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长泽风虽然对鹿呦管的严,但这方面倒真的没有特别规定过她,毕竟做师父的跟弟子聊这些也不像回事,虽然他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
“谈对象……”左修远略有不解,虽被拒绝,却并不气馁伤心,反而落落大方地笑问,“是何意?”
向元灵也疑惑看她,“对啊,呦呦,谈对象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里,除了乌林,大家都向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她说的奇奇怪怪的词很多,乌林早就见怪不怪,并且还有样学样,此刻听到这词,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意思,刚刚还在烦躁,现在看她拒绝的那么干脆,心里又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不过,怎么又来一个?忒烦!
鹿呦扫了大家一圈,拍了拍脑袋,恍然道:“啊,忘记了,你们云境界应该没有这个词儿。”
“就是婚前……额,”
鹿呦抿了抿唇,努力思索怎么解释,“就是成亲之前为了培养感情,而去进行的一种亲密交往的行为模式,两个人通过相互接触、了解、磨合,最后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简单来说就是,两个陌生人相识、相知、相恋、相爱的一种过程吧。”
她这番话自然不是说给左修远听的,而是给向元灵这帮好奇宝宝解释的。
“哦……”向元灵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明白了,就跟那些晚上偷跑去星月湖私会偷情的弟子是一样的,对吧?”
“噗!”乌林直接呛咳了一下,脸都涨红起来。
左修远心里也划过一丝无语,但面上却半点没显。
秋允之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看着鹿呦,觉得越发可爱。
陈最眼里却盛起了一汪柔情蜜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角不自觉牵起。
所以他和呦呦前世是有谈过对象的是吧?
“额,”鹿呦组织了一下语言,“可能也算吧?嗯……算了,你开心就好。”
大家都知道鹿呦来自凡俗界,并非云境界本地人士,而在场所有人还真没有一个人去过凡俗界的,所以也就没人怀疑她这番话有什么问题,只当各界风俗不一样罢了。
向元灵纳闷道:“那你们凡俗界还挺开放的嘛。”
在云境界,私会偷情这种事被抓到,可是要被唾骂加鄙视的。
鹿呦仰头望天,叹了口气。
要说现代人比古代人开放这件事儿吧,还真不见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现代人那是思想开放,行为保守;而古代人虽然思想保守,行为却是嘎嘎开放啊。
鹿呦在现代的时候。
网络上:骚话连篇,胆大包天,化身重拳出击的巨人。
现实中:社恐患者,唯唯诺诺,被人盯久了就脸红。
而穿来之后,合欢宗教会了她理论知识,云义却用实际行动教会了她,什么叫做古代人的开放,那是让她一个现代人都感觉羞耻大骂变态的程度啊。
还有,云晨也……
想到这里,鹿呦就觉得心累,她一个在现代,连男生手都没牵过的乖宝宝,何德何能,见识到这些啊……
不能再想下去了,鹿呦赶紧晃了晃脑袋,摇回了乱如脱缰野马的思绪。
也正在这时,左修远开口:“鹿师妹不必担心,左某此番过来,并不是为了给你造成困扰的,也并不敢奢求与你谈…谈对象,只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罢了。”
他这番话说完,鹿呦还没怎么着,周围突然响起了几声口哨声,因为他们还在食堂外面,围观看热闹的人众多,几乎呈圆形将几个人团团包围了起来,众弟子们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直球大胆表白的,俱都兴奋了起来。
当然,有人兴奋起哄,便也有人不忿,“你一个外峰的,凭什么跑到我们阵峰来给我们阵峰的小师妹表白?要轮也轮不到你先来啊!”
“就是!这可是我们阵峰的小师妹,我们都没敢在她面前放肆,你一个外人,跑来叽歪什么?”
“鹿师妹,这人长得一副身体被掏空的娘们样,估计遇到危险还要靠你来保护,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他!看看我,虽然是个阵修,但是常年练体,身强体壮,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说话的人撩起袖子秀了下肌肉,立刻就有人啐道:“你滚一边去,你一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夯货,平常连阵盘都解不明白,还想鹿师妹看你?葱都没你鼻孔大!鹿师妹看看我,金丹修为,上次阵考第三,家有良田万亩,灵兽若干……”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样,你让鹿师妹看你,是想让她以后当丫鬟伺候你吗?鹿师妹,这人可不是良配,莫要被他骗了,你看我,家中虽只有薄产,但会洗衣会做饭还会挽发,我可以在一月内给你疏不带重样的发型!”
