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在翼灵族庄严的大殿之中,摆满了来自龙吟族的丰厚聘礼。一位相貌出众的青年,身披锦绣仙袍,剑眉星眸,英姿勃发,一眼望去就知道将来必定非池中之物。
他身后排列整齐的龙吟族侍卫们,身着亮灰战甲,均单膝下跪,目光敬重地望着大殿中央的午阳,深沉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堂之中:
“龙吟族少族长龙黑爵,遵从族中命令,携聘礼而来,愿与翼灵族长公主缔结仙缘婚约!”
所有翱翔天际的羽灵族将士与长老,在宏伟的议事大厅内皆流露出欣慰的神色。毕竟,能与龙鳞族缔结仙缘联盟,这将极大地加速羽灵族修为进阶的步伐,不必提及未来是否能够统一南荒,彻底荡平龙鳞族与其他蛮荒部落。
此刻仅凭这场联姻,羽灵族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众人欢欣鼓舞,唯独隐藏在帘幕后紧握双拳的长公主,其面上显现出不解与失落。她失望的是,身为大祭司的父亲——哈耳草,竟然拒绝了此事,也让林琅...抱憾不已...
“妙哉妙哉!”午茶宗师望着龙黑爵满眼欣赏,此子气度非凡,令人心生亲近。
“自此之后便是同门一家,无需过多繁文缛节。云苓在哪里?哈耳草,快将你家女儿唤来,让两位年轻人彼此相识。”
午茶宗师示意,此时的哈耳草尚未修炼至千年后的肥硕之态,依旧是一位威猛有力的壮汉,应声而去,片刻后便带着云苓自大殿后走出。
龙黑爵顿时目光一亮,眼前这位仙子般的女子如何不让他心动?一张仙姿卓然的俏脸,云涡婉转,犹如玉梭织锦,素色轻衫薄如蝉翼,可谓千年难遇的仙容,若是以悦目而论,当属倾国倾城之貌。
尽管云苓的面色并未洋溢着丝毫喜悦,反而透着一丝忧郁,但这丝忧郁也无法掩盖其超凡脱俗之美。
“云苓拜见龙黑爵公子。”长公主微微拉开曳地长裙,欠身施礼,深深呼吸,强抑内心的愤懑与不甘。她明白,若果真如此,自己的命运便已成定局——只是联姻的棋子而已,“长公主”这个头衔,不过是个空洞的称谓罢了。
“云苓姑娘见过龙黑爵公子。”云苓低头轻语,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明知抗拒无益,那场由两位半圣见证的婚约,根本不是她能够推翻的。
婚礼仪式匆匆筹备,双方都希望尽快完成,以此消弭各自族群间的微小芥蒂,何乐而不为?
云苓身披红色嫁衣,端坐于绣榻之中,眼神低垂,脸上并无丝毫喜庆之意,但她无法改变这一切。既成定局,便安守本分,做一个符合约定的角色,为羽灵族的未来而非个人的爱情付出牺牲。
她手中紧握着一块玉石令牌,那是多年前林琅赠予她的定情信物,一滴泪珠悄然滑落,润泽了令牌上的纹理。云苓低声啜泣,却不敢让人听见,外面传来的敲锣打鼓声,与她此刻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是龙鳞族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正朝着龙鳞族境内行进,一路上由驾驭妖兽的龙黑爵领军,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如此美貌的佳人即将成为他的伴侣,怎能不令人欣喜异常?
然而,在迎亲队伍前行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位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人背后生出一双羽翼,手握灵刀,眼中尽是对黑爵那张洋溢着得意笑容的脸庞的无尽愤怒与杀机。正是这个人夺走了他挚爱的云儿,是他造成了他们的生死离别。
瞬间停滞的仙音乐符,令云苓惊愕地拭去泪水,她撩开轿帘的一角向外窥探。然而一眼望去,便是千万载时光流转。
四周狂涌而来的乌龙族修士,无一丝悲悯之情流露于面色之上。这些胆敢在婚礼仪仗前挑衅,意图挑拨两族纷争的家伙,不但乌龙族,连同随行的翼人族修士也在其列。其中有人认出了林郎……然而却无可奈何,为了族群存续,他今日若敢现世,便唯有赴死一途!
