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暮息

    “当然，黑鳞白芒蛇，本来就是萨布族遗留在大雪山的，萨布族知道吗？他们可是全员皆巫的神秘部族，在迁徙到草原深处之前，一直栖居在大雪山饲养蛇母，后来不知出现了什么变故，就离开大雪山，但自那以后，大雪山就有了黑鳞白芒蛇。”

    “黑鳞白芒蛇，本来并不御寒，全凭萨布族的精心饲养，以自身寄居蛇体，但是因为他们的离开，这些黑鳞白芒蛇只能想其他的办法生存，后来一直就寄居在蛇母的身体里，晚上就从蛇母体内爬出来觅食，一段时间后，又会回到蛇母体内维持温度。”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制止我？”

    杨毅眼睛都红了，万万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来到大雪山中寻找机缘，没想到居然是来送死的。

    “我又不知道你杀了蛇母，我只是过来泡泡温泉，那些东西出现时，我都只敢躲在泉水里不敢出声，谁知道你这么莽撞，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冲上去就把它们全杀了，难道你不知道大雪山的神秘吗？艾玛说了，对羊神要有感激之情，对山神要有敬畏之心！”

    伊菲扎娜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杨毅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无奈，艾玛，在她的族语中，就是母亲的意思。

    “虽然说‘黑鳞死血’非常厉害，是大雪山中七大死境之一，但并非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看你这么精壮，向你借个种吧，等我怀上了孩子，我就告诉你！”

    伊菲扎娜勾了勾手指，甚至向杨毅做了个挑逗性的眨眼，只不过杨毅对着这副幼齿身体毫无兴趣，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艾普拉族是母系氏族的部落形态，伊菲扎娜的行为在她自己看来是很正常的。

    杨毅内心已有计较：“既然是阴毒咒术，那么纯阳之体肯定能够暂时压制，而且‘九阳神功’的武学特性克制一切阴寒毒术，双管齐下，必然能够拔除‘黑鳞死血’。”

    于是，对于伊菲扎娜的条件，根本毫不理会，直接转身就走，毕竟要答应她的条件，那就得“破身”，童子功的功力尽费，他活下来也毫无意义。

    “哗啦！”水声响起，伊菲扎娜从温泉中急忙站起，赤足踩在草地上追过来道：“喂喂！你不想活了？我说的可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伊菲扎娜虽然身高不过1米5，但是小腿迈的贼快，很快追上杨毅并且拦在他身前，鼓着嘴巴，脸皮微红，不知是不是刚刚沐浴出来，头发上还带着水雾，纯真的眼睛闪烁着疑问，虽然年纪很小，但从容颜上看，是非常纯美的少女。

    “好啦，你不肯借种就算了，艾玛说过，我们要帮助大雪山中遇难的朋友，这样吧，你向羊神供奉100两银子，我可以把方法告诉你。”

    “这倒是可以！”

    “那就这么说好了！”

    伊菲扎娜眼中立即带有收获的喜悦，看来她还真的只是一名纯真少女。

    “‘黑鳞死血’在族中密卷上记录着，有两种解法，第1种就是由巫师道六重的‘自然境’高手出手，达到这个境界的巫师已经可以无视萨布族在黑鳞白芒蛇中种下的精神烙印，直接可以抹去咒印；第2种，就是达到通脉境巅峰后，沐浴黑石山的‘热炎’，吸取其中的炎炁洗练诅咒之体。”

    “巫师道六重？不太现实，在大乾境内，武者道六重已经可以镇军一方，巫师比武者还要稀缺，怕是大乾境内绝无仅有，就算有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出手救我？倒是第2种办法可以试一试，‘热炎’之类的，我想应该是某种高温气流，只要我的纯阳真力达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试一试。”

    杨毅心念电转，开口问道：“黑石山？那是什么地方？”

    伊菲扎娜翘起可爱的嘴角，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句，一伸手，俏皮的眨了眨眼道：“那可是另外的价钱！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黑石山不在北洲境内，据说是在西域边塞与大草原的相接的神秘地带，如果没有地图，你这辈子也找不到！”

