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过了宵禁,街道上没有悬挂灯笼,那些商铺也早早就关了门,幽深长街不见一丝烛火。
过分黑暗沉静的街道犹如一只沉睡的巨兽,似乎随时可能醒来,而后,吞天噬地。
冷晴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面灰色院墙少说也有三米半高,大概就是一层楼多点的高度。
若是换做别的女性站在这个高度,只怕是万万没有胆子往下跳的。
就连蹲在这没有扶手,仅一掌半宽的墙头上的勇气只怕都没有。
然,冷晴俯身看着院墙外那漆黑一片的街道,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只一纵身便从三米多高的墙头上跳了下去。
这样的胆色,在女性中实属罕见!
灰色院墙外,在落地的瞬间,冷晴顺势往地上一滚,以一个前滚翻来减少从高处落地时的冲力对双腿造成的伤害。
冷晴虽是第一次这般做,却也顺利完成了。
她冷晴,不仅不傻,反而聪明绝顶,否则那个禽兽一样的男人也不会被她送进监狱!
那个禽兽,应该是进去了吧!即使这结果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但她不后悔!只要能让那个禽兽付出他该付的代价!!
“还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追!绝对不能让她跑了!快追!!若是抓不回来,仔细你们的皮!!”
三米多高的院墙阻挡不了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
从地上爬起来,冷晴回头看了眼那面三米多高的灰色院墙,冷笑一声,放下别在裙头捻绳上的裙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冷晴继而环顾四周,借着皎洁的月光,入目的完全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四通八达,古香古色,黑黝黝的街道,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冷晴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身在何方,朱府,又在何方。
就在冷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声从她左手边的方向隐约传来,隐隐可见火光。
冷晴当即不再犹豫,脚下生风,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飞奔逃去。
若是没猜错,绝对是那个男人派来抓她的人!既然逃出来了,冷晴可没打算再被抓回去!
一路奔逃,慌不择路下,冷晴跑进了一条黑乎乎的小胡同。
当冷晴跑到尽头时,却发现那竟是一条死胡同!
胡同两边都是七八米高的墙壁,只有冷晴面前是一面约一米半宽,两米高的墙壁。
“fuckyou!”看着被堵死的胡同,冷晴忍不住爆出口。
此时冷晴想要再转身已然来不及,那阵一路追赶着她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离她所在的这条胡同已越来越近。
冷晴伸出双臂撑在两边的围墙上试了试,手掌顶端的手指只能刚好碰到墙壁而已,而掌心往手腕的地方都是悬空的——
这样的距离,若想用刚才的方法攀上围墙显然是不可能的!
牙一咬,心一横,冷晴左腿抬起使劲往旁边的墙壁上一蹬,借着左腿蹬墙壁那瞬间的力道,右腿同时往她面前那面两米高的围墙上一蹬,右手则快速往那面围墙顶端一抓。
一股撕扯的刺痛感袭来,冷晴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之前用力挣脱麻绳时手腕被擦伤的地方在痛。
冷晴之前爬墙时因是双臂用力,虽痛,却不比现在这般单手用力撕扯了伤口来得痛。
但冷晴并没有因此收回手,只用力地抓住那面围墙的顶端,而且,很好,她的右手很成功地抓在了那面墙壁的顶端。
左手立即举起抓上那面墙壁的顶端,冷晴双臂同时用力一撑——下一秒,冷晴的右腿便踩上了那面墙壁的顶端。
就这样,在那群举着火把的人刚刚追到胡同口时,冷晴再一次翻过围墙逃之夭夭。
追赶冷晴的人跑进胡同后,看见胡同里空空如也,心道是追丢了,不禁纷纷懊恼地骂骂咧咧地离去。
殊不知,冷晴只不过是翻到了那面围墙后面。
但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但是——
跃下围墙后,当冷晴抬起头环顾四周之后,冷晴的脸都黑了,那惊世绝艳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她看到的是什么?一对躺在矮树丛后妖精打架的男女?!
mygod!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不过是为了躲避那些追赶她的人翻了个围墙而已啊!要不要给她来这么刺激人眼球的一幕!会长针眼的啊啊啊!
冷晴此时很想,十分想,非常想要泪奔了……
只可惜啊,老天爷没给冷晴泪奔的机会!
