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下长谈

    余白当然知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亦明白不能存有伤害别人的想法，但也不能没有防备他人的心思。

    毕竟在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修真世界中，人心才是最不可以试探的。

    然而，余白面前所站之人是陆林，是自己的准岳父，不知为何，从初见陆林的第一眼，就觉得陆林是一位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长辈。

    所以余白才会毫无保留地将“极意至圣功”的品阶如实相告。

    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赌博，赌注便是人性！

    “天阶极品...”陆林心中暗自揣测，心中更是震惊万分！

    陆林原本猜想余白所修炼的必然是高阶功法，否则那日余白与陆燕交手的时候，明明是陆燕的修为更高一层，可偏偏让余白占据上风，其中必然是因为二人修炼的功法不同，才导致如此的结果。

    也是从那天过后，陆林就愈发好奇余白所修炼的功法是何种品阶。

    直至今夜，听得余白的如实告知，陆林就算猜破了天，也万万没有想到余白在地宫内所获得的功法竟然是位列天阶极品，属实震撼人之心神。

    在风琅平原的四个氏族中，玄阶的功法已是最强品阶的功法，陆氏仅有，另外三族虽垂涎而不可得。

    “余白，你身怀天阶功法的事情，就当老夫从未听你说起过！”陆林紧紧地盯着余白，双眼中透露出无比的严肃，沉声开口：“过了今夜，老夫会将此事忘记！你要谨记，更要慎记，你和老夫于今夜所谈的内容，莫要再与任何人说起，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包括你的父亲，也不可以。”

    余白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口回答：“小子明白。”

    余白当然明白陆林的真正意思，若是将自己身怀天阶功法的事情再告知他人，如有一天，真有逮人袭来欲夺功法，自己可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而将此事告知的他人，则会成为逮人的目标，没准儿逮人还会对其使用酷刑，只为让其交代，那无疑就是变相害了他人。

    至于陆林，因为其本身灵动期巅峰的修为，则无需担心。

    “陆叔…”余白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什么话要问陆林，却还有着不好意思。

    “你说。”陆林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关切。

    余白恭敬地抱拳行礼，而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我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希望陆叔能为小子解惑。”

    余白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与求知的神情。

    陆林微笑着摆了摆手，声音平和地开口：“但说无妨，只要是老夫知道的，都会为你解答。”

    余白挠着脑袋，而后轻呼一口浊气，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敢问陆叔，在修炼的道路上，究竟是修为的高低重要，还是法诀招式更为重要？”

    陆林微微皱眉，思考片刻后，轻声回答道：“两者都重要。”

    听到这个答案，余白脸上浮现出一丝黑线，心中暗自思忖：“我当然知道都重要啊…您说的不是废话吗…”

    陆林似乎察觉到了余白的无语，随即莞尔一笑，语气平淡的开口解释道：“修炼就如同河中之水，而法决则似水中之鱼，它们相依相偎，水若无鱼便成了一潭死水，鱼若离水则难以存活。”

    余白挠了挠脑袋，露出茫然的神情，悻悻地开口道：“呃…还是不太明白…”

    “哈哈哈！”陆林纵声大笑，声音洪亮。

    待笑过一会儿，陆林轻轻捋着不算长的胡须，轻声开口说道：“在修为相同的境界中，修炼法诀品阶的高低，以及对招式技法的领悟深度，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如果境界稍有不算太大的差距，便可以通过更深一层的感悟来弥补差距；但若是相差两个以上的小境界，或者是相差一个大境界，那就是天地之隔，鸿沟之深，难以跨越。”

    陆林见余白没有答话，便继续说道：“刚才的比试，想必你也应该有所感悟才对，老夫将修为压制在与你修为相同的筑基初期，但无论是招式的融合还是身法的变化，都比你略胜一筹，若是要胜你，则是轻而易举，但要杀你，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林简单的几句话，直击问题所在！

    胜容易，心态而已；

    若是想要击杀，则二人皆会底牌尽出，那便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一切的一切都会成为意外因素，反而很难确定最终的结果如何。

    余白恍然点了点头，而后挠着脑袋，再次发问：“高阶的法诀被各个氏族视为传承的根本，我该如何寻得呢？”

    陆林稍作思考，面色凝重地说道：“众人皆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知晓‘吃什么补什么’，然而，众人不了解的是，吃苦最多只能成为苦命人，而吃什么补什么，则取决于个人的理解，若真想成为人上人，你小子认为，应当如何！”

    这句话令余白内心深受震撼，仿佛直击灵魂。

    陆林虽修为不及余兴饶，但其行走之远、眼界之宽，远超风琅所有人。

    事实上，当陆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余白便已经想到“唯有吃人者，方能成为人上人”！

    没有人会在意你的修为境界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精进而来！

    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功法从何处寻觅而来！

    更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过往如何，经历过多少艰难困苦，是否时常游走在生死之间。

    世人只关注你站位之高低，视野之远近，飞行之快慢。

    世人只关注你实力之强弱，拳头之软硬，晶石之多少。

    余白再次回想起来，极圣天尊沉睡前告知自己的那句“修真大道，人吃人”，今夜与陆林之谈亦极为契合。

    “陆叔。”余白心中了然，轻点颔首，并未言明答案。

    修真世界，恰似骄阳夺目，然，愈是璀璨，阴影处便愈是幽暗，伸手不见五指！

    谈话的内容有些过于沉重~

    余白抹了把脸，又露出以往的微笑。

    余白看着陆林，话锋一转，开口问道：“修炼需刻苦，欲速则不达，循序渐进的道理，小子还是知道的，可招式技法的感悟，又应该从何处寻找？”

    陆林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生死战斗。”

    陆林见余白微微愣神，继续开口补充一句：“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舍生拼命而战，才会激发体内的潜能，而潜能则没有上限。”

    “得！”余白无奈撇了撇嘴，悻悻开口说着：“就是没有捷径呗...”

    “哈哈哈哈！”陆林大笑，开口说道：“孺子可教也！”

    就这样，二人在月色的照映下畅谈整夜，陆林也为余白详细地讲解着招式与招式之间的变化、招式与灵气的融合，以及修为境界提升的种种感悟。

    二人几乎是畅谈一夜，余白说出了无数的问题与困惑，而陆林则是耐心的为余白一一解答清楚。

    时间悄然流逝，待到天明时分，晨曦的微光渐渐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天明，就是二人分别的时刻。

    余白站起身来，对着陆林抱拳作揖，恭敬行礼，正声说道：“多谢陆叔！”

    陆林满是长辈慈爱般看着余白，可真是越看越喜欢！

    随着谈得一夜，陆林愈发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子，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个字：正！

    陆林抬手将余白扶起身来，随即缓缓说道：“昨夜没事，昨夜没人，仅有你自己在这里盘坐冥想，知否？”

    余白点了点头，正声回答：“小子昨夜未曾与人说话，更是未曾见过任何人！”

    陆林听得此话，随即爽朗大笑！

    唰！的一声！

    余白只觉得耳旁的笑声越行越远，而自己的面前，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