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冷晴的话音尚未落地,炎子明便似是被冷晴如此犀利且一针见血的问话给惊到了,左侧殿中,瞬间飘荡开炎子明似被呛到一般的咳嗽声。
须臾,就见咳嗽过后的炎子明低头,用他那揉额头的手揉了揉鼻尖,而后如此嗫喏道:“到也不是不能喝……”话音一顿,炎子明如孩子一般地抬眸觑了一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的冷晴,才如是小声地补充道:“一坛酒的量还是没事的。”
于是,空阔的左侧殿中,就见坐在那张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面色似有些赧然,而站在床边的冷晴……一脸的——面无表情!
“你大爷!你丫不能喝还在筵席上喝那么多!你都闻不到你自己身上酒气有多重吗?!你丫霸占了我的床也就算了……”就见冷晴一边冷着脸训斥着,一边抬手指着炎子明只盖到腰间的那条橘色缎面棉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自己闻闻,现在连我的被子都带着一股熏人的酒气!”
虽然冷晴说出此话前,并没有去嗅她那条棉被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可是光是此刻充斥着冷晴鼻尖的那股令她发晕的酒气,冷晴也能预料到她那条棉被的下场。
就见坐在那张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闻言,脸色更加赫然了。
须臾,只听得某人语气委屈地小声呢喃着解释道:“我也不想喝啊,所以我装不会喝了啊!可我原以为装不会喝就能躲过去了……起先的确是躲过去了,可我哪里知道,萧直那个混蛋后来居然拉着那劳什子燕国使臣一道来给我‘敬酒’,顺带着还捎上了坐在我旁边的杨阁老,逼得我不喝都不行!
杨阁老和萧直到还好,他们到底是我赤冰国的大臣,凡事还有个限度。最可恨的是那个劳什子燕国使臣!!我与他分明是初次见面,绝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他就像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席上那么多文武大臣他不去喝,非要挑着我一人喝!”
对于炎子明最后那句话,冷晴觉得她实在不好明着说什么,于是。冷晴只能于心内默默吐槽:人家可不是跟你炎子明有仇吗?就你这天下闻名的‘傻’太子,愣是娶了人家那美名远扬、备受宠爱的公主,人家同是燕国人的能轻易放过你??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就你这装傻的太子爷自己不觉得吧!
最后,只听得炎子明话音一转,如此咬牙道:“萧直这厮这两年真是越发大胆了。居然敢趁着接风宴整我,回头看我不收拾……”
此间的二人,谁也料不到日后之事,多少年后,冷晴想,如果现在的她,知道将来会是那样一番局面,即便她对炎子明无意,现在的她,也该对炎子明好一些的。至少,不应该总是三句话就与炎子明抬杠、甩脸色的。
然而,等到冷晴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匆匆流逝的时光早已经回不到过去,而故人……也早已不在原地苦苦等候……
因为不知道将来,所以,此刻的冷晴,一贯地奉行了她和炎子明三句话就开始抬杠的品性——
就见冷晴不等炎子明咬牙切齿地吐完他胸中那口恶气,冷晴便潇洒地一挥手,十分不给面子地打断了炎子明。同时。只听得冷晴语意不屑地嘲道:“你可行了吧!自己酒量不行,还赖那什么萧直和燕国使臣!你也好意思?!”
冷晴话虽如此,可是冷晴说完后,冷晴又自己仔细想了想。除了初见之时她见到过炎子明饮酒外,那之后,自从她跟着炎子明来到这赤冰国后,她的确没有再见过炎子明饮酒了,平日里饭桌上,那更是连酒的影子都瞧不见的!如此说来。觉得炎子明能喝,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你是不知道萧直,那厮表面上看起来正直忠义,一颗肝胆照明月,其实他心黑着……”估摸着昨夜在筵席上,炎子明真是被萧直那厮整到了,堂堂赤冰国的储君,竟然张口就开始抹黑他们赤冰国的忠义大将军!