    “多少钱？”

    杨毅眼皮一跳，没想到还被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娃下了套，虽然他有8成的把握，“九阳神功”能够驱除“黑鳞死血”，但一来购买“九阳神功”的价格不菲，二来，这本神功是否能在凑齐元宝之后顺利刷出来，也是未知之数，所以，这个套他还得跳下去。

    “1000两！”

    “成交！”

    “……我是不是要少了？”

    “一言既出，可不准反悔，羊神可是在天上盯着你！”

    “嘁！我们艾普拉族可不会出尔反尔！”

    伊菲扎娜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

    杨毅往身上摸了摸，他想起来，自己的白银都充了元宝，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只能接着忽悠道：“这样吧，1100两白银，也不是个小数目，我也没有随身携带，你把地图先给我，改天，我带钱来这里找你。”

    他故意没有说“哪天”到底是哪一天，本以为伊菲扎娜不会同意，没想到她似乎真的缺了根筋，完全没有想过杨毅会骗她，只是点点头应道：“可以，不过，地图画在族中密卷上，我得回去找艾玛要，你跟我一起去拿吧！”

    “要多久？”

    “小半日时光。”

    杨毅算了算时间，并无耽误，这才答应。

    伊菲扎娜很高兴，大概是带个男人回族中，是个非常有身份的事情，她屈指为哨，放在口中用力一吹，响亮的哨音传遍山谷，1只山羊从谷外山壁蹦蹦跳跳的出现。

    这只山羊与杨毅之前看到羊女普娜的坐骑不同，它体态丰腴，浑身白色卷毛，两只又钝又短的角冒在额头，甚至在短角上长了2根金色的卷羊毛，它瘪着嘴，似乎在咀嚼着草木，模样又蠢又呆，从山壁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像一个雪球从山上滚下来。

    “阿呆！对了，男人，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伊菲扎娜先是叫了一声自己的坐骑，然后突然转头问向杨毅，杨毅有一种她在骂自己的错觉。

    杨毅将姓名和来历告知，伊菲扎娜默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似乎记下来了，然后骑在了那只呆羊的身上，轻轻往它身上一趴，呆羊的卷毛就将她埋在里面，杨毅居然神奇的发现，自己完全感知不到伊菲扎娜的气息，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就在自己面前，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都是在跟空气说话。

    “好神奇？”

    “跟上我！”

    来不及好奇这只呆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伊菲扎娜的声音传来，呆羊已经往一条山缝中挤进去，杨毅连忙跟上。

    呆羊的速度不算快，毕竟体型限制了它的发挥，但是在胖子中，它绝对算是灵活的，怪石嶙峋的大雪山中，它走出了一条平坦的路线，杨毅顺着它的足迹跟着，没有任何危险，虽然山中寒风凛冽，不时卷起大堆雪碎砸在脸上，但是杨毅运转内力消融寒气，这些都是小事。

    八步赶蟾的轻功在这里发挥了大作用，杨毅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迈步之间的距离极大，跟在呆羊的身后没有落后半分。

    就这么一羊一人冒着风雪在大雪山中行进，小半日时间，也不知转到了哪个山头，呆羊忽然向下一落，仿佛落入某个地坑陷阱，杨毅跟得紧，一时不查，也跟着掉下去，但很快发泄，这是一个比月亮谷大数倍的山谷，呆羊踩在山壁上啃着一株刚刚冒出来的嫩枝丫，杨毅一脚踩空，却掉在一个旋转向下的斜梯上。

    “这就是我们艾普拉族的栖息地，‘暮息谷’！你可是这几年来，少有来到这的异族男人，到时候眼睛可别乱看，不是所有的姐姐、艾玛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我为什么要乱看？”

    “你听着就是，别废话！”

    伊菲扎那脸皮一红，似乎不想多做解释，牵着呆羊一步步向着斜梯下面走。

    “等等……有血腥气！”

