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认识爷爷我了?",童铁锤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目光落在林鹿琰身上,"也是,毕竟这副模样你的确未曾见过。"
听到"皮囊"二字,林鹿琰心中一惊,满脸狐疑地看着童铁锤,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正当他愣神之际,李先生迅速跨步上前,稳稳地站在林鹿琰面前,将两人彻底隔绝开来。
"哈哈哈......"童铁锤轻轻摇动手中的折扇,笑声回荡在空气中。接着,他用扇子一指李先生,调侃道:"林净秋啊林净秋,这些年来你都没收徒,难不成是自知大限将至,所以打算把一身绝学传授给这位后生?好让自己的衣钵后继有人?你是有多看重眼前这小崽子?"
李先生双眉紧蹙,面带愠色地凝视着童铁锤,语气生硬地说道:"我更希望看到刚才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
"可惜啊,这由不得你选择。",童铁锤微微的摇了摇头,"爷爷我想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你管不着,老天爷也管不着。"
言毕,童铁锤对着李先生随意挥了挥手,神色不愉,口中轻喝一声,“上一边儿去,别挡了爷爷的去路。"
“嫌挡路,那你就绕过去,不想绕路,你就站着别动。”李先生阴沉着脸,眼神冷冽地看向童铁锤,仿佛对他充满了敌意和戒备。很明显,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李先生非常不愿意看到童铁锤与林鹿琰有所接触。
童铁锤则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李先生,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接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徒弟,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李先生听后,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童铁锤回应道:“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别人或许会惧怕你,但我可不吃这一套!”说完,李先生冷笑连连,目光如炬地盯着童铁锤,继续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惹事生非。否则,我随时可以去道盟告发你,到那时,恐怕你就坐不住了吧?”
李先生的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童铁锤的心窝。童铁锤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原本轻松自如的神态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折扇,手背上的青筋四起,嘴唇紧闭,许久之后终于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林爷,您是爷,孙贼我错了,请您先走一步吧。”
言语之中,流露出满是无奈和屈辱。
童铁锤紧紧地咬着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愤恨和不满,向着李先生摆出一个谦卑恭顺的邀请手势。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将姿态放到最低,然而眼神中的恨意却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吞噬殆尽。
"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李先生目光锐利地盯着童铁锤,语气严厉而坚定地警告道:"如果照胆剑的消息漏了出去,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到你,然后再把你交给道盟。"
“您放心,孙贼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更没碰过照胆剑。”,童铁锤脸上露出虚假的无以复加的笑容,看着李先生故作诚恳,但眼中不时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李先生伸出手指轻轻点了几下童铁锤,虽未发一言,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已不言而喻——无非是告诫童铁锤要好自为之罢了。
"我们走吧。"李先生转过身去,温柔地轻拍了一下林鹿琰的小脑瓜,然后紧紧拉住林鹿琰的胳膊,大踏步离去。林鹿琰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童铁锤。只见童铁锤依然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虚假笑容,当发现林鹿琰注视自己时,竟还挥动起手来,似乎在与他们道别。
就在林鹿琰不知道是否该有回应的时候,李先生却忽然开口道,“别看他。”
李先生反应有些出乎林鹿琰的预料,林鹿琰虽然就在此处,但是刚才二人的一番争锋,让林鹿琰完全摸不到头脑,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这两个人会如此这般的针锋相对,原因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理由是什么?
“师父,您和这童铁锤过去有仇么?”林鹿琰终究按捺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与疑惑,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李先生注意到童铁锤仍停留在原处并未走动,于是松开了原本紧拉林鹿琰胳膊的手,但脚下步伐并未停歇,而是压低声音回答说:“有仇倒还不至于,但最好还是尽量避免与他有过多接触,因为严格来说,他根本不能算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不算作人?”,林鹿琰闻言大吃一惊,言语间充满难以置信之情,连忙紧跟在李先生身后,睁大双眼看着师父并追问道,“难不成他是妖怪吗?”
面对林鹿琰此刻提出的疑问,这回李先生并未回应,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林鹿琰先别出声。他们就像来时那样,一路左拐右拐,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巷口。眼看着就要走出巷子了,李先生却突然停下脚步,拦住了林鹿琰。
李先生凝视着前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无奈地苦笑着说:“雒华神,果真是雒华神啊,神明终究是神明,如果我没有提前防备,恐怕会一头栽进这迷阵里吧。”
李先生的一番话,让林鹿琰当场呆住。原本,林鹿琰还一直以为童铁锤不过是个由妖精心化而成的人形罢了,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童铁锤居然会是一尊神,然而,对于“雒华神”这个称呼,林鹿琰却是闻所未闻。
“哈哈哈,不过是些小把戏,让林爷见笑了。”,李先生的话音刚落,童铁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看来童铁锤从未离开过二人的身边,可是林鹿琰四处看去,却并没有看到童铁锤的身影,就在此时,童铁锤凭空出现在了林鹿琰的眼前,童铁锤朝着林鹿琰眨了眨眼睛之后,便来到李先生的身边说道,“我越想,越害怕你林净秋去道盟举报我。”
“堂堂雒华神,这人世间还有能制得了你的么?”,虽然言语之中满是夸耀之意,但化身为李先生的林净秋平视着雒华神,根本没有半点对神明的尊重。
雒华神似乎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到一样,他轻摇着折扇,无奈的耸了耸肩,似乎是有些无力的说道,“可是我也不过是个乡野的野神罢了,天庭不封,地府不认。你林净秋不也同样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么?一个道盟就能将我压的死死的。”
林净秋冷眼看向雒华神,“那你追上来,是想做什么呢?”