“看我,我是徐家二公子,我爹是来安城里的十大富商之一……”
“我我我!我不仅是个阵修,还会画符,剑术……十项全能!”
“……”
现场就这般鸦飞鹊乱地吵了起来,把鹿呦几个看得瞪目结舌,左修远微低着头,嘴角还挂着深情款款的笑,眉宇间却倏然划过一抹阴鸷冷色。
陈最沉着脸,一拂衣袖站了出去,肃声道:“安静!尔等吵吵嚷嚷是何体统!”
陈最作为宗门首席弟子,在其他弟子面前还是具有极高威望的,他一站出来,周围便渐渐息了声。
“我的乖乖,呦呦你也太受欢迎了吧,”向元灵小声感慨,又猛地抱住鹿呦胳膊哼声道,“不行!呦呦这么好,可不能便宜了这些臭男人!”当然,云晨师兄的话例外,向元灵觉得他俩站一起时可般配了,可现在好像又来个大师兄看着也不错,站哪边比较好呢?有点烦恼。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选云晨师兄!毕竟老熟人了,临时倒戈不太好。不过话说回来,以前云晨师兄都跟呦呦形影不离的,这次过来怎么都没见着他?
向元灵奇怪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想着,可能下一刻云晨就从什么地方御剑飞过来了,却不知她看好的人此刻正在思过崖关着禁闭,对外间诸事还一无所知。
鹿呦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笑,想了想,还是站了出去,朝周围抬手一礼道:“承蒙各位师兄抬爱,大家的心意鹿呦心领了,但我现在对这方面并无任何意向,我也想借此机会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年龄尚小,目前只想一心修炼,学好阵法,以期在宗门大赛上取得名次,大家如果有关于阵法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找我沟通交流,至于其他……就莫要再提了,也希望在不久的主峰擂台上能够看到各位师兄师姐的身影,以弘扬我们阵峰的声威。”
宗门弟子大赛并不是所有弟子都可以上的,每个峰都有一定的名额,先要本峰内经过比试,拿到参选资格,才能在大赛时登上主峰的擂台。
鹿呦这话说得豪气,顷刻便把阵峰弟子的好胜心给激了起来。
各峰之间本就存在暗中较量,每次比试完,宗门也会根据各峰天才多少,而适当倾斜一些资源,所以,宗门大赛,大家基本都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的。
“那肯定算我一个,到时候定把其他峰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还有我!上次那剑峰的小子趁我不备,给我踹了下去,这次定要他好看!”
“我,我也去……”
“……”
阵峰弟子们又开始围绕着宗门大赛激烈地讨论了起来,而站在鹿呦身边的几个‘将要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外峰弟子,脑袋上无一例外地都飞过了一只乌鸦,脸上都生出了那么点无言的尴尬……
啊,糟糕,好像忘了,他们都是外峰的了。
鹿呦转过身,轻咳了咳,对着左修远说道:“那个,还有,左师兄对吧?你以后都不用再来找我了,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有目的还是没有目的,我都不会喜欢你,你的长相和性格都不是我的菜,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左修远蓦地抬头,眼眸森然,愠色渐浓,猛一甩袖冷笑道:“你别后悔!”
说罢,不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欸,怎么说话呢你?”
乌林恼了,欲要上前却被鹿呦拉住,“别管他,恼羞成怒罢了,咱们在外面站这么久还没吃饭呢,都快饿死了,快进去吧。”
陈最皱了皱眉,看了眼左修远离去的方向,心中蓦地升出一丝警觉来。
此人乍然出现,看似表白,眼里却全无情意,且由他最后一句话可以看出,他之前的性格气质皆是伪装而成。何以呢?以喜欢的借口来接近她,是有什么目的?
陈最脸色微沉,转身对着鹿呦时,又恢复了以往温润模样,缓声道:“呦呦,你们先去用膳吧,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可能得先行一步了。”
鹿呦顿了下,点头:“嗯,你去吧。”
陈最看她一眼,喉头轻滚,似有话缠绕,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轻摸了摸她的头,轻轻一笑后祭剑离去。
他一离开,向元灵就靠了过来,一脸担心地问:“呦呦,要是宗门大赛上,咱俩抽到一个擂台怎么办?”
