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之中,田真人与秦真人目光交汇,久久无语。
直至刘博招呼二人并肩坐下,二人才如梦初醒,然而仍然相顾无言……
"秦真人,既然是旧识,我便无需赘言,您先替田真人诊断一番吧,我去唤福伯他们前来。”刘博话毕,立刻离开去找人。
待刘博离去后,两位真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
秦真人此时抢先一步,言道:
“你先讲!”
田真人闻言,拧起眉头道:
“你当年携带师尊遗留的金元丹离去了咸阳城,自此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你已丧生于阴阳两家之手。”
“未曾料想,你竟然重返了咸阳。”
田真人话落,秦真人也不再多礼,
“近年来,我听闻你们农宗的宗主率众一路向北寻求仙土,结果伤亡殆尽,我还以为你也陨落在外,没曾想你竟留守在了咸阳。”
“哼,如今你还攀附上了阿浪,以阿浪那淳厚的本性来看,你们这些凡俗之辈倒是沾了不少光。”
过往,二人之间既有交谊也有恩怨。
谁人没有一段陈年往事呢?
面对田真人提及的“泥腿子”之讥,田真人并未动怒,反而是悠悠地说:
“你这老头儿莫要弄错,阿浪现已是农宗之宗主。”
“然而他只是我医宗的下一任宗主而已,这其中是否会有变数,尚未可知。”
秦真人随后冷哼一声,
“变数?你想得太美了。老夫早已将信物交付于阿浪,并且我医宗的核心弟子已在阿浪辽东的庄园修炼,此事早已名正言顺!”
田真人听了此言,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缓缓说道:
“我医宗历代宗主,均会更名为秦越人,但我得事先告诉你,即便成为宗主,也不会改名为秦越人。”
田真人内心深处自有一份优越感,毕竟他知道刘博的真实身份,不可能更名。
听见此事,秦真人不由得微微蹙眉,而后旋即改口道:
“确实,他终究是……”
话至半截,秦真人立时醒悟,继而改口:
“有些旧规变通一下也无妨。”
秦此言一出,田真人却心生疑惑,
“昔年我医宗为了扬名立万,每位宗主皆会改名为秦越人,意在示人医家养生长寿之道,能令人延年益寿。”
“现如今怎么说弃就弃了呢?”
秦真人此刻面色不变,从容答道:
“当年世人蒙昧无知,疾病缠身而不求医问药,反而祈求鬼神庇佑,白白断送了性命。”
“我医宗首位宗主秦越人深得百姓信赖,因而荣获扁鹊之尊称,为了推广医宗理念,遂令后世医宗宗主皆冠以秦越人之名。”
“然而今日百姓已然知晓疾病需寻医问药,这姓名改与不改,已然无关宏旨。”
田真人听得此言,皱紧眉头,
“果真如此?”
秦真人坦诚以对,
“确是如此。”
哼,关于刘博的真实身世秘密,他又怎会轻易泄露出去呢。待到刘博揭露真实身份之时,他倒是要好好瞧瞧对方的反应,必定将会十分耐人寻味。
一番唇枪舌剑过后,二人方各自沉默下来。不过秦真人很快又开口道,
“阿浪遣老夫为你诊察身体状况,来,让我为你切诊把脉,瞧瞧你这世俗之躯尚能支撑几日。”
田老连半分动作都未曾做出,冷然道:“待你此老之骸骨化作尘土,吾仍未踏入黄泉之门。”
秦老闻声冷哼一声,正欲展开反击之际,只听刘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秦老前辈,您给田老前辈诊断完毕了吗?”
二老闻声瞬间面色剧变,各自绽露一抹慈祥而又深藏机锋的笑容。
秦老微笑着回应刘博:“贤侄放心,田老前辈身体康健无比,我为其开具一道固本培元的丹方,别说再活千年,便是万载亦非难事。”
他口中所言并非虚言,作为一位精通岐黄之术的修真者,虽未以真气诊脉,但刚才已然通过观察对方周身气息与精气神,察觉其身体硬朗如铁。
然而田老听闻此言,面上笑容一敛,接话道:“秦老前辈医术通玄,能使老朽延寿千年,前辈您必然能寿比南山,亿万斯年。”
刘博听罢,心中欣喜不已,家中能有如此修为深厚的长者坐镇,实乃家之瑰宝。但他并未觉察到两位老人言语间暗含的较量之意。
此刻,刘博领着福伯和粟走进屋内,对秦老说道:“秦老前辈,请您给福伯瞧瞧。”
福伯连忙摆手,“公子,老奴无恙,不必劳烦前辈。”
刘博哪里肯依,径直将福伯引至秦老面前。秦老遂不再与田老交流,全神贯注地审视福伯,开口道:“并无大碍,仅是心火稍旺。我拟一方,以防寒冬之际,内外受寒引发火毒之患。此外,还需放宽心境,莫要忧虑过度。”
闻此,刘博不禁略感愧疚:“福伯此举皆因家主之托,他一人留守庄院,大小事务皆由他操持。尤其是近来我还让他处理诸葛连弩之事,其肩头的压力定然不小。”
福伯见刘博这般难过,欲言又止,终究忍住未发一语,“公子,老奴安好,不敢劳烦您挂念。”说着,福伯起身告辞,唯恐见到刘博痛苦的表情而忍不住吐露心声。
刘博不便强留,毕竟粟还在一旁等待。于是他对秦老说道:“秦老前辈,还请您帮粟姑娘瞧瞧她的腿。”
原来粟在上次受伤痊愈后,腿部留下了长短不一的残疾,行走颇为不便,成了刘博心头的一块重石。
秦老仔细查看一番,随即眉头微皱。刘博见状,心中不禁忐忑起来,因为他从未见过秦老看诊时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最终,秦老注视着粟,沉声道:“可曾畏惧痛楚?”
粟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但很快,她眼中闪烁出喜悦之光,坚定答道:“粟不怕疼!”
刘博闻言眼眸也泛起希望之光:“秦老前辈,您有办法治愈她吗?”
秦老点点头,语气决断地道:“需将双腿打断,使其重新生长,只需半年时间,即可恢复自如行走。”
刘博面色苍白,看向粟,想到要强行打断她的腿,不由得犹豫不决。
而此时的粟已是泪水涟涟,却毅然决然地道:“家主,粟不怕疼!粟愿承受这份痛楚!”
相较肉体的苦痛,她更无法忍受他人怜悯与异样的目光。刘博深知此情此景,终点了点头。
此时,门外仆人急匆匆地通报道:
"少主,孔甲真人归来了!"
刘博立刻起身,向身旁两位同修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朝外面行去,毕竟师尊回归,弟子应当亲自迎接才是。
粟也同样激动地向外奔去。
庭院之中,顷刻间只留下二人独处。
秦玄真人刚欲回应对方先前的话语,却发现田长老正以一种充满神秘的眼神注视着他。
"田长老,这般凝视老夫作甚?"
田长老闻言,嘴角挑起一抹微笑,言道:
"你可曾见过儒家宗主的真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