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且空阔的清心殿左侧殿内,大把明亮的阳光从左侧殿那镂空雕花的墙上、窗户上投射进殿中。虽然左侧殿中有些角落的位置无法被阳光照射到,但偌大的左侧殿一样望去,到处都是亮堂堂的感觉。
同时,因为投射进左侧殿中的阳光过于明亮,以至于即便是肉眼,也能明显看见在左侧殿的空气中漂浮着的一些灰尘和微生物,充斥着一种另类的美感。
左侧殿内殿中,就见规规矩矩地靠墙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床边前,靠近床头的那方,约莫一步开外的地方,站着被点了瘫穴一动也不能动,始终保持着双唇微张,右手微抬,掌心朝上,五指微合的虚握姿势,连面目微表情都无法自如表现的——王泉。
而在王泉和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之间,那只有一步多点的位置上,站着左手提剑,右手握拳,面无表情的——牧文。
牧文虽然始终面无表情,可王泉面上的微表情却十分明了地彰显出了王泉的“笑意”。并且,因为牧文是不偏不倚地正好与王泉面面相对地站着的,尽管牧文站得十分靠后,牧文的脚后跟几乎都紧挨着他身后的金丝楠木床了,但是牧文和王泉之间的距离,任然是几乎牧文的胸膛贴着王泉的胸膛的那种超级近的距离。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带笑意,两个身高一米七八的大男人几乎胸膛贴胸膛地站在一起……并且王泉那只微抬的右手,几乎已经贴在牧文的腰上了……
如此场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场景都显得十分怪异,不!简直是诡异啊!
倏尔,在这种近乎诡异的氛围下,就听得王泉那因为无法阖动嘴唇而显得发声怪异的讨好声响彻整间左侧殿内殿:“牧文啊!我的亲兄弟啊!你看啊……爷现在又不在这里,这样吧……你先给我把穴道解开,让我活动下筋骨,反正爷又不会知道。等爷来了。你再给我点上好不好!”
对于王泉这明显是在讨好他的言词,与王泉紧挨着站在王泉对面的牧文完全置若罔闻。
但是,牧文却极为敏感地抓住了王泉话中的重点——
“你是说爷不在这里?爷之前离开这左侧殿以后就没有再回来了吗?冷姑娘也没有回来过?”在王泉的话音落下后,就见一贯面无表情的牧文微微皱眉。如此反问王泉。
此三问一出口,牧文自己都深感疑虑:这不对啊!当时他家爷要走的时候,明明说了要回清心殿的啊!他家爷还一直说饿了,说要回清心殿吃早膳来着。可是这会儿他送人去宫门口都返回清心殿了,他家那位先他一步回清心殿的爷却没有回来。这不合常理啊……
牧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可是牧文就是想不通,到最后牧文自己都纠结了。
而另一方,对于牧文的三联问,一直被困在这间清心殿的左侧殿中什么也不知道的王泉闻言,就见王泉再次一愣,紧接着,王泉僵硬着口型,用十分怪异的声音不明所以地如此反问牧文:“爷他不是去惟德殿见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了吗?怎么?已经见完了?”话音一顿,王泉又补充了一句:“冷姑娘也一起随爷去了惟德殿?”
对于王泉这连珠炮似的疑问。牧文只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牧文继续皱眉,如此疑惑道:“爷离开惟德殿已经好一会儿了,我送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到宫门去都返回来了,可是爷却没有回来。爷平日里根本不会在宫中闲逛的,你说爷会去哪里?”
对于牧文这个关于炎子明会去哪里的问题,问得王泉真的很想翻白眼:他老早之前就被他们家那位爷给封了瘫穴,定在了这左侧殿中,他连他家爷什么时候去的惟德殿都不知道,他还能知道他家爷在离开惟德殿后去了哪里?他是该说他这位兄弟太看得起他王泉了。还是该说他这位兄弟……傻?
尽管王泉心中腹诽不止,可是碍于王泉被炎子明点了瘫穴,王泉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面部表情,于是。王泉只能梗着脖子,僵着嘴型,纯粹依靠声带和舌头,用极其怪异的语调如此对牧文没好气地道:“我一直在这左侧殿里站桩,我怎么会知道爷去了哪里!”
如此充满着不满的话语,即便是木讷的牧文也听出了些苗头。
不过。不等牧文对此作何反应,被点了瘫穴,僵硬着身体站在牧文对面,连脖子都不能扭动一下的王泉又如此问道:“你急着找爷有啥事儿?很重要?”
牧文和王泉二人不仅同为炎子明一人效忠,牧文与王泉相处近二十年,就是单论王泉和牧文之间的关系,那也是极好的。介于与王泉之间那情同手足的兄弟情,除非是炎子明吩咐叮嘱的不能告诉王泉的事情之外,牧文几乎从不主动隐瞒王泉什么事情。
因此,此时牧文听闻王泉的疑问,牧文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无法回答、需要隐瞒的问题。
于是,就见牧文先是非常老实地摇了摇头,而后牧文恢复了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语气颇认真地对王泉解释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惟德殿中时被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耽误了那么久,御膳房这会儿定然没有膳食了,我要找爷问问爷早膳想吃些什么,我好去御膳房取些食材回来去小厨房给爷做早膳!”
听了牧文的解释,就见王泉那双唯一能动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而后,只听得王泉继续用他那极其怪异的语调问道:“你说冷姑娘也跟着爷一起去了惟德殿?”