“我说爷啊!您怎么又宿在这左侧殿了?!难怪后殿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就在这档口,一声十分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带着石破惊天的气势,打断了炎子明欲要抹黑萧直的言词,铺天盖地一般地响彻了整间左侧殿。
一听见这咋咋呼呼,似乎恨不得将殿顶都掀了的声音,炎子明下意识地闭嘴,又和冷晴对视了一眼,意料之内的,炎子明从冷晴眼中也看见了想同的想法。
随即,冷晴与炎子明一同朝着那方用来分隔出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满月型镂空雕花拱门看去。果不其然,不过眨眼的功夫,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大步流星的王泉就出现在了冷晴与炎子明的视线范围内。
说起来,冷晴每次看见王泉或者牧文穿这么一身单薄且冰凉的皮甲,在这大冷天里东游西晃的,冷晴就忍不住打哆嗦。
这次也一样,一瞧见王泉又穿着他那身侍卫常服出场,冷晴就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哆嗦:不是她造作,实在是她看着都冷啊!可是每次她瞧着,王泉和牧文竟然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这算是人比人得死吗?冷死的……
这厢冷晴在那里自怨自艾,那厢,就听得炎子明似咬牙似无奈地叹道:“王泉,一日不作你会死吗?大清早的,你就不能消停些吗?”话音一转,又听得炎子明语气平淡地问:“说罢,何事?”
就见王泉闻言,脚下步子迈得更大,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如兔子一般地窜到了坐在床上的炎子明跟前。
待王泉先笑得一脸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几乎与他并肩而立的冷晴后,王泉便笑着朝炎子明如此谄媚道:“爷,前些日子您说要小的在司中的狐朋狗友帮忙打造一柄便于携带,且造型精美的匕首,还要在匕首柄上铸上‘晴’字一事,爷您可还记得?”
虽然冷晴听清了王泉的话,且听见王泉话中明显提到了一个“晴”字,可冷晴依旧是一头雾水。尤其是王泉在说话前,故意笑得一脸莫名地瞥她的那一眼,冷晴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端坐在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闻言,却是挑眉,面上显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造好了?”
王泉闻言,连连笑着点头应道:“那是自然!没造好小的能跟爷您提起这事儿?”
“拿来。”炎子明也不跟王泉废话,直接朝着笑得一脸自豪的王泉一伸手,意思简洁明了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原本笑得一脸自豪的王泉闻言,当即拉下了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换上了一副愁肠百结的表情,便听得王泉语气哀怨地说道:“爷啊!小的好歹也帮您办了事儿,还办得漂漂亮亮的,您说您就不能给小的一张好脸瞧吗?”随即,又听得王泉话音一转,勘称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再说了,爷您这张脸长得那么惊为天人、惊心动魄、惊……反正爷您这张脸长得那么好看,一大早就拉着一张脸,可是会老得快、变丑的,到时候爷您可就没有这么美的脸了,那些小宫女可就不会再对爷您痴心一片了。”
与王泉并肩站在金丝楠木床前的冷晴闻言,额际黑线直冒: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就听懂了王泉这厮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要是炎子明那张脸这么容易就会变丑,她就去跳惟德宫里的那条冰湖!!
相比于站在王泉身边几欲翻白眼的冷晴,端坐于金丝楠木床上的炎子明的态度就显得淡定多了——
只见炎子明缓缓放下了他先前朝着王泉伸出去的那只手,神色淡然地看着王泉,语气淡然地问:“说完了?”
似是被炎子明如此淡然的态度噎住了,就见面色仍一本正经的王泉愣了半晌儿,才呐呐地答了一句:“说完了。”
“那就闭嘴,把匕首拿来,然后一边呆着去!”不待王泉话音落下,炎子明就果断迅捷地接过了话头。依旧淡然的语气,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是!爷!”就听得王泉声音利落地应了一声,便抬手从他怀中掏出了一样黑乎乎的物件来。
那厢的冷晴还没来得及瞧清王泉从他怀中掏出来的那样物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这厢,不等王泉将东西交到他手上,炎子明就再度伸手,语意依旧淡然地道:“拿来。”
“爷您别急啊!您先听小的跟您说……”哪成想,王泉闻言,却并不急着将他手中的那样物件交到炎子明那只几乎已经伸到他面前的手上,反而如此自顾自地说到。
就见炎子明闻言,蹙眉,耐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爷,您瞧,小的在司中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可贴心了,根本不需要小的多提,他们就自觉地用打造兵器剩余的金属脚料给打了一把鞘呢!”面对态度堪称淡漠的炎子明,天性性格活泼的王泉不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握着他手中那样黑乎乎的物件,兀自喋喋不休地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