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方巍之后,奉长老手中拿着方巍送过来的礼单,从后面小门出去,向着正一观旁边的一条小路飞快的走去,他手中死死地拽着这张礼单,神情已经没有开始时候的轻松。
在小路的尽头,有一间雅舍,里面传出来沁人心脾的清香,奉长老垂首站在石阶前面,恭恭敬敬地道:“师兄。”
“来了?”里面的声音传来,“方巍已经来了么?”
“嗯,”奉长老点了点头,回应道,“我已经按照师兄的意思把他留下来了,只是,事情似乎有一点奇怪……”
“奇怪什么……”里面人道。
奉长老微微皱眉道:“以往黄老差人送来的礼单皆为百品,而这一次却只有九十九样,缺了一样,甚是奇怪。”
“递过来给我看看。”里面人道,紧接着,门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走了出来,对着奉长老伸出了手,奉长老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了小童子,还添了一句道:“有劳师弟了。”
小童子接过礼单走了进去,里面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翻看礼单的声音,隔了一小会,里面的人又道:“一百件,果然一百件,一件不差。”
“不是只有九十九件吗?师兄,我刚才已经仔细数过了,是九十九件啊。”奉长老有些奇怪地问道。
“还有一件,礼单上写了,但是你却看不见。奉师弟,你贵为龙虎山七大长老之一,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不应该。”
脚步声响起,那个童子又走了出来,原封不动地将礼单递给了奉长老。
里面人声响起:“你试着用三味真火烧掉这封礼单。”
奉长老不敢有违,手竖剑指,一团清色的火苗在他的指尖上亮起,礼单被点燃,纸灰变成了片片黑色的蝴蝶,随风飘散,什么都没有了。
奉长老眉头一皱,就在这个时候,那被点燃的礼单化作的烟灰忽然在半空中凝成了一行字:
“今日送上不化骨一具,予取予夺,悉听尊便。”
不化骨?!连一贯沉稳的奉长老也不禁脸上变了颜色:“黄老居然送给我们一具不化骨!”
如此重礼,连奉长老都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可是如果玺真的送了这份豪礼,为什么黄老还要遮遮掩掩,不明明白白写在礼单上面,非得用这种方式告知呢?
里面人的声音又响起:“予取予夺,悉听尊便。黄老给的这八个字真是字字诛心啊。”
“不化骨难得,自从三年前我派的那具不化骨走失之后,世间这三年来就没有不化骨现世了,玺从何处弄来了不化骨,就算有,他们又怎么肯送给我们。”
“我听闻就在前不久,四恶之一张献忠当年留下的不化骨现世了,可是已经被玺提早一步夺走。而带头执行这次任务的就是今日送礼之人——方巍。”
“难道黄老会这么好,把那具不化骨交给我们?”
“不是那一具,而是另有其他。”里面人道,“你可还记得方巍的身世来历?”
“祝由方家之子,九世判身,黄老第七个弟子。”奉长老喃喃念道,忽然,奉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脱口而出道:“你是说他的母亲吗?”
“不错,你还记得那个女人是如何成为僵尸,又如何变成不化骨的吗?”
听到了这里,奉长老脸上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但是他依然有些不信,试探性地问道:“方巍可是黄老的第七大弟子,他舍得么?”
“所以予取予夺,悉听尊便这八个字,在我看来,是字字诛心啊。”里面的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奉长老还想问点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忧心忡忡地快步离开。
在张超的陪同下,方巍用过了斋菜,开始看似漫无目的地在龙虎山上转悠,一路上不时走来走去各色弟子,看见方巍均是微微点头,以示友好,看得出这龙虎山上的修道之路,已经将这些人的心性磨得十分平和,人人皆是一脸与世无争的感觉。
方巍遥望山顶,忽然赞叹道:“这山顶上的钟很有意思啊。”
张超笑道:“这是当年天师留下来的,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七爷有兴趣看看么?”
方巍欣然道:“走,去看看。”
两人穿过雄伟的正一观,张超带着方巍沿着一条小路向山顶走去,只见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山上开出,一路上两侧的枝杈苍劲如虬龙,往下望去,可以看到龙虎山五大道观的全貌。沿着石阶往上,一条瀑布如银河倒卷,映衬出如仙境一般的洞天福地,在古路的两旁,是龙虎山上开辟出来的药田,田地里面奇珍无数,以方巍的眼光也只能认出其中的少部分,而更多的不知名的草药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药香。看得这景致,方巍心中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千年古派,大气雄浑,煌煌之相。
张超一边走,一边自诩向导,热络地为方巍详细解释两旁的种种药草,只是张超入门不久,除了一些常见的药物之外,其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一路闲聊,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山巅之上,入眼处是一座古朴得看不清楚建筑年代的凉亭,凉亭上悬挂着一口两米多高的绿色铜钟,铜钟上面布满了道纹,静静地立在那里,人们似乎只要浅浅望上一眼,就能感受它历经过时间的风雨和沧桑。
方巍忽然问张超道:“每天在这山顶上敲钟的人,是谁?”
张超指着一处道:“他是我们龙虎山的一个老者,具体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就住在这山上,你刚才看见的药田都是由他负责打理的。”
顺着张超的指向,方巍看见不远处一个小茅屋,门扉半掩,吴墨问道:“七爷,要不要我把那人叫来?”
方巍摇头道:“大能者,岂能轻易得见,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方巍一行进入凉亭之中,方巍止步,对着这口巨大的铜钟怔怔地发呆,两人都不敢打扰方巍,只得在旁安静地等着。
方巍忍不住伸手触摸,感觉这铜钟质地冰冻,玄妙异常。似乎有着一种源源不断的能量从铜钟传到方巍的手掌,然后穿过掌心朝胸口而来,方巍闷哼一声,身子一颤抖,放下了手。
“七爷,你没事吧。”吴墨关切地问道。
方巍没有答话,再次将手放在了这座铜钟之上。