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保安!”
“全趴下!解放军!”
狄陌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保安还能理解,解放军怎么来了?
是当下的情况过于穷途末路,出现蒙骗自己的幻觉了吗?
看不见东西,耳鸣也很严重,蜂鸣声中似乎夹杂着沙沙的细微脚步声,也可能是海风的声音。
“冯叔!快,救救他!狄陌流了好多血!”一道音色颇为熟悉的少女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岁月长河的涟漪。
小后桌?
她的语气怎么会这么着急?好像还带着一丝哭腔?谁欺负她了么…
手上的枪怎么变重了,左手托着都有些拿不稳,说起来保险打开了没?
奇怪,我怎么举着枪?
喔对了,小后桌被绑架了,我像个自不量力的笨蛋似的来救她了。
“呜呜呜…冯叔,怎么血止不住啊…他的身体变得好冷、好冷…”少女放肆地哭泣着,大颗的泪水落下,溶进某人流出的血液里。
是谁受伤了么,冯叔?喔对,我是跟他一起潜进来的…难道是冯叔受伤了?
虽然冯叔好像挺不喜欢我的,但好歹是一起行动的伙伴,得保护一下才行。
奇怪,怎么有些使不上劲?我应该没受伤吧,没有哪里觉得疼呀…
“快,有伤员,需要紧急救治!医疗兵!”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么一句。
医疗兵?真有部队参与营救了么。
那是不是就说明,我的任务完成了?
可以休息了吧。
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但怎么说也是以自我意志决定要做的事,如果能派上用场就好了。
终于,连听觉也消失了。
…
“小姐…”苏慕的声音低沉而悲戚。
墨颖然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的,正是闯入现场的墨家安保队员,胸前佩戴的记录仪同步录制上传的画面。
手机上联通着的视频通话自动静音了,只因,正在响着噪耳的警报。
警报内容是:佩戴者生命体征微弱。
“哧——”
在警报内容变成“佩戴者生命体征消失”的瞬间,平板电脑的屏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蛛网状的裂纹和电路板短路燃起的青烟。
墨颖然的手指直接刺穿了平板电脑。
“小姐!”苏慕的声音变得急促。
黏腻的液体从额角渗出,划过少女的脸颊。
伤口裂开了,墨颖然却没有察觉。
…
墨家大小姐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所以,手机那头的洛璎猜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假的吧…”少女跪坐在地,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学弟,学弟他…”
洛璎的手机上,一半屏幕显示的是与墨颖然的视频通话,另一半则是狄陌的聊天页面。
〔璎璎嘤嘤嘤〕:我到家啦,你到家要向学姐汇报喔~
没记错的话,她曾经看到过学弟的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过。
只可惜没有发送出来。
而她也没有收到。
…
木槿笙觉得自己缓和已久的“精神病”不仅复发了,而且还变得更严重了。
为何眼前的这一幕如此似曾相识?
李亦赫和他的保镖们被按在地上,荷枪实弹的几名特种作战军人镇压现场,医疗兵围绕着地上少年的身体,身旁站着的冯丘如铜墙铁壁般。
“笙笙,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又来晚了吗?
“伤者大量失血,高度危险,生命体征…消失了。”医疗兵操作着看不懂的便携式急救设备,开始他们与死神间的战斗。
——这是第几次了,第一百次,五百次,还是一千次?
“不要…不可以…”
“伤者外伤止血,暂时无法确定是否内脏出血,急需输血和送往手术室。”医疗兵一边判断伤情一边着手急救,“心肺复苏准备…”
——徒劳。
“你…不是,‘我’,你有办法救他吗?”
“他是什么血型?算了先紧急输一点O型血。”医疗兵把粗大的针头刺进少年的血管。
——不是我能救他,而是你能。
“我该怎么做?”
“好了,该死,生命体征还没恢复吗?赶紧送去手术室!”
——很简单,你亲他一下。
“啊?”
“抬起来送出去…嗯?小妹妹你这是…”
…
钱江市,华夏国东部军区第三医院。
手术室外,洛璎、墨颖然、木槿笙、苏慕、冯丘和洛其华坐成两排,剩下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几个大人物。
少年被推进去的一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主刀医生捧着平板电脑走出来,“伤者情况基本稳定了,家属呢?”
在场十多号人同时站起,吓到了医生,要知道某几位身份地位不容小觑。
“姐姐…好吧我只是学姐…”洛璎抬起头又很快低下了,异校的学姐四舍五入就是陌生人吧。
“邻居…我住在他上面,很近。”木槿笙十分认真地强调。
“未婚妻…”墨颖然嘀咕了一声。
“嗯?”*2来自洛璎和木槿笙的凝视。
“好吧…契约废止了。”墨颖然默默地摊开双手。
后座的苏慕、冯丘和洛其华面面相觑了一会,互相读懂了眼中的矛盾和无奈。
这都什么事啊。
主刀医生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伤者还是未成年人,他的的监护人呢?父母呢?这里需要签字。”
签字?不会是那个什么通知书吧?
几位美少女不约而同地想到。
“喔喔不用担心,该说不说伤者运气很好。虽然伤势很重,但避开了重要器官和组织,现在伤口缝合、止血和输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给在场的全员吃下定心丸。
只能说是狄陌在避不开伤害的时候尽力让受伤的部位不容易危及生命。
大出血出到的生命危险。
“伤者的家属已经在路上了,虽然他的监护人本身也有一点问题。”苏慕看了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打给周沁的电话是在一小时前。
不多时,打包成木乃伊的少年被推出手术室,送往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麻醉的时间已经过去,少年却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
ICU外,众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实时监控画面和生命体征,总算是放下了心。
由于头部没有受伤,漂亮的银白长发神奇地保留了下来,皮肤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没有多少血色。保暖用的薄被只盖到胸口,露出打着绷带的肩膀和形状完美的锁骨。
一句话评价,难辨雌雄的睡美人。
“他很瘦弱,但体质意外的好。保险起见,观察24小时后再转入普通病房,希望能尽快醒过来。”医生交代完准备离去。
“希望?什么叫希望醒过来?不是说脱离危险了吗?”洛璎紧张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
“身体是脱离了危险没错,但伤者缺血时间有点久,不能保证器官缺氧受损,特别是大脑…”
洛璎其实是在明知故问,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笨的,都知道大脑缺氧五分钟以上意味着什么。
…
又过了一个小时。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对中年夫妇在一名年轻女子的引导下匆匆赶来,三人的相貌都十分出众,甚至给人一种一家三口的感觉,然而此时的表情无一不是焦急和悲痛。
“阡阡!”中年女子看到屏幕的瞬间腿就软了,索性已有先见之明的中年男子和年轻女子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中年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做了一路的思想工作,终于开口。
“他不是阡阡,是陌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