那对男女显然也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冷晴,只见女的惊呼一声伸手就去抓被甩在一边的衣裙,男的也差不多,只不过比起那个女的看起来要稍微镇定点。
冷晴自是不会变态地盯着那两个人看的,她还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
遂,冷晴当即就转过身看向了别的地方,口中不忘问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这里是万春楼的后院。”那个女人颤着声开口,接着又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万春楼?”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问题,冷晴喃喃地念了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光听名字冷晴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麻烦问一下,要怎么出去?”冷晴话才出口,她就感觉到后颈处传来一阵钝痛,然后,冷晴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她身前的地面倒去。
倒在地上彻底晕过去前,冷晴模糊地听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说着:“正好把这妞送去给花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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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春楼。三楼。楼梯口左侧的第四间厢房内。
那随风轻轻摇曳的层层青纱帐外,依旧站着那个身材修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男人,却是牧文。
只见牧文朝着那层层青纱帐恭敬拱手,而后禀报道:“爷,今日上午送林萧阳公子出城后,朱府的少夫人在回朱府的路上失踪了。此时朱梓陌已派朱府下人在绉平城中四处寻找,但并不得消息。”
“哦?那么大个活人居然在青天白日下失踪了?”慵懒而轻缓的声音透着一丝玩味。
“是的,爷,属下确实看见朱府下人在绉平城内连夜寻人,只是……属下猜测可能是朱梓陌下了命令不许声张,所以他们都是悄悄寻人的。”牧文沉声却肯定地回道。
“知道了,这件事你无须多问,咱们就静观我那个师弟能否将他的新婚娇妻在大梁这偌大的京都城中找出来!”依旧慵懒而轻缓的声音。
“是。爷。”恭敬地答应一声,下一秒,站在青纱帐外的牧文便消失不见了。
一室的青纱摇曳依旧,安静的室内响起一声戏谑浅笑:“子衍,我的好师弟,好戏……似乎已经开场了!”
同一时间。
万春楼。后院。
“妈妈,这边走,天黑,当心脚下,可别摔着了。”一声谄媚讨好的男人声音在这黑暗安静的院子里响起。
却见一个浓妆艳抹,穿着一身花哨裙衫,年约四十出头的胖妇人在一个年约三十左右,长相稍显猥琐的男人的带领下,扭着她那臃肿的水桶腰走到了趴在地上的一个身穿黑白两色衣裙的女子身边。
那个胖妇人在那个女子身边蹲下身,用她那只同样臃肿却白皙的手拨开遮在女子脸前的一丛杂草。
胖妇人另一只手则顺势捏住那个女子的下巴,将那个女子的脸稍稍抬起……
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是个有眼力的,适时地将他手中提着的灯笼凑了上去。
待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容颜后,胖妇人不住称赞道:“不错不错,确实是个稀罕的美人胚子!这长相,莫说咱们大梁第一美人成丞相的嫡女——咱们当今的太子妃都比不上,只怕连那在九国中都颇负盛名的燕国十公主都要逊色三分呐!”
本来,妄议皇族乃是杀头的大罪,可在这一方小院中,谁会去在意这种事?上赶着巴结讨好的到是不少——
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当即谄媚道:“妈妈您说笑了,她们这些后生哪有妈妈您当年一半的美艳动人呐!”
随后,只听话音一转,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明知故问道:“不知妈妈对这姑娘可还满意?”
瞟了眼站在她身边,提着灯笼,笑得一脸猥琐的男人,胖妇人站起身,伸手进怀中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锭子。
递到那个男人面前,胖妇人笑道:“下次再有这样姿色的,妈妈我赏你二十两。”
“谢谢花妈妈,谢谢花妈妈!下次再遇上了,我一定给花妈妈您亲自送去,绝不敢再劳妈妈您亲自跑一趟。”接过胖妇人递到他面前的银锭子,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笑得如同一朵太阳花般,嗯……一朵长歪了的太阳花!
“不过她这手腕啊,得赶紧治治,可不能在这么光滑的肌肤上留下什么痕迹,否者可就是美中不足、大有妨碍啊!”胖妇人如是说着,扭着她那臃肿的水桶腰姗姗而去。
胖妇人身后,是哪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应承的声音:“妈妈您放心嘞!咱们万春楼别的没有,这冰肌膏可多了去了。我保准不出十二个时辰就让她这腕上的伤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绝不会耽误了妈妈您挣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