“哈哈哈。”,雒华神忽然抚掌大笑,然后伸手点指着林净秋说道,“聪明人,林爷果然是聪明人,同聪明交流起来,就是这样的让人愉悦。”
林净秋阴沉着脸看着雒华神,“有话就说。”
“林爷,这小崽子身上有个东西,放在他身上意义不大,那便不如交给我。”,雒华神指向林鹿琰,一脸假笑的看向林净秋。
被雒华神伸手一指,林鹿琰顿时感觉浑身寒凉,瞬间就是如坠冰窟一般。自己的身上竟然还有雒华神想要的东西?其实这东西,林鹿琰连想都不用想,必然是他脖颈挂着的那块古怪的玉佩,因为除了这块玉佩以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惦记,甚至是被一个神明所惦记。毕竟,如果雒华神想要的是照胆剑的话,那之前雒华神不交给自己便也就是了。
林净秋听到雒华神的话,便是一皱眉头,果然自己如自己担心的一般,还是被那雒华神察觉到了,林净秋看了林鹿琰一眼,然后又转向雒华神,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么?”,雒华神依旧维持着脸上的假笑,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似乎并没有因为林净秋的话而感到任何的不愉快一般。
林净秋凭空变出了一杆浮尘,抱在怀中,脸上俱是警惕之色,“没有必要。”
“...”,雒华神抿着嘴,他明白林净秋抱着一杆浮尘在怀中是个什么意思,雒华神低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抬起头看向林净秋,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问道,“难道咱们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是。”,雒华神的话音刚落,林净秋便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所以即使对面的是神明,他也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弟子,“如果你想用着困阵留住我,那你可以试一试。”
面对着林净秋的强硬态度,雒华神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他有些无力的看了一眼林鹿琰,随后转过头来对林净秋说道,“好吧,好吧,乡间野神便是这样不受人尊重,烦死了,早知道的话我就入轮回了,当牛当马也比当这个破神强。”
雒华神一脸不悦,面色阴沉似水,他朝着巷子口轻轻的挥了挥袖子,原本巷口外那人声鼎沸、游人如织的街道瞬间便冷清了下来,显然雒华神解除了外边的困阵。
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雒华神转过身来看向林鹿琰,一脸假笑的朝着林鹿琰说道,“小崽子,如果有一天你师父不在你身边,而有恰巧你有个马高镫短的,不要痛苦,也不要烦恼,更不要忧心,只要你拿着那块玉来锦绣楼,便可无虞。”
林鹿琰看了看眼前的雒华神,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师父,便直接摇了摇头。
雒华神长叹一口气,然后被准备转身离去,不过就在转身那一刻,雒华神却开口说道,“林爷,我不得不再跟您说一句,童铁锤的死劫可快到了,北境最近可出现了不少的大妖。”
“这种事儿,还轮不到我操心。”,林净秋毫不客气的说道,“不过,如果你想要个安全所在,可以到妙云宗来找我。”
说话间,林净秋忽然猛的一挥手,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出,但由于速度极快,林鹿琰根本没有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甚至隐约间一个模糊的轮廓都没有看清楚。
至于雒华神似乎根本也不在意,他并未回头张望,只是轻轻一侧身,然后伸出右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个飞射而来的物件。
只是当雒华神看清楚抓在手中的那个物件儿之后,他整个身子在那一刹那就变得僵硬了起来,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紧接着片刻之后,他猛地转过身来,那张俊俏的面庞之上堆满了笑容,仿佛和煦的春风拂面一般,不再是之前那假的不能再假的假笑了。
雒华神对着林净秋微微颔首,言语之间颇为恳切的说道,“多谢林爷赏,恕不远送,二位一路平安无虞。”
话音未落,雒华神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骤然消失在原地。
林净秋见状,便忙拉住林鹿琰的手,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巷口。直到确信周围再无异样后,林净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林鹿琰也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师父如此紧张,便赶忙扶住林净秋关切的问道,“师父,您没事儿吧?”
“倒也无妨。”,林净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之后,才算平静了下来,长叹一声之后,林净秋对林鹿琰继续说道,“这雒华神是出了名的反复无常,咱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一会儿再说吧。”
林鹿琰连雒华神到底是什么神只都不清楚,所以便听从师父的话,紧跟着师父的脚步,快步离开了此处,不多时二人便出了哈思罕关。
就在二人出离了哈思罕关的时候,就在之前的那个路口,雒华神再一次凭空出现,只见雒华神手中抓了一个小瓷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盯着面前的巷口,犹豫了很久之后也没有迈出那一步,似乎在他面前的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一般,过了好一会儿,这雒华神才悠悠的说道,“怎么感觉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