还没完没了的知了声,
以及,不远处一男一女歪一块那不识趣地看。
终究,二世祖发他不痛快的癫了,
“有完没完,别人的家事这么好看是吧,啊!”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栗清圆被冯镜衡陡然转脸的一顿邪火,噎吓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