牧文闻言继续点头,依旧保持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同样依旧认真地回答王泉的问题:“我也很惊讶爷竟会带冷姑娘一同去惟德殿,不过爷今日带冷姑娘去惟德殿却是带对了。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实在太能说了,爷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做的太明显,带上冷姑娘反而方便了许多。而且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今日就是来找冷姑娘的麻烦的,带上冷姑娘一起去了,冷姑娘就自己将麻烦解决了,根本不需要麻烦爷。”
对于牧文的回答,王泉根本不关心。因为在牧文的话音落下后,只听得王泉如此说道:“我不是问这些。我是想问你,你确定冷姑娘没有回来清心殿?”
听闻王泉的疑问,牧文略微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就见牧文朝王泉点了点头,张口如是道:“应该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就去后殿看过了,没人。冷姑娘若是回来了,总不会去我们俩住的右侧殿的。既然冷姑娘没回来左侧殿。那应该就是没有回来的。”牧文说这番话时的语气虽不是十成十的肯定,但是牧文所说的每一句却都是肯定句。
“那就奇怪了……”听牧文如此分说,王泉也颇为奇怪,如此念叨了一句后,只听得王泉话音一转,如是推测道:“爷到也罢了,只是冷姑娘如此畏寒的一个人……今日虽然天气晴好,可外面还是很冷的,依照冷姑娘的性子,离开那冷冰冰的惟德殿后。冷姑娘一定会立即赶回来这左侧殿烧银炭火炉取暖的,而不是在外面走动吹冷风才是。”
这方王泉的话音刚落,那方,面无表情地站在王泉对面的牧文便十分赞成地点了点头。同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牧文就如此接过了王泉的话:“嗯,正如你所言,爷没回来清心殿我还能想得通,连冷姑娘都没有回来……这我就有些想不通了。”
被投射进殿内的阳光照得亮堂堂的,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只听得牧文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如此轻缓地响起:“虽说为了不引人注意,白日里爷无事时并不会离开惟德宫的范围,但自从冷姑娘来到咱们这惟德宫,在清心殿里住下以后。爷几乎****都窝在后殿中,连清心殿都甚少离开。
至于冷姑娘……因为冷姑娘十分畏寒的缘故,自从冷姑娘在咱们这座清心殿里住下,这二十余日里冷姑娘几乎不曾走出过清心殿的殿门。若是无事,冷姑娘甚至连左侧殿的殿门都甚少踏出。可是今日外面如此寒冷,但是冷姑娘随爷离开惟德殿以后。爷和冷姑娘都不曾回到清心殿……
这惟德宫里也就惟德殿和清心殿尚且能呆人,其它的殿宇都乱糟糟的,爷定然是不会带冷姑娘去那些殿宇的。另外冷姑娘如此畏寒,爷又那么……嗯……护着冷姑娘……爷不带冷姑娘回清心殿,总不会带冷姑娘去外面吹冷风吧!”
另一厢,等到牧文将这一长番话慢悠悠地说完,站在牧文对面的王泉心中别提多惊讶了。
不过,王泉并非惊讶于木讷的牧文竟能说出如此推论,而是惊讶于——惜字如金的牧文竟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番话来!!这都可以算是牧文近两年一口气说的最长的一番话了啊!
话说回来,连木讷的牧文都察觉到了异常,敏感如王泉就更加觉得不对了——
就见在牧文的话音落下后,王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便如此声调怪异地问牧文:“之前爷在惟德殿中接见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时可有什么异样?比如说话方面,爷和平常可有什么不同?”
王泉如此提问,并非王泉多心,只是如今赤冰国朝堂时局紧张,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几乎被各方人马死死盯着,但是炎子明却要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不动声色地默默地坐稳这个储君之位,还绝不能有任何差池!其艰难程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最重要的是眼下炎子明又大婚在即,燕国公主一行人已经抵达了赤冰国国都,并且在赤冰国的皇宫中住下了,此时炎子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格外引人注目的。
因此,无论出于哪方面的原因,炎子明都绝对不会在这种极度敏感的时期带着冷晴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到处乱走的。
尤其是在惟德宫内,炎子明更加不会做出这种引人注目、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的!因为惟德宫内的眼线比这座赤冰国皇宫中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多太多了!王泉可不相信,以炎子明的聪颖程度,炎子明会在这种极度敏感的时期做出这种给他自己找麻烦的蠢事!
正因为王泉心中有这些顾虑,所以当王泉听闻牧文说炎子明和冷晴离开惟德殿后均没有回到清心殿时,王泉才会心生疑虑,才会不停地追问牧文。
当然了,相较于王泉的深思熟虑,木讷的牧文自然是完全没有往那么深的层面去想的。
那厢,就见牧文闻言略微沉默了一阵,牧文才如此语调慢悠悠地答道:“若说不对到也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起初爷话比较多,到后面爷就基本没说什么话了,都是冷姑娘在说。”
“那爷后面都说了些什么?比如爷有没有重复说了数遍的话?或者爷有没有说出不该一个‘傻子’说出的话?”那厢牧文的话音刚落,这厢王泉就如此追问了起来,
鉴于牧文那木讷得凡事都不知深思的性子,王泉觉得他还是问详细一些比较妥当。毕竟这可是事关炎子明的事情,王泉是绝对不会有半分马虎的。
那厢牧文闻言垂眸想了想,而后牧文又慢悠悠地抬眸看向王泉,语气依然平淡无波地说道:“不该说的话到没有,爷只说他饿了,要回清心殿吃早膳。这样的话爷说了应该有两次,都是对冷姑娘说的。”
话音一顿,牧文想了想,又如此补充道:“比起爷,我到觉得冷姑娘才有点不对。起初冷姑娘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冷姑娘后来说话的时候,字里行间里冷姑娘似乎很着急想要送走那两名从燕国来的送亲使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