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容?”顾瑾目露思索,片刻后才道:“本宫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
她压低了声调,讽意十足:“正三品的位分,也是一宫主位了,本该稳重些才对,怎么如此不修口德?”
徐修容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羞愤道:“贵妃娘娘这话是何意?”
“嫔妾向来是这么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说话不喜欢藏着掖着。刚刚也只是觉得送这人参的寓意不好,这才说了一嘴,贵妃娘娘这便要借此发作嫔妾么?”
徐修容也没想到顾瑾会如此下她的脸面。
她的位分在宫中不高不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入不了皇帝的眼,但太后却因她失了子嗣,而对她照顾有加。
膝下没皇子就不会卷入储位之争,高位的嫔妃们不屑于对付她,比她品阶低的又不敢招惹她,徐修容这几年过得不可谓不自在,可今天却在顾瑾这儿栽了跟头。
徐修容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就算嫔妾的位分比贵妃娘娘低了些,您也不该一张口就辱了嫔妾的德行。”
看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顾瑾冷笑了一声:“德行?徐修容刚刚口口声声说本宫送的人参寓意不好,难道不是在攀污本宫的德行?”
“怎么?你是以为本宫心怀妒恨,见不得德妃和裕王妃的好,要借此机会诅咒裕王妃?”
这话一出口,莫管徐修容是个什么反应,德妃就急着找补道:“贵妃妹妹可莫要如此说,我是信你的,这等年份的人参,可遇而不可求,好多人怕是都舍不得拿出来呢,妹妹还想着给我这儿媳用,自然只会是一片好心。”
“妹妹的心意我是领会的,哪里会有什么妒恨?”
能想着送个保命的东西,是顾瑾的一片好心,德妃也暗恼徐修容。
现下正是裕王妃生产的关键时候,这可是她的嫡亲孙儿,德妃重视极了,偏徐修容这不会看人脸色的在这时候作怪。
可就算她心中再恼怒,毕竟是做烂好人做惯了的,还是下意识的帮着徐修容说了句情:“贵妃妹妹也消消气,徐修容说话确实没什么分寸,但也没坏心,妹妹全当是给我一个面子,训斥两句便先过去吧。”
顾瑾默不作声,只是面上的寒意未消。
这里是荣庆宫,她确实不想闹的太僵,反而给德妃添乱,正想这样作罢,偏偏徐修容自觉丢了颜面,略有不忿道:“嫔妾纵然有错,也该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出面教训……”
德妃黑了脸,顾瑾也是语气沉沉:“徐修容是觉得本宫没有说教你的资格?”
“本宫奉陛下之命,自今日起,接掌尚仪局与尚食局,与长公主一同协理后宫事务。”
她话一出口,原本还在隔岸观火的妃嫔们都是一阵哗然,尽皆难掩震惊之色,就连刚刚还在说和的德妃也脸色不停变幻。
皇帝竟将内侍省的大权也移交到贵妃手上了么?
这是有多爱重,才会权势,宠爱,一样不差的给了她?
顾瑾没理会她们的慌张,只淡淡道:“论尊卑,本宫训斥得你,论职权,更是无可厚非。”
“你言行实在有失体统,本宫本不打算与你多做计较,但你竟毫无悔过之心。既如此,徐修容就不必守在这里了,先回去闭门思过吧。”
徐修容不敢置信,她抖着唇,还要反驳,秋彤就已经先一步拦住了她,微微屈膝行礼,开口劝道:“徐修容,奴婢劝您还是识趣些,先回去,免得颜面尽失才是。”
两人相差实在悬殊,皇帝对顾瑾已经是明晃晃的偏爱了。若徐修容还不死心的与顾瑾作对,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现在及时退让,才是明智之举。
……
这场闹剧终是以徐修容的黯然离场而收尾,原本还觉得新晋贵妃是个好脾气的人也彻底转变了印象,言行举止都各自收敛了几分。
产房内,隐隐约约传来了裕王妃忍痛的哭声,生产不易,纵然胎位正常,为人母的也要吃一番苦头。
外面的人等了一个多时辰,孩子却仍没生下来,就连太后也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姜妤过来看着情况。
从未时初到戌时末,足足四个时辰,在场的人没一个提前离开。这宫里已经好几年没有诞下婴孩了,哪怕是个隔辈的小皇孙,也足够妃嫔们新奇。
她们都想听一听那婴儿的啼哭声。
终于,亥时初,产房内传出了一道洪亮的婴啼。
稳婆将小皇孙包裹严实,抱了出来,与德妃道喜:“恭喜德妃娘娘,贺喜德妃娘娘!是个壮实的小皇孙呢!”
德妃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赏!都有赏!”
“阿弥陀佛,总算是一切顺遂。”
小皇孙被转到了姜妤的怀里,此时太晚了,太后的身体熬不到这个时辰,姜妤便是替她来看曾孙的。
见到小皇孙一切都好,姜妤又仔细问了稳婆裕王妃的情况,这才放心的把皇孙交还德妃,预备回寿康宫去了。
临走前,见顾瑾还没离开,便道:“贵妃娘娘,如今天色已晚,这里事了,您也该回宫了,奴婢送您一程吧。”
顾瑾确实累了,足足坐了四个多时辰,腰背都僵硬了,见德妃正逗着孩子,显然没精力再搭理旁人,道了声恭喜后便也先行离开了。
*
寿康宫和玉清宫并不顺路,但姜妤还是坚持跟着舆辇送了她一程,顾瑾知道姜妤有话要说,主动开口道:“姜姑姑,可是母后让您给我带了什么话?”
姜妤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临近入夜前,徐修容往寿康宫里跑了一趟,只是太后娘娘知道了徐修容的来意,没曾召见她。”
“太后娘娘要奴婢跟您说一句,叫您安心,她老人家是站在您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