乌林轻嗤声,“你俩修为都不是一个阶的,能抽到一个擂台就怪了。”
向元灵却是眼睛一亮,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道:“对哦,差点忘了呦呦你都晋升金丹了,我还在担心要是咱俩成为对手了可怎么办。”
鹿呦抬眸一笑,柔声道:“那就打败我。”
向元灵瞪她,“你在痴心妄想!我要真有那么厉害,能现在还是个筑基?不过,我们俩肯定对不上了,但你和允之却很可能对上啊!”
她说着歪头看了下她们俩,似是苦恼,“你们俩对上了,那我支持谁啊?到时候给谁呐喊助威去啊?”
秋允之不假思索道:“给呦呦。”
鹿呦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就不能同时给我们两个加油打气吗?到时候喊一下我的名字,再喊一下允之的名字,一碗水端平啊,可别厚此薄彼,要是少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可不干。”
向元灵道:“这倒没问题,不过加油打气是什么意思?”
鹿呦想了想道:“就是你说的呐喊助威的意思,在我们凡俗界,鼓舞别人都是喊加油或者雄起的。”
又来个新词,把向元灵听得有点懵,“雄起?”
鹿呦点头,“啊,我示范一下啊,比如到时候可以这么喊‘允之,加油加油!鹿呦,雄起,雄起!’是不是听起来还挺带感的?”
向元灵愣了下,缓缓笑:“听你这么一喊,好像确实啊,朗朗上口的。”
鹿呦也笑:“我到时候也去给你们加油。”
“那个,我在想……”旁边突然传来乌林语含惊恐的声音,“要是到时候我和呦呦你不小心抽到对组怎么办?”
鹿呦凉凉看他一眼,“凉拌。”
乌林:“……”
向元灵却是哈哈一笑,“你要真抽到呦呦对面了,我一定要斥巨资买个留影石把你被暴打的画面给录下来,反正你对着呦呦肯定是不敢还手的,哈哈哈,我晚上回去卜个卦看看能不能卜出点什么来。”
鹿呦一想到那画面,也觉得好笑,但却摇头道:“真要抽中了,也不用对我手下留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乌林垮了脸,苦兮兮道:“我要是打你,看你受伤比我自己还疼,我还怎么打下去啊?呦呦,要不到时候我直接认输吧?”
鹿呦撇嘴:“那不行,你这是不尊重你的对手。”
乌林:“……”
向元灵笑不可仰,看着他俩直乐。
秋允之突然弱弱开腔,有些苦恼道:“其实,我也有点下不去手……”
鹿呦嘟起嘴巴,“不是吧?你们俩认真一点,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啊……”
…
四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饭,却没有各自回峰,而是一起御剑飞往了后山的一处山脚下。
踏过布满青苔的石阶路,又穿过一条幽静小道,便忽然迎面吹来一阵风,带着暖融融的熟麦香撩过发梢,拂过面颊,鼓起袖袍,让人忍不住为之一松。远方,天蓝得透明,云白得澄澈,金黄的麦浪层层翻滚,青蝉鼓动着双翼鸣叫,阳光洒落,温暖而耀眼。
像是油画里的世界,又像是曾经的动画走进了现实,合该戴上个绣球蕾丝边的草帽,撩起裙摆在里面尽情奔跑徜徉,去感受自由和风的味道。
鹿呦闭着眼睛,深深吸口气,展开双臂感受着风从指尖溜走。
“不是,我过来是有正事的,你们跟着我过来干嘛?”
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鹿呦缓缓睁开双眼,轻瞥向了那俊皮俏脸、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懒洋洋地开口:“我和云晨之前本来就打算回这里一趟,但他不是被关禁闭了嘛,就耽误下来了。”
“什么?云晨师兄被关禁闭了?为什么啊?”向元灵也是第一次来这儿,正是被美景吸引,一听这话,就猛地转头。
这事儿乌林也不知道,奇道:“他咋了?做亏心事儿被逮住了?”