    走了没几步，在伊菲扎那的碎碎念中，杨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在战场上他可没有少闻到这股气息，那是从人体中飙射而出的热血遇到冷空气散发出的独特味道。

    杨毅警觉的抱住伊菲扎那，捂住她的嘴，紧贴在山壁上。

    此时，一道眼神自谷内向上望去，顺着山壁看向斜梯，除了一只呆羊在那里无知的咀嚼草木，再也没有任何异常。

    杨毅感觉到心脏“咚咚咚”的直跳，隔着足足4~5里的距离，他也一下辨认出了那股锐利眼神的，熟悉而又心悸，那是站在戎狄大军统帅身后的中年男子，一只手轻轻松松抓住自己服食“神力丹”射出来的箭矢。

    武者道五重“三昧境”！

    所谓“三昧”，即心、技、体圆融如一，如果说先天境武者已经能够感受到自身与天地之间的巨大差距，往往意念所想，身躯无所往，那么“三昧境”的武者就是将散乱的自身完美统一起来，这个境界的武者，不但有着超强的感知力，甚至可以完美控制自己每一寸的身体，达到一念即出、一念即止。

    “扎克拉大师，怎么了？”

    古克莫罕向身边异常的中年男人问道，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护卫，但古克莫罕深知其实力，距离天人境也只是一线之隔，尊称一声“大师”，也并不为过。

    扎克拉一袭破败的布衣，秃顶鹰目，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眉廓，胡乱的须茬，他的双手如精钢铁骨，此时上面已经一片血污，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

    暮息谷内，已经一片狼藉，艾普拉族本就人丁稀少，数十名族人被残杀殆尽，到处都是羊女的残肢与鲜血，还有许多稀奇的山羊被聚拢到一起，用绳索捆住，这些都是艾普拉族人的伴生灵兽，每一只都极其珍稀，弄到市面上无不是价值千金。

    “大族长，这是何必呢？加入我们黄金帝国有何不可？如此负隅顽抗，落得灭族惨剧，大族长！你是罪人！”

    1名年纪足有七八十的老妇人梳着羊角辫盘坐在地，脸上交错纵横的皱纹，口角流血，不时的喘着气，腰间一把短匕，深深刺入，看那形状，正是由“铜制术”制作，来自普娜短鞭中夹藏的兵器，这老妇人对古克莫罕的话，如同未闻，只是盯着羊女普娜。

    “普娜，你因情所困，违反族规，被驱逐大雪山，本应遵从羊神之意，废去你的武功，让你回归自然，你艾玛一时心软，私放了你，没想到，羊神所指灾祸如今降临，你亲眼看见你艾玛的死？心不会痛吗？”

    羊女普娜被大族长怨毒的眼神盯着，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向后退步，她的眼神飘忽，伟岸的胸脯微微发抖，一瞬间好像从一名勇猛的战士，变成了胆小鬼。

    “混蛋！”

    被无视的古克莫罕震怒，一甩手中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大族长的身上，大族长身上一缕白光闪过，罡气护罩生生抗住，甚至引起反震，让坐在黄金战虎上的古克莫罕身体一晃，差点掉下来。

    “这个老姑婆功力不弱，只是境界低了些，普娜已经破了她的罩门，不出片刻，她的功力便会自动消散，王子何必急在一时。”

    扎克拉似乎非常忌惮大族长，同样是“三昧境”，他深知这个境界的高手一旦抱有共死之心会有多么可怕。

    “普娜，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付出了所有，放弃自己的灵魂，出卖了你的同族……可你，并不会得到你想要的，最终，你会一无所获，灵魂无归。”

    大族长没有再挣扎，似乎就是为了憋一口气狠狠骂这么一句，骂完，她就紧闭双目不再言语，只是体内咯咯怪响，身体出现诡异的软塌。

    “自绝经脉？看来她的心是被伤透了，普娜，这次算你首功！快去将密卷拿来献给我！”

    古克莫罕发出耻笑，1名武者，即使在绝境之中，也要不断抗争，“自杀”这种事，发生在武者身上，绝对是一种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