“林郎…不…不…”云苓如梦游般,无力地瘫倒在轿中。脑海中闪过的每一帧画面,皆是曾深爱之人最后的容颜,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神,穿透人群直射到她内心深处。
或许他并不明白,为何百年相伴竟抵不过一次部族间的权谋交易,但他却愚笨得可爱……如今的云苓坐于轿中,浑然未觉已踏入乌龙族境内,耳边的一切礼仪笑语仿佛与她隔绝。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宛如傀儡一般完成了所有仪式。眼前始终浮现出林郎临终时那骇人的模样,让她心碎欲裂,亦不愿再苟活下去。然而肩扛部族使命与两族友谊重负的她,犹如背负千斤巨石般难以喘息。
这份沉重的压力逐渐化作一颗种子,深深地埋藏在她心底,那是一颗仇恨的种子,一颗正默默积蓄力量,誓要颠覆乌龙族并斩钉截铁实行复仇的种子。
对于这一切变化,肖锋始料未及。此刻他站立在曾经的幽谷之地,这里依然是广袤的平原,无丝毫峡谷痕迹,但他稳坐在这个地方的中央。
燃起一堆篝火,饮酒自酌。仰望星空,一道道身影快速掠过——是朝蝶、朝颜以及朝雪。而在天域生涯中留给他最多回忆的,莫过于名叫南星的那个女孩。
“不知此刻的你过得如何了。”
肖锋举杯望天,眼前浮现出南星的俏脸和初次相见时的话语:
“嗨,我叫南星,南星的南,南星的星!”
“我要成为翼人族中最伟大、最卓越的医者,就如同我的恩师那样,治病救人!”
“还要飞跃沈黎深渊,去看看北境皑皑白雪!至少得去一趟雪神峰才行,你说对吧!”
“生活嘛,就得有点目标才有意思不是吗?不然活着得多乏味啊,臭小子杜若!”
“你在听我说话吗!就知道你没听!杜若!我真的生气了!”
肖锋露出苦涩的笑容,摇头感叹,那些关于南星的记忆仿佛一把无形利刃,深深刺入他的胸膛,那些源自南星的痛苦过往,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弥补,并为之偿还的……
饮尽葫芦中最后一滴灵液,肖锋轻轻摇晃着葫芦,带着一丝怅然的气息叹了口气。
“出发吧,必须将所有的事物引导至正途。”
“一条不再有我存在的道路,一个能让所有人免于遗憾的世界。”
他目光投向北边深藏在皑皑白雪之下的朦胧轮廓,而后毅然离去。
首要任务便是前往一座坊市购买些灵酒,否则恐怕难以保持最佳的状态。
然而肖锋率先抵达的那个坊市,竟然空无一人。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些许纸钱碎片或是破布随风雪飘舞,甚至还能看见隐匿在缝隙中的斑驳血迹。
无人照看的肉摊,毫无生气的客栈,以及悄然无声的赌坊。
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静得令人胆寒。
喀嚓~
远方街头尽头传来一阵阵咀嚼之声,肖锋拧紧眉头,循声走去。
只见一名裸露上半身、下半身着锦袍长裤的人,肌肤异常鲜红,红得古怪刺目,犹如炽热的烙铁一般。
肖锋一怔,不知为何,他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靠近百米距离后,肖锋才看清街角究竟有何物。
那是一座宛如小山般的尸骸堆,只有一人在其中尽情撕咬吞噬,那副陶醉的模样明显表明,此人早已对此类行径习以为常。
原本肖锋并无心掺和此事,毕竟自己的事务更为紧迫,不宜在此耽误时间。
然而那人却似有所感应般,蓦然回首,双眸瞪如铜铃,上下打量着肖锋,如同遇见了猎物一般。
猩红的巨口中,随着流淌出的血液,嘴角缓缓裂开。
“怎么会是你?”肖锋眯起了眼睛,在男子回眸的刹那间感受到了一股杀意瞬间将其包围,而这人正是他在雪神峰内见过的那个被封印的火神。
显然,先前牢笼上镌刻着的那句话——此人身为神祗,却嗜食人肉——绝非妄言。
“魔气如此浓郁,你是魔族吗?还是堕落的神只?怎会有这般奇异的味道?”那人慢悠悠地转身,手中还捏着一截人类的残肢。
紧接着他凝视着肖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试图凭借鼻息分辨其身份,但片刻之后仍是摇头不已。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罢了……不管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就注定要陨落。恰好我还未饱足,这些人族与半妖族的躯体太过瘦弱,根本无法满足我的胃口。”
那双眼睛紧紧锁定了肖锋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只剩漫天炽热烈焰翻腾,火舌直冲云霄,化作一道火墙倾覆而来。
“原来已接近战神之力了吗?怪不得能轻易击杀左蔷。”肖锋并未惊慌失措。
以他的假眼观之,此人的修为仅相当于魔君五阶左右的境界,对他构不成威胁。
他左手虚空一握,凌天剑瞬间显现,剑光三尺,剑身亦三尺,身影闪烁之间已在火墙之前,挥剑一划,引来滚滚剑鸣之音,响彻天际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