“我师兄能做什么亏心事啊?他就是犯了个小错,然后被我师父罚了。”鹿呦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在这样场景下,竟然有种想跳舞的冲动,不过人这么多,没好意思。
乌林‘切’了声,“他做的亏心事可多了,指不定还有多少你不知道的呢。”
鹿呦撇嘴,“乱说,云晨才不是这样的人。”
向元灵凑过来,“云晨师兄犯错?他那样的人也会犯错,什么错啊?”
“……”
这鹿呦哪好意思讲,摸了摸鼻子,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啊,对了,乌林你刚刚说你过来有正事,什么正事来着?”
乌林正要纠正,让她叫自己哥哥,秋云之突然开口,向来平静的声音里竟罕见地带了丝惊异,“那是什么?”
鹿呦顺着她手指地方向看去,顿时跳了起来,搓了搓眼道:“卧槽,小飞车?什么鬼?”
准确来说,那是一辆长得像现代两座小汽车,却是由各种木材和亮晶晶的石材所做的小型飞车,有黑色轮子,还有白色翅膀,车背后还拖了一截小车厢,里面装着黄澄橙的麦粒。
鹿呦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乌林却是嘿嘿一笑,不无得意道:“我做的,咋样?看着不错吧?我跟几个哥们研究了两年才研究出的成果,只要在机窍里放上一块很小的灵石,它就能工作半天,可以自动帮那些外道弟子收割作物,不用他们动手,还能帮他们直接运送到家,一条龙服务,不要太方便哦。”
他朝她挤了下眼睛,嘴角的笑疏朗又带着丝不羁的少年意气,牙齿洁白,眉眼弯弯,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俊俏得灼人眼。
鹿呦好半天才收起自己的下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牛,太牛了,哥你真的是个天才,你究竟是怎么做到把这种东西结合,并做出来的?”
向元灵愣了半晌,也朝他竖着了个大拇指,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尔。”
乌林朝她摆了摆手,“去去去。”
转头看向鹿呦,便又是咧嘴一笑,“嘿嘿,要说天才的,不是我,而是呦呦你啊,你以前跟我提过这个的,你忘记了?你当时说完我就记下了,后来就琢磨着做出来了。”
鹿呦还能说什么?就差给他表演个滑跪了,她当时不过随口一说,还说得没有那么详细,哪知道这人竟然做出来了,对此,鹿呦只有一个字:“六。”
所以,器修的发展方向是这么多元化的吗?鹿呦很难想象,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还能造出点什么来。
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该去给冯爷爷上炷香。
几人穿过麦田,到了外道弟子所住的宅舍,篱笆门前长着一株攀木而生的喇叭花,开得正艳,迎风招展。
季老头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头上白发明显比以前多了许多,眉目看着越发慈祥,精神却不太好,似是患了健忘症,拉着他们说了会儿话,也记不住他们的名字,把乌林当做云晨,絮叨着让他一定要对鹿呦好,又拉着鹿呦的手,说以后要好好修炼,和师兄齐心协力什么的,过没一会儿又凭空地喊,“老冯啊?这孩子们都来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但冯威自失踪到今,都未有下落,给他立的也只是个衣冠冢,连具尸骨都没有。
向元灵和秋允之不明就里,鹿呦便和她们解释了下来龙去脉。
等上完香出来,几人脸上俱是唏嘘感慨。
几人帮着做了些杂事,等到快晚间时才各自飞回了山峰。
鹿呦又开始忙碌起来,不过忙没几天,便收到了向元灵的生辰宴帖。
好巧不巧,向元灵的生辰只比她早了二十多天,而今年,正好是她二十岁的生辰,向家也是来安城里的大户,便嘱意为她大办特办一番,向元灵自是把鹿呦几个好友一起邀请在列。
这日,鹿呦穿着打扮整齐,还拿好了准备送给向元灵的生辰礼,便跟着乌林和秋允之一起朝着山门外飞去,哪知刚到山门口却被拦了下去。
守门的弟子,表情严肃,铁面无私道:“鹿师妹,你不能出去。”
鹿呦难以置信,扬着手里的玉玦,质问,“我有玉玦,为何不能出门?”
守门弟子道:“不是我等不让你离开,是清羽师尊特意吩咐过,不得放你离开宗门。”
“什么?师父?为什么?”鹿呦更是不明所以。
守门弟子摇头,“这,我们就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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